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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彭晴诅咒

遥夜沉沉,月亮躲眠,整座筐山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偶有更夫敲竹梆子伴随吆喝的声音。?╒地★址╗最新(发布www.ltxsdz.xyz发布页地址WWw.01BZ.cc

“叁更天咧~”

“天物燥,小心火烛。”

连绵屋脊上,一道黑影如疾风掠过,落脚之处,脚步轻盈如猫,连瓦片都不曾发出声响。

此地大户之最莫过于彭家堡,黑夜寂寂,它却灯火通明,正门矗立的两石狮子雄目怒张,气势磅礴,门立着四名护卫,鹰目警惕地巡视周边。

陈谓在屋顶伏低身子,借着走火墙隐藏自己,一只手轻搭墙,露出一双眼睛,仔细查探彭家堡的况。

他曾在彭家堡任职过,清楚里的布局构造,想了想,他趁门守卫不注意,绕过圆墙,从旁门那侧翻进彭家堡。

今夜护卫比以前森严许多,每隔一刻,就有一队护卫各处巡逻。

陈谓小心避让,偶尔躲进抱厦,等护卫队走过,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出来,往祠堂的方向寻去。

路过后院,他对此地不熟悉,加上彭家堡整体环圆而建,一时不慎,竟迷了方向。

隐隐的,有絮絮说话声传来。

陈谓心一提,左右瞟一眼,迅速选了间没亮灯的房间闪身躲

他侧身贴着门扉,投过窗缝白贴纸往外看,影影绰绰的,一队护卫抬着担架从月亮门拐出来,依次路过庭院,担架上躺着的要么脚断,要么手断,更有甚者,脑袋开花被抬出来,生息已然断绝。

这些他偶有识得的,无外乎鸣狗盗之辈,也算他半个同行,可见彭虎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势要抓到盗鬼。

月光惨白,照得他们一身血迹更显骇然。

戴岳追着队伍疾步走,拧眉盯看担架上那些的惨状,身侧还跟着一名胸大腰细的美

靡靡扒着戴岳手臂,娇滴滴地撒娇:“戴长老,我好怕,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嘛。”

戴岳一脸不耐烦,想甩开她双臂,又被缠更紧,无可奈何,语气不好地骂道:“你怕个嘚嘚啊?!早上一见面就用洗脸水泼湿我的书,你知不知道那本《奇门窍法》我还没彻底吃透!机关还只设计一半!等一下若是连累彭虎逮不住盗鬼,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靡靡满脸:“没关系,岳岳,我愿意跟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戴岳简直要炸毛,直接扯开靡靡的手:“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下午假借赔罪的名义非要

帮我洗,结果差点没把我死贵死贵的假发给揪坏,我看你这死丫是存心的吧!”

靡靡眸光盈盈,无辜咬唇:“可是,家也不知道你其实是个地中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旁边纷纷支棱耳朵偷听。

靡靡小心翼翼揪戴岳衣袖,娇羞表白:”不过,就算你的真面目是个秃公子,我也依旧欢喜你。”

戴岳眼皮子直抽,瞟视左右,护卫队收回耳朵,挺直身板装死。

戴岳咬牙暗恨:“够了,不要反复强调我的缺点。”

“好啦。”靡靡捂嘴偷笑,竖起一根食指在唇前,悄声道:“我不和别说,这是我们两之间的小秘密。”

这种秘密一点都不甜。

戴岳给气得够呛,脆拿唐醋鱼撒气,他拧唐醋鱼的耳朵,斥责:“你究竟从哪带来的坏丫?竟这般难缠。”

唐醋鱼“哎哟”叫疼,求饶:“这是彭家自个儿招进门的丫鬟,刚好派来伺候我的。”

“你是什么身份?还用伺候?改明儿给我赶了。”

唐醋鱼刚想说话,彭一看不下去,客气地出声打商量:“戴先生,唐公子,这里毕竟是小姐生前闺房,你们可别扰了她的清净。”

屋内的陈谓神一凝。

彭一看靡靡一眼,道:“你身为一介婢,平里闲着没事当然可以找个俊男子追着玩,不过,你现在有更紧要的事去做。”

靡靡疑惑:“何事?”

彭叁肚子“咕噜”叫一声,众被吸引目光,他摸摸大肚腩,嘿嘿笑,不太好意思:“我们弟兄收了一整晚的尸体,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们煮几碗挂面吃。”

靡靡应声:“好,我这就去。”

彭一叮嘱:“多放点,别清汤寡水的,填不饱肚子。”

靡靡点,一步叁回地看戴岳,恋恋不舍地莲步去了。

戴岳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打个激灵,“哎哟,美恩可真叫遭罪。”

唐醋鱼观察担架上伤者况,鲜血淋漓,脚踝断整齐,白骨森森,看得触目惊心。

他抱臂,啧啧感慨:”这绞机威力真是可怕,直接把这小贼两只脚齐齐切断,我看着都觉得脚踝隐隐发疼。”

戴岳颇为满意,道:“可见我的机关做得还算成功,如今就看盗鬼够不够胆来了。”

唐醋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忧色,面上故作轻松:“嗨,他若吓得不敢来,岂不是白瞎

了彭帮主费的这般功夫?”

彭叁催促:“别唠嗑了,咱抓紧时间把这些丢到郊外的葬岗,回来就可以吃夜宵了。”

彭一抬手:“走。”

队伍有序离开。

陈谓松气,卸力地靠在门扉休息。

屋内黑黝黝的,不过陈谓乃是习武之,依旧看得清楚,房间陈设简单,没有寻常儿家的梳妆台,反倒在墙上编挂兵器藤网,九节鞭、铁链、赤蛇蟒鞭,都是她惯使的。

看着这些旧物,陈谓难免想起以前和彭晴并肩走江湖的形。

不得不叹,彭晴不失为彭虎儿,处事飒爽利落,功夫也俊,唯一不好的一点可能就是子任些许,总胡作非为,耍大小姐脾气,叫他烦不胜烦。

可后来,她许是喜欢上他,知他不喜,她坏脾气有所收敛,反倒露出些小儿家的娇羞态,常接触,刻意亲昵,令他倍感压力,生怕对不起小师妹。

后来,所有嬉笑打闹的画面都泛黄做旧,随着血色红沉落下山。

犹记得,彭晴毫不犹豫地以身做盾,为他挡住苏醒的偷袭,被毒蛤蟆咬了一命垂危。

彭虎当即决定去拿家传之宝九转还魂救彭晴,而他假意去追苏醒拿解药,实则为了脱身伪装盗鬼身份,以便夺取宝药。

彭晴气息奄奄地拉着他的衣摆,泣声哀求他不要走,留下来陪陪她。

他从未看见彭晴如此虚弱卑微的可怜模样,他到底心生不忍,可为了小师妹,他不能心软。

“大小姐,我去去就回,你……”陈谓一顿,道:“且等我。”

他狠心离开,衣摆一点点抽离她的手心。

彭晴眼泪砸落,眼中只余他一袭黑衣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回看她。

她好恨。

“陈谓,你会有报应的。”

“你这个负心汉,我在地府等着你。”

记忆处,印象最的是彭晴临死前的遗言,充满对他的怨咒。

夜风透过窗户缝隙溜进来,吹得陈谓后背发凉。

他额盗汗一片,蓦然惊醒过来。

是他魔怔了,触景生,又想起死去的彭晴。

他不宜再待在这儿。

陈谓甩甩,见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悄声离开。

*

靡靡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寻着蹲坐在炉灶前捧腮睡懒觉的阿桔

她指尖点点阿桔肩膀,“醒醒,起来活了。”

阿桔懒洋洋地睁开眼眸,意兴阑珊地转瞧来一眼,看清是靡靡,她又回转,慢吞吞地道:“要我去杀谁吗?尽管说,不必客气,身为同僚,算你半价就成。”

靡靡白她一眼,掀开锅盖,往里舀水,“成天动不动就想杀!你这丫,小小年纪,心肠忒狠。”

“那你要我做甚?”

阿桔语气毫无起伏,一副了无生气的死模样。自从给苏醒中了蛊,她是觉得子半点没指望了。

“你说我要你做甚?”

靡靡被她气笑了,叉腰道:“你现在是彭家的烧火丫,首要任务当然是烧火,赶紧把炉子煨热起来,我要给彭一他们煮汤面吃。”

阿桔呆呆应一声:“喔。”开始擦火折子起火。

合作,靡靡麻利地洗青菜,切块,下面条,阿桔有一搭、没一搭地烧火。

一时间,厨房温度暖烘烘的。

间隙,靡靡问:“你这两天窝在厨房,可有什么新发现?”

厨房最是多眼杂,消息自然也是四面八达。

阿桔抱膝盯炉灶里燃烧的火焰,“有。”

靡靡来了兴趣:“什么发现?”

阿桔掰手指细数:“阿牛哥昨夜从小门溜出去找相好,被阿牛嫂逮了个正着,阿牛嫂气得直嚷嚷,说要切掉阿牛哥的小,我说我刀工比她好,想帮她忙,只收一吊铜钱。”

“结果那个泼不识好歹,居然嫌贵,不肯阉阿牛哥做太监,算她运气好,我当时手痒,正想砍出气,折价只要一枚铜板,她也不舍得,当真小气至极。”

靡靡听得嘴角直抽抽:“我想,阿牛嫂不是嫌你贵,家只是气上说气话而已,你却当真,要真割了,以后谁来保障她的福?”

阿桔不理她,自顾自道:“还有……老表那个胖厨师半夜起来抓老鼠,结果发现是他儿子偷吃……”

锅里咕咚咕咚冒白气,面条快煮好了,靡靡也听了一箩筐无关紧要的旁门消息。

她心累,打住阿桔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除了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有没有关于盗鬼或者树舌丹芝的最新消息?”

结果,阿桔一脸理所当然:“没有,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靡靡疼扶额,“算了,指望不上你这家伙,我自己去打探消息吧。”

她把面条捞起来,拿几个宽碗盛了,

放在两个木质托盘上。

阿桔看得奇怪:“你有四只手?”

靡靡白她一眼,“你把那几碗端去给彭一他们吃,我这碗拿去给唐醋鱼,好套近乎。”

怕她不肯,靡靡威胁:“你若不肯,回我就和苏护法告你的状,说你办事不力,摸鱼偷懒。”

阿桔语气有点勉强:“好吧。我去就是了。”

她叹气,起身端起那个重重的托盘,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顿了顿,道:“你有没有闭息丸?”

靡靡不解:“啥玩意?”

阿桔“唔”一声,思索片刻,解释道:“大约是……方便听墙角的好东西?”

“昨夜,我吃了闭息丸,躲在彭虎卧房窗边的芭蕉树下,听他打了整整一夜的呼噜,那肥老虎愣是不说半句梦话。”她语气失望。

“……”靡靡:“你既然有这等好东西,嘛不直接去祠堂查探树舌丹芝的况?”

“戴岳在那里设计机关暗器,我胆子小,不敢去。”

靡靡恨不得敲她脑袋,要不是她不会武,她不得现在就去,不过也罢,曲线救国也行。

“闭息丸在哪儿?”

阿桔一挺腰,“在香囊里。”

靡靡去拿,吃了一颗。

“一颗二两。”

靡靡险些没噎死,“这么狠,我一个月的工钱都没了!”

“那不然你吐出来还给我。”

靡靡认输:“好啦好啦,一两半,给我留点钱买肚兜穿。”

阿桔也很好讲话:“行。”

靡靡端起托盘:“走吧,省得面都坨了。”

第57章 盟主驾到

秋月半圆,夜凉如水。

唐醋鱼正在房间快乐地洗刷刷,忽而,一粒小石子从顶上空飞掷而来,“啪啦”一声,浴桶扬起一捧水花。

他猝不及防,洒了一脸水,抬手抹脸,“呸呸”吐水,没甚好气地叫骂:“谁呀?敢暗算你爷爷我?!”

屋顶瓦片被揭开,露出半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上扬的淡色唇,熠熠的丹凤眸,不是陈谓又是何

唐醋鱼转怒为喜,激动站起身:“大师兄?!”

陈谓轻盈地飞落进屋,随手从屏风扯了块布扔到唐醋鱼身上,埋汰道:“大半夜别遛鸟,有碍观瞻。”

唐醋鱼拿了布,潦擦拭身上水珠,从浴桶跨出来,扯了衣服快速穿上,走近陈谓,心有余悸地感慨:“我

还以为你这次要像小师妹当年那样睡很久呢!”

“怎么可能?”陈谓摇失笑:“我没把小师妹的病治好,睡也睡不安心呐。”

提起小师妹,唐醋鱼难免想起鸾鸾在怀陵和陆云锦举止亲密的事,他小心观察陈谓的表,试探地问:“我听说,小师妹回赵家认亲了?”

陈谓挑挑眉,舌卷曲抵了抵下颌,懒懒颔首,姿态桀骜,意味不明地道:“嗯,没错。”

唐醋鱼估摸不准他的意思,又小心发问:“我还听讲,小师妹和陆云锦有婚约在身?而且,两当年还在陆云锦正式继任明玉山庄少主的仪典上互换过庚帖?”

陈谓眉眼一沉,表陡转鸷,唐醋鱼悻悻住嘴。

片刻,陈谓缓和神,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小师妹心仪之是我,难道还会为了一纸婚约舍我而去?”

他语气中全是自信与笃定。

唐醋鱼见状,心中疑窦丛生,半响,想通后,方安心下来,看来,小师妹没和陆云锦发生什么纠葛,否则,今大师兄绝不会是如此轻松的做派。

“嗨,那倒也是。”

唐醋鱼摸摸后脑勺,走到桌边给陈谓倒茶喝。шщш.LтxSdz.соm

陈谓慢悠悠踱步过去,在圆木椅坐下。

喝茶谈话。

*

靡靡端着托盘往唐醋鱼房间去。

夜色阑珊,除了巡卫队,其他下基本都在房间休息,一路走来,只余走廊上吊着的一排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她吃了闭息丸,不自觉身体变得飘盈,脚步轻快,连呼吸声都近乎消失,比风声还弱,恐怕连武林盟主陆翊鸿来了,都难以察觉她的气息。

一路安静,临近唐醋鱼的房间,她却隐约听见有说话声,靡靡脚步一顿,仔细辨认,察觉是唐醋鱼和另一道从未听过的低磁男声。

“皮猴子,树舌丹芝果真堂而皇之摆在彭家祠堂?”

“那只是彭虎故意叫散播出去的谣言,实际上,树舌丹芝究竟被彭虎藏在哪儿,我也不知晓,毕竟,戴岳私底下可防着我呢,我和他本就相识不久,上次怀陵一事恐怕又引起他对我的猜忌,除了布置机关,其余的,他并不让我接近。”

察觉二谈机密事,靡靡心一喜,缓缓走近两步,贴着门扉,透过雕花门往里看去,影影绰绰的,瞧见唐醋鱼对面坐着个英气飒爽的俊公子,气宇轩昂。

多亏闭息丸,二并未察觉她的窥视。

陈谓面色微沉,沉吟片刻,道:“我早猜到此事有假,方才看见那些盗宝贼皆伤势严重,心知彭帮主这次可当真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来送死,偏生我非往虎山行不可。”

他摇失笑,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说不清的洒脱豪迈,眉宇却带着一始终散不去的忧愁。

靡靡眉微皱,思索片刻,眼眸不由睁大,莫非,这个男就是传说中的盗鬼?

“大师兄,这次戴岳设置的机关委实太过凶险歹毒,稍有不慎,你就会死。与其如此,倒不如等龙音师太来了筐山,你再搏一搏。”

陈谓将茶杯放下,疑惑:“龙音师太?”

唐醋鱼解释清楚事的来龙去脉。

“最多再过两,彭虎就不得不将树舌丹芝出来,否则必将引起群公愤。到时候,我在内接应你,你趁其不备,伺机夺取,成功的概率反而比较大。”

“你所言有理,就照你说的办。”

巡卫队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靡靡听见,忙收敛心神,悄悄溜走。

她得赶紧把盗鬼来了筐山一事告知花袭与苏醒。

*

平江城,鸳鸯门。

鸾鸾刚回家这两,忙的是脚不沾地,今天不是见这个族中长辈,明就是跟着赵英熟悉门中事务,还好有陆云锦跟在她身边照顾她。

温禹泽则忙着筹办中秋家宴。

这也是鸾鸾归乡的认亲宴,他极其重视,自然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尽善尽美。

鸾鸾忙里抽空,专程写了封信拜托张婵去一趟筐山,为唐醋鱼诊脉。

张婵一向孤傲僻冷,这次竟很快应承下来,听说不便收拾行李启程了。

鸾鸾听闻这个消息,方才安心下来。

*

时间很快来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筐山街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的过节景象,唯独彭家堡,一片乌云密布。

陈谓夜守在彭家堡周围,瞧见彭二、彭四领着峨眉和梵门两派弟子一行浩浩地进了正门,看热闹的不计其数。

其中,四名梵门沙弥抬着一架竹编躺椅,上罩着白色纱帐,依稀可辨里半躺着一个

纱布偶尔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陈谓定睛细瞧,那手上挽着一柄拂尘,白色丝麻在光下隐约闪烁璀璨金光,材质珍贵,极为罕见,整个江湖也只有龙音师太手持一把,意为扫孽障,清罪恶。

队伍旁边还跟着个粗脖大额、矮小健硕的老者,他身上背着个药箱,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名药童,想来是方圆神医,听说他这段时间负责诊治龙音师太。

看来,今就是他夺取树舌丹芝最好的时机。

*

彭家堡,正厅。

龙音师太来了筐山,按照之前的约定,彭虎应当将树舌丹芝奉还,可他还没抓到盗鬼,心有不甘,竟打算对龙音师太避而不见,只派彭一去应付。

冷香雪当然不肯,双方争执不休。

“彭虎,你这个不守信用、出尔反尔的假侠士!如今我都来了筐山,你竟还厚着脸皮不肯将树舌丹芝还给我们!难道非要等我……”

她也是气急了,才会这般不择言,话到此处,不觉失声。

彭一黑下脸,粗着嗓门道:“胧月仙子慎言,无论如何,帮主都算你前辈,你怎可直呼帮主名讳?!”

冷香雪素来守礼,心知失言,却梗着脖子,别过脸去,不理会彭一。

龙音师太叹息一声,慢悠悠地撩起沉重的眼皮子,她脸庞安详又不失威严,眼神邃慈悲,像一汪蔚蓝的湖泊,即使病卧不起,宝药被夺,她气度依旧从容自如。

她眼珠微微一转,淡淡睨冷香雪一眼,沉下声音道:“香雪,还不快跟彭帮主道个歉?他胸襟广阔,想来不会跟你一介小辈计较。”

躲在里间的彭虎听见她话语,羞惭得抬不起,他行侠仗义多年,生平一遭做这等恃强凌弱的丑事。

身侧的戴岳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冷香雪虽然不忿,但她向来顺从龙音师太,因此还是抬臂做揖,整了整衣袖,端端正正地面向里间方向,肃然致歉。

“彭帮主,小辈一时失言,冒犯您名讳,这厢跟你道歉,望彭帮主看在我面子上,原谅我这一回。”

话音落,冷香雪等候片刻,里间没有任何回应。

龙音侧眸,朝方圆递去一个眼神。

方圆会意,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彭帮主,龙音师太的病实在拖不得了,请您看在峨眉与彭家堡两派素来好的份上,如约将树舌丹芝归还,否则,龙音师太若真有个好歹,只怕陆盟主也无法偏颇于您。”

武林中都知悉,陆翊鸿与彭虎私甚好,方圆这话也言出有因。

岂料,话音刚落,一道遒劲浑厚的男声从外传来,笑声爽朗豪迈。

“哈哈哈,我处事向来公正

,谁说我会偏私彭老虎?”

循声望去,半空中,一道如风身影从屋脊飞身而下,姿态飘然。双足站地,如渊停岳峙,纹丝不动。

一身墨竹白袍,腰佩环玉,剑眉星目,侠气卓尔。

唐醋鱼心道要糟,究竟谁把这武林至尊给请来了?!

看来,此局有解,余了了双手合十,微笑唤道:“陆盟主。”

第58章 陈谓受伤

夜色美好,圆月高照。

今宵合家团圆,彭家堡却注定不太平,里里外外,戒卫森严,铁甲卫并排齐列,将彭家堡围得犹如一个铁桶,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只派到处散布消息。

今晚,彭虎将如约奉还树舌丹芝,方圆神医会当场将其药熬煮给龙音师太喝。

也就是说,陈谓再不动手,便没机会了。

他整在外打转,想进去找唐醋鱼套消息,奈何不得,也丝毫没见到唐醋鱼的半点踪迹。

无可奈何,心中渐生焦躁,时间已然来到戌时叁刻,再拖不得。

他躲在祠堂屋脊暗角,暗暗窥探里形。

祠堂庭院,正中央摆了张檀香楠木桌,上正正摆着彭晴的牌位,还有一个铜炉,里燃着香火,白烟袅袅,叁炷香越烧越短,而树舌丹芝,则堂而皇之地放在桌上,正待采撷的模样。

不远处,冷香雪正在照看龙音,方圆挽着衣袖,和药童忙前忙后,捣鼓药材,摇扇看火,有条不紊地熬煮汤药。

彭虎肃容盯着叁炷香,直到最后一点黑灰掉落。

余了了走近彭虎,声若流泉叮咚,琅琅道:“彭帮主,时间已到,盗鬼没有来,可见,树舌丹芝对他并无吸引力,按照陆盟主的吩咐,你该将树舌丹芝还给冷姑娘。”

彭虎拳攥得“咔啦”响,面色铁青,他仰四顾,夜,静悄悄的,只有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响。

他脑海中不由一遍遍回想起彭晴死去的景。

同样是这般宁静的夜晚,本以为风平静,他却意外永远失去至亲的儿。

如今想来,心中悲痛不减半分。

他高举月流星锤,指向茫茫黑夜,怒喝:“盗鬼!你个可恨的小贼,你还我晴儿命来!你出来啊!!”

“树舌丹芝名远胜九转还魂百倍,为什么你不肯来!?”

他眸底隐约闪烁水光,嘶吼半响,声音渐低,面露沮丧之色,想来是彻底灰心。

方圆

无奈摇,摆摆手,吩咐药童:“去将桌上的树舌丹芝拿过来,切碎下药。”

药童颔首,正要去,没走两步,一根钢丝线犹如灵蛇出,迅速飞向树舌丹芝。

大惊,彭一扬声道:“盗鬼来了,大家戒备!”

彭虎眼睛瞬间亮了,好呀!来得好!

今晚就是盗鬼偿命之

他飞扑上前,抖转手腕,流星锤几圈缠绕住钢丝线,铁线与球体刮擦碰出激烈的火花。

对面僵住,想将钢丝线拽回,奈何彭虎力大如牛。

几番僵持,彭虎气沉丹田,大喝一声,搭上左手的流星锤,一并猛用力往回拽,对面传来一声娇喝,一道婀娜身影从黑夜现身,随之而来的,还有直冲彭虎面门来的毒蛤蟆。

彭虎视线一花,蛤蟆已近眼前,他躲闪不及,眼眸睁大。

说时迟那时快,一劲风从斜旁里袭来,一物晃过,蛤蟆呱叫一声,掉落地,身体被缚。

彭虎心有余悸,定睛去看,原是一串菩提佛珠手串,他手卸力,钢丝线刹那收缩回去,如蛇卷舌。

庭中央,花袭与苏醒并肩而立,苏醒一手揽抱住花袭腰肢,稳住她身体,一手“啪嚓”打了个响指,他冲蛤蟆屈指一招。

蛤蟆似有灵,身子一缩,挣脱佛珠束缚,跳跃到苏醒手掌心。

余了了走上前,弯腰捡起菩提佛珠手串,轻轻拍走手串沾染的落灰,直起身,将手串戴回手掌心,双手合十,语调悠慢地道了声“阿弥陀佛”。

被小辈不计前嫌地救了,彭虎抹不开脸,但也真心诚意地道:“多谢。”

余了了摇微笑:“彭帮主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彭家护卫列队,将花苏二团团围住,彭二怒瞪苏醒,怨愤道:“血阎罗,还我家小姐命来!”

花袭冷笑:“想要阿醒偿命,恐怕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她话音刚落,潜伏在暗夜的紫衣教徒纷纷跳出来,背朝花苏二,执刀面向彭家护卫,呈围护姿态,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彭虎扬起流星锤,毫不客气地痛骂:“好一对娼夫,食花!血阎罗!今你们既然来自投罗网,那彭家堡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苏醒指腹轻轻摩挲蛤蟆长满疙瘩的表皮,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语调散漫,自信道:“今谁死谁活还未可知。”

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场面顿时一团

眉派弟子围在龙音师太身边,使她免受波及。

梵门弟子自发负责保护方圆和药童。

药童踮起脚尖,去拿供桌上的树舌丹芝。

此间便是最好的时机。

陈谓手扶檐角借力,腾跃而下,从暗处飞出,直冲药童方位奔去。

他速度极快,药童只觉一阵风猛然刮过,下一刹,手上一轻,树舌丹芝顷刻被夺,他都没反应过来,手心空空,傻愣愣地摸着后脑勺,呆呆地冲方圆唤了声:“师傅。”

方圆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骂:“傻瓜。”

彭虎余光瞥见盗鬼身影,想去杀他,奈何被苏醒与花袭缠斗住,他气急,声音短促地叫:“彭一,全力抓住盗鬼!”

不知怎的,越运劲,他越昏,眼花花,险些连花袭的钢丝线都躲不开,直擦脸颊划过,血丝顿涌。

彭家护卫也感浑身乏力,兵器都快握不住。

苏醒得意地笑:“彭老虎啊彭老虎,你家后厨都混进了我紫衣神教的,今,你们全都要死在这儿,就让我苏醒来血洗彭家堡吧!哈哈哈!”

他可是特意命阿桔在彭家的吃食里下了化功散,彭虎越用功,越气虚。

彭虎握紧流星锤,杵在地上支撑自己,甩甩沉重的脑袋,恨声骂:“小!休得猖狂!”

花袭冷哼一声,趁势追击,钢丝线冲彭虎脖子绕飞,显然,她想割下彭虎脑袋。

龙音师太瞧见这一幕,淡声道:“香雪,去给彭帮主解围。”

冷香雪出乎意料,表一变,并不愿:“……他险些害惨你,孙知你仁善大度,不会跟他计较,可我却做不到。”

龙音师太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沉声劝:“为了大局着想,峨眉派与彭家堡绝不能恶,香雪,你将来要接管峨眉派,凡事便不能只顾自己心意。”

紫衣神教想要离间两派,好从中获利,可惜,她虽老,心却不盲。

冷香雪抿抿唇,到底听劝,她扬袖,皎洁素练刹那飞出,击开花袭的钢丝线。

花袭面色一沉,满脸不愉,“小丫,你找死?”

冷香雪面无表,语气淡淡,“食花,我倒要领教一番你的功法。”

她吩咐左右:“师妹们,护好掌门。”

峨眉派师妹们齐声应:“是,大师姐。”

随即,冷香雪飞身上前,与花袭缠斗起来。

陈谓也不耽搁,拿了东西就要走,

谁知此刻,“咻咻”接连不断的几声,忽然从围拢式样的房檐出千丝百缕线,隐不见形,在月光照下,丝线折泛金莹碎芒,密密麻麻,锋利如刀,像猎用心编织的渔网,只待将盗鬼困在其中。

陈谓全神戒备,提气丹田,左手揽着树舌丹芝,右手大拇指从腰间一拨,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锵”一声出鞘,他握住、抽出,旋即,剑舞白花,噼里啪啦,丝线尽皆斩落在地。

他一边解网,一边要走,怎料,陆翊鸿忽然从祠堂内飞出,直冲他杀来。lтxSb a.Me

本可偷袭,只不过陆翊鸿为正直,从不做这等小之举,他特意中气十足地喝:“小贼,纳命来!”

声音带上内劲,犹如洪钟敲响,叫震耳欲聋。

这就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实力,震慑心。

陈谓心一跳,心道不妙,他急于脱身,奈何梵门沙弥一个接着一个绊住他脚步。

顷刻间,陆翊鸿已近身前,余了了不屑于以多欺少,拂袖命沙弥们退下,去助彭家

若论武功,陈谓当真不是陆翊鸿的对手。

因此,他不敢与陆翊鸿正面争锋,只做躲闪,伺机欲逃。

陆翊鸿没下死手,反倒像故意捉弄,就想看看传闻中的盗鬼轻功究竟有多了得。

越观察,他心中越发暗暗称奇。

盗鬼,有号无名,轻功卓绝,身法极快。

听说没有能够追上他,连他真容都不得见,似鬼影,故号盗鬼。

陈谓一身毫无花纹修饰的朴素黑衣,戴青铜獠牙面具,纵是鸾鸾来了,也很难将他辨认出来。

陆翊鸿有点好奇他的年纪,几番出手,想要取下他面具,陈谓察觉他意图,敏捷避开他的手。

从未有一刻,他犹如一只老鼠,被这般耍弄,陈谓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暗恼,他左手悄悄抽出袖间暗器,趁其不备,对准陆翊鸿的印堂猛然出。

陆翊鸿眼睛一闪,迅速扭躲过,他冷下声音:“到底鼠辈,好生毒辣。”

幽幽子夜,晚风拂过,陈谓瞳眸漆黑,压低声线,阳怪气道:“不及陆盟主光明磊落。”

陆翊鸿听懂他的挖苦,确实,为了满足彭虎的心愿,他刻意命封锁消息,还躲在祠堂内,就是怕盗鬼听说他在此,不敢现身。

他摇失笑,不欲多言,只道:“你有什么遗言,留着给彭老虎说罢。”

他运功,气凝如山,罡风猎猎,白袍翻飞,陈谓心知他这回动真格,想

跑,然,陆翊鸿掌风已至,他修炼明玉神功,已然登顶,无需兵器剑刃,也可伤命。

陈谓被他掌风镇住,四肢酥麻,陆翊鸿拍掌送来,正中他心

陈谓只觉脏腑好似碎裂一般,剧痛当场,喉间一甜,嘴角缓慢溢出一丝乌黑血迹。

陆翊鸿五指成爪,正要擒他肩膀,让他伏诛。

忽而,苏醒飞身上前,直击他后背空门。

陆翊鸿注意力不由分散,转身去应付苏醒。

你来我往,苏醒不时耍小聪明,用蛊虫偷袭陆翊鸿,陆翊鸿与他锋,近距离看他邃眉眼,只觉莫名眼熟,他眼皮一跳,脑海中不由想起故身影——南蛮,一个擅蛊的苗疆

陈谓见状,寻隙溜走,他速度飞快,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陆翊鸿一个心神不守,苏醒的蜘蛛张开獠牙即将咬到他脸颊,却在最后一刻,苏醒手一拽蜘蛛丝,将蜘蛛收回袖中,他眼神复杂地看了陆翊鸿一眼,冲手下喊:“撤退!走!”

花袭听见,便不想与冷香雪打了,攻势渐弱,寻机离开。

冷香雪本就没多少心思帮彭虎,见她要走,轻易收了势,折返回龙音师太身边。

紫衣教徒也边打边退。

彭虎失力地跌倒在地,眼睁睁看杀一个个离开,想追却是无能为力,恨自己无能,自责不已,泪珠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扬起飞灰。

晴儿,爹对不起你。

第59章 螳螂捕蝉

从陆翊鸿来了彭家堡,唐醋鱼就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想出去给陈谓递消息,说今晚祠堂的树舌丹芝其实是假的,真的在密室这儿,布了重重机关,由戴岳守着呢。

可是,彭虎令加强防卫,别说他了,连采买东西的丫鬟小厮都出不去。

他想了半天,觉得实在没辙,便想着自己脆先把真的树舌丹芝搞到手再说,可要怎么撂倒戴岳是件麻烦事。

靡靡端着茶水走过来,瞧见唐醋鱼独自一站在树丛旁边,脸上表时忧时愁,她顿住脚步,转眸想了想,不由轻笑着上前:“唐公子。”

唐醋鱼瞥见她娉婷身姿,眼睛一亮,忙拉她近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靡靡,你想不想和戴师傅……”

他贼眉鼠眼,笑得贱兮兮的。╒寻╜回?╒地★址╗ шщш.Ltxsdz.cōm

靡靡一阵恶寒,故作懵懂:“什么?”

唐醋鱼两根食指竖起来,比到一起,暗示:“就是么么啊。”指腹

对碰好几次。

靡靡:“……”

唐醋鱼见她不吱声,没了耐心,脆挑明:“你想不想睡戴师傅?”

靡靡颊飞红晕,羞涩地低下,“这个……当然想啊,可是,岳岳虽然生得俊秀斯文,可毕竟是个男,我要怎样才能霸王硬上弓?”

说到后,她语音还带点明显的兴奋,瞧着有点诡异的变态感。

唐醋鱼眼皮一跳,只觉戴岳被这等虎狼之看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额……别急,我自然有法子帮你。”

他在身上摩挲一阵,最后掏出一瓶药散:“哝,这是醉春意,你下到戴岳的吃食里,保准他吃了,一定对你欲罢不能。”

靡靡眸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她一眨眼,又摆出忐忑不安的表,故作纯,又跃跃欲试:“真的有这么神奇?”

她伸手去拿那瓶药散。

唐醋鱼笃定道:“不错,我岂会骗你?”

靡靡半信半疑:“那你为什么要出卖你师傅来帮我?”

“我当然不会白白帮你。”唐醋鱼伸手,“诚惠,半两钱。”

靡靡心中已有计划,脸上装作疼钱的样子,“好吧,唐公子,你还真是有够黑心的,为了半两钱,居然把你师傅给卖了。”

唐醋鱼拿了钱,在手心里掂了掂,满不在乎:“我又没把他卖给母夜叉,难道还不够厚道?”

靡靡笑笑不说话。

*

平江城。

鸳鸯门苦觅多年,终于找回走失多年的少门主,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正巧,恰逢中秋。

赵门主大手一挥,阔气地连摆叁十叁桌流水席给乡里吃,以为庆贺,乡亲们吃得满嘴油光,道喜的好话自然跟不要钱一样,一句接着蹦一句,温禹泽笑得脸都僵了。

鸾鸾听从母亲吩咐,亲自在门支摊,给宾客分发月饼月糕,陆云锦和许棠一左一右在她旁边给她搭手,怎么赶都赶不走。

鸾鸾只好硬着皮,假装没看见乡亲八卦兮兮的晶亮眼神。

偶有母亲教唆小孩来问话:“仙姐姐,你旁边两位公子,谁是正夫,谁是小侍?他们生得真好看,你能不能分一个给我玩?”

鸾鸾被她一番童言稚语臊得面红耳赤,忙拿一块五仁月饼塞进她嘴:“别说,他们只是姐姐的朋友。”

“喔~”其他围观的小男孩吐舌扮鬼脸:“我们才不信呢。”

顿时,哄堂大笑。

鸾鸾羞得无地自容。

两个小男孩牵住孩的手,“你别稀罕那两个老男,等我们长大,我们兄弟俩嫁给你当郎君。”“就是就是。”

孩甩开他们的手,嘴里含着月饼,含糊嫌弃:“我才不要,你们又没有那两个哥哥俊俏。”

此间,一道熟悉的活泼声响起:“鸾鸾!”

鸾鸾抬眸一瞧,顿生惊喜:“溜溜!”

眼中只有彼此了,互相奔赴过去抱住对方,好一会才舍得放开。

裘溜溜打量鸳鸯门气派的府邸,“你在信中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倒好,你真成赵侠的千金了!真好!”

鸾鸾莞尔浅笑,关心问:“对了,你父亲身体可有大碍?”

裘溜溜“切”一声,没好气:“我爹其实就是不想我整在外脆寻了个借骗我回家。”

她一脸惋惜:“这次怀陵出了这么大的热闹,连姑苏都传遍了,我却一个都没瞧上,气死我了。”

鸾鸾劝:“怀陵不好玩,很危险。”连她和陆云锦都险些死在里,她后知后觉地庆幸:“你爹是对的。”

一道笑呵呵的中年男声话:“赵小姐这话顺耳。”

鸾鸾顺势看去,一个挺着大肚腩的富态老爷正和蔼地朝她笑,想来,这就是裘鲁。

裘溜溜撒娇一般地噘嘴唤:“爹!”语气不满:“你还有脸说这话?!老骗子。”

裘鲁伸手捏住裘溜溜的鸭子嘴,努嘴:“小丫片子,外面前可得给我留几分颜面,不然不让你娶白羽进门了。”

“娶?”

陆云锦意外挑眉,去瞧一旁站着的白羽。

白羽身上大包袱小包袱一大堆,模样狼狈,哪还有半分游侠的潇洒气质?

与他对视,白羽手搓鼻梁,颇为尴尬,“你也知道的,我这一点积蓄都没有,哪里娶得起江南第一富商的宝贝儿?只好委屈自己做赘婿喽,正好省点聘金。”

这世道,男嫁娶,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陆云锦稀奇的是,白羽这种飞鹰般崇尚自由的男,有一天居然也会愿意给自己找个金丝笼关着,可见,他对裘溜溜是真心喜欢的。

因此,他坦诚道:“你所言有理,姑苏裘府,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白羽扬唇笑:“以后兄弟我啊,就有数不清的钱花咯。”

鸾鸾可没在回信上听裘溜溜提及这件事

,她冲裘溜溜递眼神:“你和白少侠?”

裘溜溜难得有几分羞涩,颊边梨涡浅浅,悄声道:“晚上没的时候再跟你说。”

鸾鸾颔首:“好,那你这阵子就留在我鸳鸯门做客,我带你好好在平江城玩一遭。”

裘溜溜这下子来劲了:“好哇!我最玩了!”

*

夜时分,屋内燃着昏黄烛火,戴岳和唐醋鱼两正面对面坐着,拧眉研究怎么解开七窍玲珑锁,就差最后一步了,桌边还凌地散着一堆分解图纸。

靡靡端来晚膳,“岳岳,唐公子,来吃饭了。”

唐醋鱼立时来了神,跑过去将菜从托盘里拿出来放桌上:“吃饭好哇,我最吃饭了。”

他暗暗和靡靡递了个眼神,靡靡眼睛瞟了瞟炖汤,唐醋鱼明了地点点

祠堂那厢吵闹的很,戴岳耳根子不清净,却没多余的心去那边看热闹。

他将七窍玲珑锁放下,走到圆桌边落座,靡靡殷勤地帮他添汤。

“这是我今特意叫厨娘为你熬的萝卜排骨汤,暖胃健脾,秋季喝这个最适宜不过了。”

戴岳端起瓷碗,排骨汤散发氤氲白气,他嗅了嗅,鼻尖微微一皱。

靡靡立时关切地问:“怎么了?”心底暗暗紧张。

唐醋鱼扒饭的动作不由一顿,哎哟,该不是给戴岳这个老江湖闻出醉春意的味道了吧?

戴岳眉松开,整了整袖子,拿起筷子:“这厨娘手艺不,炖汤味道膻了点,估计骨没提前焯水,不过算了,能喝就行,我不讲究。”

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给他下了啥子玩意来害他。

戴岳面不改色地吃空这碗带“佐料”的萝卜排骨汤。

唐醋鱼不由松气。

靡靡却不以为然,反正,每道菜,包括米饭,她都下了化功散,只不过,萝卜排骨汤另外下了迷|药,她倒要看看,唐醋鱼究竟意欲何为。

一顿饭吃完,叁各怀鬼胎。

靡靡慢吞吞地收拾碗盘,戴岳喝了杯茶水漱,唐醋鱼估摸着时间,比手指默数:“叁、二、一。”

他打个响指:“开始发|。”

戴岳配合地应声倒地,靡靡连忙奔过去:“岳岳,你怎么了?”

唐醋鱼瞧戴岳面色如常,心中生疑,百晓生不是说,醉春意会令面色红么?怎么他一点发|的迹象都没有?

靡靡手臂压着戴岳发,戴岳害怕

又给她薅秃,只好往里蹭了蹭,正巧赖进靡靡怀中,唐醋鱼这才打消顾虑,好咯,知道投怀送抱,看来醉春意还是有效果的。

“好了,长夜漫漫,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度春宵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靡靡嘴角勾笑:“好,多谢唐公子成全,我一定好好疼你师傅。”

戴岳气得咬紧后槽牙:“……”

娘的,这两狗东西。

第60章 黄雀在后

花好月圆,桂子飘香。

平江城到处张灯结彩,攒动,最热闹之地非鸳鸯门莫属,门挂了两条长鞭炮,烟火一点,噼里啪啦震天响,红色碎纸四散飞扬。

温禹泽还请了在门舞狮子,锣鼓咚锵咚咚锵,狮子追着包菜叶上蹿下跳,邻里孩童提着月兔灯拍手叫好,欢声笑语不停。

府邸花园,设了桌席,宴请远道而来的贵客,还有赵家的族老宗亲。

鸾鸾随着赵英坐在主桌,家宴刚开始,丫鬟陆续上菜,赵英端起酒杯站起身,环顾四周,朗声道:“今夜本是与家团圆的大好佳节,诸位肯赏脸来我鸳鸯门做客,实在是我的荣幸。”

筵席众朝她望去,听她说话。

她拍胸脯,豪爽道:“我赵英是个粗,不会说漂亮话,那就脆直接点。”

她看向鸾鸾,鸾鸾乖巧地站起身。

赵英揽住鸾鸾肩膀,介绍道:“老天爷开眼,总算叫我和禹泽寻回儿,今年的中秋是我们夫妻俩与闺团圆的好子,这才冒昧在今设宴款待诸位,请诸位与我一道分享喜悦,诸位莫怪。”

说罢,她仰喝尽杯中酒。

“赵门主客气。”

其他也举杯遥祝,一道喝了。发;布页LtXsfB点¢○㎡

温禹泽眼角微微湿润,抬袖悄悄擦拭。

他站起来,笑着问:“你们看,这就是我和阿英的宝贝儿,出落得漂不漂亮?”语气自豪。

顾之声捧场道:“漂亮!”

向小园也道:“不错,确实美丽。”

许棠不甘落后,立即跳出来刷存在感,吆喝道:“那可不,赵小姐可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仙!”

陆云锦白他一眼,微微摇,面有不屑。

连个座位,温禹泽都没给许棠准备,若是他,他早就羞到自请离去了,偏生许棠脸皮厚到如此地步,宁愿突兀地坐在桂花树枝上,也要凑这场热闹。

按他的话来说,他不能错过鸾鸾的每一次重要时刻,否则

,他非要抱憾终身不可。

夸张,狂言,不可信。

带动,瞬间,整个花园都是此起彼伏夸鸾鸾美貌的,还有念酸溜溜的诗赞鸾鸾,给鸾鸾当场尬的啊,脚趾都要抠地皮。

裘溜溜倒是一脸艳羡:“什么时候世懂得欣赏胖妞的好?从未有这么多发自内心地夸我。”

白羽当即安慰:“宝,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可的呀。”

裘溜溜托腮,开心地笑了,嘴上却还故作抱怨:“油嘴滑舌。”

好一会,鸾鸾终于听不下去,她抬起双手,“好了,别夸了,叫怪不好意思的。”

赵英笑:“我闺面皮薄,不禁夸,各位别见外。”

此时,一位白发老者拿出一本宗谱册子,道:“阿英,你儿也该族谱了。”

“不错。”赵英颔首。

温禹泽征询道:“那就记鸾鸾二字?俗话说,养育之恩大过天,陶……”

话说一半,赵英摆手打断,“鸾鸾这个名字不行。”

鸾鸾不解:“为何?”

她觉得师傅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很合她心意,再者,她也用惯了。

赵英嫌弃地上下打量鸾鸾一眼:“鸾鸾一听就很弱,我赵英的儿岂能是个庸碌之辈?你应该承母业,将来替我好生振兴鸳鸯门。”

陆云锦眉一皱,温禹泽与他对视一眼,两心中不约而同有了不好的预感。

温禹泽小心问:“那,阿英,你想另外给鸾鸾起什么响亮的大名?”

赵英一脸自信:“我叫赵英,她自然就该叫赵雄!”

“英雄,英雄,一听就很了不起!”

温禹泽试图劝:“额……是很了不起,可是……”

陆云锦瞧鸾鸾一脸抗拒,帮忙道:“赵门主,雄谐音‘熊’,听着反倒很窝囊,依小辈看,不若还是……”

“没什么可是,我们起名,你们男少叽歪。”

赵英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直接了当地吩咐:“舅姥爷,你把‘赵雄’二字记下,从今以后,我儿就叫赵雄了!”

白发老者握着笔,有点犹豫,温禹泽和陆云锦欲言又止,赵英眼睛一瞪,白发老者麻溜动笔写了上去。

鸾鸾:“……”

不。

她——是赵雄。

老者写完了,还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出来给大家伙看,赵门八世氏一曰雄。

赵英拍拍

鸾鸾肩膀,“闺,娘希望你以后就像这个名字,”她手握拳举起,“雄起!”

鸾鸾苦笑,有气无力地握拳:“放心吧,娘,我会努力的。”

许棠直拍胸脯庆幸:“幸亏我叫你赵小姐。”一听就很气质,不至于叫他幻灭。

陆云锦想了想,欲安慰:“鸾鸾。”

他顿了顿,改道:“雄儿。”

鸾鸾内心:一万只土拨鼠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陆云锦表白:“就算你叫赵雄,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他又别扭地补了一声:“雄儿。”

鸾鸾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报复这段时,她对他的冷淡,她气到抬手悄悄捏他小臂,咬牙切齿:“不准叫我雄儿!”

陆云锦吃痛,依旧顺着她心意:“好,不叫你雄儿。雄宝。”

他小时候叫她妹宝,现在就理所当然叫她雄宝,这样叫,鸾鸾总不该再生气了吧?

鸾鸾:毁灭吧,这个该死的世界。

*

没了戴岳碍事,唐醋鱼很快了机关,取出树舌丹芝。

祠堂那边似乎战火激烈,整个彭家堡都糟糟的,唐醋鱼绕去后门,打算溜之大吉,却突遇拦路虎——靡靡。

唐醋鱼将树舌丹芝往怀中藏了藏,打哈哈:“咋啦!?戴师傅难道这么不中用,这么快就让你下了床?”

靡靡咯咯娇笑:“唐公子,你怀中藏的是什么宝贝?能不能拿出来给婢开开眼?”

“乖,孩子好奇心不能这么重,你还是去找戴师傅玩吧。”

说完,他越过靡靡要走,还打算偷袭用手刀砍靡靡后脖子,免得她去告密。

岂料,靡靡早有防备,抬臂横挡,唐醋鱼惊讶挑眉:“你还会武功?”

靡靡愉悦浅笑:“粗略学过几招拳脚功夫。”也是花袭教她的,说是让她危险时刻还能有点自保能力。

说完,她手伸向唐醋鱼衣领,想去夺树舌丹芝,唐醋鱼胸膛往后缩,避开她的手,二便打了起来。

靡靡才学过几招半式,武功不咋样,恰好,唐醋鱼也是个菜

只不过,孩子有时候体力总归是要差些。

半响,靡靡累得直喘气,不解:“我明明在饭菜里下了化功散,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唐醋鱼看出她武功路数和花袭很像,猜出她估计是芙蓉浦的,得意地冲她吐舌:“你难道没听花袭

说过,小爷我百毒不侵的么?连她的毒药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区区化功散?”

再说了,他内力本就浅薄,化功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费嘛。

唐醋鱼擒住靡靡双腕,正寻思着将她绑起来,忽然,一柄扇点住他麻,唐醋鱼顷刻僵住。

靡靡不敢置信:“岳岳?”

“唰”的一声,扇子打开,戴岳惬意地摇扇,另只手捋了捋发尾,皮笑不笑:“小徒弟,你偷了龙音师太的树舌丹芝,是要去哪里呀?”

唐醋鱼呵呵笑:“戴师傅,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戴岳面色渐冷,“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狡辩?”

唐醋鱼苦着脸:“戴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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