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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苏之心害我狗命

作者:许慎之

(一)祂的国度

在我短暂的二十几年生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01bz*.c*c

然而,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我却发生了意外……

……

一滴冰冷的水珠砸到她脸上,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看见顶上一片层云密布的天空。

奇怪,她记得今天明明是晴天。

她挠了挠,努力回想着昨晚天气预报的内容,突然一阵晃动令她猛然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身形,却不小心摸到一片粗糙的布料。

那似乎是袍子的一角,纯黑厚重的布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她忍不住摩搓了一下,觉得这图案似乎有点眼熟。顶上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声,微凉的气体扑在她的后颈上,使她脊背一阵发凉。

她硬着皮向上看去,目是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他两只苍白有力的手横握着船桨,漆黑的兜帽罩住了整张面孔,只有两根山羊似的犄角向外探出。

她悻悻地收回手,还不忘抱歉地将不存在的褶皱抚平,逃也似的向后退去,却一个趔趄跌坐在船舱里。

船?

她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在一条木船上,周围色的河水缭绕着蒸腾的雾气,没法辨清方位。

看这景象和眼前的打扮,她咽了唾沫,在她稀薄的对西方神话的认知中,依稀有一个角色能和眼前对上号。

死神。

她大概,已经死了。

这个认知反而令她松快不少,虽然自己一点也想不起生前的事,但看着手上的厚茧,她猜测自己大概过得也不怎么样,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死了,大不了就是去天堂或者地狱的分别。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死后找她的会是西方的死神而不是黑白无常,她按下心中的疑问,试探着与对方攀谈起来。

“...您好?”

没反应。

“h?”

还是没反应。

“萨瓦迪卡?”

... ...

在试了不知道多少种语言,她甚至把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狗语都用上了的时候,黑袍终于有了反应,他像个游戏任务np触发关键词那样,伸出一只手摊开在她面前。

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西方的摆渡好像是会向死者收取过河费来着。她条件反

地去摸自己的袋,随即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件白色宽袍,而这衣服她找遍全身上下甚至连袋都没有。

这次到她沉默了。

平生在世,她个自认为没什么特色,只有两条:财和惜命。如今后者已经丢了,没想到钱这东西,它关键时刻也不在身上啊。

老祖宗说的不错,没钱的确寸步难行。

她在心中默默为老祖宗的箴言点了个赞。

这下完了。

她想,

他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吧,不对,自己已经死了,那他会把她丢下地狱?永生永世被折磨摧残?联想到但丁神曲中对地狱里那些无尽酷刑的描述,她不禁一阵恶寒。

可现在让她从哪里给他掏出钱来呢,她又没有一个富得流油的亲戚愿意在她死后往她嘴里塞一枚金币,何况她那里也不兴这个啊。

笑两声,尝试着同对方打起了商量:

“要不,我替你划船,以工代付?”

说这话的同时,她使自己的身子尽可能的贴紧船壁,同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河水的浅,做好了一旦谈崩就跳河逃走的准备。

黑袍歪了歪,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须臾,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伸手向她抓来,她吓得一个激灵,动作迅速地向反方向躲去,然后麻利地翻过船帮,一跃跳了水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她做过了无数次一样。

然而当她触及到河水的一瞬间,才发现这河水的古怪,她一接触到水整个就急速地往下坠去,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在猛灌了几大水后她奋力地扑腾起来,却无济于事,最终耗尽了力气,只能望着那条窄长小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看来这次又要再死一回了。

她无奈地想。

一束光线穿过厚重的云层洒在微微泛起涟漪的河面,碎的光点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在小船周围漾,黑袍放下船桨,俯身向下看去,漆黑的兜帽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若说在世界上她最讨厌什么,恐怕比天上的星星还难以计数,打工的餐厅里厨子那令作呕揩油的手、租房子给她的小胡子贪婪险的眼神、总是放纵宠物狗尿在她门前的楼上大妈,还有常年湿的地下室、总也晾不的衣服和无穷无尽比长城还长的复习题...

小胡子收租后,又一次心满意足的鼓着荷包离开了。

她心如死灰地攥着袋里仅剩的两个钢板,罐子摔的买了两瓶最廉价的烈酒。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当她喝的烂醉瘫倒在郊外的地上,那些烦恼终于随着大脑被酒麻痹,现在她除了腹中翻滚着呕吐的欲望,什么也没空想了。

挺好。

漆黑的夜幕上没几颗星子,她无聊地一颗颗数去,随手一摸,想去拿身边没喝完的酒瓶,却意外在中摸到一个硬物。

她凑到近前看了看,但醉酒后的眼睛很难对焦,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长条形的廓。她眯了眯眼,定睛想要看清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不知不觉中,周遭的温度越来越冷,

越来越冷,

光线也逐渐明亮起来…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手中的东西变成了一柄剑。

剑身上镌刻陌生的文字,

奇怪的是,她都能看懂

那上面这样写到:

在我之前,除永恒别无他物

我与天同在,万世长存

(二)莱加帝国与亡国公主

这是一把轻巧的佩剑,通体银白,剑柄上对称镌刻着两个侧面的狮,中间镶嵌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

她捡起剑,一缕长发从肩垂落,她有些疑惑地捻起:

自己的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

,她发现自己身上衣袍变得脏污不堪,上面还沾染了成片的红色污渍,和自己白皙的,伤痕累累的双脚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动了动脚趾,

但这不是自己的脚。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一凉,她伸出手,手掌上的茧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纤细,苍白,柔若无骨的手。

这又是谁的手?

她颤抖着握紧手掌,紧紧贴合在胸膛的左边,感受着拳下心脏的律动,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

没关系,至少现在她是活着的,活着就好,

她闭了闭眼,吸一气,

告诫自己,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在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后,她试图搞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可大概是太久没有活动的关系,她刚迈开腿,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晕眩,随即就失去了平衡,整个重重的栽倒在雪地里。

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几乎令她晕厥,可她太清楚现在一定不能倒下,一旦失温,后果将不堪设想。

脑海中闪过最后黑袍抓向自己的手,那可怖的犄角,诡异的浮动着雾气的血河,那个地方,她不想再去第二次。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一个重物随之掉落,她拾起剑,默念起剑上的铭文,更加坚定了活下去的决心。

她所处的环境周围尽是些高大的松柏和枯死的树木,地面上覆盖着积雪厚厚一层,刺骨的寒风一刻不住地呼啸着,冷的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抱臂在森林中走了一会儿,她发现在这鬼地方完全找不到任何类活动的痕迹。天色近昏,气温骤降,随着体温的不断流失,她的双脚也渐渐被冻得麻木。

裙子的下摆已经湿透了,她搓了搓胳膊,向手心里呵了一热气,正打算继续前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喀嚓”一声。

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寂静的树林里,背后粗重的喘息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浑身瞬间起了一层皮疙瘩,她可不会傻到认为背后的是来救她的,因为她紧跟着就听到了利刃抽出刀鞘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紧紧握住藏在腰间的佩剑,一动不敢动,大脑则在疯狂地思索着应对策略。

不能慌。

一定不能慌。

吸一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屏息凝神开始数逐渐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一、二... ...

当数到第三声,她突然附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猛力向后撒去,然后也不回地拼命向前跑去。

大概被她出其不意的举动拖住了,粗鲁的咒骂声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她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心内祈祷着自己能躲过一劫。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下一瞬,便一脚踩空失去了平衡。

她翻滚着跌到坡下,一路被树枝和生长在坡上的灌木划伤,不停地下坠,眼看着就要这样滚下去,幸好一棵拦路的小树挡住了她,她才堪堪停止坠落。

猛烈的撞击使得小树剧烈摇晃了一下,它抖擞了两下树枝,一树的积雪分毫不差的全浇在了她身上。

“我...”

她龇牙咧嘴地骂到,疼地脸都皱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去摸自己的后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

谁知祸不单行,她这边还没爬起来,那边两个男就已经追了上来。两个影站在坡上不时向下张望,似乎是在检查她死了没有。

看到她的动作,那两个男

觉她还活着,随即低语一阵,其中一个慢慢走下坡来。

她低声骂了一句,现在再想逃跑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男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是一个平民打扮的瘦削男,黝黑的脸庞上长了一副浓密的络腮胡,她原本以为他是强盗或者佣兵之类的角色,可对方身上单薄旧的衣衫和看向她时不时流露出的犹豫与怜悯似乎暗示了他并非自愿。

在这冷肃的冬,男的脚上只有一双保暖几乎为零的烂木鞋,腰间一柄漆黑的短刀被磨得锃锃发亮,在白昼最后的余晖中闪烁着令心惊的寒芒。

“你不是自愿的吧?”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顿了下,少直白的目光仿佛烫到了他残存的良心,他错开眼,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从腰间缓缓抽出了刀。

“你也有孩子吧,或许也有儿,”少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自顾自地接着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但你知道吗,我也是别儿,你的孩子们在等你回家呢,我却再也没机会回去和家团聚。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放我一命,我发誓,我会用一辈子感激你的恩德,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生命的终结。所以拜托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拯救自己好吗?”

她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希望示弱能稍稍打动男的内心,其实她心中也没底,只是根据男的年龄猜测他可能会有孩子,所以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悄悄摸到刚刚的那柄银剑,心内计算着要是谈不妥扎哪里既不会伤命,又能将拖延住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的话大概起了效果,男似乎被打动了,他挣扎了一瞬,随即叹了气,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语道:

“抱歉,公主殿下,天上的父会宽恕我今的罪行。您没有犯任何错,但我很抱歉,今天您只能为这个灭亡的国家陪葬。”

她咀嚼着男嘴里的字眼,一时之间还有些混,什么公主,什么国家,难不成她是附身到了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上?

然而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只见男举起了利刃,她紧紧握住袖子下的剑,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时机。最新WWW.LTXS`Fb.co`M

她没等到屠刀落下的那一刻,眼前的身影怔了一下,忽然双膝跪地,双目无神的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她这才看到,男的后心不知何时中了一枚利箭,倒下的同时正汩汩往外涌着鲜血。

她呆住了,被瞬间发生的事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温热的体漫延到她几近冻僵

的脚上,她才猛然惊醒过来,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而这感觉和这温热的血一样真实。

这不是梦。

她飞快的收回自己的脚,疯狂地用衣袖去擦自己脚上的血污。

是她杀了他吗?

她在心底疯狂地质问,

不,不是,他是被箭死的。

然而她擦着擦着却渐渐停下了动作,她好像忽然明白自己身上红色的污渍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错,那些都是血。

这时,她的视线中闯了一双男士皮鞋,紧跟着一道略带喘息的声音从顶传来: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吗?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她的视线向上扫去,从来熨烫的毫无褶皱的裤管到他身上笔挺的执事制服,最后落在他一银白的长发上。

半跪在她面前,垂着看不清面容,她的视线被他手中握着的弓箭吸引。

“你为什么要杀他?我差一点就...”她听见自己开,嗓音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常,男抬起,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有一双红色的瞳孔,当视线第一次和她对上,她竟诡异地感受到一丝本能的恐惧。

“您,哭了吗?”男探手,轻触她的面颊。

她愣了愣,抬手在脸上触摸到大片的冰凉。

“你…”

许是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她刚开,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倒地前,她感觉自己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三)卡斯帕

强烈的渴把她从迷蒙的睡梦中唤醒,这一次迎接她的不是可怖的长角怪物或是彻骨的寒冷,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她终于第一次躺进了温暖舒适的被窝。

可惜的是她脑昏昏沉沉的,手脚也不知为什么有些沉重抬不起来,不然她一定会抱着被子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打个滚。

在尝试了几次起身无果后,她滚烫的额忽然覆上了一阵冰凉,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红眸。

“您发烧了。”

意识到她醒了,对方礼貌的撤回手,贴心地提醒道:

“您已经睡了好几天了。最新?╒地★址╗ Ltxsdz.€ǒm需要喝点水吗?”

哦,原来不是第二天,她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她微微侧目,发现男另一只手上端着一张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水,正冒着

热气。

点了点,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渴的几乎要烧起来了。在征得她同意后,男从床上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些水喝。这杯水滑喉咙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大大缓解了她连来因为生病产生的疲乏,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

“你是谁?”

缓解了不适后,她沙哑着嗓子开

说着眼看着男又要跪下回话,她连忙抬手制止,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晕眼花。

但她实在不适应这种阶级分明的繁文缛节,在她心中有着强烈的平等观,习惯了靠自己双手去争取想要的一切,本质上她对于特权阶级的虚伪有着本能的排斥。这正像那些中产们创造出来的“小众品味”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维持脆弱的优越感而创造出的冠冕堂皇的借,其内核是那么的苍白和荒芜。

“属下卡斯帕,您可能不记得了,卑职是宫内伺候您的近侍之一。”

“是我,”她试探着问道,“我母后派你来的?”

卡斯帕闻言顿了顿,斟酌着说:

“先王后已经过世,是卡森殿下派我来保护您的,不过他…也在不久前遭遇了刺杀。”

完了,没想到刚问就露馅,不过现在可不是坦白她其实不是公主这个事实的好时机。尚且不能确认眼前的是不是可信,所以她还是糊弄过去吧。

“啊,我感觉有些晕,”她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可能是发烧烧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是属下的不是,伊莉丝殿下,您要是觉得不舒服,还是再躺下休息一下吧。”卡斯帕补充说,“我听说今天会有一支圣殿骑士团的医生抵达修道院,届时我会请求他们为您医治。”

原来她叫伊莉丝。不过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卡斯帕似乎对她失忆的事一点也不惊讶,他堪称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至始至终都像一台机器一样作出身为仆应该作出的一切反应,恪尽职守地扮演着忠仆的角色。

对,“扮演”,也许是她想多了,不然怎么会对眼前这个眼神中充满关心焦虑,并且帅气的近侍产生怀疑。

卡斯帕长着一张即使在她那个世界也会被认为帅气的面庞,还是那种骨相皮相俱佳的美邃的眉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让过目难忘的红瞳无一不彰显着男魅力。

可惜的是,她不是个颜控。就像此时,她考虑的也只是,虽然眼前这个有些可疑,可现在自己能依靠

的也只有他了。

所谓用不疑,疑不用,至少在自己熟悉这个世界之前,她都不该再怀疑他。

“这里是修道院吗?”她问。

“是的,附近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只能委屈殿下在这里暂住,等您身体好了……”

他没往下说,但她无师自通地猜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了是吗?”

卡斯帕欲言又止,没想到当事却相当看得开,她甚至有些天真地笑了笑,说道:

“没关系,至少我还有你。卡斯帕,谢谢你救了我。”

卡斯帕怔住了,半晌,他颔首。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伊莉丝从卡斯帕中了解到,原来“自己”曾经是一个名为莱加帝国的庞大国家的公主,这个帝国物产丰盛,国富民强,却因接连几任国王戾恣睢,致使政当道,腐败横生,最终在她来到的前一天于一场平民起义中轰然倒塌。随着现任国王卡森.西罗先,也就是她哥哥,在斗争中负箭而死,居住在王宫里的皇室们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不是成为起义的刀下亡魂,就是像她一样陷到了无休止的逃亡之中。地方领主们则纷纷趁机割据一地,自立为王,一个庞大的帝国就这样在混中变成了如今烽烟四起、四分五裂的局面。

好在危急关卡斯帕的及时出现,让她逃过一劫,不然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曝尸荒野的命运了。不过,想到那天的要杀她那个男,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事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相比于通常在影视作品中见到的扁平化的坏,他好像对她并没有那么多恶意,反而更像是被迫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心里始终对于他的死存着愧疚。

虽然知道卡斯帕是为了救自己才那么做,可生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冲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平复。

也许是因为衣着单薄,又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圈,那天她昏倒后就发起了高烧,恰好她出事的山脚下有一座小修道院,卡斯帕就把她就近带到了这里照顾。

这是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小修道院,灰砖黑顶,柱颓墙旧,颇有几分哥特式的颓丧之感,在感到稍好一些后,伊莉丝无视了卡斯帕老妈子式的“谆谆劝导”,在院内逛了一圈,却意外地没看到几个修,她好奇地问道:

“这里的修也都避难去了吗?”

“请允许卑职的失礼,殿下。”

卡斯帕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少孱弱单薄的仿佛一阵风

来就能刮倒的身形,忍不住上前搀扶住她,接着说道:

“听说这附近刚遭了雪灾,很多居民流离失所,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医生医治,他们就都聚集在了修道院,那些修们大概都被派去照顾他们了。”

“风寒…”伊莉丝嘟囔着,“这里看起来不也像是医学条件发达的地方,更不用说抗生素之类的了。”

“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伊莉丝抽开胳膊,连忙捂住鼻后退了几步,“我的病要是传染给你就不好了,所以卡斯帕,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卡斯帕似是还没从她突然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他还维持刚刚挽住少的动作,闻言,竟意外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殿下,您的健康对属下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能好好伺候您,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卑职也心甘愿。”

不得不说,卡斯帕笑起来的时候比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要动的多,起码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个活,而不是一台运行起来一丝不苟的机器,不过,这份沉重的忠诚恕伊莉丝不敢承受,她身上已背负了一条命,可不敢再让第二个为她牺牲。

“别说傻话了,你自己的命才是比什么都重要。”伊莉丝罕见地严肃,她并没有为卡斯帕的话而动容,反而叹了气,“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对我的话言听计从,那就答应我,不要再把别包括我凌驾于自己之上,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说完伊莉丝继续向修道院内走去,可过了很久,身后却始终没有跟上来,她转,发现刚刚还在后面的卡斯帕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大概,生气了吧。

伊莉丝心想,换做任何表忠心却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应该都不会好受,也许他一气之下突然想通了去过自己的生了也说不定。

她独自在修道院里逛了半圈,走着走着忽然听到隐约传来吵杂的声。她的旁边是一扇小窗,透过隔扇,她看到漆黑的大厅中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病患,他们被安置在由几张木板搭建的临时床铺上,一些戴兜帽的修正穿梭在其中照顾他们。这些高高矮矮的床铺几乎挤满了不大的空间,房间里飘出一阵呕吐物和汗腥味混合着其他不知名气体的难闻气味,剧烈的咳嗽声混杂着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此起彼伏。

出于类本能的同理心,这幅场景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这里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即便是她那里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的小感小

冒,在这里随时也可能会夺走命。

她看的太过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些修中有一个看了她一眼,他的视线匆匆扫过少的面部,然后在她黑色的长发上定格了片刻,便迅速移开。

这边伊莉丝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被一片黑暗笼罩,原来是卡斯帕回来了,他弄来一个修同款斗篷往她身上一罩,把从上到下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伊莉丝被搞得莫名其妙,她用眼神询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卡斯帕贴心地为她打好了领的结,刚要开解释,余光中忽然看到大厅中的一个身影,奇怪道:

“嗯?医护团这么早就到了吗?”

伊莉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注意到了那个身披白袍,在群中格外醒目的背影。对方应该是个男,个子很高,背对着她正在为一个病患测量体温。

卡斯帕对伊莉丝代了几句,便进了大厅。

她看到卡斯帕试着与对方攀谈了几句,似乎不太顺利,不知道为什么,伊莉丝直觉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那用他那双可的棕色眼睛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自顾自地忙起自己的事来。

“抱歉殿下,是属下无能。索维里斯手下的病太多了,他现在没有力为您医治,不过后续的医疗团队很快就能抵达了。”

“没关系,”伊莉丝笑了笑,问道:“我有些好奇,索维里斯…他是叫这个名字吧,为什么会比医疗团到那么早呢?”

“据说他因为听到这里病严重,所以先赶了过来。”

“看来他是个好医生。”伊莉丝点评道。

她又往里看了一眼,索维里斯忙的脚不沾地,男把身上的白袍脱了下来,露出衣袍下匀称结实的身材,这里的气温至少还在零度之下,他却只穿一件衬衣,后背上眼可见的已汗湿了一大片。

可惜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她的身体还没好,出来这一会儿便感到有些晕目眩,伊莉丝忍不住裹紧了斗篷。

这幅身体还是太弱了,她在心底默默地想。

(四)黑发与诅咒

伊莉丝从大厅回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次,傍晚,卡斯帕从医护团那里拿了些药来喂她喝下,在离开时被伊莉丝叫住。

“卡斯帕,我的发有什么问题吗?”伊莉丝毫无征兆地问道。

卡斯帕愣了一下,刚打算开,被伊莉丝打断。

“不要试图敷衍我。在你进去期间,索维里斯

至少看了我两次,他的视线总是过多的停留在我的顶,而且我猜这就是你给我戴斗篷的原因,是吗?”

卡斯帕沉默了片刻,开

“殿下,您听说过莱加帝国的建国神话吗?”

伊莉丝摇了摇。「请记住/\邮箱:ltxsbǎ/@\Gmail.com \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传说西罗先家族建国之初得到过一位巫的帮助,原本承诺成功之后为所有巫洗刷污名,可建国之后巫却反悔了,她改变了心意,妄图窃取整个国家,于是国王将她铲除,临死之际,她降下了诅咒,从此在莱加帝国,黑发只可能代表两种身份,王族和巫。”

王族和巫,怪不得,如果是前者又怎么会像普通一样还会生病需要医生医治,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索维里斯猜出了她的王族身份。

没想到,有生之年,习以为常的一黑发有一天也会变成拖累,王族的身份是尊贵的象征,可放在一个国家亡的公主身上,就不见的是什么好事了,说句难听的,她竟然觉得索维里斯当时没有立即跑出去举报她还挺好的。

之后的几天,卡斯帕几乎每天都从医护团那里端来药来,虽然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及现代,但也许是索维里斯医术高超,连续几天服药后她渐渐好了许多。

“我有点好奇,卡斯帕,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拿到药?看那些病患的数量并且现在没有供给的况下,这些药应该挺紧张的吧?”

“属下也觉得奇怪,不过每次去他们都恰好剩了些,我问过索维里斯,他也只是说随我处置。”

伊莉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这药,不会是索维里斯特意给她留的吧,不过她左思右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自恋,索维里斯看起来并不关心自己,甚至还有一些讨厌,虽然不知道他和王室到底有什么过节,以至于他看到黑发就下意识地产生厌恶,假使他真的这么做了,那真的是医者仁心了。

在修道院呆了几天,伊莉丝的身体状况眼可见的有了改善。这天,她从修那里要了些零碎的布料和针线,便开始埋起来,她缝制了几个样品,觉得不满意,又拆了重做,到后来又问起卡斯帕哪里可以找得到木炭末和木灰。

“我去问下修们,修道院内常烧的炉子那里应该可以找到。”

他出去了一会儿,果然用两个布袋装了一些带回来。

伊莉丝接过,一边忙活个不停,一边腾出空来问他:

“你就不好奇我在做什么吗?”

卡斯帕公事公办地回到:

“作为下属应该毫无疑义地执行主下达的任何命令。”

“那我命令你快问我。”

“...”

“好吧,请问您在做什么,殿下?”

伊莉丝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没办法,实在是卡帕斯吃瘪的样子太可了,没能在一个时刻以严谨敬业严格约束自己的侍从露出那样无奈又无可奈何的表时忍住不笑。

“这个叫做039;罩039;,是带在面部用来过滤空气的,”伊莉丝给他示范了一下,她手作的罩尺寸偏大,戴在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并且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别总那么严肃,皮筋绷得太紧也是会断的。”她从罩后传出的声音闷闷的,伊莉丝拍拍对方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同样款式的‘罩’,“所以有机会适当放松放松也没什么不好,你应该多笑笑。”

卡斯帕捏住罩的手紧绷得有些发颤。

伊莉丝不知道的是,莱加帝国的皇宫是这个国家等级最为森严的地方,从未亲身经历的她远远低估了封建王朝的残酷,在那个地方,主仆之间的关系不像是的关系,生活在皇宫里数量远超他们服侍的贵族的众多仆更像是主常挂件,可以任处置,甚至决定生死。

来自现实社会的压力和竞争固然可怖,但教育作为一条实现阶级跃迁的“捷径”,道阻且长,尚且还有实现的可能,可在这里,的命运往往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贵族生活的骄奢逸,贫民生活的食不果腹,几乎成了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事实。>lt\xsdz.com.com</

这样的话会是从一个在皇宫权力斗争中浸多年的公主中说出的吗?

卡帕斯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觉得自己服侍的这位“失忆”公主有些时候天真的可,她会给下道谢,表现得重视侍从的生命,在意他微不足道的心理状况,与他印象中那个傲慢、漠视生命的公主形象相去甚远,要不是发现她时同时看到了她手中的“护国之剑”,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了。

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

从他杀了那两个自己派出的乡下莽夫。

伊莉丝.西罗先,你本该在刺骨的寒冬中结束罪恶的一生,是什么将你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你的身上背负着赎不清的罪孽,你要用什么净化你肮脏的灵魂?

伊莉丝.西罗先,这黑发带给你诅咒,而你注定是个罪

(五)

索维里斯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烟尘仆仆的小路上行驶,烈当空,凉的车厢里贵族正品尝着不远千里从中亚运来的水晶葡萄,伴随着马儿的一阵嘶鸣,马车突然停下了子。贵族不悦的掀开车帘,一双枯如树皮的手铁钳似的抓住了车,黑色的沾满灰尘和脏污的巾下,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正恳切地望向他。

“求您怜悯。”嘶哑的嗓音如同一只败的风箱。

“好啊。”贵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抬手制止了仆要将拉开的动作,“你想要什么?”他趴在车窗上,探出身子,一保养得宜的黑发在阳光下散发着绸缎一般的光泽。

“只要一些水和一块面包就足够了。”目光触及到那标志的黑发,立马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

“唔…”贵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这些倒是没有,不过我有别的…”

他伸手从那盘没吃完的葡萄上随意揪了一颗扔到身上,笑道:

“这个行不行?又解渴又管饱。”

“大,求您怜悯!”悲鸣了一声趴倒在地上,葡萄随着她的动作骨碌碌滚到了灰尘里。

“怎么?不够?”他将葡萄端过来,一颗颗往下掷,边扔边撑不住哈哈大笑,“这样呢?这样呢?”最后脆将一盘葡萄尽数倾撒在身上。

“乞丐没资格挑剔。”

贵族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上前,瘦弱的被连拉带拽地驱离马车,拉扯间,她斗篷下的怀中传出一阵猫叫似的哭声,仆停下了动作,看着徒劳地安抚着饥饿的婴孩,动了恻隐之心。

“给,收下吧,买些面包和牛,不要再到这里来。”

他摸出兜里仅剩的两枚硬币塞到手中,叹道:

“我们乞丐没资格挑剔。”

……

索维里斯从梦中惊醒,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他从桌上撑起身子,压在下面层迭的药方被汗水浸透,字迹晕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迹。

一旁的烛台上燃着豆大的火光,蜡烛已经快烧到底了。

他到底睡了多久?

他撑额。

“叩叩”

门板上传来两声轻轻的叩击。

索维里斯条件反地站起,以为又是病出现了状况。

可他刚站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就差点使他摔倒,他稳了稳身形,打开了门。

“晚上好,索维

里斯先生。”

门外站着一个矮他一不止的瘦小身影,看起来是匆匆赶来的,这么寒冷的夜晚,她连斗篷都没披,一黑色长发被风吹得凌,小脸也被冻得红扑扑的。

“什么事?”

索维里斯垂眸看她,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让出了身旁的位置方便少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伊莉丝识趣地走进房间,她可不想再得一次风寒,发烧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索维里斯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仅有一张小床和书桌,桌面上杂的堆放着如山的手稿和翻得七八糟的书,地上有几个大木箱,敞开的几个放着满满的书籍。

接下来要怎么开,伊莉丝羞窘地双颊更红。她其实并不擅长道谢,鉴于从前受助的经验几乎为零,所以即便来之前打了几遍腹稿,一旦要张嘴说谢还是觉得别扭。

“谢,谢谢,前两天的药,我是专程来跟您道谢的。”

“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你没必要谢我。”

对方回答的脆利落,话音一落,房间瞬间陷了诡异的沉默。

“其实,还有一件事…”

半晌,伊莉丝吞吞吐吐地开:“关于这次的伤寒。”

索维里斯皱起了眉

“你想说什么。”

伊莉丝咽了唾沫,当着医生的面挑战权威属实是一件需要胆量的事,更何况她连个门外汉都算不上,说出的话大概率会被当成大言不惭。

“是这样的,我觉得这次的疫病并不简单,所以应该改变策略。”伊莉丝硬着皮开

……

预想中的质疑并没有发生,伊莉丝没想到,索维里斯真的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继续说。”他开

“您应该已经发现了,现在的药药效正在减弱,病的病也有复发的趋势,可奇怪的是,同样的药却治好了我。所以我觉得,其实并不是药的问题,或者不全是药的问题。”

“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可是……”他喃喃道。

“区别在于,我一直单独住在一个房间。问题的关键应该在这,我猜这种疾病可能会通过空气传染。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做好隔离,从源切断传染。”

从见面起,索维里斯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孩,她苍白瘦弱,看似怯懦,在表达自己观点时,浑身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首先,要将病单独隔离,如果做不到

一间,用帘子隔开也可以,还要注意开窗通风,公共用具的消毒,药物的替使用避免耐药...”

伊莉丝像倒豆子一样尽可能事无巨细地将她所了解的一切关于传染病的常识科普给索维里斯,这时候,她真后悔从前自己身体太好没进过几次医院(实则是太穷每次都选择硬抗)。

“对了,还有这个,”她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罩展示给索维里斯,“这个可以戴在脸上,遮盖住鼻,帮助过滤,这样就可以避免照顾病也被感染了。”

索维里斯接过看了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也从没听说过伊莉丝所说的那些举措,曾经接受的系统教育就是让他像之前那样治疗病。但或许是少的神色过于认真,又或者是他疲倦昏胀的大脑让他不能正常思考,索维里斯竟然天荒地觉得可以试试,就连手中这个奇奇怪怪的罩,他都直觉会有不错的效果。

“我为什么要信你?”他反问。

伊莉丝顿了顿,她答不上来,索维里斯的确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一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

“也许听起来很矫,但我知道生病的感受,所以能体会他们的痛苦。况且,这么做不会有什么损失,试试看或许没有好转,但也不会更糟不是吗?”

索维里斯没有回答,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疲倦的合了合眼,对她说:

“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伊莉丝将装着剩下罩的包裹放到桌面上,跟索维里斯躬身道别,走到门时,突然想起似的问道:

“索维里斯先生,您有可以漂白东西的药剂吗?”

索维里斯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送走伊莉丝后,他看着桌面上的包裹,久久陷了沉思。

过往的经历让他对所有长着黑发的都或多或少地抱有偏见,作为圣医护团的一位医者,尽管在名义上隶属于教会,但比起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降下福祉怜悯子民的上帝,他更愿意相信理思考和自己的双手的力量,可即便这样,他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潜意识里他还是把黑发等同于罪恶这个完全非理的观念了自己的脑海,并下意识地拒绝思考其背后的合理

今晚伊莉丝的那番话让他产生了思考,或许并不是所有的黑发都是那么的罪不可恕。

伊莉丝离开索维里斯的房间,看到连廊下等待的身影时,有些惊讶:

“卡斯帕?”

听见主叫他的名字,卡斯帕快

步上前为她系上披风。

慢慢往回走,索维里斯的住所在修道院回廊的一侧,另一侧的空地上矗立着一尊等身高的大理石圣母像。月光穿过层层乌云,皎洁的光线洒在祂身上,使得冰冷的石仿佛也有了一丝近乎于的慈悲。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卡斯帕。”

一路上,卡斯帕没有开说过一句话,这很不寻常。

“您可以明天再来的。发布地址ωωω.lTxsfb.C⊙㎡”他叹息了一声。

“我们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伊莉丝垂眸,“那些追杀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我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至少不能给修道院的带来麻烦。”

“您已经有计划了吗?”

“...没有。”伊莉丝坦诚。

“属下斗胆,”卡斯帕说,“或许,可以去梅尔基亚。”

(六)启程

早晨,伊莉丝打点好行装,在修道院门与照顾过自己的一个老修作别。

她取下银剑上的红宝石,将它递到修手中:

“多谢这几天的悉心照顾,我非常感激,请您务必收下我的一份心意。”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老推拒着,激动地甚至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动起来,“修们借主之名在间散播仁慈,只是在做分内的事,请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伊莉丝将宝石塞回她手中,捧住她的手劝说:

“您听我说,散播福音也需要钱财啊。这里还有那么多病需要照顾,即使有教会的帮助,面包总还需要钱买,修们付出了那么多辛苦和汗水,不能只靠信仰填饱肚子,所以收下吧,为了修道院的们,也为了能继续在世界上传播和仁慈。”

老修还要再让,一只手横空出现按住了她:

“收下吧,贵族们不缺这些东西。”

伊莉丝视线上移,索维里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修身后,他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袍,戴着伊莉丝昨晚送他的罩。说话时他摘下罩,呼吸出的水汽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了一团团白雾。她发现他整个都在冒着热气,墨绿色的发丝粘在额和脸颊上,给他增添了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孩子气。

好像她并不知道索维里斯的年龄来着。

身旁的卡斯帕想替她辩护,被伊莉丝阻止。

“你不会是专程来送我的吧?”伊莉丝开玩笑。

她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面色红润不少,虽然肤色依旧有些苍白,透

着病气,却让无端觉得这副瘦小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活力。

“当然不是!只是刚好看完了病。”索维里斯矢否认,耳根却有些发烫。

好像他并没意识到微微喘息的胸膛和濡湿的发早已露了他。

“病们还好吗?”

“症状确实没有加重,几个轻症的已经开始好转了...”

一阵风过,吹掉了伊莉丝上的兜帽,索维里斯视线停留在她上,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的发...”

原本黑色的长发漂成了枯的黄白,伊莉丝在提醒下重新戴上帽子,不甚在意地笑笑:

“也没那么糟吧,虽然是第一次漂发。”

“你知道你的发色在这个国家代表着什么吗?”索维里斯问。

“其实,我希望你能像看待其他一样看待我。”伊莉丝正色道,“很抱歉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长着黑发的抱有成见。的发色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但我相信没有谁是天生的坏,既然这个世界允许那么多不同的发色和瞳色存在,它们之间的差别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小的多。况且,”她稍稍掀开帽子,露出黄色的发,冲他眨了眨眼,“可以改变,就像我的发色。”

索维里斯沉默了一瞬,突然失声笑了出来,他握拳抵嘴,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做到了。”他含糊不清地说。

伊莉丝愣住了,在她印象里,索维里斯一直是副不近的样子,没想到有朝一她竟然能从他中得到肯定。

在放松的时候真的很容易上一个地方。”

伊莉丝环视着这所在落难时给自己提供温暖和庇护的地方,骄阳初升,房顶的积雪在暖黄色的阳光下逐渐消融,化成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石板铺就的地砖上,几棵小从缝隙中钻出,绿的舒展身姿,拼命地汲取养料,不知不觉中春天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降落。

她必须踏上旅程。

“索维里斯,你是个好医生,一定会实现心中的志向的。”

她知道。

索维里斯胸腔中剧烈跳动起来,从教会收养的孤儿到医护团首屈一指的医者,期间他遭遇过数不清的冷嘲热讽和曲意逢迎,那些谄媚的嘴脸、辞藻华丽的夸赞令作呕,可这一句简单的“好医生”击中了他的内心,没有理解他的志向,除了她。

他不是为了爬到高位才走到今

天。

她知道。

索维里斯的眼眶有些发烫,他说不出话,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掉下泪来,在她面前失去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尊严。

伊莉丝以为自己马拍到了马腿上,见索维里斯愣愣的没反应便告别众和卡斯帕踏上了旅途。

其实决定将宝石赠予修道院她的私心并不单纯,留下剑还可防身,出门在外,随身携带宝石这种贵重物品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还是谨慎些好。

神通广大的卡斯帕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在这荒郊野岭搭上了一辆顺路的马车,虽是拉料的,但总比没有强。

只是卡斯帕这个古板守旧的榆木脑袋说什么都不肯和伊莉丝同乘一辆车,净说什么僭越,失礼之类的废话,有时候伊莉丝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刻了一本“王宫规范手册”,都沦落到坐货车的地步了,那些繁文缛节还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他真的以为靠两条腿能跟得上马车的速度吗?

在伊莉丝的强烈要求下,卡斯帕最终选择妥协,和伊莉丝坐上了马车。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ōm

视野中的修道院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远处的山谷里冒出几缕黑烟,卡斯帕告诉她,起义军首领阿瑞斯攻了王城,看样子不久就要即位了。

“马上就要离开王都,您内心应该有很多遗憾吧?”

没有。

伊莉丝在内心脆回答,她又没有任何在王宫的记忆,哪来的遗憾?要不是莫名其妙按上了公主的名她也不会刚来就被追杀。

这亡国公主不当也罢。

但她当然不能那么说,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回忆在课本上学到的老生常谈的总结陈词,照葫芦画瓢地感慨道:

“古往今来,年年岁岁,王朝更替,何其相似。就像大海落,一个国家有兴有衰,没有哪个家族是这片土地永远的主,谁统治这个国家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建立起一个让民幸福快乐的国家就够了。”

嗯,还挺像样的,至少看样子骗过了卡斯帕。

“我觉得您和从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男目光在她脸上凝住了片刻,伊莉丝瞬间紧张起来。

“哈哈,总是要成长的嘛。”

卡斯帕没有接话,他顺着伊莉丝的视线眺望远方的黑烟,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有些好奇,索维里斯的罩是您那天戴过的那个吗?”

还好他没有究,伊莉丝松了气,随回答道:

“我也不记得了,应该不是吧,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卡斯帕笑了笑,“是您教我的有问题就要问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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