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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赚钱。”韫宁直言道。

秦有容无奈摇摇,“就算你卖一辈子馄饨也赚不出来。”

韫宁不以为意,“只管告诉我这几味药材是什么,我定能想到办法弄到手。”

秦有容被她这句话勾起希望,半信半疑,“什么办法?”

韫宁没有回答,自信且神秘地笑了笑。

没钱买不代表……偷不到。

第五十六章 药材

静,韫宁打开图纸,上面是三味药材,依照秦有容的描述画出来的。

第一味药材是保生堂的高丽参,经韫宁暗中打探,这味药材已被掌柜卖给一位姓宋的老爷。

兄妹俩偷偷跟踪宋老爷的马车,一路来到烟花巷陌之地。自打踏这片地界,韫宁便感到气闷,尤其看到春月坊的招牌以及倚门招揽客的姑娘,心里更不是滋味。

马车停下,宋老爷小心翼翼捧出一个雕花木盒,递给赶车的男,压低声音叮嘱:“明要献给贵的,给爷拿稳了,要是出了岔子,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韫宁一眼认出点哈腰的男——地痞吴兴来,最擅长结权贵,过不少腌臜勾当,不过他知权贵只拿他当狗,所以向来拿钱办事,账一结清便溜之大吉。

倘若换作是,韫宁只觉可怜、同,甚至想要伸出援手。但他是个男,那副卑谄足恭的模样令作呕,唯有厌恶。

“放心嘞您!包在小的身上!”吴兴来目送宋老爷进春月坊的大门,方才那副谄谀模样然无存,满眼光,馋涎欲滴。

韫宁眸光一冷,计上心来。

吴兴来驱车停在马厩里,寒风吹着,冻得他浑身哆嗦,只得解下腰间酒葫芦猛灌几取暖。

他须在此苦候至宋老爷尽兴归来,从灯火靡丽处传来的喧笑丝竹比寒风还要刺骨。

“等拿到钱,老子玩个三天三夜!”他愤愤咒骂,酒葫芦很快空了。

他倒转葫芦甩了甩,一滴都不剩,气得他直接将葫芦摔出去。发布?╒地★址╗页w\wW.4v4v4v.us就在此时,一块帕子随风飘到他眼前,他伸手一抓,浓重的脂香气扑鼻而来,勾得他心痒难耐。

“你去哪儿?”一旁打盹的小厮被惊醒。

吴兴来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藏进怀里,扯谎道:“刚瞧见个可疑影,我去搜搜,去去就回。”

“是吗?”小厮环视四周,“我盯着盒子,你快去快回。”

吴兴来不放心把盒子给别看护,心想只是去找找看是哪个姑娘遗落的帕子,还给家罢了。

他毫无发觉眼中猥琐的光愈来愈重。

“老爷既然让我看着,怎么能给你呢?”

“好吧。”小厮不再多管。

帕子飘来的方向是一条黑压压的巷子,吴兴来夹住盒子,迅速没黑暗。

韫宁想了几条法子,其中最简单的却最易上钩。她不过是把胭脂末撒到帕子上,再丢过去,男像丢了魂似的,被色欲诱来了。

然而巷子处没有他所期盼的温香软玉,只有死路一条。

麻绳猝不及防地从他背后勒住他的脖颈,那足以窒息的力道令他发不出救喊声,只能本能地蹬踹挣扎,盒子掉落却没有声响,似被接住。他的腿弯处遭受猛地一踢,整个被放倒,随之而来压上无法承受的重量。

韫宁绷着劲继续施力,麻绳更地陷里,不一会儿,吴兴来彻底没了动静。

这是她在长安城里杀的第一个,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杀生,像捕鱼打猎般寻常。

哥哥抱紧盒子,从他身上起来。韫宁的眼睛早已习惯黑夜,凭着依稀可见的廓,兄妹俩将吴兴来的尸体塞进粪车里,再把盒子绑在车下,随后堂而皇之地推车而出。

皆识得做运粪活计的兄妹俩,无起疑,只是嫌恶地掩鼻避让,挥手催促两快些离开。

待小厮被宋老爷一掌拍醒时,天都快亮了。

“吴兴来呢?参呢?”宋老爷火冒三丈。

小厮连滚爬起去寻,可他明明记得吴兴来是钻进巷子

里的,怎么连个影都没有?

小厮慌慌张张地来回翻找了好几遍,最终只得讷讷回话:“好像……好像跑了……”

“找!快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宋老爷气得跳如雷,目眦欲裂。

一个臭名昭着的地痞流氓,连带着昂贵珍宝一同消失了,无会认为他遭遇不测,只会认定他见财起意,携宝潜逃。

而对于韫宁来说,不过是这世上少了一个男罢了,管他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她栽赃的目的达成便足够了。

两道影子在黎明的微光下挥动铁锹,远远看去,似在辛苦耕种。

韫宁抹了把汗,握着铁锹的掌心磨出水泡,

“我来吧,你歇会儿。”哥哥心疼道。

时间紧迫,韫宁摇摇,闲聊的语气鼓劲儿道:“等药材都到手了,陆姨的身体便能康复,到时候我们的生活也会好起来,就不用再做又脏又累的活计讨饭吃。”

哥哥只当她的话是一种祝愿与希冀,附和道:“我们的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闻言,韫宁更起劲儿了。

单单是好还不够,她还想要轰轰烈烈地实现自己的野心与抱负,不然活着与行尸走有什么分别?

内心的澎湃与躁动如同东边攀升的光照,愈来愈烈。

坑挖好了,在兄妹俩的默契配合下,尸体连带着粪水一起倒进去。

哥哥暗暗叹息一声,而韫宁不以为意,漠然离去,还有剩下的两味药材没有到手。

第五十七章 饼子

后,馄饨铺内。

韫宁正低拨弄算盘,核对账目,几位食客的闲谈声断断续续飘耳中。

“听说了没?吴兴来这泼皮失踪了!”

“失踪?指不定是揣着银子躲哪儿快活去了!听说他胆儿肥,偷了宋老爷的值钱东西,把宋老爷气得差点咽气。”

“这不活该吗?吴兴来那泼皮滑得像泥鳅,谁要是真的使唤他,非得扒掉这的一层皮。”

“可不是么,宋老爷这回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拨动算盘的指尖一顿,韫宁的嘴角扬起一个难以觉察的弧度,随即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专注眼前账目。

到了饭点,食客渐多,韫宁帮忙招待客

近来馄饨铺子的生意有所好转。

几个神采飞扬的读书围坐一桌,议论纷纷。

“听说太子上书请求

削减东宫用度,说是要将省下的银钱用以抚恤此次战中流离失所的百姓。”

听到太子二字,韫宁神色沉凝,擦拭桌面的动作变得更细致。

“何止啊!”另一个的语气带着几分钦佩,“殿下还要号召京中商贾进行义捐,所得款项皆用于百姓身上,响应者甚多。”

又一感慨道:“殿下仁德,前些子以雷霆手段揪出一大批徇私舞弊的贪官污吏,真是大快心!仕林学子们无不振奋!”

“是啊,都说殿下英明,心系百姓,实乃国之大幸……”

食客们称赞,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储君的认可与期盼。

倘若陆姨在场,听到这些话应是很开心吧!没准连病都好了大半。

韫宁不动声色地继续活,记下食客要的味,去后厨端馄饨,继而算账,洗盘子洗碗收拾桌面,循环往复。

不知怎么,她感到一丝枯燥,还有一种难以排解的窒闷感堵在胸,五味杂陈。

夕阳西下,薄暮冥冥。

“娘,歇歇吧。”岳琼英麻利地收拾好桌面,扶着活累得腰酸的杜春娘坐下,“给你买了两张野菜饼子,你尝尝。”说着,岳琼英拿出热腾腾的饼子。

“自家铺子油面都不缺,花这冤枉钱上外买啥?”杜春娘话虽嗔怪,但还是欣慰地接过来了。

她终究是从丧子的痛苦里走出来,并将那份无处寄托的母,倾注到了岳琼英和岳松照两姐妹身上,正式将她们认作儿。

“这饼子味道不一样,好吃着呢!而且可难买了。”岳琼英目光满是期待,悄悄咽了下水。

杜春娘好奇地咬了,香得她眼睛都亮了,“是挺好吃的,哪家的呀?”

“不是固定的摊子,是位姓陈的大娘挑担卖的,还不是天天都卖,碰上一次不容易,我买的时候都快卖没了。”

说罢,岳琼英又拿出两张饼子放到韫宁面前,“姐姐,你也尝尝。”

熟悉的香气钻鼻腔,是哥哥曾买给她的味道。

韫宁微笑接过,“你们吃了吗?”

岳琼英挠挠后脑勺,憨笑道:“吃了吃了!”语气继而紧促道:“趁热吃,凉了该不好吃了!”

韫宁了然,继续算账:“我方才试了两碗新馅料的馄饨,肚子还撑着。”

“啊?”岳琼英愣了下,“那……那这不可惜了吗?”

韫宁笑了下:“你和松照吃吧。”

岳琼英眼睛一亮,

随即不确定地小声确认:“那……那我们真吃了?”

韫宁也没抬,手指依旧灵活地拨着算珠,打趣道:“不然呢?留着当小菜送给客?”

岳琼英闻言,立刻欢喜地拿回饼子,跑到妹妹身边。岳松照看着她这模样,无奈地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笨!韫宁姐姐肯定看出咱俩没吃,才故意让给我们的!两张饼你都拿回来了?也不知道给韫宁姐姐留一张?”

“啊?那我……我现在分一张给韫宁姐……”岳琼英说着就要转身。

“算了算了!”岳松照更无奈了,拉住她,“现在再去显得更傻了!吃吧吃吧。”说着,她把自己手里的饼子仔细地掰成两半,将大半塞进姐姐手里,“你这几天不是总嚷嚷着练功费力气吗?一张饼肯定不够吃,我胃小,吃这些就够了。”

岳琼英咬了一大饼子,含糊却坚定地说:“等姐姐我练好功夫,以后挣大钱,天天给你和娘买饼吃!不对,是饼!”

“天天吃,不吃腻才怪呢!”岳松照轻笑了下。

韫宁望着姐妹俩凑在一起分食饼子的画面,不禁心生感慨,脑海里闪过那些与哥哥相依为命的时光。

她的目光越过嬉笑的姐妹两,投向窗外,心思悄然飘远。

哥哥此刻应当正按照计划,在存放第二味珍贵药材的药铺附近探看风声,为接下来盗药的行动做准备。

第五十八章 缘分

漏尽更阑,乌灯黑火,两道身影灵巧地翻过墙,融夜色中。

院内灯火昏明,隐隐传来争吵声。

兄妹俩默契相视,循墙而走,声音渐渐清晰。

“哭哭哭,就知道哭!原是要你冲喜,可自打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我儿的病是越来越重!”

“我也盼着相公好起来……”

公公肆言詈辱,儿媳抽抽噎噎。

韫宁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村子里,山连着山,绵延至长安。

她不禁胸郁堵,可顾不得多想,当务之急是找到秦有容需要的第二味药材,她立即展开搜寻,哥哥仍是把风。

这宅子从外面看颇为气派,但内里却空败,值钱的物件似乎都被搬走,连个仆役的影子都见不到,韫宁很快从灶台旁找到几包未拆开的药包。

听哥哥此前打探,这原本是大户家,后来家道中落,只因那接管家产的少爷沉湎逸,挥霍无度,不止亏空了家底,还败坏了身子。

这样的,活着也是糟蹋粮

食。

韫宁看着手里的药包,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清晨,韫宁一如往常去馄饨铺上工,途径一家药铺时,却见门围满了,喧嚷的哭骂声远远传来。

“丧尽天良啊!昨我给我儿买的救命药,回去打开一看,竟成了碎石子,定是你们这群黑心的骗子换了我的药!是你们害死我儿!还我儿命来!”

这声音颇为耳熟,韫宁不由得笑了下。

死的真快!

她停下脚步,冷眼旁观。只见几个身着缟素的堵在药铺门,为首的老者捶胸顿足,悲愤不已。

药铺掌柜满不在乎,讥讽笑道:“呵!上我这儿摆你老太爷的谱呢?还当自己是腰缠万贯的大地主呢?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换了药,想来讹诈我?”

“你!你你!”老者气得涨红了脸,险些昏厥。

不等他驳斥,彪悍的打手从店里冲出来,不由分说地对着几拳打脚踢,丝毫没因对方年迈而手下留

顷刻间,几已是鼻青脸肿,哀声求饶。老者更是被打得骨断裂,疼得龇牙咧嘴,恐怕不久也要归西了。围观之面露不忍,却无敢上前阻拦。

碎石子洒落一地,被群踢到韫宁脚下。

那是她昨夜亲手包进去的。

富贵之一旦失了往风光,贫无立锥之地,即刻沦为任践踏欺凌的低贱蝼蚁。不过在这世道下,生来贫贱者又何尝不是如此境况?

韫宁面无表地收回目光,继续走向馄饨铺子,仿佛只是看了一场事不关己的街闹剧,可她的心里却更为急迫地想要凑齐医治陆月溪的三味药材。

无论卖馄饨还是做别的活计,终究是在泥沼里挣扎,想要攀越向上,飞黄腾达,仅靠埋是绝无可能的。

相较到手的前两味药材,这第三味药材更为珍稀,是异域来的药材,已被回春堂垄断,仅供达官显贵。面对守卫森严的权贵,偷盗的法子断然行不通,只能从卖药的回春堂下手。

韫宁迁思回虑。

她最为擅长的威恐吓也行不通,这招只对地痞流氓管用,他们无权无势,本就仗着耍无赖作威作福,只要比他们的行径还霸道,比他们的手段还恶劣,他们便夹起尾,不敢放肆了。可回春堂是长安第一医馆,名声显赫,多势众,以她现在的能力去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韫宁不免心绪翻涌,旧事重现。

距离当年那场

冲突已过去两年之久,这两年在长安她也并未被其打手纠缠,或许时过境迁,对方早已淡忘。

踌躇再三,她决定亲自去回春堂探探风声。

回春堂仍是涌,络绎不绝。

韫宁混在群中,扮作前来看病的患者。她的脸颊贴着麻子,嘴歪眼斜,整个缩着肩膀,显得畏缩不起眼。若是能习得秦有容那手出神化的易容术,此番盗药想必会容易很多,但是现在还未到挑明秦有容真面目的时机。

韫宁借着低掩饰,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探察况。

大夫和抓药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无暇留意她这个看似寻常的病患。然而,那些在堂内来回巡视的打手却眼神锐利,气势汹汹地审视每一个

突然,她与一名眼熟打手的视线撞个正着,她保持冷静,不动声色。

那打手先是例行公事般地扫过,随即眉一拧,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脚步倏地顿住。

韫宁自然从容地转身离开,在踏过门槛的那一瞬,她的步子猛地加快。

“追!是那个小娘们!竟然还敢来!”愤怒的咆哮从后面传来。

真是小肚肠!竟能记仇至此!

韫宁一边腹诽,一边和在外面接应的哥哥兵分两路逃跑。

然而忙于脱身的兄妹俩并未察觉,在熙攘的群中,一位青衫书生的目光正追随两,他的眼中掠过几分惊疑与难以确定的熟悉感,仿佛触动尘封的记忆。

他伫立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两消失的方向,眉不禁蹙起,步子不知不觉地追去了。

不能连累杜春娘以及她的馄饨铺子,韫宁朝偏僻的路跑去,她时不时地回看去,冷不防撞上一

对方也来不及反应,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韫宁定睛一看,是个身着青衫的男子,瞧他模样竟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

话未出,韫宁见打手追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她临危不,锐利的眼眸扫视四周,果断地拉起他躲到不远处的马厩里。

臭气熏天的粪便气味令作呕,男面露难色,不等他掩鼻,胸挨上生猛一脚,整个被她踹进稻堆里,紧跟着她也藏进去,死死捂住他的鼻,半点疼痛叫喊也发不出来。

不过他既不恼也不挣扎,忍痛屏息一动不动。

呢!我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

“应该是跑远了!”

“追!”

缝隙里的一双眼睛紧追打手们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韫宁松了气,身旁的已是面色涨红,大汗淋漓,她立刻放开手,将他拖出来。

险些窒息的男地呼吸起来。

“现在……现在安全了吗?”

韫宁没有回答,望了望打手们消失的方向,继而警惕地看向他,“你是何?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捂着胸艰难起身,维持谦谦有礼的姿态道:“在瑕州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姑娘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一枚铜钱掉韫宁的脑海里,豁然开朗。

原来是他。

她还扮作哑时,遇到的不信鬼神的落魄书生。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衣衫旧,郁郁不得志,骨子里却透着自命不凡。可如今,衣衫清整,温良谦和,再无当年影子。

“姑娘身手了得,勇猛果敢,在下佩服。”他钦敬地拱手一揖。

哥哥从打手们消失的方向跑来,“甩开他们了,可有哪里受伤?”

韫宁摇摇

眼前的面孔似曾相识,哥哥狐疑问:“他是?”

见他行动自如,举步生风,当即心领神会,“在瑕州见过。”

哥哥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想起当年装瞎行乞的过往,神色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简单解释道:“迫于生计的无奈之举。”

“理解。”男没有追问,“想不到山水有相逢,竟能在长安再遇二位,真是缘分。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哥哥欲要开,韫宁抢先道:“我们姓赵。”

哥哥转看向她,目光诧异,转瞬即逝恢复平静。

妹妹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有她的用意。

哥哥颔首附和。

谦恭一揖,“在下程道荀,见过赵姑娘,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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