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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愿望

韫宁先前攒下些银钱,再加上杜春娘每月给的分成,手还算宽裕,足够支撑四过动。发布\页地址{www.ltxsfb.com发布地址Www.④v④v④v.US她便和哥哥留在茅屋里,专心照料陆月溪。

陆月溪因汤药苦,食欲不振,哥哥便学做药膳,换着花样改善她胃。陆月溪神不济时,韫宁便陪着她聊天解闷,每每谈及长安城里发生的事,她都听得尤为认真,从老百姓毛蒜皮的小事,到国家大事,似乎想从言谈中探知什么,不过韫宁聊得大多还是市井百态,这与她息息相关,近在咫尺。

韫宁专捡些坊间趣闻说,绘声绘色,有模有样,逗得陆月溪频频掩笑。

“还有更有趣的呢!”韫宁道,“有一清早,我瞧见一个穿绿色衣袍的官儿,不知急着去哪儿,慌里慌张的,结果和卖货郎撞到一起,摔个四脚朝天,官帽都滚出去老远……”说着,她忍不住笑起来,“那样子狼狈极了,哪有一点当官的模样?”

陆月溪原本含笑的眉眼微微收敛,“绿袍?那应是九品。凡是京官都要上朝,你见到他时,是什么时辰?”

韫宁想了想,“快卯时了。”

陆月溪无奈叹了声,“卯时朝会,朝臣倘若迟误,轻则罚俸,重责仗刑,他自然是吓坏了。”

韫宁心中微微一动,想不到陆姨对朝廷规制也如此了解……

韫宁没再想下去,眼下她的身体最重要。

在兄妹俩的心照料下,陆月溪的身子渐好转,继续教韫宁识文断字,将字词后的典故、诗文里的意境娓娓道来,韫宁愈发钦佩陆月溪信手拈来的学识渊博。

“若陆姨去书院当夫子,定是出类拔萃,一枝独秀。”韫宁由衷道,随即又摇,“不对,做夫子屈才了,陆姨若是参加科举,状元非陆姨莫属。”

陆月溪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也不扫她的兴致,转开话道:“我们宁儿会的成语越来越多了。”

“那也是陆姨教得好!”韫宁扬起自豪笑意。“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开一所专供子读书的书院,届时还要麻烦陆姨出山教书。”

看着她明亮的眼眸,陆月溪不由得怔了下,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明白,可她并未自怨自艾,而是努力地去改变。

或许,真的有那一天。

“好。”陆月溪颔首应允。

韫宁笑意更浓,握住她的手,“那陆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教书也不轻松,需要好身子扛着。”

陆月溪伸手覆在她的手背

上,欣慰道:“好,我会的。”

冬雪消融,光荏苒,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节,韫宁见陆月溪身体大有好转,便拉着她出屋走走,四一同去溪边踏青。

春和景明,天朗气清,兄妹俩手持木叉在水里捕鱼,秦有容和陆月溪则在树荫下歇息,韫宁不经意抬,眼尖地捕捉到陆月溪身边叶的异动,她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在陆月溪和秦有容诧异的目光下,她猛地抓住正吐信的蛇。

陆月溪心一惊,脸色煞白,秦有容立即将她护在身后。

“陆姨别怕。”韫宁稳声安抚着,手却利落地拧断蛇,鲜血溅了她一身。她浑不在意,将蛇丢得远远的,拎起尚在扭动的蛇身,仿佛只是处理家常便饭的语气笑着道:“正好做个蛇羹。”

秦有容不禁怔住了。这孩子,杀生都不眨眼,手法还很生猛,当真是不一般。

“千万小心些。”陆月溪捂着心,尚有余悸。

韫宁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放心吧!”

兄妹俩忙活着烤鱼煮,时不时地喂给秦有容和陆月溪,那融洽自然的模样,与一家无异。

吃过饭后,四都闲着无事做,韫宁提议道:“哥,不如让陆姨和秦姨出题,比比看咱俩谁答得快。今儿风和丽,很适合放风筝,输的做风筝,赢的放风筝如何?”

哥哥笑了笑:“那定是你赢。”

韫宁撇撇嘴:“不比比怎么知道?难道因为我是妹妹,你就要让着我吗?”

哥哥犹豫不决,他从不与妹妹争抢,妹妹想要什么,他便尽力助她得到,要他实打实地与妹妹比拼博弈,他怎么也不忍心。

韫宁开激他:“这可不是咱俩的比拼,是看陆姨和秦姨谁教得好,秦姨要强,输了岂不要生气?”

陆月溪身体底子差,力只能教韫宁一,哥哥的学问便由秦有容教着。对于比拼,韫宁有玩心,也有对哥哥学识程度的好奇。

牵扯到陆月溪与秦有容,哥哥只得应下了,不过哪怕是认真应对,他也知自己必然会输。妹妹颖悟绝伦,早已是笔翰如流的水平,而他不过粗通文墨。果然,无论陆月溪和秦有容出怎样复杂的题目,妹妹都能应答如流。

“是我辜负秦姨的教导了。”哥哥认输,去一旁扎风筝。

秦有容表面似有不快,但眼底却并无意外。

妹妹的子争强好胜,敢想敢做,哥哥的子优柔寡断,与世无争,结果早已注定。

韫宁混合蛇血与木炭,制成简易的颜料,虽然粗糙,但也能写字。待风筝扎好,韫宁截断一根树枝,沾墨在风筝上题字——长风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特意留空,“陆姨,你想写什么?”

陆月溪想了想,目光不由得遥望远方:“国泰民安,顺遂康乐。”

韫宁眸光一动,默默地提笔书写。

秦有容转看向陆月溪,沉凝不语。

“秦姨,你呢?”韫宁抬问。

秦有容收回视线,“没什么想写的。”

韫宁没再勉强,转问哥哥:“哥,你有什么想写的吗?”

哥哥思索道:“那便写得偿所愿吧。”

风筝乘风而起,上升到半空时,却忽地断了线。

韫宁失落,怏怏不乐。

哥哥愧疚道:“是我没选好线,明我去买些上好的风筝线,再做给你玩。地址发、布邮箱 Līx_SBǎ@GMAIL.cOM”

“风筝飞走了,寄给了上天。”陆月溪轻轻拍了拍韫宁的肩膀,柔声道:“上天看到风筝上的字,以后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听到这话,韫宁的心好转。她不经意侧时,视线被秦有容吸引,只见她也望向风筝,目送那点影子往南边飘去

这是韫宁第一次见她露出怅然模样。

陆月溪对过去的思念显而易见,秦有容却从未表露过。

秦姨,也是有家的吧……或许,她也在思念她的亲

风筝消失于天际,再也寻不到踪影。

第五十三章 天命

晨光熹微,天色泛青,清越的鸟啼声穿透山雾。?╒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

昨夜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叶清香扑面而来,沁心脾。韫宁跟随秦有容在院子里练五禽戏,她已然熟谙招式,动作舒展自如。哥哥仍然在灶间准备早炊,忙活的身影沉稳老练,而陆月溪则躺在院中摇椅上,含笑看着他们,神色安宁。

之间,再无初遇时的防备试探,只有往月来相处得来的温与默契。

里,兄妹俩继续去馄饨铺子做工,韫宁不再只守着店面,她提起食盒,将馄饨送往城中各处预定的家。离得近些的客,她便将做好的馄饨送过去,她从小练箭,胳膊又稳又有力,汤汁半点也没洒出来;离得远些的客,她便将包好的生馄饨用冰镇着,再装上一份预先调制好的底料,待客自行煮制,味道和店里卖的不相上下。

她提着食盒穿梭于长安的街巷之间,在脑海里绘制皇城的路线脉

络,谨记于心。

送餐途中,正逢四皇子攻打新罗胜利,旌旗招展地游街庆祝,百姓夹道欢呼,群激昂,那盛况空前的场面极为震撼,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皇家威仪。她垫着脚,仰起脖子,想要看得更多,可拥挤的群差点撞洒她食盒里的馄饨,她只得退出群,继续营生。

随着她见识越来越广,心里越来越活络,馄饨铺子已盛不下她的野心。她不再只想着如何扩大馄饨铺面,还盘算起别的赚钱营生,正如经营布庄的薛云姝,将目光投向剑南的茶山。

不过,赚钱不是容易事,她还处于起步摸索的阶段,想要实现抱负难乎其难。

“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

明亮的烛光下,形诸笔墨,挥翰成风,陆月溪执着韫宁的手,专注地教她练字。行云流水般的墨迹,笔画舒展,气韵流动,沉静而又酣畅。

韫宁看一眼便心领神会:“天不会说话,但春夏秋冬四季依旧替运行;地不会说话,但世间万物依旧蓬勃生长?。”

陆月溪温柔笑着:“咱家宁儿真聪慧!”

韫宁笑笑回应,随即沉吟道:“倒是有点像道家所说的无为而治。”

“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转的规律与法度。”陆月溪温声道,“你这么聪慧,后必成大器,欲速则不达。”

韫宁明白陆月溪是在安慰她,可她从不信命,更不会黏在天命的身后当跟虫。倘若顺应天命,她这个出生便不祥的棺材子,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树挪死,挪活。”韫宁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道,“我信定胜天。”

陆月溪闻言一怔,那明亮眸光迸的倔强,穿透她的心湖,掀起波澜。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影子,正是她自己。不过到中年,经历了世事无常,坎坷岁月,棱角早已磨钝。

或许,棱角早已被三纲五常与宗法制度削去,她隐约记起母亲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子生来便该温良贤淑,柔顺持家,这是天意……”

陆月溪沉沉叹息,伸手覆上韫宁的肩,眼中带着无限的憧憬与鼓励:“咱家宁儿一定会成功的。”

“陆姨的身体也会康复的,以后越来越快乐。”韫宁真挚道。

陆月溪压下诸多感慨,牵起一抹笑意,“长安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还真有一事。”韫宁回想道,“东边的新罗攻打大晋,皇帝派了四皇子征讨,大获全胜,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陆月溪闻言,眉紧蹙:“四皇子……”

“怎么了?”韫宁察觉到她的异样。

“看来他……”

声音戛然而止,陆月溪眉眼低垂,片刻后才续道:“看来皇上很重视四皇子。”

“让四皇子打仗就是重视他?”韫宁不解。

陆月溪沉凝道:“弹丸之地,不堪一击,胜仗乃是意料之中,此举既可为四皇子累积战功,又能助他在军中与民间收揽声望,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韫宁豁然:“所以能打赢的仗让四皇子去,打不赢的仗是不会让四皇子去的,这就是皇上对四皇子的护与重视。”

陆月溪颔首:“可以如此理解。”

怪不得皇帝没有派遣四皇子攻打大黎,韫宁对天家有了新的认知。

陆月溪愁绪重重,嗫嚅道:“太子……有什么事发生吗?”

韫宁摇摇

说到底,她现在只是个帮卖馄饨的伙计,接触最多的是市井百态,连皇宫的边儿都沾不上。战事关乎民生,她才有所见闻。

陆月溪牵出勉强笑意,无事也是好事,可她眉宇间笼罩的忧愁更了,手不由得抚上被面纱蒙住的脸。

韫宁欲言又止,不忍揭开她的伤疤,又痛心她才华横溢却画地为牢,将容貌视作枷锁。

毁容固然是打击,可为什么……为什么注定会走不出去?

她终究是吐露出来:“陆姨,我可以陪你去找你的孩子,他是你的亲骨,心疼都来不及,断不会因为你的容貌而抗拒你,他现在一定很想你……倘若你是在意你的丈夫,他都因为你的容貌抛弃你了……”

“不是的……”陆月溪反驳,“他没有抛弃我,是我……”

她黯然垂眸,“是我不敢见他……”

韫宁疼惜不已,双唇翕动。最╜新↑网?址∷ wWw.ltx`sBǎ.M`e`

“你担心他会嫌弃你的容貌?可他是你的丈夫,倘若他真的……”她不忍说下去,决绝道:“那他不配做你的丈夫!”

第五十四章 玉坠

陆月溪轻轻吟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

韫宁听出无可奈何的怅惘,可她难以理解。

就在这时,“哐当”响动从门传来。韫宁转看去,只见哥哥无措地站在原地,脚边是翻倒的药篓以及摔出来的锄

“秦姨!”哥哥唤了一声,急忙追去,韫宁见状也跟上前去。

秦有容的脚步停在院中间,她的双拳紧

紧攥着,肩膀隐隐颤抖。即使看不到神,也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愤懑。

她终是折回来,与兄妹俩擦肩而过,当两不存在似的,直冲冲地闯进屋内。

“嘭!”

门被重重关上,将兄妹俩彻底隔绝在外。

“明明我们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还放不下过去?”秦有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与失望。

“有容,是我对不起你……”陆月溪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歉疚。

“我不想再听这三个字了!”秦有容激动地打断她。最新地址Www.^ltxsba.me(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见两争吵,韫宁犹豫片刻,放心不下,悄悄拉着哥哥避到窗下。可毕竟是偷听,哥哥有些过意不去。

韫宁压低声音:“万一出事怎么办?咱俩要看着。”

说罢,她拍了下自己的嘴,担忧一语成谶。可越是担忧,不好的预感便越是强烈。

空气变得异常闷,隆隆的雷声从天边滚来。

哥哥眉紧锁,显然也感受到山雨欲来的不安。兄妹俩屏息听着里面动静,做好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有容,我是个母亲,我的孩子如今处境艰难,我实在放不下……”陆月溪哽咽。

“你真的只是放不下你的孩子吗?”秦有容苦笑了声,语气尖锐起来,“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你分明……分明还惦记着那个卑劣的男!”

屋内静了一瞬,陆月溪艰涩道:“他的身份……注定如此。”

“到了此刻你还在替他辩解!你怎么不为自己多想想?”秦有容痛心疾首,“这些年来他苦苦寻你,是因为痴于你吗?这不过是他演戏罢了!给自己博一个义重的好名声,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更清楚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以你现在的容貌,他也只会厌恶、只会嫌弃,不会顾念半点旧,甚至,这份厌恶还会连累你的孩子!”

“我没想过回去。”疲惫的声音满是苍凉。

“那你为何非要回到长安这伤心地?”秦有容也变得哽咽。

沉默良久,陆月溪抽抽搭搭的声音传来:“我真的只是想离我的孩子近一些,再近一些……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知道他平安我便心满意足了。”

“可我也希望你平安。”秦有容吞声饮泣。

良久,歉疚的颤声传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秦有容摔门而出。

兄妹俩来不及躲避,僵立原地,秦有容根本看不见,悲愤地冲出院外

,消失在夜色里。

哥哥一脸担忧,急忙追过去,韫宁则留下来照看陆月溪。

陆月溪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韫宁什么也没问,默默地将她拥在怀里,给予她护,孩子对母亲的护。

之前韫宁不理解,现在领悟大半。

一声惊雷炸响,陆月溪陡然一颤,韫宁立即安抚她,“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陆月溪渐渐平静下来,许是哭累了,再加上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韫宁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于床榻上,一块玉坠从她微敞的衣襟间滑出。韫宁记得这块玉,是结识她的第一夜,与她同榻而眠时,她触摸到的隐秘之物。

烛光晕出玉坠的柔润光泽,如凝脂般细腻。它本该是块无瑕宝玉,却有一道清晰裂痕横贯其中,透着历经磨难的沧桑感。

韫宁轻轻地握起那块玉。

方才那声雷响,如同烟花炸开的声音,唤醒了她原以为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

说书中滔滔不绝的宫闱往事,像烟花般璀璨而又虚幻,那是她无法触及的另一世界,哪怕来到长安亦是如此。可如今,似有了真切重量,掌心沉甸甸的。

她清晰记得那皇帝册立太子,举国同庆。

第五十五章 功利

清晨,天蒙蒙亮。昨夜的滚雷并未泄下雨水,空气仍然闷,一种压抑的平静笼罩着院子。

韫宁打好一盆清水,端进屋内。陆月溪早已醒了,眼眶肿着,恍恍忽忽,被面纱遮住的半张脸极为苍白,她正倚靠床,不知想什么。

韫宁轻轻放下水盆,默默转身离开。

炊烟升起,哥哥在灶间忙碌。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掩住早炊香气,那是支在院中的药锅散发的气味,秦有容背脊挺直,神色冷静,专注地盯着火候,看似一切如常,却比往沉寂。

听哥哥说,昨夜秦姨在溪边坐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直至子时方归。

或许是在遥想过去,或许是在期冀未来。

韫宁心绪复杂。

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暑热褪尽,秋去冬来,严寒比往年来得更早。|最|新|网|址|找|回|-ltxsba)@gmail.com}

黎国对大晋发起猛烈进攻,大晋应战失利,惨败而归,十万兵全军覆没,还丢了几座重要城池。为练兵秣马,筹集军饷,朝廷调度征求,颁下加赋增税的政令,凛冽的风终是从边境吹进长安,压得心惶惶,怨声载道。

因赋税加重,物价腾跃,百姓囊中羞涩,

东市西市不复往繁华,弥漫着萧条冷清之气,馄饨铺子也受影响,食客渐稀少。雪上加霜的是杜春娘收到了孩子战死沙场的噩耗,巨大的悲痛一时间压垮了她,要么对着面团哭泣,要么神思恍惚,做出的馄饨失了往味道,老主顾们来的次数更少了。

陆月溪和杜春娘同为母亲,她们对孩子的是那样的挚且执着,韫宁感到羡慕,也感到困惑——母亲对孩子的真的能达到不顾一切,甚至是丧失自我的程度吗?

或许因杜春娘的孩子死了,那份羡慕没有扭曲,韫宁只是可惜她的生意一落千丈。

望着冷清的铺子与街道,韫宁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不过她没有因此丧气。事在为,总归能找到出路,不过是慢一些,久一些罢了。

岁暮天寒,陆月溪的身子愈发虚弱,秦有容已许久没有练五禽戏,要么废寝忘食地钻研药经典籍,要么采药试药。银钱赚的没有花的多,韫宁为了维持生计,除了卖馄饨,还和哥哥一起做杂活,诸如挑粪运粪,需在天不亮的时候进行,免得冲撞贵。韫宁熟悉长安的路,做起了送水工,挑着比还重的水桶送往各家各户。抬棺、挖墓这种旁觉得晦气的活计,韫宁得起劲儿。

“好孩子,苦了你了。”陆月溪看着韫宁肩膀磨出的水泡,心酸涩,眼泪直流。

秦有容借着烛光为韫宁挑水泡,上好了药,“近几便不要太劳了。”

韫宁不以为意地笑笑:“没事,磨多了就成茧子了,能扛起更多的东西。”

“你这孩子……”秦有容也不免心疼叹息。

韫宁利落地拉起衣衫,遮住肩,继而将坐在对面的陆月溪扶起,“时辰不早了,陆姨快去歇息吧,神好,身体也会恢复得快。”

陆月溪疼惜颔首,“你也是。”

韫宁点点,看着陆月溪躺下后,她便和秦有容一起走出屋子。

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漆黑一片,唯有寒风呼啸而过。

“值得吗?”秦有容忽然开,声音涩,打了沉默。?╒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

韫宁犹豫一瞬,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值得。”

知哪怕是只有一瞬的犹豫,也是不纯粹的。不知从何时起,功利的火苗悄然复燃。

不过,她不觉得矛盾。

真心实意地希望陆月溪早康复,与想从陆月溪的身上得到什么是同时存在的。甚至比起索取,她殷切的祈盼更为强烈。

秦有容不再言语,转身走向院内那

支起的药锅。锅里的汤药沸腾,散发一刺鼻的怪异气味。

韫宁关心地问:“这次的药对症吗?”

秦有容舀起一勺药汁仔细察看,随即失望叹息。

据药典古籍记载,汤药若能熬至绿色,方算成功。古籍是先师传给她的,曾疗愈过病患,不会出错。

“看来,药材不能替换。”秦有容眼神疲惫。

“什么意思?”韫宁问道。

秦有容沉吟道:“方子里有几味药材难寻,我便用药相近之物替代,如今看来,是行不通的。”

“缺的是什么药?我去寻。”韫宁脱而出,语气坚决,“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能找来。”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秦有容不禁轻笑了声,“不必那般凶险,城中的医馆药铺便有,只是……”她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价钱极其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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