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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压床】(1-10)(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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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最近一直在我家偷吃偷喝?”

“鬼”回过头:“再说不做你的份了。”

蒲早忍不住笑。

“鬼”也弯起嘴角。他头微微一偏,原本照在他脸侧的窗外的亮光闪了下蒲早的眼睛。

“等下再做饭,你先跟我过来下。”蒲早说完转身向外走。

今天天气多云,太阳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阳光不算明亮。但如果是鬼的话,好像是只要是白天就不能待在外面吧。

蒲早扭开锁,拉开房门。

跟出来的“鬼”突然疾走向前,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臂。

蒲早猛然被拉住,脚踝一震,吃痛叫出了声。

“对不起。”身后的“鬼”低声道歉,搂住了她的腰:“别出去。”

“你别害怕,我不是要伤害你,就是想再确认一下。”蒲早劝道。

“不行。”

“我站在外面,你就把一根手指伸到外面就可以。”蒲早转头看玄关柜旁挂钩上的遮阳伞:“你把伞拿给我,我先用伞给你遮着,肯定不会让你有事。”

“不要。”“鬼”仍拖着她不肯松手。

“胆小鬼。”蒲早回过头:“真害怕啊?”

“鬼”点头。

“好好,不出去。你先松开我,让我把门关上。”

“你在家啊?”院子外面忽然有人说话。

两人同时看过去。

蒲早住的房子是一栋多层楼房的一楼,带一个小小的院子。好处不少,但缺点也很明显,在大门口经过的人如果有心观看,可以清楚看到院子里面的景象。

“啊,对,我在家,您出去啊?”蒲早笑着回应,脚向前迈了半步。

“鬼”忙去拉她。

蒲早下意识躲避,脚步踉跄了一下,在身后紧拽着她不放却又不敢太用力的“鬼”手忙脚乱,一起被她带了出去。

两人同时傻了眼。

“你……现在什么感觉?受得了吗?快进去!”蒲早小声嘟囔着往里推他。

“鬼”紧紧握着蒲早的肩膀盯着她,片刻后,他展开手掌:“我没事。”

蒲早眼睛睁大,脸上现出怀疑的表情。

“待会儿再跟你说。”她转身向大门走。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浅蓝色针织衫的大姐,看起来五十多岁。

这个点从门前经过,肯定是同小区的住户、自己的邻居。

“不好意思,我记不得……”蒲早解释。

“你好。”“鬼”走到蒲早身旁。

蒲早刚想瞪他。

大姐问:“警察怎么说?”

蒲早顿了顿,反应过来:“啊,还没找到人。路边的监控没有拍到司机的脸,车牌好像也有些问题。不过还好撞得不是太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谢谢您关心。”

“唉。”大姐叹了口气:“不要总是一个人在家待着。”

“鬼”向前迈了一步。

蒲早下意识拉他。突然后背凉了一下。

她睁大眼睛转头看了看“鬼”,又看向对面的大姐。

“您……”蒲早咽了下口水,右手向旁边伸出:“这位是……”

大姐继续说:“有时间的话,找朋友聊聊或者出去散散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啊!

“鬼”真的是鬼!只有她能看见的鬼!

鬼此刻正站在大姐面前。

蒲早偷偷扯他的衣摆把他拉开一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离大姐太近。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蒲早把鬼拽到身后,挡在他前面,笑着跟大姐道别。

看着大姐的身影从拐角消失。蒲早吸了口气,转过身:“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现在记性不太好,有些事想不起来。你活着的时候我们认识吗?”

鬼看着她没有说话。

“如果不认识,那你是有遗愿未了,需要找个活人帮你了却心愿后才……才能去投胎?——都有鬼了,应该也有投胎的事吧?——还是你有什么大仇未报?想让我帮你报仇?可是这方面的事我完全不懂,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找个道士或是和尚?”

她从未经历过灵异事件

,电视剧也看得不多,对与鬼有关的传说所知甚少,一时只能想到这两种选项。

鬼认真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凄然。

“你别这样,我不是要驱鬼,只是觉得,你一个鬼一直在人间晃也不是个办法……哎……”

鬼向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

“起来。大白天……大白天的就算别人都看不见你,我这个姿势看起来也很奇怪啊。”

“在外面站太久,没力气了。”鬼的手臂又紧了紧,声音闷闷的,嘴唇贴着她的脖子说。

“你不早说,走走,先回屋。”

冷掉的培根又重新煎了一遍,暗红色的肉片油滋滋地翘起了边。

蒲早坐在桌旁看着面前的盘子:“这不会是那种,看着是饭吃完后发现自己吃的是泥巴或香灰的饭吧?”

鬼笑了笑,把筷子分给她,自己夹了根芦笋送进嘴里。

饭是真的饭,且味道很不错。蛋煎得恰到好处,咬开后有淡淡的流黄。是蒲早最喜欢吃的那种。

“好吃吗?”鬼说。

“嗯。”蒲早点了点头,看着他的吃相。

挺正常,和活人一样。

“可能因为我死的时候是全尸,如果脑袋掉了,估计就要端着碗往肚子里倒了。”鬼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说。

蒲早笑:“不记得是怎么死的了,那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鬼摇头。『&;发布页邮箱: )ltxsbǎ@gmail.cOm

“喝过孟婆汤了吗?”

鬼抬眼看她。

“不对,好像喝过孟婆汤就是要去投胎了。”蒲早皱了皱眉。

这人死了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也没个准信,怎么说怎么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杀几个人。”

蒲早愣了愣。

一直少言寡语、从见到后表现得可以称作温驯的鬼此刻眼中盈满了愤怒。那愤怒却不是亟待爆发的烈焰,而是冰冷的。似是他要杀的不是人,只是恼人的虫豸;他想毁灭的不只是愤怒的对象,而是令他厌烦憎恶着的整个世界。

蒲早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几下。

鬼起身走过来,抓住蒲早坐的椅子的扶手,让她转向自己。他蹲在她身前,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别害怕,我说说的。”鬼拉起蒲早的左手,放在自己脸上。

蒲早看着鬼。

他好年轻啊。

记忆缺失的感觉像失了根的植物,没着没落,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这种迷惑又空虚的怪异感蒲早至今也没能完全习惯。所幸她还知道自己是谁,查过银行账户后确认暂时生活无虞,再加上医生告知会慢慢康复,所以努力适应了下来。

如果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一个前尘往事皆忘、连自己名字都不晓得的存在也算是存在吗?

天地间孤零零的一只魂,游荡在看不到他的人世……

是因为这样的巧合,他才会恰好撞进自己家里吗?

吃过饭,蒲早把厨房收拾了下,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鬼也跟了进去。他把懒人沙发拖到蒲早旁边坐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

蒲早打开电脑浏览自己搜集的资料。坐了一会儿,觉得肩膀有点酸,她伸了个懒腰,背碰到靠背,被硌到的痛处让她想起了昨晚梦里靠着火车厢壁的感觉。

她起身拿起ipad,打开procreate,随手涂画起来。

“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把书放在了桌上,挨着她看她画画。

“蜀葵。”蒲早给花朵涂上颜色:“我记得的土名叫一丈红。你看过那个电视剧吗?宫斗大戏,清朝的——如果你是这几年才死的,活着的时候应该听说过——我第一次听到里面说‘赐她一丈红’的时候还纳闷一丈红没有毒啊。”

正经事不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挺有印象。蒲早皱着眉笑了笑。

角落里成片盛开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花朵,被火苗迅速吞噬的黄色纸钱,低矮的坟地上方翻卷起的黑色纸灰,还有屏幕另外一角的火车站。

画面中没有人物。

鬼抬头看了看蒲早,伸手搂住她的腰,指腹不小心贴上了她上衣翻起后腰间裸露的一块皮肤。

“痒。”蒲早抗议:“蹭活人气可以,不带趁机占便宜的。”

鬼把她的上衣拉好。两只手臂同时圈住她的腰,脸靠在她肩上,看着她给画上色。

蒲早偏头看看他,几乎要疑心他头发下面藏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精力不济,天快擦黑的时候,蒲早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窝去床上休息。闭上眼睛,听着厨房里炊具碰撞发出的声音,心里泛起一股安逸感。她翻了个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被梦魇到时,蒲早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屏息凝神,试图像上次一样借由脚趾的动作让自己挣脱出来。

被压迫的感觉轻了很多,只是脑袋一味痛得厉害,像是有尖锐的东西在里面胡乱绞动。

蒲早痛到分不清身体的僵直是因为梦魇还是因为强烈的幻痛导致的动弹不得。

我在这里,其他的鬼就不会再来了。

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蒲早努力咬住自己的舌尖,让麻痹的舌头尽量灵活一些。

“鬼。”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喊出声音。

脑袋嘈杂地被持续敲打着,脑浆像半固体的稠粥在里面缓缓流淌。

肉体的强烈痛苦让蒲早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要不,就这样吧,昏过去算了,死过去算了。

她放任自己缓缓下沉。

忽然,整个人像被拉了一把。世界仍然艰涩无比,闷痛仍然重重压着胸口。可是,有一股力量紧紧攫住了她,阻止了她在泥潭中的陷落。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

是妈妈吗?

据说人濒死之际会忍不住呼唤妈妈,渴望见到妈妈。

可她连妈妈都不记得了……

微凉的物事触过她的鼻尖,捧住了她的脸。蒲早感觉自己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她挣扎着睁开眼睛。

脑子里微小的火花蓦地闪了一下,她失神地看着眼前不太清晰的脸。

近在咫尺的吻落了下来。

(七)鬼鬼压床

吻不似上次那般轻柔。它急切得近乎仓皇,带了些狠劲。

蒲早的后背被环住她上身的手臂箍得发疼。

这疼却令她觉得安心。

感受,即使是糟糕的感受,也比麻木强得多。

蒲早闭上眼睛,迎接这个吻。

吻仿佛暴雨中的雨点,纷纷乱乱洒在她的脸上。气息在她周围乱窜,迅速把她裹挟其中。嘴唇被吸吮得开始发颤。

掌心的不断搓揉让脖颈一侧的皮肤变得麻痒,然后是肩膀,接着是胸前。

横在她背上的手臂一直用力按着她、缠着她,似是要把她按进他的身体。

蒲早听到一声轻响,内衣背扣分开,怕痒的背沟被指腹滑入,接着,胸乳被覆在了手心。

虎口卡在乳肉下缘来回揉搓,在皮肤上辗转着的手指像是隔着胸骨在叩击她的心脏。

蒲早深深喘了口气。从心脏泵出的血液一股股冲撞进流速缓慢的血管,她感觉自己开始热腾腾地活泛起来。

她微微拱起身子。

却恰好把乳尖送入了等待着的口中。

硬挺的蓓蕾被纳入口腔,嘴唇紧裹、舌尖拨弄,在圆润的隆起上嘬出淫靡的水声,留下透明的水迹。

蒲早轻哼着按住了他的头。

身上的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短暂的空白之后,鬼低头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前。

蒲早感觉胸前某处皮肤热了一下。

手中的发丝硬硬的,有些扎手。蒲早舒了口气,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摩挲,轻微的刺痒让她的掌心变得舒展,她渴求更多的感受来唤醒自己。

忽然,她掌心一空。麻痒的感觉从脖颈一路向下。裙子前方的扣子依次被解开,胸乳和小腹被按住轻轻揉抚。柔软的嘴唇带着湿意在她身上自上而下逡巡不止。

蒲早下意识把他的头往自己身上按。

舌尖绕着肚脐打转。手掌则向下分开了她的腿。

抵在上方的拇指隔着内裤轻按。

蒲早轻吟出声。她身体微微上挺。

下巴滑落到她隆起的阴阜上。冒出头的胡茬扎着下方那处敏感的皮肤,隔着薄薄的布料和下面柔软卷曲的毛发彼此磨蹭。

蒲早情不自禁想要夹紧双腿,大腿却被按了个结实。

头拱进她的腿间,手指持续在下身搓揉。

大腿根部的软肉被叼住,含在齿间咬吮,酥痒的感觉和微微的痛感混在一起,撩拨得蒲早膝盖发软。

她用力撑起双腿。

嘴唇突然隔着内裤含吮上了阴阜下方的小粒凸起。

蒲早下身一颤,麻木的双腿哆嗦了一下。

舌尖从唇间探出,抵在那处轻轻戳弄。

“嗯……”蒲早轻声喘息。

沟壑上方的布料迅速被口水濡湿,阴蒂凸起得越发明显,更加方便了唇舌的侍弄。

蒲早揉着他的头发小腹度地扭动身体。意识无法控制地全部凝聚在了伏在她下身舔弄的那副唇舌上。她闭着眼睛,黑色的棉质布料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构成布料的丝线逐渐变得稀疏,直至稀疏到可以被舌头穿透。

她想象着灵活的舌尖穿过柔软栅栏一般的丝线,毫无阻隔地戳碰上敏感的阴蒂,带着更加丰沛湿滑的口水把它紧紧包裹……

阴蒂被嘴唇裹紧吸吮,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啊……”蒲早腰间一震,下身明显感觉有热流涌出。

她下意识想躲。屁股已被托抱起来,舌面抵住下方水液泗流的出口,按压着贴紧那处沟壑。

被洇湿的布料湿湿黏黏,还带着身体深处的热度。舌头舔舐着那块湿透的布料,力道不大不小,引得内裤下的软肉又麻又痒,却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于是令人难以抑制地生出更多的渴望。

蒲早屁股一抖。穴口翕动着,夹住了卡进肉缝的布料,把正在其中作乱的舌尖也轻轻衔住。

鬼抓揉着她的屁股。舌尖更加用力地戳刺着洞口。他偏过头,张嘴咬下去。两边肉唇被同时含住碾磨,舌尖还在中间的凹陷处舔舐不止。

蒲早喘息声更加急促,她不由弓起了腿,大腿内侧贴着腿间的头颅磨蹭。

这磨蹭反倒加重了麻痒感,她腰间一紧,身体轻轻挺起,下身更深地送进鬼的口中。

鬼拨开内裤的裤腰,手指探入,在密林中间顺利寻到那处柔韧的凸起,绕圈按揉。

蒲早连声呻吟,下身热流一股股涌出。窄小的棉质布料已经又湿又热,和蠕动着的紧窒肉穴一样湿,和隔着内裤舔舐着肉穴的舌头一样热。

指腹在阴蒂处有节奏地捻按,不时向下深入拨弄着肉唇上缘。舌头则持续舔按着下面,舌尖挑动着布料往肉穴里塞。

嘴唇咬吮着慢慢上移,在会阴处摩挲着的手指替代舌头的位置顶着内裤插入l*t*x*s*D_Z_.c_小穴o_m。

内裤裤腰突然被扯下一段,嘴唇毫无阻隔地含住了涨成了黄豆大的软弹肉粒。

“啊……”蒲早大腿一抖,屁股上抬。

唇舌包裹住肉粒用力吸吮,同时下方的手指顶着内裤插入穴口,湿漉漉的布料擦着肉穴内壁深入,随着手指的动作在肉壁上辗转磨蹭。

“啊嗯……”蒲早全身一哆嗦。水液从未被堵紧的l*t*x*s*D_Z_.c_小穴o_m喷出,顺着已无法吸收更多水分的内裤缓缓向下淌。

她看着光线昏暗的天花板,攥紧拳头,蜷缩的脚趾拉扯着小腿肌肉一抖一抖得像在抽筋。胸腹也像是刚经历过剧烈运动般抽动不止。

等她回过神,内裤已被除去。湿成那个样子,脱了倒觉得腿间清爽利索了很多。

她活动了下手指和脚趾,酸麻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褪去,但已经能自由活动。她伸手去按台灯,

灯亮了。

蒲早眯着眼睛看着身上的人,不是,是身上的鬼。

鬼上衣敞开。看着格外清瘦的身形原来还挺健硕。块状分明的腹肌下方,他正扶着自己涨硬的性器顶在她腿间湿得一塌糊涂的那处洞口。

猛一看清,便是这样的场景。蒲早脑

子有点卡壳,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鬼做这事的时候和做人的时候感觉一样吗?”

问出口后,蒲早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脸上一红,伸手捂自己的脸。

鬼嘴角勾起,俯身压住她,拉开她的手:“试试。之后告诉你感受。”

“嗯……”沉甸甸的身体压下来,让蒲早更加真切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她轻哼了一声,不由抚住他的手臂。

“等一下……”蒲早缩起身体,偏头避开落在她嘴上的吻:“刚才,谢谢你。”

鬼停下动作,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蒲早垂下眼睛。

鬼的下身却没有这么温柔,硕大的阴茎仍然卡在她的腿缝,像不听话的小动物轻跳着在她下身磨蹭。

“不想做?”鬼问。

“呃……”蒲早努力思考着措辞:“不是你的问题,那个……你很好,很厉害,不愧本职工作,要不……要不下次,不是,以后再有机会……”

鬼深深吸了口气,俯身用力把她压在怀里:“好,下次。”

蒲早眨了几下眼。

好……尴尬。

“咬我一下。”鬼贴着蒲早的耳朵粗喘着气说。

啊?

鬼把手臂递到蒲早嘴边。

哦,原来是真的咬。

蒲早松了口气。

特殊性癖么?

刚才他也算是帮了自己。礼尚往来。

蒲早刚要张嘴,突然瞥见了他手臂上方的伤痕。

她伸手撩他的袖口。

鬼闪身躲开。

“让我看看。”蒲早拉他。

鬼拉扯着衣服准备下床。

蒲早一把攥住他的手,低头咬住了他的手指。

鬼愣了愣,试图抽出时。蒲早已经撩开了他的袖口。

伤口已不再渗血,但看起来还很新鲜。几条暗红色的裂口横陈在苍白的皮肤上。

蒲早轻轻吸了口气:“坐这里不要动。”

去书房拿来医药箱,用碘伏给伤口消了毒。撕了几片创可贴把伤口拉拢到一起。

蒲早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板口服消炎药:“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

鬼就着床边水杯里剩的一点杯底,把药吞了下去。

蒲早刚把医药箱盖好,放在一边。就被鬼从身后一揽,带倒在了床上。

“饿吗?”他贴着蒲早的耳朵问。

蒲早摇头。

“那再睡一会儿。”

蒲早低头在他完好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

鬼抬起手腕,看着上面浅浅的牙印。他笑着抱紧她,扯开被子盖住两个人。

蒲早转头,耳朵碰到鬼的嘴唇,被顺势亲了一下。

她痒得缩了缩脖子。

被能看见的真正的鬼压在床上,肯定不会再被鬼压床了吧。

蒲早屈起一条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八)梦“幸福”

大城市的火车站好大。

蒲早在梦中如悬在半空的幽灵般俯瞰着一脸迷茫的女孩跟着人群走向出站口。

女孩跟得很紧,一边走一边不忘辨认路过的指示牌,像是恐怕在这迷宫一样的陌生地方迷了路。

她没有见过齐老师,也没看过照片,只能去往约定好的地方,让自己站得尽量显眼一点,等着来接她的人把她从人群中挑拣出来。

火车站北出口。

女孩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白色polo衫的男人叫着她的名字向她走过去时,女孩不由倒退了半步。

来人四十岁左右模样,个头挺高,戴了副方框眼睛。他脸上挂着显得有些过于亲切的笑容走到女孩面前:“方草,是吗?我是齐老师。累了吧?”

方草在脑子里修剪自己曾经想象过的、基本轮廓来自于长腿叔叔封面那个男人的齐老师的模样,让面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和每月给自己寄助学金隔三差五打电话关心她的成绩和生活的齐老师重合在一起。

“我不累。齐老师好。”她抓着书包的肩带,微微鞠躬局促地回答。

地铁站人很多。

齐老师用卡刷开闸机口,方草慌张地快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地铁里面又干净又凉快。车身摇晃了几下,车窗外的柱子便开始飞速倒退,又快又轻盈,像在平滑的物体上滑行。

刚才在火车站,有不少拖着行李背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进城打工的人,地铁上则明显多了很多本地人。穿着裙子背着小肩包的女人,身着衬衫西裤的上班族,还有拿着彩色屏幕手机、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方草把下摆磨出了小洞的t恤往里卷边藏了藏。

“过来,方草,坐这里。”齐老师招呼她。

方草走到齐老师找好的空位前。

齐老师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方草坐下后,齐老师仍然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的手心出了汗,有点粘。方草动了动手指,没能挣脱。

“小草长得真漂亮,刚才在车站外面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方草觉得半边脸热腾腾的,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齐老师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背:“别紧张。很快就到家了,等到了先休息下,然后我带你出去吃好的。饿不饿?”

“不饿。”方草忙摇头。

“那跟老师说说家里的情况吧。奶奶什么时候走的?”

“今年过年前。”

“唉。”齐老师捋了把方草的头发:“可怜的孩子。那你跟着奶奶生活之前呢?你爸爸这几年一直没回家?你奶奶去世也没有回?”

方草摇头:“没有,好几年没有消息了。奶奶说他那时候搞传销骗了姑姑家不少钱,就算没坐牢,没钱还也不敢回来。”

“哦。那你妈呢?当时是怎么出的事?我听说之前你还有个妹妹……”

“嗯。妹妹刚生出来,我爸和奶奶就想把她丢掉,我妈不同意,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吵架,有时候还会打起来……”

听方草说到妹妹生病后被放在床上活活等死,齐老师冷笑了一声:“太愚昧了!真没想到,这个年代了中国还有这么愚昧落后的地方,真是越偏远越穷的地方越秉持这种重男轻女的老观念。”

方草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

他拍拍方草:“没事,老师一下没控制住情绪。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妹妹死了后,我妈就变得不爱说话,我爸再骂人的时候她也不跟他吵了,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后来我妈又怀了两次小孩,可查出来都不是弟弟,就都流掉了。再怀孕的时候,我爸带着我妈去做检查,我妈在半路跑了。我爸找村里人一起帮忙找,一直找到晚上也没找到。第二天,村支书派人来我家传话,说有人在河边……他们说……”方草身体缩了缩,声音轻轻发颤:“他们说我妈跳河了。”

齐老师长长叹了口气:“真是悲剧啊。”

他抚着方草的背:“这种旧观念几千年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你母亲和你妹妹都是这种观念的受害者。不过小草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你看你这不就遇到老师了。你就放心在老师家住着,老师喜欢女孩,老师最见不得聪明的女孩子被埋没了,只要我们小草听话,又上进,以后你的生活,包括上学,各方面老师都会慢慢帮你想办法。”

地铁摇晃了下,方草的脚尖点到车厢地板,心也随着踏实了一点。

她想上学。齐老师答应会让她继续上学了。

“谢谢齐老师。”她感激地说。

齐老师的家在三楼。楼道有点窄,白天光线也很暗。

方草低头看着台阶,跟在齐老师身后。

拐出楼道,停在一扇棕褐色的门前。门上面还有过年时贴的福字,福字的一角被扯烂了,缺了最下面的一横。

“到家了,进来吧。”齐老师推开门,弯腰换拖鞋:“这几天忙,我还没来得及准备。你先穿yanyan这双旧的,虽然坏了一点,但还能穿。下午我带你去买新的。”

“不用了,齐老师,不用买新的,我穿这双就可以。”方草接过拖鞋,蹲下身解鞋带。

她脱掉脚上鞋头已经有了裂口的帆布鞋,往上提了提袜子,小心地踩进那双带子断了一截的蓝色拖鞋里。

“把包放在沙发上就行。用不用上厕所?卫生间是那个门……”

方草把包放在沙发角落,看着齐老师的介绍连连点头。

屋子不大,一条长沙发和前面茶几上的电视几乎满了客厅全部的空间。

“我去叫一下yanyan。”齐老师说完向左边关着的门走去。

方草去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洗了手。不确定旁边挂着的毛巾哪块是擦手的,她在看起来最旧的那块毛巾上用手心手背分别挨了下,蹭掉了手上的水珠。

客厅左边的门打开,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

“方草,你过来下。”齐老师回身叫她。

方草连忙走过去。

“这是我儿子,齐砚,笔墨纸砚的砚。跟你同年的——你几月的,哦,那比我儿子小一点,你可以叫他哥哥——砚砚,这是方草,我资助的学生,乡下过来的。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好好相处。”

面前的男孩子很瘦,和方草差不多高,皮肤很白。他微微低着头,浓黑的睫毛垂着,看不清楚五官。

方草对男孩点了点头:“你好。”

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她,脸微微侧向旁边,睫毛轻轻眨了下。

“没礼貌。”齐老师低声训斥了一句:“去换件衣服,等下带你们两个出去吃饭。”

麦当劳里干净又明亮。

穿着红色上衣的工作人员语速轻快动作利落地点餐出餐,坐在里面的客人衣着时尚姿态放松地边吃边聊,果汁里面的冰块一摇就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方草学着齐老师的模样,把面前的纸包打开,埋头下去咬了一口。

两片软软的面包里面夹着青菜叶子和一块金黄色的肉块,好大一块肉。她平时好几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肉。

方草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鸡肉。她隔着玻璃窗看了眼外面行人和车辆川流而过的街道,心里第一次想用“幸福”来形容活着这件事。

“好吃吗?”齐老师的嘴角沾了些白色的沙拉酱,嘴唇变得和鼻头一样油腻。

方草看着这个和她曾经想象的模样并不一样的中年男人,心里越发觉出深深的感激:“好吃,特别好吃,谢谢齐老师。”

她暗暗下定决定:她一定要听话,要好好上学,找到好的工作,努力赚钱,报答齐老师一家。

“别那么挑食,每次都只吃薯条。一份薯条都让你一人吃光了,人家方草还一根没吃呢。”齐老师教育一旁的儿子。

方草忙举起手里的汉堡接话:“我不用,我就喜欢吃这个。”

觉察到斜对面投过来的视线,方草看过去时,那个叫齐砚的男孩子已经低下了头,继续吃着他的薯条。

(九)梦乖女孩

吃过饭,齐老师把齐砚送上公交车,让他自己回了家,他带着方草去附近的商场买日用品。

推着购物车在地下一层的商场转了一圈。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品牌名称看得方草眼花缭乱。

齐老师停下脚步。

方草抬头看货架。“日用卫生巾”的字样映入她的眼睛。

“要买这个吗?”齐老师笑着问她。

方草愣了愣,窘迫地连连摇头。

齐老师笑得更开心了,他伸手揉了下方草的头:“我们小草还是个小姑娘呢。”

方草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去楼上看看。”齐老师付了钱,拎着购物袋往电梯的方向走。

上到二楼,迎面而来的是卖童装的门店里悬挂着的各色漂亮的小衣服和小裙子。从左手边往里走,绕过两家卖运动服装的门店,又向前走了一段,里面一排店铺卖的才是大童的服装。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齐老师说。

蒲早仰头看。

粉色、橙色、绿色、红色、紫色的裙子,漂亮的碎花,蕾丝的花边,透明的薄纱,是电视里被宠爱的公主身上才会有的漂亮衣服。

“看中哪个了?”齐老师走进一家门店,指

着墙上的一条裙子问:“这个喜欢吗?”

齐老师指着的是一条粉色的蓬蓬裙。半透明的泡泡袖,领口处有猫须一样的蕾丝,裙摆很大,层层迭迭的粉色薄纱组成了一把撑开的伞。

店员立刻迎了过来:“您眼光真好,这条裙子进来没几天已经卖得就剩这一件了。这个码……”她看了看吊牌又看了下方草:“您女儿瘦,应该能穿得下,但她这个个头可能会有点短。您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款式?这边这几件都是我们刚到的新货。”

“先试一下这一件。”齐老师坚持。

方草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小草过来照照镜子。”齐老师看着她,笑着向她招手。

方草走了一步,赶紧停下。她把步幅缩小,小心地向镜子走去。

售货员阿姨说得没错,这条裙子有点短。上身略紧,裙长也不够,连大腿的一半都遮不住。方草并紧双腿,偷偷扯了扯裙摆,恐怕会不小心露出自己的旧内裤。

“真漂亮。像个小公主,不,我们小草就像个漂亮的小天使。”齐老师站在方草旁边,两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弯腰和她一起看着镜子。

方草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裙子很漂亮。可是穿着这条不合身的裙子的她,一点也不像电视里美丽的公主,而更像是一个玩具娃娃。

齐老师的手掌顺着蒲早的胳膊滑下去握住她的手:“就要这件,多少钱?”

在家里吃完晚饭。方草抱着自己的旧背心和短裤去了卫生间。

热水器是挂在墙上的一个大圆筒。方草取下莲蓬头,对着自己的手调好了水温。莲蓬头上面的小孔有些被水垢堵住了,水流不是太密。但从热水器里出来的水热乎乎的,淋在身上软软的,很舒服。

洗完澡,方草换上新买的内裤和自己的旧背心和短裤,坐到床边。

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感觉全身都开始被倦意笼罩。

门被敲了两下,齐老师走了进来。

“齐老师。”蒲早忙站起来。

“洗完澡了?”齐老师走过来坐在床边:“怎么没穿新裙子?”

“啊……我……”

“不喜欢吗?”

“喜欢。”

“那穿上给老师看看。”

方草起身从袋子里取出那条粉色的蓬蓬裙,刚撩起背心下摆,她忽然意识到齐老师就在身后,忙扯了扯背心,把裙子抱在了胸前。

“哦,老师忘了。”齐老师乐呵呵揉了揉方草还没有干的头发:“我先出去,小草换好了给我开门。”

再进来时,齐老师手里多了个相机。他把门关好,转身看着方草:“真漂亮。下午在商场我一看到这条裙子就知道一定适合小草。”

他把方草向里推了推,举起相机:“看镜头。”

闪光灯亮了一下,方草不自觉眨了眨眼。

“老师平时除了工作,业余很喜欢给人拍照。小草愿不愿意当老师的模特?”齐老师走近几步,把方草的头发揉散一些:“来,再拍一张正面,然后转过身,老师给你拍几张背面的。”

方草依照要求站好,转身。

几下快门声之后。隔着厚厚的纱质裙摆,方草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拍了几下。

“保持这个姿势,屁股撅起来一点,然后回头看老师。”齐老师的手压着她的屁股说。

方草脸上腾得一热,身体下意识向前躲。

齐老师揪住裙摆把她拉了回来,他的手向上滑到她的腰:“腰凹下去一点。对,就这样。回过头,看着老师,嗯,真是个漂亮的小模特。”齐老师捏着方草的下巴赞许道。

方草身体发僵,眼珠乱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乖女孩,看镜头。”

方草慌忙望向齐老师手里的相机。

快门声接连响了几下。齐老师把相机从眼前拿开。

方草仍然呆呆地看着他,僵硬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来,看看老师拍得漂亮吗。我们小草真是个美人坯子。”齐老师站到方草面前,低头按着相机上的按键:“再拍几张坐在床上的好不好?”

说完,他把相机暂时放下,把床上的被子和杂物一股脑抱到了椅子上,拍了拍床边。

方草慢慢走到床边。她像是突然丧失了说话和思考的能力,眼前发生着的事情让她迷惑又害怕,她却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躺上去。”

方草像个听话的玩具一样服从了指令。

躺好。手放到头两边。嘴巴张开一点。手臂撑起来。侧过身,转头看我……

随着指令一条条被满足,齐老师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粗重。

“小草,把腿分开。”他单膝跪在床边。

方草稍稍分开膝盖。

她觉得自己在发烧。胸部剧烈起伏,肢体僵硬,觉得自己应该听话的想法和心理上莫名的抗拒拉扯得她快要窒息。如堕入一场可怕的怪梦。

“腿再打开点。头歪向一边,脸贴着枕头,对,用这个角度看着老师。”

方草脸孔涨红,窒息感让她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咬紧牙关,整个人缩成一团。

“摄像就是把美定格的艺术,老师想把小草最美的模样和时刻记录下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愿意答应老师吧?”

齐老师的手爬上她重新并紧的膝盖:“小草不愿意听老师的话了?”他变得粗重的声音里没了亲切,急躁中夹杂了一丝冷意。

方草哆嗦了一下。她忙摇头。

“别害怕,老师不生气。”齐老师揉着她的膝盖:“小草喜不喜欢来老师家?是更愿意待在老师这里还是回自己家?”

蒲早点头又摇头。

“小草是乖孩子对不对?老师也觉得这么乖这么漂亮的孩子,一辈子待在乡下简直暴殄天物。老师答应你,只要你听话,老师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今天老师带你吃麦当劳给你买东西买新衣服开不开心?”

方草忙点头。

“那老师对小草这么好,让小草这么开心,小草是不是也该报答下老师,让老师也开心一点?”齐老师的手从膝盖上方向上滑了一点:“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对不对?”

方草咬住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笑一下。”

方草费力拉扯着嘴角,强迫自己笑了出来。

“乖女孩,把腿分开,屁股抬起来一点。”

微黏的掌心贴在方草大腿上,像黄豆地里圆滚滚的大青虫在身上爬。方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木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双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分开了双腿。

(十)梦我杀人了

蒲早在那间老房子里或坐或站,看着女孩经历的一切。

难以忍受的恶心让她不想去看中年男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她认真看着女孩。

看着她顺从时失神地盯着虚空处的眼睛,看着她之后久久都无法动弹的僵直的身体,看她越发的沉默拘谨,看她对每个将要来临的夜晚的战战兢兢,看她白日里带着讨好的木呆畏缩,看她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欲哭无泪。她看着她的困惑、恐惧、她努力压抑的嫌恶和愤怒、她无法克制的羞耻和自我厌恶。

方草躺在床上。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娃娃领的鹅黄色小睡裙,裙摆被推到了脖子下面。平坦的胸前遍布新鲜或陈旧的指痕和齿印,像是从恶梦里溜出来的怪兽肆虐后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头顶。

顶灯在天花板上投下了一块阴影。阴影里趴着一只苍蝇。

“小草抓住老师,用力,抓紧点,对,真棒,喜不喜欢老师的东西……腿再分开点,让老师好好蹭蹭……被顶着的时候很舒服对不对?我就知道小草会喜欢。不要害羞。”男人喘着粗气笑着说。

方草用力眨了下眼。像是要从脑子里驱赶走让她胃液翻腾的笑声和手心里黏腻恶心的触感。

她死死盯着那只苍蝇。

慢慢地,她感觉她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手心里恶心的大肉虫子一般的奇怪触感和大腿内侧的肌肉拉扯感在一点点的消失。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告知,苍蝇是茅厕里的蛆变的,特别脏。可是在农村的家里,一到夏天,根本躲不开苍蝇。苍蝇嗡嗡地飞,停在饭桌上、锅盖上、掉了半扇门的饭橱里、刚吃完饭的碗里,人的脸上、身上。

五岁那年的夏天,家人去田里收稻,一直到天黑了还没有回来。方草自己淘米生火,熬了一锅白粥。

米粥在锅里翻滚,沸腾的热气把锅盖都顶了起来。方草忙放下柴火去掀锅盖。一根燃了一半的木柴从炉灶里滑出来,落到了她的脚上。

她痛得尖叫,丢下锅盖就去水井旁冲凉水。

脚背被烫出了一道红印。

方草重新生火,煮好了米粥。爸爸从地里回来后,难得夸了她一句“咱小草懂事了”。被夸奖的喜悦让方草觉得脚上的烫伤好似荣耀的勋章。可她脸上因为兴奋和害羞激起的红晕还未褪去,爸爸手里的碗当地一声放到了桌上:“怎么有苍蝇,想给你爸喝苍蝇汤啊?”

妈妈端着切好的咸菜往屋里走:“你急什么啊?小草才多大,比灶都高不了多少,能把粥煮熟就不错了,背不住掉进去一两只苍蝇。”

“做不了就别做!”爸爸把筷子一摔:“老子累死累活一天,到家后连顿囫囵饭都吃不上,差点吞只死苍蝇,还不能说了?我就说,废物一个,养你这么多年屁用没有,白浪费老子这么多米。”

抓着方草的手突然用力,被拉扯的痛楚和腿间的黏腻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干呕了一声,胃里又开始翻腾,好像那天那锅掉进了苍蝇的白粥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苍蝇接触到她的血液,重新变成了蛆,在她的腿上、肚子上乱爬。

她的腿被折起按到了胸前,下身一阵疼痛袭来。

方草叫出了声。

齐老师把她按紧,喘息声中夹杂着一些不耐烦:“没事,就疼一下,忍过去就舒服了。等小草真正尝了它的滋味,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更强烈的疼痛传来,方草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在被怪兽的触角强行撕扯开。她蜷缩着身体向上挣扎。

“小草让老师开心了心情好了,我就更有动力给小草找学校让你上学了。并且你不是说要报答老师吗?”齐老师的话语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他更加用力地逼近她。

方草的身体几乎被按成了对折,蜷缩的脚趾拉扯着小腿的肌肉,处在抽筋的边缘。她忍着痛劝自己要听话。

只有听话,齐老师才会高兴,才会让她留下,她才不用再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破败脏乱的家,她才可以接着读书,以后上大学找工作赚钱。

她得听话。

她什么都没有,只能指望齐老师了。

她必须得听话。

“呜……”女孩哭着叫了出来。

可是,好痛。未来好远。还要经历多少个这样可怕的夜晚,才能抵达?

似在抽筋的小腿踢向男人的下身。男人痛呼出声。

方草捂着下身滚落到地上。

“方草!”男人怒吼。

方草感觉到了危险,她手脚并用爬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了眼下床追过来的男人,拉开门把手跑了出去。

来不及跑到门口,男人已经追了上来。

方草后背发麻,她哭着扭开一旁洗手间的门冲了进去。

手忙脚乱地反锁上门,听着敲门声和怒斥的声音,方草双脚发软。

她胡乱抹着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闻到了手心的腥臭味。

方草走到淋浴头下,扳开了水阀。

冷水从花洒里劈头盖脸淋下来,她打了个寒噤。她抓住水阀往另一边扭,把手心摊在水流下冲洗。

水温很快变得热烫。她的手臂、肩膀和耳朵被烫得通红。

突然,门锁响了几声。

方草浑身一凛。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这是齐老师的家,他有钥匙,门锁外面就挂着钥匙。

方草举起被烫得发红的手臂挡在脸前。她嘴唇哆嗦着哭了出来。

热水兜头泼洒,烫得她头皮生疼。

“回你屋去!”齐老师转身怒吼了一声,走进卫生间,他冷着脸带上了身后的门:“方草,你要是这样辜负老师的期待、伤老师的心,老师就没办法留你了。”

“对不起。”方草

后背抵着墙缩在淋浴架一旁,哭着道歉。

齐老师关掉了水阀。热水蒸腾出的水汽氤氲着逼仄的洗手间,潮热的空气令人窒息。

“知道错了就好。身上都淋湿了吧。”齐老师一步步走近。

方草紧紧抱着手臂,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听话。老师最喜欢听话的孩子了,只要小草乖乖地,老师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湿衣服贴在身上多难受,脱了吧。”

齐老师扯开她睡裙的衣领。

方草肩膀不停抽搐,全身都在发着抖。不断哆嗦着的嘴唇里溢出小声的抽泣。

齐老师捏了把她满是泪水的脸颊:“这么怕疼啊?那要不先用嘴试试。”说着,他解开了裤扣。

方草努力把头偏向一边,脸紧紧贴着墙壁。她闭着眼睛不去看那根戳到自己脸上的肉虫。

“乖孩子,张嘴……”

一团阴影戳向她的脸。方草胸口里像被塞了团火球,喉咙被炙烤得火辣辣的疼,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她闭上眼睛猛地一推。

惊呼声和打滑的吱吱声同时响起,接着是咚咚两声巨响。

方草捂着脸睁开眼睛。

齐老师直挺挺躺在地上。脚对着她,头在马桶的旁边。他脑袋微微偏着,嘴巴微张,发出低低的呻吟。

方草觉察自己脚下踩着东西,她低头看,是齐老师的一只拖鞋。她忙松开脚,躲到花洒下方。

马桶离门口很近,如果要出去,必须跨过齐老师的身体。方草衡量着逃走的可能性。

她鼓起勇气迈了两步。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齐老师脑袋下面晕出了一片血迹。卫生间的地漏不是很好用,地面上残留的水迹把暗红的血液稀释成了深红。深红的血水已经渗到了齐老师衣领下面。

方草身体僵直,全身上下打着哆嗦。

“齐……齐老师。”方草脑袋嗡嗡作响,说出的话她自己都听不清。

齐老师眼珠颤了几下。

方草忙向后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齐老师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像是倒了一口气,然后,再没有了动静。

“啊……”方草按着地板尖叫起来。

她的耳朵像是突然变成了聋的,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只觉得声带被拉扯得生疼。整个人如堕恶梦。

门从外面被推开。

那个叫齐砚的男孩子抓着门把手。他先看到了地面,然后抬头看她。

方草停止了尖叫。她木然地张着嘴,全身一抖一抖地打着哆嗦。

接着,她猛然跳了起来。她迈步跨过方老师一动不动的身体,侧身从男孩身边挤了过去,冲出了卫生间。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女孩的脑袋像被钝物持续击打着,重复的声音在里面隆隆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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