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灵魂成灰
“是他自己活该——”
幽鸣仙山上，昆玉宫里一名少年猛然惊醒。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ＧＭＡＩＬ．￠ＯＭ
“麟逍！”龙
赤星见他面色惨白地醒来，松了
气，担忧问道，“麟逍你哪里不舒服？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被唤作麟逍的少年表
空白，还有些愣神，他抬眼打量四周，见是熟悉的装饰，琉璃玉瓦，金碧辉煌。
“这是哪一年？”他抚额喃喃道。
赤星一听，大惊失色：“你不会在孽海把脑子摔坏了罢？这是天赴历七万八千四百三十年。”
“天赴历七万八千四百三十年。”麟逍重复了一遍，苍白的脸上犹疑不定，“过了四万年？”
“完了，脑子摔坏了，我去寻司命来。”赤星眼见
一脸傻气，担忧不已，这就起身要去九重天。
麟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她：“赤星，别去，我没事。”他缓慢地扬起笑容，打趣道，“要不是为了你，谁要去孽海和赤睢打架？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说我脑子摔坏了，我看你才是没良心！”
赤睢乃是赤星的表兄，西海龙王的七太子，多次对赤星出言不逊，恰巧这次被凤凰次子麟逍撞上。麟逍瞧不过眼便为了赤星同赤睢打了一架，两打斗之时未曾注意，竟至孽海之畔，麟逍不慎坠
孽海，至此昏迷一天一夜。
年轻的龙涨红了脸，清咳两声，还未说话，就被匆匆赶来的凤后芙绫打断了。
凤后雍容典雅，那张面容上是遮掩不去的担心，一见麟逍躺在床榻便紧张地上前握住他的手：“逍儿，你可算醒了，叫母后担心了许久。”
麟逍一见她，马上换了张委屈面容，起身抱住芙绫的腰撒娇道：“母后，就是那赤睢非要挑衅我，才害我坠孽海。我摔得可疼了，母后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别等会父王又胳膊肘往外拐，怪我惹是生非。”
赤星在一旁看着，暗暗翻白眼，这也太会装了。
凤后眼见喊疼，心疼坏了：“他敢！逍儿你放心，母后给你做主，无论如何都要龙王给个说法，让那赤睢上门给你赔礼道歉。快让母后看看哪儿还疼？”
麟逍搂着凤后，眼珠子一转：“一见到母后，我就不疼了。但是我才醒，想吃母后做的芙蓉玉白粥。”
凤后一听便笑了，刮了刮他的鼻子，也不拆穿他：“好，母后这就去给你做，你好好休息。”
“多谢母后，母后最好了。”他这才满脸笑容地松手。
凤后眼见一旁站立的赤星，客气道：“五殿下，逍儿他没什么事了，你也辛苦了，不如回龙宫休息罢。”
“母后你别管她了，她身体好着呢，陪我一会儿没什么。”麟逍无赖道。
“你这孩子。”凤后象征
地埋怨两句，也就不再管赤星的去留，自顾自去给麟逍备饭了。
珠帘一晃后，昆玉宫又恢复了平静。
赤星径直坐下，对他方才的变脸着实无语，抬手推了推他：“你这怎么这么会装疼？”
麟逍没防备，被她推在床
，后背一撞，他轻嘶一声，冷汗便落了下来。
“你还装？”赤星狐疑道。
麟逍一脸无奈：“姑
，我没装。”他没什么顾忌地在赤星面前褪下中衣，背过身给她瞧，少年肌理分明的后背没有一块好的皮
，露出大片焦黑伤势，泛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方才她一推，更是撞在床，加重了伤势。
“我是真疼。”
赤星瞪大了眼睛，又要喊，麟逍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嘴，低声道：“别喊了，姑，这叫我母后知晓可真不得了，你表兄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点了点，麟逍这才松开她。
“你是凤凰，又只是坠了孽海，那都是水啊，怎么这伤倒像是火烧过一般？”赤星皮发麻，“这可怎么办？”
麟逍摇摇：“听说孽海是司命的管辖之地，司命怎么说？”
赤星这才想起之前传讯给司命，司命回信后，附上了一枚忘丹。
她摸出了那颗丹丸，解释道：“司命说孽海之水只伤有者，若你醒来伤势严重，便吃这颗忘丹。”
赤星观他的脸色，踌躇道：“你何时有心仪之了？”
麟逍一脸莫名：“没有啊，我没有心仪之。”
赤星不信：“那你伤成这样？睡梦之中还在反复喊什么音，什么云？一听就是姑娘家的名字。”她有些鄙夷，“三心二意，拈花惹
，怪不得伤成这样。”
“什么音什么云啊？你可别冤枉我，我真没有心仪之。”麟逍话一出，脸色又是一变，他莫名打了个寒战，忽然就叹了气，“不过我觉得那孽海是真的有点奇怪。”
“怎么了？”赤星见他脸色不对，也正经了起来。
“我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梦见观……”他连忙截断了话，稍作思考，换了个说法，“梦见一位德高望重的神官利用了一只……妖，杀了许多，总之手段不是很光彩，然后
那只妖
上了她，发现她骗他以后便悲愤自戕了。”
赤星一脸无语：“你偷看缘生神君的话本了？”
麟逍瞪她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很认真的。”
“好好好，你继续说。”
麟逍便继续道：“那些画面太真实了，我好像感他所感，痛他所痛。他已经死了，不知怎么好似还徘徊在她周围，听到那位神说他活该，说他自作自受，他很痛苦。我竟也跟着心痛起来，伤心欲绝，你说奇不奇怪？”
“你
嘛？你为什么哽咽了？”赤星认真听着，一听他语气颤抖便有些惊恐地看向他。
麟逍也被自己语气里的哽咽吓了一大跳，清咳了好几声，解释道，“你看我还陷在那个梦里，一想到那个梦就心有余悸。”
赤星警惕地打量他：“你不会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罢？”
麟逍抚额：“姑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是凤凰，哪个不长眼的孤魂野鬼敢上我的身？”
“也是。”赤星讪笑道，“你可是凤凰族的二殿下，一近身孤魂野鬼就该被你身上的凤凰真火烧没了。”
“是啊。”他再度打了个寒战，“而且那只妖已经被那位神害得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更不可能上我身了。”
“灰飞烟灭？”赤星也吓一大跳，“这么可怕？”
麟逍不自觉压低了嗓音：“是啊，这也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原因。”他愁眉苦脸道，“那位……不该是那样的，她一直待很好，怎么也不会这么心狠的。”
“是认识的神官？”
麟逍摆摆手：“哎，不能说，不能说。这没个证据的事，我的一个梦而已，不好败坏家的声誉。”
“也是。”赤星纠结着递上忘丹，“我看啊，你就是被魇着了，吃了这颗丹药，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等会又做梦了。”麟逍拒道，看着那颗淡色丹丸，迟疑着接下了：“这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没有罢，司命说只是忘而已，忘后你身上的伤就会痊愈了。”
“我先收着罢，等我吃了母后做的芙蓉白玉粥再吃。”
赤星无语：“随你罢，反正疼的不是我。发布页地址www.ltxsfb.com你父王估计要去找赤睢算账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先回龙宫看热闹了。”
麟逍笑了笑：“去罢，到时候好好给我说道说道。”
“好！”
赤星走了，麟逍脸上也再没笑容了，显得呆呆的。他握着
那颗忘丹发怔，纠结半晌，还是将那颗丹丸收起来，再度躺了回去，闭眼沉睡。
南海。
“菩萨，二殿下和龙七太子打斗，不慎坠孽海，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童子来报之时，观音正在打坐，一听此言便猝然睁开双眼，语气不大好：“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童子被她语气里的严厉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菩萨恕罪，我也是方才才听闻此事。<dfn>Ltxsｄz.€ǒm.com</dfn>”
观音这才惊觉失态，缓了语气：“罢了，你退下罢。”
“是，菩萨。”
观音没有立即起身去看望麟逍，她只是望着这片虚假的青翠竹林发怔。
已过了四万年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净瓶，完好的障眼法下仍是一片惨淡的
碎，而她的竹林也始终没有恢复。
她被如来禁足五百年时，她握着那把魔剑反复召唤，不是为了尤邈的命，只是为了她的竹林，为了她的净瓶。
观音知道，主既死，魔剑也如同废铁，可是她强留了下来，这把魔剑怨气这般重，定然生了剑灵。只要有剑灵，她
他出来，也许尤邈能借此复生，她的净瓶和竹林能恢复如初。
可是她明明察觉到了剑灵的存在，那剑灵却装死，一次也不肯回应于她。
开始的时候，观音也不当回事，她没有一次想起过尤邈。
那只魔又不重要，她想他作甚？
可是五百年过去，她解了禁足，反倒一闭目便会梦到尤邈自戕那
，不是梦见他的容貌，而是梦见自己当时的笑容，当时左手边的凉意，梦见净瓶碎，水淹南海，梦见青竹开花，竹林枯死。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梦见。
她明明都不记得尤邈的样子了，可还被困在他死的那天。
不对，不是他死得那天，而是净瓶碎，竹林枯死的那天。
她开始有些恨他，不知不觉地开始恨他，恨他为什么非要在南海自戕，为什么不由她想得那般在角落里静悄悄死去。
她没有骗如来，她真的没想让他死，虽然她也确实没想让他活。她是想让他自生自灭的，只要不在她眼前死便好。
可他偏偏在她眼前死去了，还毁了她的竹林，毁了她的净瓶。
她不再梦见他死的那，便开始不断梦见凡间之时两的恩模样，梦见他偷偷在偏房做一些不流的孩童玩具，梦见他在小厨房哼着轻柔的调子为她准备膳食，梦见夜里他腼腆又小心地向她求欢，将她轻柔地拢怀中。
梦见那双兽一般天真又执迷的眼睛。
真恶心，她一梦见就觉得恶心。
嗔心已去，她反倒生了恨意。这样漫无目的，肆意疯长的恨意。
恨他的死，恨他的蠢，恨他自作多，最后竟恨他为何要踏柳心楼。
如果他不踏柳心楼，她还有很多棋子可以利用，可偏偏是他踏了柳心楼，偏偏是他不知死活地来招惹她。
他活该，他活该！观音反反复复地想，反反复复地恨，一边不知不觉地开始不断地搜罗他的魂魄，不断地朝着那把碎的魔剑施法。
一万年过去，魔剑始终不肯回应她。
两万年过去，她好似有些平静，渐渐接受了南海枯死的竹林，已然碎的净瓶。
只是她仍旧没有停下施法，在天地之间徒劳地搜寻尤邈的魂魄。
第三万年，凤后芙绫诞下一位小殿下，她去道贺之时，察觉到一丝淡薄而熟悉的灵气。同年，她开始化作不同的样貌，变作不同的侍伴在那位凤凰小殿下的身侧，看他逐渐长大。
麟逍两岁的时候已经十分依赖她，她陪着那孩子在昆玉宫里玩耍，生得玉雪可的小孩子刚会走路，一点也不像只凤凰，反倒像只白白胖胖的幼鹅，走路摇摇摆摆。没走几步，就摔个跟，他也不哭，就笨拙地爬起来，朝她伸出短短的胳膊，一双黑亮的眼眸期盼地看着她，声气道：“抱……抱……”
观音看他良久，半晌没抱他，他就固执地朝她伸着胳膊，也不哭闹，只是齿不清地不断重复：“抱……”
观音没由来地叹了气，俯身将那小小的团子抱起来，麟逍这才喜笑颜开，立刻抱住她的脖颈，埋在她颈窝闻她身上那熟悉的淡淡清苦气息。
待到麟逍十八岁时，她已不知换了多少张面容陪在他身边，昆玉宫的侍并不怎么更换，但麟逍从不注意，也并未察觉他身侧的侍每两年便换了一张新面孔。
观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下意识不想陪伴他很久，但又的的确确在他身边待了多年。
一转眼竟已过了万年。
她看他众星捧月般地长大，看他呼朋唤友，同龙在云海里看星河迢迢，看他在里长成恣意明亮的少年。那张脸和尤邈没有半点相似，那双眼也不似尤邈一般固执倔强。
尤邈是锋利桀骜、满身孤寂的，麟逍却是柔和稚气、从不孤单的。
观音知道他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麟逍每千岁时她每每送上贺礼，久而久
之，麟逍也将她当作亲近的长辈，偶尔来南海拜见她。
但他来了那么多次也没有令南海的竹林复原，魔剑的剑灵也从未为他出现。
她不得不认清——麟逍不是尤邈。身份高贵的凤凰不可能是那只绝望死去的魔。
她只是习惯了看他，习惯带有一丝期望。
决不是期盼尤邈死而复生，只是……只是期盼她的竹林重生，净瓶复原。
但到底是不可能的，在麟逍两万岁的生辰当，她离开了昆玉宫，再也不守着他了。
没曾想他竟坠了孽海。观音有些想去看他，但纠结半晌，还未去昆玉宫便收到如来的传召。
那被禁闭之时，如来竟允许她暂理冥府之事，她毫不客气地将冥君暂时关押在十八层地狱的那些男打了畜生道，这才施施然回了南海禁足。
她知道如来不会拿她怎样，就算是天帝来了也得给她几分薄面，如来更不会降罪于她。
每隔五千年如来便会召见她，扔出些许问题。
今，他又问她：“四万年已过，观音，你还认为是他们自作自受吗？”
“自然。”她依旧给出相同的答案：“凡为了利益做出些自相残杀的事再寻常不过，世尊为何总要揪着不放？”
如来默然，看她空手而来，于是问，“你的净瓶呢？”
她佯作恍然：“世尊召见，我匆忙而来，忘了带。”
两相无言，如来叹道：“他死了，你当真不悔？”
观音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不悔。”
如来看向澄泉里始终不曾圆满的弯月，摇道：“你对他真的无心？”
观音从容道：“无心。”
麟逍不知不觉又是满面泪痕，他站在那池澄泉中，清晰地听见观音说不悔，道无心，背上的伤疼痛难忍，眼泪便滴滴落在澄泉之中，搅
了那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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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怎么还在做梦？这梦怎么这般真？他不断地抹掉眼角的泪，实在不愿待在此处。
闭眼凝神片刻，他果然逃离了宝殿，却迎来轰隆隆的坍塌声。
好似是一座山像在坍塌。他疑惑看去，是间？
“咦，那边竟有座道观！”有子的声音响起，无数涌那座冷落已久的道观，眼见紫薇树上挂满满是灰尘的褪红红绸，雕花大缸里投满了无数铜板，大殿里的象瓶里只余枯萎的辨不出模样的花。
“依陛下玉令，妘国国境内不得兴建神庙，
召来将这道观推倒罢。”一群下意识压低了嗓音提议道。
“那这些铜板怎么办？”有一子看着雕花大缸犹豫道。
“这……”她们并不信奉神灵，但诸国对神殿依旧颇为敬畏，她们读书识礼，也知这些铜板定然是祈福而留下的，于是思考片刻：“就待道观推倒之时一起埋地下罢。”
“是。”
“大，你看那儿！”一道惊呼响起。
众站在殿中顺着她的手势遥遥望去，对面的青山之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山像，子面目柔和，无悲无喜，只是多年历经风雨，山石被洗涤吹刮，有些许零落沧桑之意。
“此处竟有一座神像至今未被发觉。地址LTX?SDZ.COm”
“大，你看这……”众犹豫不决，这还是她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高大巍峨的神像，比那道观里的神像更令震撼，一笔一划栩栩如生，背后无数青树的衬托下更显得端庄雍容，可见雕刻者的用心。
“依我国律法，毁了罢。”那位大语气也有些惋惜，可还是咬牙下了令。
“是。”
“不！”麟逍下意识地大喊，但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时间在麟逍面前模糊了，眨眼的功夫，麟逍便眼见着众领着工具将道观推倒砸毁，灯油枯涸的长命灯脏兮兮地滚落一地，沿阶绑着的那些风化脆弱的红绸被一扯就坠下了，紫薇树被斧砍得七零八落，红绸长垂。
那些陈旧的红被粗
地扯下，扔在地上，雕花大缸被一锤砸碎，无数铜板哗啦一声四面滚落，和那些红绸一起坠在泥地里。
神殿里的象瓶清脆落地，枯萎的花终于落叶归根。
“不……”麟逍喃喃道。
一切都坍塌了，聆音观彻底化作灰。
而们渐渐聚在了那座山下，围住了那尊安静的山像。
“不！别碰她！”麟逍无助地嘶声吼道，飞身挡在那座山像面前，们却径直穿过了他。
“她不是神像，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妻子。”他哽咽到语不成调，仓皇地回，绝望地看着对面那座巨大的山像被们一刀一斧无地凿平了面容，砍下了四肢，抹平了所有雕刻的痕迹。
他们离去了，再也没有一丝面目痕迹的山也骤然倾塌了，鸟雀惊飞，松树滚落。
轰隆隆的坍塌声中，麟逍看着尘烟滚滚，无数尘埃飞舞，他泪眼模糊，想起来是那只魔在自戕之前温柔吻过的面目。
那只魔用杀的剑一笔一
划耐心雕凿的山像，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神像。
但都毁了。
麟逍背上疼痛似火烧，下意识皱着眉试图制止眼泪肆意流下，开始混地自言自语：“你别哭了，你别难过了。”
“过去就过去了。”麟逍伸手狠狠抹去眼泪，好似在说服一个陌生，“是她下令让她们推倒神像的，没什么可惜的。”
“她都不难过，你难过作甚么？”
“你也别再缠着我了，这些看了也是白白伤心。”
“她都说你是活该了，算了罢。”
“你不可执迷。”
眼泪被抹，麟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她不喜欢姜花，她喜欢竹林。”
他对着坍塌的山重复说：“你不可执迷。”
一切如
水般退去，麟逍睁眼醒来，手一触上面容便摸到冰冷的湿意，他抬起袖子胡擦净脸，从怀中摸出了那颗忘丹盯着瞧：“到底是不是梦？”
思索再三，他起身更衣，转眼踏了南海。
童子见是他，语气熟稔地解释道：“殿下，菩萨前去拜见世尊了，还未归来，你稍等。”
麟逍一听想起梦里大雄宝殿里的对白，笑得有些生硬：“好，你自去忙罢，我等等便是。”
“好。”
童子离去了，麟逍便在竹林里百无聊赖地晃，这些竹子青翠欲滴，他看着却觉得哪里别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瞧瞧是不是真的竹子。
竹子当然没什么变化。麟逍无趣地收回手，却见竹林
处一处不平，似乎埋着什么。
他下意识打量了四周，慌忙上前去查看，指间灵光一闪，那被掩埋的魔剑便显露出来。
麟逍震惊不已，这把烂烂的魔剑不就是他梦中那只魔的佩剑？
他心复杂地伸手去摸，初时竟感到一分微弱的阻力，似乎不许他触碰，但也只有一瞬，他顺利地握住了这把败的剑。
麟逍拿在手里把玩，心中可惜：这把剑再也没有一丝法力，剑的主既死，它便不再认主，如同铜烂铁，谁都可以碰。
这是物证罢。麟逍心中受到了冲击，他一直尊敬的菩萨原来如此狠毒，他做的梦都是真的。
他似乎被那只魔的心所影响，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她，但这把剑给出了答案。
他不去想为什么这把剑会被藏在南海，他下意识觉得再想也无济于事，只怕惹得那只魔更为伤心。
他叹了气，迅速将剑
恢复了原位，逃离了南海。
童子出来之时正见他远去的背影，还来不及阻拦，麟逍已经离去。
童子目瞪呆，不明所以地回去了。
没有注意到，他离去之时，那一株他触碰过得翠竹被剥开了虚假的颜色，露出本来的灰败之色，而在竹根底部萌发了一棵幼
的新芽，又随着他的离去迅速枯死了。
（二十九）终章
麟逍回了昆玉宫又陷了沉睡，孽海之水带给他的伤太重了，清醒时便觉疼痛难忍。
但一睡便又是不曾断绝的荒唐梦。
这一次他梦见了那只魔同观音缠绵之景。
又是在间，在那个偏僻的
府内，夜里那只魔神色期盼地守着她沐浴，将轻柔地抱回榻上。
麟逍见了大惊失色，猛然转身，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凝神想要逃走，那只魔已经开说话：“丹妘，我想……”
“你别想了！救命！”麟逍僵硬地掩面斥道，“那是！那是……求求你了，收手罢。发布页LtXsfB点￠○㎡ }”
但他这一通抱怨那只魔是听不见的，周围很快响起一些黏腻的亲吻声，帷幔都未放下，那只魔就将压在榻上辗转亲吻，凌的喘息声如魔音贯耳。
麟逍十分惊慌，开始捂住耳朵，却掩不去那熟悉的温柔嗓音低声求道：“尤、尤邈……慢、慢些……”
“我想亲亲你，丹妘……你身上好暖和，我想再贴近些……”那只魔恬不知耻地诱哄着，麟逍越听越痛苦，恼怒地一把放下双手，转身严厉地警告他。
“你！你胆大包天，那是…那是神，你这样……你、你不被弄死才怪！”
但他一转身就瞧见那赤
的体，熟悉的温柔面容被那只放肆的魔吻红了脸，肩膀、脖颈处处都是暧昧的吻痕，那双纤长的腿被强硬地打开，她有些难为，双眼朦胧地望着身上，看上去极好欺负。
“救命！啊啊啊啊——”麟逍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心里慌得要死，聒噪地叫喊着，偏生又转不开眼。
“你完了，你死定了。”麟逍崩溃道，“完了我怎么办，我会不会被灭，啊啊啊啊——”
他遮住了双眼，从指缝间隙欲盖弥彰地看着床榻上的两，痛苦道：“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那玉白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推在那只魔赤的胸膛，反被他拽着手腕放在唇边，麻又下流地根根吮遍。
“尤邈…
…”她低声唤道，想扯回手又不去看他含的一双眼，僵硬之下反倒被他吻在手背，带着笑意抱怨道：“丹妘，你怎么还是这般羞，为何不瞧我？”
“救命，你都要被弄死了，还逞嘴上英雄呢？你住罢！”麟逍提心吊胆道。
谁知那并没有怎么斥责那只魔，反倒是有些挣扎地顿了顿，而后缓慢地搂上了他的脖颈，不太自然地吻上他的唇，那只魔闷笑两声，立刻扣着加了这一吻。
“？”
“？！”
麟逍大跌眼镜，一颗心怦怦直跳，面如死灰道：“完了，这下真死定了。”
“造孽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太冤了。”麟逍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更有几分罐子摔的放肆，索拉了个椅子就坐在床边看着两。
“反正都要死了，也没什么不敢看的了。”
他的目光大多落在那面容上，从她有些失神的姿态到她透着几分迷茫的眼眸一直看个遍。
不知为何，明明是暧昧春色，他看着看着却有些悲从中来。最新地址Www.ltx?sba.m^e
“你说你啊，死得也不冤，这任谁看了不觉得她……”他顿了顿，悠悠叹了气，“不觉得她对你有意呢？”
“可是她……她可是神啊。”
事结束之时，那还自然地缩在那只魔怀里，抬便在他唇瓣印下一吻。
麟逍下意识就摸上眼尾，警告道：“做这种梦就不许哭了啊。”
昆玉宫的床边却坐着一道雪白的身影，麟逍皱着眉翻来覆去，露出背上血模糊的伤痕，观音按住他的肩膀，迟疑地触上他背上的伤，低叹一句：“怎生伤成这样？”
她手一抹，青色的灵光流转，麟逍背上的伤没有任何舒缓，他依旧皱着眉疼痛难忍的模样。观音犹豫地抚上他的眉间，麟逍却忽然动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观音心下一颤，眨眼之间化作一名侍模样。麟逍却没有睁眼，只是拉着她的手放至唇边，无意识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观音双眼睁大，猛地抽回手，落荒而逃。
满殿寂静，麟逍始终没有睁眼却缓慢地抬手遮住了自己双眸。
他闻到了，她身上凑近了就能闻到的清苦气息，是这么多年他身边侍才有的气息。
他从来粗心大意，但一直记得儿时那位侍身上的气息，苦苦的，但又十分清新。
后来的侍身上也大多有这样的气息，只是近来再未闻到了。
他想起来了，南海
的竹林不就是那般苦涩的味道？
原来是竹叶啊。
好苦。
良久，麟逍才起身，从怀中摸出了那颗忘丹，试图将它咽下。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放至唇边，他都无法顺利地将它投中。几番尝试后，他无奈道：“可我不是你啊，你怎么不让我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