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
作者：好吃今天吃什么
（一）旧
回声
杨裕田推开玄关门时，客厅那盏暖色立灯在玻璃茶几上映着一小团暧昧金影。发布地\址Www.④v④v④v.US(<bdo>WWw.01BZ.ccｏｍ</bdo>艾明羽已在等他。她坐在沙发扶手上，黑色吊带睡裙勾勒出弧线极其利落的肩线，银白耳骨夹在灯下闪着小刀一样的光。
他看着她，一秒都不肯
费。直接扯开领带，外套胡
甩在沙发靠背。几步踏到她面前，目光锁死在她肩
的细带与胸
柔白的肌肤上。
目光这一下点燃了火药线，他抬手摁住艾明羽肩膀，把她整个
压进自己怀里，唇舌急切掠过她的唇线，鼻息粗重。声音贴着她耳廓，“故意穿成这样？”
“那天逛街看到，觉得好，顺手买了。”艾明羽说着，指尖滑进他的衬衫，扣子一粒粒解开，指节划过他小腹硬绷的肌
，慢慢往下，一边动作，一边将他往卧室引。
杨裕田
吸一气，将衬衫脱掉扔下，把肌肤
露在她手下，青灰色西裤鼓胀得厉害。
艾明羽挑了挑眉，故意凑得更近，指尖从胸膛滑到腹部，然后扯下他的裤腰，指腹沿着他早已涨硬的
茎根部缓慢游走，一路捏弄、拉扯。
赤红，前端湿润，沿着浅紫色脉络直挺跳动。
两行至卧室，衣裤散落一地，她将杨裕田按坐在床榻，掀起睡裙，一双修长白腿跨坐到他膝上，细软黑布只剩胸前贴合雪肤。
接着侧贴近他耳廓，“上周一整周都在出差，今儿可得补偿我，否则以后别想碰我第二次。”说罢纤细指尖捏住他灼热的
，从根部到顶端一下一下套弄，而自己蜜
下已经沾湿裙底。
杨裕田喘息变重，握住她一侧大腿，将她拉向自己怀里。
“今晚保证让你舒服。”手从她裙摆滑
，大掌直接按在内裤湿透的花户上，手指隔着布料揉压蒂。
“嗯，别停……”艾明羽嘴唇泛红，两条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下身主动往他掌心蹭动。
杨裕田低咬住她耳垂，喘息里夹着得意，“这么快想要了？”他单手扯下她湿透的内裤，将指尖蘸满花蜜缓缓
，先是一根指指来回捅弄，再添一根粗硬指节，把她的小撑到颤抖。
“宝贝，想要我的什么？说出来。”他边揉搓边问。
艾明羽身体早已控制不住地摇晃，嘴角挂着笑，将那根怒胀的茎死死握在掌中，掌心裹挟着蜜
把磨得一片润滑。“快点，把你的东西塞进来——”
话音刚落
，杨裕田直接将她压倒在床上上，裙底整个撩到腰际，一双白皙大腿张得更开些，小腹低陷处的蜜被灯光照出清晰水痕，湿润晶亮地泛着一圈细腻光泽。
杨裕田喘息短促，握着那根怒胀茎的手越发用力，青筋起伏。
他低，看着她那因
欲而泛起
晕的，用贴近，缓缓蹭过湿滑花唇。
“这么湿，嗯？”他的声音低哑。缓慢一寸寸压，她的像是饥渴地吞咬过来，温热又紧致。
“嗯啊……进去……”艾明羽勾着他的脖子，喉间轻哼，粗大顶开的瞬间，她眉心微蹙，肩膀紧绷，指甲陷进他背上的肌。
整根茎缓缓挺，壁被硬热的男根撑开，层层软
媚因扩张而向四周绷张，湿滑蜜顺着两结合处淌下，将他整根茎身涂得黏糊湿润。
艾明羽喘着气，额发粘在鬓角，“再不动，我可要翻脸了。”
“你急什么。”杨裕田露出半笑，双掌攀上她纤腰，忽然发力一挺。整根粗大的如长枪般向上猛，直接捣进她花心最处。
“啊——！”她终于忍不住一声叫出，细腰随他的撞击弓起，
部悬浮离床几分。蜜被贯穿到最处，花心震
不止，
迸出，在
合处啪啦啪啦地溅起水声。
他维持着挺起的角度，一下一下，从下往上冲刺。每一下都
准地撞击着她道最敏感的点，摩擦过每一道软褶皱，让她整个绷紧、扭动、喘息不止。
艾明羽身上因快感而
出细汗，她咬着唇，却控制不住呻吟往外漏：“……再一点……啊、再狠点……”
杨裕田眯着眼，一手揽紧她后背，将她整个摁怀里，一边继续猛挺，“这样够不够，嗯？”
他在她耳边低语，随后猛地加快腰部律动，沉闷响与水声织成
靡的节奏。
她的胸前剧烈起伏，双
在吊带裙布内不断震颤，低喘息时，嘴角湿漉漉的，眼神因高
濒临而泛红。
杨裕田看着她这幅模样，欲火更甚，手滑她沟，将她蜜更贴紧自己。
艾明羽再也憋不住，一声颤吟伴随着全身一阵痉挛，小骤然一紧，将他整根阳具死死绞住。
“
……”他低骂一句，也忍不住泄出一浊气，在她高收缩中被刺激得几乎
，却强忍着未发，改为减慢动作，用身在蜜中来回浅磨，把高余韵拉得更久；而后，才尽数出。
她整个瘫在床上，身体
微颤，一滴滴顺着两合处淌下，打湿床单。空气里尽是浓烈的腥甜与汗香味。
他轻咬她耳垂，低声问：“够了吗？”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汗味纠缠的湿热，杨裕田喜欢事后用被角随手裹住下半身，右手则慢条斯理地挑起她一缕秀发，在手中把玩。
他拥着艾明羽，笑意懒散，眸色暗，露在被褥外的手臂线条起伏分明。
“有一家新的私募找到我，你明天对接一下，要是能成，咱们的资金周转就有救了。”
她愣了愣，指尖收缩了一下，下意识掩住身体的一侧。“哪家？”
按道理，这类事，最先联系的应是她。她向来掌控公司外部资源的对接——至少，名义上是如此。
杨裕田歪着望了她两秒，“红湖资本。现在是沈翯那小子在打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五年前在春丰你下面待过的一个小孩。”
仿佛有什么声响涌上来，又很快被抑制下去，艾明羽稳了稳心神，那名字像夜色里的一杯红酒，沿着身体冷不丁流过去。
她思索着该如何回应，顺手把滑落到腰际的薄毯往上扯了扯；下一秒又担心，自己的沉默是不是足以被敏锐的捕捉到异常。
杨裕田却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他已自顾自坐到床沿，伸手去点一支烟。
打火机啪地响起，橙火投在他指背上，印出清晰的咬痕。
他吸一气，烟雾在空气里缓慢扩散。“你不用压力太大，就是聊一聊而已。成不成都无所谓，能过这一关，后面再说。”
艾明依然安静着，在对方没点明的地方都规避锋芒。她盯着远处落地窗外的高楼
廓，不动声色地平复呼吸，将指尖收回掌心。
杨裕田在烟快燃尽时转过：“没印象了？他好像还记得你，说当年在春丰多亏你带着他，特别感激。”
艾明羽神色未变，轻轻摇，额角发丝落下来遮住侧脸。“名字听着耳熟，但太久了，记不太清。”
“我明天会安排。”
听到满意的答复，杨裕田没再多言。他信手将烟捻灭，扔进垃圾桶，懒懒地躺回去，一双眼安静地注视着艾明羽背影。
她把睡裙拢上，指尖还留有余烬一般的麻意，仿佛杨裕田中那支烟方才是燃在她的指尖。
夜色之中，二都不知晓对方真正的心思，每个沉默的缝隙都装满了旧回声。
（二）初见
落地窗没拉死，艾明羽望向那
边时，城市边缘的光散成一圈病恹恹的灰。
她背朝杨裕田侧躺着，
露的后背贴在丝绸床单上，肌肤泛出后的细腻水光。
那只臂膀依旧搭在她腰上，呼吸厚重，一下下打进她脊椎后窝。热度从他的小臂处攀沿过来，缠得她无法眠。
身边的男依然以一贯的姿势占据空间，就连做，也像要宣告对对她每一寸肌肤的占有欲。
他总觉得，肌肤之亲是信任的凭证，而信任，则可以兑换成合作和权力。
但艾明羽心里却隐隐意识到，这只是他虚弱的一种变体，一种对于世界底层的不安全感——用
的身体确认地位，也用谈判的方式确认亲密。
她时常觉得，这根本有病。
他喜欢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在她伏案工作的办公桌上，做些最无法见、最失序的事，撕扯她的套装，弄她的发，仿佛每一次侵占，都是对他拥有她的再次确认。可偏偏，他又极喜欢在床上，在这张本该只属于休憩与欢愉的温软之地，冷静地、条分缕析地，跟她聊工作，聊那些冰冷的数字、复杂的
权结构和事布局。
界限在他那里是模糊的，或者说，他享受这种刻意模糊界限带来的尽在掌握的错觉。
今夜也不例外。
将腰上的臂膀挪开后，她盯着窗缝反出的灯线，长睫轻颤，完全没有一点睡意。
事方歇，可脑子里的每一秒都依旧紧绷如拉线，无从安宁。
闭上眼，看到另一个夜晚倒灌进来。
五年前，杨裕田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一次刚结束的合后，不紧不慢地开，说：“有个p说送小孩来锻炼一下，”
当时她正在舔他喉结，下意识嗯了声。他接着笑了，说那孩子还挺聪明，哈佛双学位，“叫沈翯，比你小两岁，你多带带他，关系处好了，将来他家里，咱们用得着。”
余下的，她也没太多印象，只记得天很热，他手掌摸她腰的时候全是薄汗。
沈翯。脑海中有关这个名字在无数种境，像幻灯片似得一张张放过去。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盛夏尾声，玻璃幕墙后光线清冷，她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指尖正翻阅着一份pr-p企业尽调清单。
门被敲了两下，那种循规蹈矩的节奏，接着门开，事主管hy露出。
“r，这是你们组的新同事，沈翯。”她语气和缓，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职业假笑，“来，打个招呼。”
艾明羽抬，看向那张她后会无数次梦回的脸。
那天他穿一件定制蓝衬衫，袖露出一枚vhrn?? nnn的旧款陀飞表，侧边光泽温吞地划开空间。面庞俊朗，鼻梁挺直，五官清淡而锐利，没有半点初职场的怯懦。
“h,?? r。叫我就好。”
她嘴角也扬了一下，回应式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手。“?? n?? r.”
他对这句职场标准回答并不意外，目光却在她脸上略作停留，那一瞬不逾矩，却也说不上恭敬。
hy转身，对组里每个逐一介绍架构，“这是?? y，另一位vp，这位是r，业务核心……”声音拉成一串平滑的水线。
沈翯微微颔首，每个名后都能给出恰到好处的寒暄，“你好,?? r。”“我们校友会见过,?? y。”
“让他先熟悉几天，再慢慢参与我们几个。”hy站在一旁介绍，“中间p了两年创业，所以今年刚从hrvr毕业。”
艾明羽眉不置可否地点了，她早听说红乔老沈家两个儿子，一个接班，一个随，如今看来这位的做派，倒是与传闻中无差。
他冲她勾了勾唇，眉眼却未动，露出一个经典的美式笑容。“我在hrvr数学+金融双主修，之前在美国司的实习，后来也在石水做过一段二级，大部分活我都能直接上手。”
艾明羽不动声色点。又是一个家里用力包装出来的二代，课程表、推荐信、投行落点……致地一层层迭起，用纸币铺成的台阶。
事继续道：“会坐你旁边，你带一下熟悉流程。r说可以让他从京跃项目先了解起。”
那一瞬，艾明羽看见他唇角仿佛勾出一点点极轻微的——不屑？
或许也不奇怪，毕竟这在职场确实不是个体面的英文名。若不是那个时候她父亲狱，刚经历家道中落、学会趋炎附势，她本来也会嘲笑这样自命为火星的。
沈翯自然地落座于她旁边，她侧过，将文件递到桌边，纤长手指无声点过每个资料夹。“今天就从q2的数据和京跃的材料看起，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或者问y。”
“嗯。”沈翯淡定自若地应道，转身时，光线落在他鞋尖与手腕的金属表盘上，一切都光滑明亮。
见面第一天，艾明羽在心里给这位新下了定论：用钱和资源雕刻出来的教养、内里确是与生俱来的傲慢，骨子里和自己并无二致。
不过她后来熬出了另一层壳。
但如果仅仅如此，她也不会记得他这么。
春丰来来去去的小年轻太多，有关系、有履历、有张好皮囊，并不稀奇。
可偏偏是沈翯，她脑海中浮现起他后来穿着睡衣，在那座三层宅邸楼下厨房熬汤时回看她的一眼；或是那场午夜雪落，他们一边听外面风雨冲刷房檐，一边抵在书房柜前接吻时，那种缠绵不舍、本能的身体凑近。
这些记忆，如同脉搏被提起，又一次扎血中央。而此刻，她还侧卧在另一的臂弯中，被他的体味和温度裹住。
艾明羽缓缓闭上眼，胸腔浅浅起伏，终究在思绪中睡去。
（三）明裕
第二天，一向晴朗的华澜市竟下起稀碎的雨。
早晨天刚刚亮，艾明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素白衬衣披在肩上，领微敞，露出的锁骨沾了些夜色残余的凉意。
此时杨裕田已经在浴室里冲洗，水声有节奏地从门缝漏出来。「请记住/\邮箱：ltxsbǎ/@\Gmail.com \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半小时后，两下楼，明裕公馆门前的枫树叶滴着水。杨裕田穿一身灰色西装，手表在腕上露出小半截，脸色比平常更寡淡。他开惯那辆凯宴，后视镜里偶尔瞥见艾明羽的侧影，眼神没有太多绪。
路上，市区堵得死死的。他用一贯低缓的声线代，公司邮件和财务数据要重新梳理，今天红湖资本的或许会来打探。
艾明羽只点了点，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将最新募资项目pp从邮件转存到本地。
明裕的前身，是杨裕田与大学同学苏力共同创立的一家半导体设计制造公司。
杨裕田最初动了从春丰离职创业的念，一方面是因为不甘心一辈子给打工，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来科技园参观时，整各园区里四处是昂扬的气息，高管说话步调带风，杨裕田难免心动，想要赶上风，从中分一杯羹。?? 于是他与当时在外企就任的苏力一拍即合，瞄准国家政策扶持下的国产芯片迅速起步。公司成立不久，杨裕田便以理所当然的姿态让艾明羽从春丰资本离职，加担任董秘，成为他手边最重要的战略助手。
正值国内半导体产业资本热，公司在短短一年内完成三融资，估值水涨船高。然而苏力却有着不同的野心；在虚拟币概念方兴未艾之际，他决定
抽身转向区块链赛道，将全部实际经营权让渡给杨裕田，仅保留份，公司也随之更名为“明裕”。)发布LīxSBǎ@ＧＭＡＩＬ．ｃＯＭ邮箱>
又三年后，p窗期关闭，资本寒冬来临，整个行业融资骤停，明裕也被迫从扩张节奏中骤然刹车。
这创业的体验，简直像在做过山车。
电梯里，她和杨裕田一前一后站着。他对着手机低声吩咐助理：“把财务报表和q2资金流全部打出来。”
艾明羽只微微偏，透过镜面看到自己的表一如往常没有波澜。身旁的几名中层默默站定，没有谁敢多嘴。
出了电梯，她和杨裕田各自往不同方向走。
艾明羽走到董秘办公室，黑色高跟鞋踏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助理递上咖啡和最新邮件，神色忐忑：“艾总，今天上午有两家约了电话，还有一封红湖的会面邀请函，您要现在处理吗？”
“发给财务，让他们先准备数据。”艾明羽把一沓项目材料从文件夹里调出来，发给助理，“这是一般清单，有什么不懂随时问我。”
会议桌上摊开的文件越堆越厚她羽皱着眉，她手指下意识点了点桌面，对自己的助手简短吩咐：“中午前要个方案出来，还有，催下法务，把材料里那个政府补贴项做成单独附件。”
财务部的赵丹拎着文件夹敲门，进门时眼神极快地在艾明羽肩膀和脸上掠过一遍，嘴角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艾董，上季度营收明细和成本预警做出来了，您看下，杨总那边说十一点要报审。”
艾明羽“嗯”了一声，拿过材料时视线没有一丝波澜，只淡淡点。
手指骨节分明，美甲弧度恰到好处，文件被一页页翻开。她迅速扫过数据，在最后一栏上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把报表又递回去。
赵丹等了一秒，自觉没趣，便笑着退下，门板合上后声音变重了几分。
门外隐隐传来几句碎语，“谁不知道，从春丰起，她就是靠杨董爬上来的……要不是那一层关系，哪有她的位置？”“啧，那副劲，看着就烦。”
艾明羽神色未变。她站在落地窗前，视线掠过产业园中氤氲的雾气，只觉得荒谬。
这个圈子，都踩着别的肩膀上位，有的靠父母铺路，有的赶上风。
杨裕田当年在春丰混出名，不过是仗着母亲有关系，加之赶上时代红利。
他们不过各自选了适合自己的筹码，有选了金钱，有选了身。
只可惜，权力
是传播的结果，但没允许你用作为媒介。
到她，众就要恶意加倍。
她在心里冷笑。公司资金如履薄冰，融资窗
仄，她若稍一分心，这摊烂账就是坟墓。杨裕田能给她的，终究也有限。
思及此，艾明羽再没时间自怜。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点半，她刚和财务核完上一季度账目，pp风险页反复斟酌，回到自己办公室，咖啡已经凉了。
电脑右上角弹出和红湖会面提醒，她内心抗拒，但想到公司资金流撑不过半年——总归不能因为个恩怨影响大局。
于是她打开手机通讯录，拉到沈翯助理“张岑”那一栏。拨通，对方很快接通，声音疏淡：“您好，艾总。”
“张岑，你好，关于融资的具体材料我已经准备齐全，想和沈总约一个初步会议。”
“没问题，我——”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一阵压低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然后另一道男声穿透线缆，比记忆里更加沉静，带着慵懒揶揄的调门。
“合作之前，艾总是不是先把我从微信黑名单放出来？”
（四）邀约
毕竟拿手软，艾明羽只能将沈翯从黑名单移除，还主动把他加了回来。
余光触及他朋友圈的背景图，竟然是查尔斯河冬的冰层，淡灰的水色，桥身在一片无声的雾里消失。
她指尖在屏幕上滑停，鼻腔涌起一种陈年未散的气味，随即收住，敛了敛神，把自己重新摆进工作的坐标系。
微信界面跳动，她没顾得上打招呼，只发去：
“尽调会的时间地点，咱们早点定下来吧。”
沈翯很快回了消息，
“不着急，很多年没见，先聚一聚怎么样？周五晚，榕雁山庄，你和杨董一起来。”
他这话发过来，屏幕那隐约是含着笑的温度，半真半假地打探，又带着主场的闲适。
艾明羽微停几秒，手掌搭在桌角，屏幕上方光标闪烁，似是提醒她此刻权力归属不在己方。
她权衡片刻，将消息转发给杨裕田，并随手拨通内线。
那回得慢，空气里有打字声和翻纸的沙沙，杨裕田嗓音略哑，透着昨夜放纵后的倦色。
“红湖那边主动邀？”他顿了下，“去，当然得去。融资窗难得，二来能和沈翯搭上关系，更是好机会。”
艾明羽“好”了一声，简短，不留绪缝隙。“我这边定下来跟你
说。”
“咱们别露底过多，先看看他那边什么态度。”
对话结束，她转回微信：“周五晚七点见。”语气一如往常。
沈翯秒回了个“”，附带一个冷淡的“到了说是我的客就好”。
艾明羽顺手关掉屏幕，视线落在窗外，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把整个世界涂成一块雾气腾腾的幕布。
她静静坐了两分钟，胸那点隐隐作痛像被薄刀锋来回摩挲，却被她掩进最处。
会议、文件、沟通，所有的程都像严丝合缝的钟摆一一卡上，不曾错。
屏幕亮起，又是一封邮件提醒：
“榕雁山庄，七点整。”
信息跳跃出来，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地图标记。
另一座大楼内，沈翯合上最后一份协议文件，顺手将钢笔搁到镇纸旁，低看了眼表，唤张岑，“饿不饿？下楼随便吃点。”
张岑早已习惯沈翯用餐不规律的常，立刻起身跟在后。电梯里灯光泛着冷意，气流在沉默间游移。
大堂外细雨未歇，张岑撑着一把伞，踱步跟在沈翯身侧，余光时不时去偷觑那张难以琢磨的脸。
想到刚才老板抢过他手里的听筒，低低说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到底还是咬忍不住开：“明裕这笔融资，最多也就投三个亿，以前像这种金额您都不见创始的。”
沈翯停下脚步，伞沿刚好挡住额的光线，侧过脸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资本市场变了，老项目错综盘杂，新项目未必值钱。有时候亲自走一趟，比较放心。”
张岑迟疑了一下，没有再问。
自家老板做事一贯惜字如金，但并不像别的领导那样，说的话总带三分虚和七分藏，等下属自己去猜。大部分况下，问他什么，能告诉你的都会简明扼要地代清楚。
但眼下，哪怕傻子也能听出来，沈翯说的并非实话。
雨线像丝帘垂伞外，沈翯忽然低声问：“那家意大利菜馆从前的主厨还在吗？”张岑赶忙答：“还在，上个月刚换了新菜单。”
他点点，不再言语，带走进温热的大厅。
等菜上来，他只是浅尝即止，对味道似乎并不上心，目光时常在手机屏幕与桌角间游移。
张岑只得低吃面，生怕自己多问一句又撞进老板的心事里。
“明裕的项目，你们初步尽调做好了吗？”沈翯忽然开。
“都做过了，重
要数据的文档我一会儿发您。”张岑立刻收敛心神，正色应答。
沈翯没再多问。窗外有雨滴击打玻璃，投出水光迷离，他的视线飘到窗外，又扫向餐盘旁的手机屏幕。
两吃罢回电梯途中，张岑低声又补了一句：“周五晚上，需要我去提前布置场地么？”
“不必，”沈翯语气淡淡，“给你放假了。”
（五）自渎
华澜市秋的夜雨比其他季节更温柔些，从窗外流淌下来，把整面落地窗刷得像镀上了一层薄玻璃的雾。
沈翯回到位于三环边上的高层公寓，一身黑色运动恤被汗水渗透，布料贴在皮肤上，将宽肩、狭腰、绷紧的背肌线条悉数露。
他动作利落地将健身包甩进玄关，鞋尖点地，带起一点湿空气的微凉。
屋里极为简约，黑白灰主色调，没有多余陈设。
落地窗前，一尊矮凳随意搁着，茶几上摊着几本杂志。沈翯向厨房走去，捞起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喉结随水波滑动，带着下颌肌都紧绷成一体。
他微阖着眼，短暂歇息，然后转身进浴室，褪去残余服饰。
镜中身影锋利优雅，脖颈修长，锁骨如浅浅的沟壑横贯肩。胸肌隆起，腹肌横列清晰，纵向的鱼线蜿蜒没微低的腰线下。大腿笔直有力，小腿上肌腱绷紧。
淋浴
下，水柱重重砸在肩背、胸。
热气很快氤氲整间浴室，他闭眼靠在冰冷瓷砖上，汗水、洗混杂滑落每一寸皮肤。指尖抚过小腹、肋骨、腹沟，在那片细密卷发下缓缓探向下体——他忽然回想起下午那通电话。
艾明羽那句冷静的回应，在胸腔处幽幽开。
手心下意识包裹住坚硬的茎，指节缓缓下滑，从根部到紫胀赤红的，湿热与触感缠在一处。
他的茎长而粗壮，皮肤包裹之下青筋浮现，灼热坚硬，顶端早已渗出一层透明黏滑的前列腺，在指间拉出银亮水丝。
沈翯开始缓缓套弄，动作克制，却带着隐忍的狠劲，肩胛紧绷，背部肌微微起伏。水声裹挟着细碎喘息。
脑海中却骤然浮现那张清冷的脸：薄唇带笑，眉眼间只剩淡漠的寒意。
她以往骑坐在他身上时的态，她纤细的指尖攀着他结实的肩臂，她唇舌从他锁骨一路滑向胸肌下缘，啮咬、舔舐，留下暗红齿痕与水痕。
他想起她用掌心握住他阳具的触觉，和一寸寸压制不住的欲望。
手中动作愈发粗重，他低，额前湿发滴下水珠。身下骤然一紧，强烈快感自传至脊髓。胸膛剧烈起伏，茎顶端渗出的沿着柱身流下，混在滚烫的水流中。
“明羽——”沈翯咬牙低喘，滚烫溅而出，浓稠白浊与水珠一并滑过他的耻骨、大腿，滑到瓷砖上。
片刻后，他才缓慢松开手掌，靠着瓷砖低喘息。浴室镜面上蒙着一层雾气，里面倒映出男露结实的上半身，胸余温尚存。
整个房间静谧无声，只余他孤身站立、赤着背脊和修长四肢，如同雕塑般陷在夜色处。
欲望退去，他静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双眼，已泛起猩红血丝。
水声渐息。沈翯甩了甩，把自己从记忆和体的欲望里生生剥离出来。
他披上浴袍走回卧室，独自坐到床沿时，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湿意。
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指尖极自然地解锁屏幕，点进那个特别的相册。
里面大多是生活化的场景，构图零散；车门外她匆匆走远的背影，雨夜餐馆里低剥虾的纤长手指，或者玻璃橱窗前，她透过倒影瞪他的那一瞬。
艾明羽从不喜欢合影，哪怕是他勉强求来的，她也只会冷淡偏，眉眼总有种随时撤退的意思。
他要么乘她转身时偷偷拍下照片，要么使出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反复软磨硬泡才换来一张不不愿的定格。
手机里，他们的合照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张——异国小巷里勉强拼出的一寸肩膀；又或者，沈翯自己的手臂镜，远端那一点她的衣角。
他看着这些“战利品”，嘴角挑起极淡极短的讥笑。>郵件LīxsBǎ@gｍail.ｃｏm?.ｃom发>
她担心他们的关系被杨裕田知道，这是沈翯一开始就知晓的。
艾明羽太会盘算关系里的利益，甚至可以为此把所有热烈收回。
但他不在意，甚至一直认为，男之间共享一个，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她那里有一小块属于他自己的残余空间。
可到来，她是把全部的自己都剥离出去，一个片段也不肯多留。
他指尖往下滑，相册最处存着一段极短的视频。
那天她没防备，被晨光照着半边脸，眼里浮着倦意，他本能地拿起手机，她却反般收敛神，“删了。”
最终也没有删。
他盯着那张视频的最后一帧许久，拇指触在屏幕上久久不动，四壁寂静如水。
在一起的那
半年里，他觉得自己真的她。
艾明羽那时偶尔会带一点疲惫倦怠，把搁在他膝盖上，两个夜里光着身子蜷在床上，看窗外雨。
明明气息凌，她却可以在下一秒于黑暗中冷静剖析他们的关系。
“天生会因为堕落的事快乐。见不得的景，近乎畸形的关系，会给莫大的刺激。们常常把这种刺激当作。”
她总用理智把所有热压扁，拆分出快感、刺激、权力和欲望，每一样都贴标签、装进抽屉，然后推到他面前让他自己选择。
沈翯回想那时的话，嘴角扬起一点浅淡的笑。他指腹轻轻摩挲屏幕上她的脸，慢慢地自言自语：“如果只是刺激，怎么会五年都无法忘掉？”
快感、偷、隐秘的体欢愉，当然都给巨大的兴奋。但埋骨髓的钝痛，在真正失去后才知道，刺激会退，可执念如同微尘，无孔不，沉进每一个漫长失眠的夜里。
明羽，你看，我是真心你的。
他闭了闭眼睛，掌心压住屏幕，余温在指间蔓延。
窗外是远方城市模糊的灯火，夜风刮过百叶窗的罅隙，把男宽阔的胸膛吹出一道弧度。浴袍前襟微敞，胸仍带未褪的热。
她走得
脆，他却还留在夜色中央，无可逃脱地沉溺于一个背影里。
（六）各司其职
连着下了两天雨，窗外石榴树叶上积着水滴，明明是晴天，屋子里还氤氲着一种说不清的凉意。
衣帽间里，艾明羽花了太多时间。
指尖摸过每一种布料的纹理——丝绸旗袍、半旧开衫、简洁衬衣，天光照进来，有点热。
她站在两排衣服之间，右手攥着衣角，思绪打结。
门无声打开，杨裕田进来了。男脚步很轻，穿着新换的rn西服，脸上还残着一点淡青胡茬。他从背后抱住她，下
靠近她左耳，嗓音低而慢：“今天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一句寻常的话，艾明羽却僵了下。空气收紧，杨裕田呼吸的热度掺着熟悉的烟香，在她脖子后窝徘徊。
他并没真正等她解释，手掌沿着她手臂滑到指缝。
她顺势靠近进他的怀抱，“前两天下雨降温，今天晴了怕冷热不匀，穿少了容易着凉，穿多了又闷得出汗。”
嘴里胡诌一通，眼睛却没和镜子里的对视。
杨裕田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松开手，走到衣架边替
她挑了件旗袍——孔雀蓝色，细碎暗纹，领立得高，裙摆收束窄。
“这个颜色衬你。”他递给她，等她换上，又扯了件羊毛开衫过来。
“外面早晚还是冷。╒寻╜回 шщш.Ltxsｄｚ.ｃōｍ?╒地★址╗”说完又站在她背后，帮她拉上旗袍后背拉链，动作很慢，拉链经过肩胛骨时，他指腹按了下去。
艾明羽背脊一颤，心里却什么也没说，唯有眼尾余光从镜中扫过男的倒影，冷冷淡淡。
杨裕田帮她理好开衫袖，两近乎贴身站了一会儿。
“走吧，”他说。
艾明羽最后看了一眼镜中被包裹好的自己，喉动了动，把所有多余的念都压进身体最处。
九点一刻，二已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
艾明羽在红湖资本的融资资料上又过了一遍，却总觉不安，像绣娘针下来，线总差一分对称。伸手揉了揉太阳，她让助理把赵丹喊进来，亲自一项一项核对数据。
赵丹踩着低跟鞋推门进来时，步子沉稳，但神色里总隐隐带着审视的冷淡。此刻公司财务压力压得喘不上气，赵丹平里心底再如何看不上这位董秘，今天也只能将酸涩的观点压在唇舌之下。
“销售成本一栏的数据有没有更新到最新季度？投资敏感于毛利率波动，不要大意疏漏。”艾明羽盯紧电脑屏幕，也未抬地翻着表格。
赵丹站在桌前，左右手端握汇报材料，衣袖齐整，她声音平平，只努力瞒去微微的不悦：“销售成本我们昨天已经重新确认了，最新季度数据已全部更新，包括材料和力开销，您放心。”
艾明羽终于抬，面容疏离冷然，眼神略作停顿，似乎捕捉到赵丹语气中的不满，却也懒得理会。只低低地道，“最晚两周后和红湖开会，我希望你们再三核对，无论财务报表还是估值模型，有任何细节疏漏我都无法向杨总以及投资方面解释。”
“知道了，艾总。”赵丹的吻这才软下来些。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杨裕田正与徐鸣鸿相对而坐，一旁投影布上的技术方案与示意图铺展一片。
徐鸣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圈出流程图上一块区域：“杨总，我们从r新挖来的那个高级工程师推荐这种‘备用制程’方案，转换过来产线立刻能提高至少10%的产能，而且能耗优化相当明显。”
杨裕田十指迭，慢慢靠进椅背，眉微微一挑：“能耗方面省多少？”
徐鸣鸿连忙翻过一页说明：“节能效果很突出，能省下
3%的材料成本，还有20%的冷却能耗。”
“这么明显的改善为何之前一直没有提？” 说着，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抬眸间已有质疑。
徐鸣鸿吞下一水，连忙应道：“因为这个新制程背后技术复杂，期间涉及高纯氢氟酸残回收这一重要环节。之前的技术顾问一直质疑这样做的安全，新聘来的工程师已经在外企安全高效实际运行数年，我们才敢考虑启用。”
杨裕田低下，似在权衡利弊，沉了一阵，最终露出笑意：“技术上专业的事给专业士去做，决策方面我负责承担。”
“新制程马上启用，包括高纯氢氟酸残回收的环节，也一并实施。”
听到这话，徐鸣鸿面上显出如释重负之，刚欲点，却被杨裕田一句轻飘飘的话卡住了喉咙。
“既然是你们极力推荐的新方案，出了岔子，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
窗外晴光有些刺目，明裕科技外墙上龙骨般的水渍尚未消尽。
（七）不能提的家事
五点半不到，杨裕田已提前收拾了手边文件，站在艾明羽办公室门，提醒道：“准备一下吧，早点下去，免得被堵在环线上。”
下楼时，两并肩，杨裕田步幅快，西裤绷得紧，皮鞋踏在石板地砖上。艾明羽穿着上午那身那身孔雀蓝旗袍与灰羊毛衫，细高跟鞋鞋跟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踏进冷清的回响。
她垂眸，指尖在手提包边缘抚摸着，有规律地绕了几圈。
一出大门，那辆银灰色宾利已在门等着，司机替他们开门，杨裕田等她钻进车厢后，紧跟着上去，挨着她坐好。
车厢里温度适中，空气中还残着杨裕田办公室那点檀香味。
起步后，杨裕田缓缓把后排窗降下一小截，让外面的凉意钻进来稀释密闭气息。他沉默了一阵，忽然问：“我们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吧？”
艾明羽还以为他说的是公司的危机，转而发现他在说的是“他们”。
男眼神投来，“你看，等这事儿扛过去，我们年底把证领了，明年春天趁着大家都清闲，把婚礼也办了。”
“结婚是大事。两家总要见见父母吧？你妈妈那边，我从没见过。我们家那，也从没正式和你碰过面。”
她每个字都规矩妥帖，面上似在顺水推舟。
杨裕田表凝住一瞬，很快就恢复得体，只眉间蹙起一道隐线。男轻轻叹气，“再说吧，最
近你工作也累，先把眼前的事扛过去。”
话锋至此，他再不多说。窗外灯线往后拖成一束束闪烁的尾影。
艾明羽叹了气，从包中取出手机，在手里拨弄几下，页面停留在与母亲钱荔的对话框上，上一次消息停在半年前。
外正是明媚晴天，高速公路上，晚霞沿车窗逐步推进，投在她额角，把她整个镶进透明的静默里。
她觉得，两个的某些本质缺，反倒意外地严丝合缝。比如：他们都对家保持着礼貌的疏离，厌恶被往事和“原生家庭”那些脏话题牵扯。
艾明羽近年来极少与家里联系，杨裕田对她母亲更是向来只字不提——每当别嘴碎好奇问起时，他总是表寡淡地敷衍过去，只在夜时分抱着她，声音沙哑，“家这种东西，只是个简历的注脚。”
可艾明羽明白，哪有什么天作之合，不过是同样将过往的烂泥藏得漂亮。
车厢被阳光切割得分外透亮，她垂眼盯着手机，思绪早飘到北方那栋早被法院封掉的老宅。
父亲艾振兴，九十年代就在一片泥泞工地间抄起了第一桶金，吃喝嫖赌都不落下。地皮来路不明，账面糊得一团浆糊。后来旧案翻出来，灰土脸进了监。
而钱荔呢？这么多年安安分分做个家庭主
。丈夫出轨、私生来敲门都只会抱着枕掉泪。艾振兴狱那会儿，艾明羽扔下工作，三天两陪母亲奔律师楼，试着替她争取点骨气，帮她准备材料要离婚。
可钱荔一边抽纸巾，一边啜泣着说：“这辈子哪有几天好命……我这都熬过来了，还能再过二十年。”
艾明羽气极反笑。后来索再没主动联系母亲。
正陷回忆时，杨裕田忽然合上手机，侧身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膝盖，“快到了。”
艾明羽微微一愣，抬眸与他对视，眼里瞬间恢复清醒。
车窗外道路一圈圈蜿蜒，松林绿、道路净。
她侧看去，远处山脚下几株杜鹃开得疏落，山影斜长，投出横在记忆处的一道门槛。
车速渐慢，司机很快在庄园门岗前停下，摇下车窗，说明来意。门卫核实后，神色郑重地弯身致意，“沈总已在包厢等二位贵宾。往前直行，第二个路右转就是中餐厅。”
这山间空气比市区要冷冽许多，带着点植物的气和泥土被晒热的味道。
艾明羽眨了下眼，余光里杨裕田的西装廓如山石嶙峋。
司机
踩油门重新启程，几分钟后，汽车在一片修剪得极规整的园林前停下。面前的圆顶建筑像一颗琥珀色巨蛋，被落地的玻璃围成密密匝匝的栏栅形状，顶上镀铜线条隐约映着夕阳金光。
杨裕田没等司机动作便自己开门下车，艾明羽微一点，理了理外套衣角，将包带顺着手肘提稳，落地那一瞬，旗袍裙摆被风向身后拂去，显露出小腿线条。
两沿着半圆形甬道并肩而行，自动门静默滑开，门内是一道浅色回廊，两侧点缀着紫檀木与磨砂玻璃屏风，光影游走。
过第二道屏风时，一名侍者迎了上来，压低声音，“沈总已经在镜水廊恭候多时，请二位随我来。”
廊道尽，包厢门虚掩着，她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外的山色，吸了气，往前走去。
（八）饭局
包厢门内，光线比外走廊更加柔和，嵌灯温黄，木地板微微反着光，圆桌中央嵌着一整块翠绿玉石旋盘。
沈翯起身时，动作自然不带一点年轻的惶促，长身玉立，剪裁良好的藏蓝西装搭配浅灰衬衣，冷色中透着从容。
“杨总，艾总，许久不见了。”
“真是不好意思，”杨裕田一笑，微倾身体，“这顿本该我们请才对。”
“刚请了个做粤菜的师傅。”沈翯扬了下下，“说是在某家米其林一星过——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今天就请二位来试试菜，顺便评评斤两。”
说完他笑了笑，眉眼展开。
杨裕田接话快，奉上一句“沈总真是年少有为，、不像我这把年纪创业还在挣扎。”
“不过是帮家里打打杂。”沈翯笑容更些，“两位才算是这行里的前辈。我还在春丰的时候，在两位那儿学到不少。”
杨裕田抬手摆摆，“不敢当，我跟你们接触的时间也不长，你职没几个月，我就出去另起炉灶了。现在能再见上面，也算是有缘。”
沈翯将酒杯轻轻转动一圈，指腹擦着玻璃表面，忽然偏看向艾明羽。
“和杨总确实遗憾，没能合作。但艾总，确实值得我尊称一句‘老师’。”
“老师”二字说得不轻不重，却仿佛裹着几段时间轴上未被厘清的波纹。发布页LtXsfB点￠○㎡
杨裕田闻言只是笑：“沈总太客气，她呀，虽然年轻，但做事拼命，执行力强，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放心。”
艾明羽静静地望着前方桌面，微侧身时才轻轻一笑：“彼时都是并肩共事，不敢担什么‘教’的份
。”
不冷不热，指尖落在杯把上，缓缓转了个角度。
二落座于沈翯一左一右，侍者上前，为三斟满白葡萄酒，光泽透过杯壁微微闪着金色。
杨裕田看向酒说：“今天这个地方真不错，我看外庭院设计得也别致。”
沈翯语气随意，却意有所指：“这是老地方了，我父亲当年建的，那时候还没有这些陈设，后来重新修缮过。”
杨裕田听罢抬眉，道一句“讲究。”
“地方是老的，”沈翯懒怠地掀了眼皮，视线撇过艾明羽，“但……都换了一波。”
话轻飘飘，但如雾中剑意，一寸寸探桌下涌动的暗流。
三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就看到服务生穿行推门而，动作娴熟，将第一道前菜端上桌。
“山药蟹籽千层冻。”他低声报菜，碟中是一道极致清雅的组合，透明薄如蝉翼的山药片如雕刻般堆迭，顶上覆一小团橙金蟹籽，四周点缀紫苏花。
沈翯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松：“先来一道清鲜的。”
艾明羽夹了一块，放中时眼睫轻颤，山药冰凉带微甜，蟹籽轻轻炸裂出腥香，她未作评价，只细嚼慢咽。
杨裕田点点，“这味道……蛮意外的，比我预期的要轻巧不少。”
沈翯浅笑，“山药用了阳朔白心品种，一季只收一次，想到客可能怕腥，蟹籽下面还放了两滴姜油中和。”
杨裕田侧身望他，“沈总不止会看项目，连菜都研究得透。”
“都一样。”沈翯拈着酒杯浅抿，“是判断力的问题。”
接着上桌的是一道热菜：“黄焖鹿筋配碧螺春蒸蛋。”鹿筋光亮弹润，垫在一层极浅的茶香蛋羹上，边缘勾着松露油微光。
艾明羽不动声色地擦了下嘴角，低声问侍者要了淡茶。
杨裕田夹了一筷，“这火候细。”说着又转向沈翯，“不知这厨子是哪家店挖来的？”
沈翯笑道：“这些都是他们安排，我向来不过问。杨总要是觉得好，回我让经理时不时做点送上门就是。”
第三道是清蒸阿拉斯加帝王蟹腿佐柠檬柚香汁。整段蟹腿去壳后露在白瓷碟中央，蟹透白饱满，汁晶亮如轻雪。
“今晚重。”沈翯说着，顺手替二添满酒。
艾明羽眸光略转，“沈总光照顾我们，自己还没怎么动筷。”
沈翯垂眼笑，避开她的问题，举杯
轻撞她酒杯边缘。
杨裕田看着沈翯笑意，只当气氛良好，更加殷勤举杯。
餐桌上的酒杯已斟了一又一，杨裕田微带醉意，眸色比先前更，忽地放下酒杯，笑声带点试探，“沈总也知道，其实我们今天来，不光是叙旧。”
沈翯把玩着杯中琥珀色酒，眸光平静，“这个项目我确实感兴趣，但要下决定，还得多了解公司目前的状况，以及——你们的诚意。”
艾明羽低下，杯中酒色映在睫毛下方，她明白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可面上只是应对职场的那副清冷。
杨裕田只当他在说业务，笑容里沾了酒气，“放心，让明羽回安排妥当。你和明羽是老相识，有什么疑问尽管找她。”
沈翯也顺势点，唇边挂着得体笑意，“那就麻烦艾总，下周我让助理和你对接。”
杨裕田一颗心逐渐安放，暗自庆幸沈翯态度积极，不自觉又添了几分醉态，连话语都轻飘起来。酒杯接连碰响，他眨了眨泛红的眼角，暗示一旁的侍者要去洗手间。
侍者瞧见，立刻上前领路。杨裕田起身时略有晃意，临走前还笑着拍了沈翯一把肩，“你们年轻多聊聊，不用管我。”
门掩上，桌边只剩下艾明羽和沈翯。
（九）挑逗
窗外夜色愈沉，山庄包厢内灯光一层一层柔和迭落。
沈翯静静站起，身形高大挺拔，他缓步绕过到艾明羽椅背后，那身色西装在灯下映出清冷剪影。
艾明羽从耳廓捕捉到后方空气的晃动。那一瞬，嗅觉里浮现男淡淡白松香，温热的气息在脖颈后浅浅打漩。
沈翯止步于她身后，垂下，几乎贴近耳畔，“艾总应该没想到能再遇见我。”
并非疑问，只是简单陈述。
艾明羽指尖在膝上摩挲，试图屏蔽一切绪波动。可的确如他所说，她没料到。她本以为沈翯离开春丰，会远走高飞，纵声色，不羁地在世界游，那才是她给他下过的定论。
但谁曾想，他回了家族办公室，沉下心、收拾锋芒，将半数权柄从长兄手里一寸一寸剥下来。
沈翯等她反应不到，忽而俯身，修长手指掠过她左边耳垂。
力道像羽毛，冷暖错间带着试探，却也带着久违的熟稔。
艾明羽肩膀倏然一僵，那只手却沿着她颈侧慢慢向下，经过脉搏，划过柔滑肌肤，在锁骨微弯处按停。
说来也荒唐，从前三个月的隔离
夜，两个那些贴合皮肤的亲密的时刻，把脆弱、渴望和欲望都露在夜色里，都没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只是一根指尖的掠触，她竟然觉出一难堪。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ＧＭＡＩＬ．￠ＯＭ
那根手指还没有一点该离开的自觉，沿着锁骨突起的骨线来回描摹，停留在她过去常戴项链的小小压痕处。
艾明羽下意识收紧肩背，脸颊上的热度一寸寸近耳根。
她努力维持呼吸平稳，眼角余光斜扫桌面对面微微晃动的酒。
空气中那点风声仿佛也随两贴近变得凝滞，沈翯却忽然收手，静静停在她背后，俯身微笑。低声道：“我很好奇，你现在会怎么选？”
“明裕是我和他的心血。”她说这话时，眉眼未动，却在胸腔处压着一难解的疲倦。
那些年的同生共死，利益捆缚得太，早让她与杨裕田成为牢不可
的共谋。
沈翯听她自然地将杨裕田划同阵营，心中吃味，手掌不动声色按在她肩，指腹摩挲，“也可以不必是杨裕田的。”
话里的可能锋利、危险，却又没完全挑明。
艾明羽嗓子发紧，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三下沉稳的敲门声。沈翯立刻松手，无声退回自己的座位，如同什么都未发生。只余椅背轻轻一晃，艾明羽垂在身侧的指节泛白。
侍者引着杨裕田进来，杨裕田眼角略带倦意，环视一圈，在沈翯和艾明羽之间短暂停顿。
他注意到空气里残存的暧昧氤氲，却在心底迅速做出判断——宴席间所有失态都能归为“酒后无心”，没有什么值得大做文章。
毕竟此时此刻，他更关心“能否谈成”。
沈翯率先局，举杯浅笑，唤回饭局的表面温和，“杨总，今晚菜色合味吗？还有什么需要再加的？”
杨裕田笑着接过话，“很好，沈总有心了。”
包厢里的气压，在这短短几分钟内翻卷无数次，终归还是顺着侍者一一撤盘的动作，慢慢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