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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一句,他不自觉带上了笑。

他环视四周,叹了一气,笑道:

“母后去世的那天,父皇将我关起来不准见她,是她在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让我送母后最后一程。那天还下着大雨,她的膝盖也从此落下了病根。”

“我十二岁那年大病,已经是阎王殿前,是她割血药,守在我身边,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平静地述说着,熟稔地仿佛在心中念了千百次。

我一直没应声,他察觉到我的绪,立马转了话题:“我说这些,是希望先生能明白,容容这些年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知道先生心中到底是盼着我好的,容容好,我便也好,所以……”

“齐彻。”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

他错愕地抬起看着我。

我缓缓笑起来,唇齿却愈发孤冷。

“你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他一怔,似乎是被我的笑刺痛一般,解释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只记得她的好,不是的,我也一直记得你……那次我擅闯到这来,父皇打了我二十鞭,你替我受了八十鞭……”

“我一直都记得……”他有些慌地看向我,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我面上的绪,轻声的话语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

“齐彻,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忍不住笑了,笑出声来,心却微微抽痛起来,一下一下,撕扯着我的血,连带着笑也变得讽刺和苦涩。

不过,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样的摧折之痛,有一个受就够了。

第九章

齐彻看着我,眸光忽明忽暗,他突然嗤笑出声:“是,我什么都不懂。”

“反正先生有事自然是先找故叙旧,何曾会想到我。”他冷着脸从我身边擦肩走过。

微风带起他的墨发,称着红衣,扰了我的视线,余光中我只能瞥见他隐忍抿着的唇角。

他在我身后几步处脚步一顿,我没有回,只听见他轻微的呼吸起伏。

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我说出一个挽留的字。

但我没有。

沉默一瞬,他提脚走出了花苑。

我呼出一气,缓缓走近那颗梅树。

娇艳的花瓣沾了些朝露,在晨光的照映下更加惹

我不禁伸出手抚上枝的花,带着些凉意的露水顺着指尖落袖中,思绪一下又回到了从前。

彼时我挨完八十鞭,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疼得脸色发白。

齐彻像一阵风一般闯进来,还未开,看见我的样子,突然就红了眼。

他走到我床边,垂着,垂下的眼睫一颤一颤。

“先生,疼不疼?”

我倪了他一眼,微弱的语气不自觉含了些笑意:“你先生的身体是铁打的?无妨,养几便……”

还不等我说完,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上面遍布着错的鞭痕。

“啪嗒——”

一滴湿热落在我手背上。

他低着,不出声,肩膀有些颤抖,眼泪却止不住似的往下掉。

我抽开他的手,伸到他眼下,抹了抹泪。

“哭什么?没用的东西。”我笑了笑:“等哪天为师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他又攥住我的手,急道:“先生不要说……”

“我帮先生吹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他俯首靠近我的手背,从嘴里呼出轻柔的气,熨帖在我的手背上,有些痒、有些凉。

就如同这秋的花露。;发任意邮件到 <a href="mailto:Ltxsba@gmail.">Ltxsba@gmail.</a>ㄈòМ 获取

“大,属下方才听说太子殿下一回去便气得将东西砸了一地,关着门勒令谁都不许进去……”寒蝉从苑外走来,在我身后道,言语间有些忧心。

“让他去罢。”我最后再抚了抚花瓣,看了一眼这满园芳菲,转身走出了园子,一面走一面悠悠叹道:“梅花发枝,一似去年时。失却东园主,秋风可得知?”

就连最是无的帝王看见这满园春色都不免触景生想起故,看来,睹物思这几个字,任谁都逃不掉。

*

回府处理完事务后,渐落,我漫无目的地在宫中散心,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陛下殿前。

虽派密切照看着他的身体,亲自来倒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老实说我不大想见他。

年少时不知道在他手下脱了几层皮。

我无父无母,孤儿一个,又被卖到血雨腥风的宫中,想活,我就得往上爬。

这么想着,我推开了门。

殿内点着一支昏黄的烛火,一个佝偻的身影卧在床榻上。

曾经杀伐决断的年轻帝王,如今成了这副病痨鬼的样子。

“陛下。”我抬手作揖。

“沈卿……”

纱帘后的没有动作,只听得沙哑的声音回在幽室内。

我在帘后坐下,透过模糊的纱,看见他披散着的长发和凹陷的面孔。

“你许久不曾来了。”

我平静道:“最近宫中事务繁忙,陆家异动颇多,臣实在分身乏术,望陛下见谅。”

帘内的笑了一声,立马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平复气息后,他又笑了笑:“沈卿,你还是如此虚伪。”

“朕知你心中怨朕。这一生到来,没有几不怨朕的。”他笑意不减,语气稀松平常:“或许有一个罢,她偏偏不怨朕,她应该怨朕的。”

他意气风发时,六宫黛无数,每每打了胜仗都在这太殿莺歌燕舞。崔皇后贵出身,为端方淳厚,见不得那些不正经的场面,常常将自己关在宫中。

关久了,便关出心病来了。

等他回,想弥补往遗憾时,已是无力回天。

我听见他话语里的怅然,眼前再次闪过那个温柔带笑的面孔。

说起来,崔皇后是当年在宫中,第一个对我抱有善意的

许是今到了抚兰苑,玉兰花的香气将的心肠也熏软了些,我闭了闭眼,道:“过几,臣会带太子殿下来看望陛下。”

“那个臭小子,”他嗤笑一声:“这些年都把他溺成什么样了……”

“反观陆家那小子,可不像他爹一样。那是一常年盘踞在大漠的狼,实难养也。”

“好在,朕给他留了最后一道保命符。”他低沉暗哑的语调终于有些上扬,隐隐透出一丝傲气。

我神色一动,抬起看他。

“沈卿,你跟朕太像了。”他叹了气,对上我的目光:“朕看着你,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

“陛下不用这般可怜臣。”

他一听,又大笑起来,引来了在殿外侯着的老宦官的注目。

“沈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朕真是没有看错你。”他缓缓抬起手,艰难地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你也算是陪了朕这么多年,朕送你最后一句话。”

“趁早回,不要步朕的后尘。”

“陛下说笑了,”我弯腰,作了一揖:“像我们这样的,何来回一说。”

说完便转身离开。

没走两三步,殿内便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哑哼曲声。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

出来时已是夜,冷月高悬,寒气渗衣襟。

“大,回府吗?”寒蝉替我披上

披风。

“去郡主府。”

第十章:温泉(上)

“殿下,殿下,您先把门打开,才有要事相告!”门外的小太监急得面红耳赤,来回踱步。

门内一丝动静也无。

“殿下,莫要闹脾气了,出大事了!”

依旧没有动静。发布\页地址{www.ltxsfb.com

在一旁侯着的宫见了,忍不住上前道:“常公公,这法子已经不好使了,殿下大了,你这么哄骗他他也不会出来的。”

常宋急得手脚并用比划起来:“这回是真的出事了!国师大她落水了!现如今还昏迷不醒……”

还不等他说完,大门被“哐”的一下打开。

“你说谁落水了?!”

酒气扑面而来,常宋对上双目发红,墨发散的齐彻,不由得一愣,随后大大松了气:“殿下,你可算出来了……”

他话还未落,齐彻便不耐地拂开他,往前跑去。

“鞋!殿下!鞋还没穿!”

*

我泡在泉中,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些吵闹,刚想问外怎么了,就听见一阵声音越来越近。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小婵姐,她在哪儿?醒过来了吗?”

“什么……等等!殿下不可进去……殿下!”

眼看脚步声就要到跟前,我迅速起身,拢了件外袍披在身上,下一刻就对上了齐彻慌的眸子。

他看见我,先是一愣,见我身上还滴着水,只披了层薄薄的外衫在身上,“唰”的一下转过身去,耳根红成一片,结结道:“你、你不是落、落水了吗?怎么、怎么在……”

慢一步的寒蝉瞧见这副场景,无奈看了我一眼:“大,没拦住……”

我摆摆手:“无妨,你先出去吧。”

寒蝉一出去,就逮住不明所以的常宋一顿训斥,声音在殿内也清晰可闻。

“小宋子,谁告诉你大昏迷不醒的?”

“殿下平时里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这般急躁?”

“手里还拎只鞋,怎么?你要改做鞋匠了?像什么样子!”

常宋弱弱的声音传来:“这是殿下的鞋,他走得太快了,才实在追不上……”

我瞥了一眼齐彻沾了泥的脚。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他听着外面的训斥声,面上的火烧得更红热了。

“慢着。”我系上衣带,叫住了他。

齐彻脚步一顿。

“转过来。”

他背影一僵,没有转身。

我朝他走过去,说:“我是落水了,但那是为了救,昏迷不醒的另有其。托你的福,为师至今还没被气死,能多活几年……”

“怎么?不耍小脾气了?”

我站定在他面前,恍然发觉,他已经高我一个了。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低低说了句:“我没生气。”

说完又将脸撇到一边。

“殿下已经长大了,切记身为储君,喜怒不形于色,不可有惊慌之态,更不可像今这般连鞋不穿就擅闯进来。”

“既然殿下没生气,臣也不必多说了,请回罢。”

我侧身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半晌,才缓缓开

“我为何如此惊慌,为何连鞋也顾不上穿,为何不顾他阻拦闯……”

“你……”他抬起看着我,双目通红,声音微颤:“当真不知道吗?”

我一怔,方才只是想激他两句,顺带像往常一样说些教训的话。

往常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今却……

“算了!”他嗤了一声,抬脚要走。

我想起他在抚兰苑里说的那些话,暗自叹了气,拽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他压低了声音说。

“殿下赤足而来,臣总不能让你赤足而去。”我没有松手:“水还是热的,洗净脚再走吧……”

“谁要你现在假惺惺的……”他似是真的气坏了,一甩袖想将我的手甩开。

“殿下!”

话还未落,谁知他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栽冒着白雾的热泉中。

这样跌下去,怕是会磕到尖利的壁沿。

我抓住他的手,一个翻身,先落水中,接住了落下来的

惊慌之余,他像抓住什么救命稻一样抓住我。

我身上本就只着一件单衣,被他这么一扯,“刺啦”一声,锦裂声在幽室内响起,碎衣落温泉中,露出了大片肩膀和起伏的曲线。

“……”

水雾蒙蒙间,他登时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一时有些怔忡。

“摸够了吗?”我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移下来,看见放在雪白柔软上的手,猛地一下缩回去,挣扎着从我身上跳下去,一时间水花四溅。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背过身去,手像烫着一般,不知该放在哪里,只好紧紧攥成拳

他的红袍被泉水浸湿,衣料贴在身躯上,勾勒出瘦流畅的腰线。浑身紧绷着,有意压制着急促的呼吸,胸膛一起一伏。

“既然……既然你没事,那今落水的是谁?”他的耳朵脖子红成一片,似乎在没话找话。

一听他这么问,我就皱起了眉。

先前不太愉快的记忆又涌脑海。

没听到我回应,他微微侧过

我一下按住了他的背,他的身子随之猛然一颤,扬起了颅。

强烈的占有欲在我的胸腔内横冲直撞,任我如何压制,压制到底,压制到没有一点踪影,在我看见这个背影的每个瞬间,却一下被放大,放大到差一点就吞没我。

明知苦海无边,明知徒结孽果。

却还是贪婪地一次又一次驻足,期盼每一次的回眸。

我贴近他的背,一手按在他腰上,一手伸到前面去解他的腰带。

“你……唔!”

“噤声。”我掐了一把他的腰,皱眉道。

他下意识咬住了唇,发出些细碎的喘息。

我将他的衣衫扯下,露出瘦光洁的后背。

“你……放手!”他呼吸一滞,伸手来扯我按在他腰上的手。

我猛地加重了力道,压得他趴在温泉岸边。

接着掐住他的脖子,缓缓上移,迫使他抬起下

“你放肆!我要喊了!”他艰难地低吼着。

我没有理会他,靠近他的耳朵,将唇贴了上去,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他彻底怔住了。

我不管他的怔忡,再次贴近耳畔,温热的鼻息洒在上面,伸出舌含了含耳垂。

他狠狠一抖,面色震惊。

唇舌描绘着耳廓的形状,细细舔舐着红肿的软

“啊……”他忍不住轻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声音的古怪后,又立马咬住牙。

我缓缓往下,在那脖颈上轻轻吻了吻,激起一阵肌肤的颤栗。

我将下抵在他肩,垂着,湿发贴在脸上,也贴在他的肩膀上,低低说:“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走不走?”

良久,他似才回过神,声音有些哑:“……你放开我,我走。”

半晌,我放开了他。

他动了动有些发麻的

身子,拢起湿透的红衫,却没有立刻动身上岸。

“……你转过去。”他垂下的羽睫沾着细小的水珠,颤如蝶翼。

我没有动身,只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等了许久还没听见动静,垂下的手攥了攥,吸一气,声音里似有羞恼的薄怒:“我让你转过去,先生何时这般不讲理了……”

他回,对上我的眼睛,微微一怔。

几乎是下一刻,他就把目光移开,移到别处去,余光突然看见了什么,神色一震。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伤?!”

他转过身来,握住我的双臂,目光焦灼地停留在我胸处的一道狰狞疤痕。

我直视着他急切的眼,微蹙的眉。

周围的泉水好似变成了业火,身后有无数恶鬼夜叉吼叫着,要把我拖地狱,堕无尽渊。

“你说话啊,你……”

齐彻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响起,我看着面前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

吻了上去。

周遭的一切瞬间静止,只有心跳声震如擂鼓。

脑中飞速闪过无数画面,鼻尖似乎又嗅到多年前那淡然幽远的梅花香。

我真是无药可救了。

第十一章:温泉(下)

双唇触的一瞬间,柔软湿热的触感就占据了我的大脑。

齐彻彻底怔在了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我抬手抚上他的脖颈,贴住他滚烫的后颈。

直到我吸吮着他的两片唇瓣,拿牙尖轻咬了一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唔唔……!”他的手推了推我,却稍显无力,滑落在我腰际。

套在我身上的薄衫本就被扯烂,经过方才的一番晃动,又被泉水浸透,只剩一两片湿纱虚虚挂在身上。

齐彻带着些薄茧的粗糙手掌和腰间的肌肤紧紧贴合,那滑柔软的触感让他一僵。

我察觉到他的分心,伸出舌轻轻一撬,撬开了他的嘴,探一片温热暖湿的地带。

他本能地往后一缩,我按住他的后颈,舌在腔内轻轻扫刮,滑过有些凹凸的内壁,轻触他颤抖躲闪的舌尖。

“哈……等、等一下……”

一丝体从他的嘴角流下,他发出了模糊的唔唔声。

我的手缓缓下移,一手抚上他滚烫的胸膛,另一只手绕到他的后背,探他的尾椎处。

“啊……”

他狠狠一抖,喉中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喘息。

我继续往下移,摸到一粒红肿凸起的点,便在那点周围打着旋,就是不去碰那粒高高凸起、乞求抚的红梅。

“唔……”他不满意地哼唧了一声,仰着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动了动,艰难地发出低喘:“好痒……”

我将舌抽出来,两唇分离时,拉出一条长而隐秘的银,挂在嘴角、下颚,有些还滴落在他胸前。

“你这是……”他终于能喘气说出话来,面色红异常,嘴唇被蹂躏地发红发肿,沾满了亮晶晶的体。

我放在他腰后的手揉了揉,顺着缝的,陷进去一点,伴随着温热的水,瞬间就被紧紧包裹住。

“唔!”话还未完,他急哼一声,挺直了腰,将我的手指又夹紧了几分。

“是什么?”我看着他紧紧闭着的眼睛,说。

他缓缓睁开一丝眼,眼尾带红瞥了我一眼,眼眶中似有泪花莹莹,倒映着我的身影。

他红着眸子剜了我一眼,又重新闭上眼,将脸别过一边去,抿唇不语。

我三两下便抽了他的衣带,衣袍散下,我顺着亵裤的边缘,从后腰游离到前面的小腹,正欲往下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别弄了……”他目光闪躲,身子忍不住往后缩去。

“那东西从一开始就一直抵着为师,”我手腕一转,挣脱了他的束缚,握住那根滚烫,笑了笑:“殿下是因为这个才不敢起身的么?”

“哈啊……”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一紧,身子重重一颤,五指都按了腰中,顿时留下几道红痕。

“不是!你放手……”他蹙着眉,因身下的刺激弓起了背,不得不将我的肩颈处,浓重而颤抖的呼吸薄在肌肤上。

“不是……”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在琢磨其中含义,握住巨根的手轻微摩挲了两下,惹来他更重的喘息。

我用拇指顶上巨根的,往里一按,那巨根突然跳了两下,隔着湿透的布料也能看清,里的胀得红紫,青筋起的模样。

“你看,它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贴近齐彻的耳畔,手指再次顶上小小的已经溢出些粘,用指腹缓缓磨了磨,笑吟吟道。

“别摸了……胀得好、好疼。”他站着的双腿抖了抖,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腰,额上薄汗涔涔,发出颤抖着的带有呜咽的哀求。

“殿下,你这是在求我吗?为师难道没有教过你,求该怎

么求么?”

“唔……”他缓缓抬起,一双迷离含泪的俊目失神地望着我,娇艳沾水的唇瓣微微张开,凑到我嘴边来,一张一合,声音带着极不愿的起伏颤意。

“先生……弟子好疼……”

第十二章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正打算开时,院外似乎有来了。

“陆将军?”是寒蝉的声音。

“劳烦通报沈大一声,舍妹已醒,多谢沈大的救命之恩。”

齐彻一怔,眼神顿时清醒几分:“是容容落水了?!”

我看着他,嗤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看我半点不着急的样子,眉皱起刚想开顶嘴,目光一转又瞥见雪白的酮体,面上一红,抿住了嘴,推开我就要上岸。

我手下一重,用力握了握,那东西瞬间胀大一圈。

“嘶!”他急喘一声,回剜了我一眼,面上薄红更盛,恼羞成怒道:“你还不放手!”

“不是我不放,是它一直下不去。”我把玩似的揉捏着,齐彻闷哼几声,身子也跟着颤得厉害。

“它都这样了,你怎么穿衣服?”

“不要你管!”他强忍着颤意,扯下我的手,手指擦过的瞬间,一酥麻感蹿上他的小腹,让他忍不住一抖。

我收回手,倚在岸边,打量着他被热气蒸得泛红的后背,说:“你就穿着湿透了的衣服去见你的容容?”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面对我,在温泉里捞起湿漉漉的袍子,似是有些懊恼,他微微侧,清俊眉眼带上了几分委屈的红:“你还好意思说……”

看着他笨拙地将湿透皱在一起的衣服摊开,又因为羞恼整个紧绷着动作也不敢太大,我暗自叹了气,叫道:“寒蝉。”

寒蝉耳力过,即便站在院外,一听见我唤她便往里走来。

齐彻一愣,反应过来后,登时望向我:“你……!”

眼看一道影就从屏风后进来,他顾不上说话,便一下扎进了水中。

“大有何吩咐?”

“拿一套太子殿下的新衣来。”

“是。不过,殿下是在……”她进来时并没有看到旁的

我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耽于鸳鸯戏水,陷其中,不能自拔,恐怕此时早已溺死在欲水中,变作一只水鬼了。”

话落,一只手突然拽住了我的脚腕,将我往水中拉下几分,再顺势攥住我的手,一

抹温热的柔软贴上手心,接着便传来一丝刺痛。

“嘶……”我轻吸了一气。

一听见我出声,水下的便立刻放开了我。

我将手抬出水面,看见上面红而浅的牙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这水鬼上辈子怕不是属狗的。”

寒蝉看见我手上的印子,将压低了几分,话里有强忍的笑意。

“还有一事,陆将军来了,正在院外侯着。”

我点点:“告诉他我马上就来。”

寒蝉一走,齐彻就“哗”的一声涌出水面,大喘着气。

“你刚刚……”他看向我,刚要说什么,应是想到了旁的,改道:“算了,下次再找你算账!”

说罢便将湿袍往腰间一绕,赤着上身走出温泉。瘦修长的身躯带起淋漓的水花,顺着流畅的肌理滚落在地。

我收回目光,兀自笑了笑,端起岸边放着的酒杯,在唇边慢慢啄饮,明明是甜酒,顺着嗓子淌下去,也没舒解心的燥意。

还真是心心念念啊,太子殿下。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净衣衫,又回看了我一眼,似乎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还不走,是要为师给你穿么?”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的木石花,淡淡道。

余光瞥见他沉默地披上衣袍,三两下系好衣带,快速朝外走去。

“太子殿下?”陆长麟见他发浸湿,衣衫凌地走出来,心下惊讶,面上还是拱手行礼。

齐彻也不知在气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得很,尤其是一想到方才那个老的神色,语气里就不由得带上几分冲:“容容呢?!”

“在府中修养。”

话落,他便一甩袖子往郡主府的方向去了。

片刻后,我穿戴整齐,走出去对陆长麟作揖道:“让陆将军久等。”

陆长麟眼尖地看到了我手上的咬痕,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笑道:“哪里,臣还要多谢大救舍妹一命。”

“说起来也是,许是夜里黑,湖边又没有点灯,这才让婉容不慎跌湖中,我当时在府中处理公务,若不是大正巧赶到,恐怕……”他话中似有后怕之意。

我看了他半晌,才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是郡主福大命大造化好,不该夭折于此。”

说罢,我对上了他幽如墨的眸子,就如同那时沉夜冷月下,他站在岸边,看着湖中垂死挣扎的一样,不见底。

第十三章:偷香

陆长麟垂下眸子,忽然又道:“大的身子怎么样了?莫要着凉了。”

“多谢将军关心,沈某并无大碍。”

“那不知大能否陪臣走走?”

“自然,将军请。”

沈衾一走着,一面默默等着他露出身后的尾

暖阳笼罩,看已近正午,这会儿子叫她一同走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里的与中原确实有大不同,大多身材矮小,力气却很大,”陆长麟说道,快速瞥了身边的一眼:“以后大若是得空出使关外,臣必定带大好好领略一番当地的风土。”

“关外虽比不得中原养,但也是淳朴富饶之地。”他又补了一句。

沈衾听着,心中暗自思忱,走了这么久,他也只是捡些在关外的趣事来讲。

此时已走至一处园中,此地风水极佳,本是秋时节,园中却木葱郁,桃树亭亭玉立,风动时花瓣如天边云霞翻腾,不远处的石桥下绕着涓涓碧水,水上一座雅致凉亭幽静伫立。

倒对得起“揽芳庭”这个名字。

沈衾笑了笑,刚要回话,假山后忽然发出了一声娇吟。

恰恰莺声,兰香气喘。

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大……轻……轻些……”

又是一句颤巍巍的娇嗔传来,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园中回,催的风过泉面,泉水叮咚。

这青天白、森严皇宫中,竟还能碰上这种事。

陆长麟搭在剑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听身旁的似乎没有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却与对方明晃晃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身形一僵,呼吸顿了顿,不等沈衾说话,便拱手道:“大,臣先去查探一番。”

他这话不算小声,假山后立马传出一声惊呼,随后像被捂住嘴了一般又没了声音。

“还不出来,二位是要本将军来请吗?”

陆长麟上前一步,挡在沈衾面前。

此话一出,假山后的便麻溜地滚了出来,是个男,发冠散,衣衫不整,面色红,涔涔汗水挂在发丝上。

他只着了一件素色薄衫,堪堪拢在身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肩和胸膛,衣衫晃动间,隐约可见一道道红痕。

踉跄跑出,扑通一声跪下,忙不迭抖着声音请罪。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

不知是陆将军在此!扰了将军雅兴,小该死!”

陆长麟又侧了侧身,完全挡住沈衾的视线,拧眉道:“把衣服穿上。”

左右看了两眼,却早已不知自己的衣裳脱到哪里去了,于是更加羞耻难当,双目微红,单薄的身子在秋风中颤得更加厉害了。

沈衾余光一瞥,看见脚边的地上恰好散落着一件袍子。

陆长麟站在前,注意力却全在身后,只听身后一阵衣衫摩擦声过后,便是一件衣袍飞来,稳稳落在那身上。

他眸光一闪,看着面前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还有一个?男子一愣,紧紧攥住这片仿佛救命稻一般的衣袍,不知怎的竟鼻子一酸,也不敢抬看,只低着赶紧把衣带系上。

这时,另一也走了出来,一身天青色官袍,除却脖颈上残留着几处暧昧的痕迹,倒是体面的多。

子被抓包了也不见窘迫,只是一边走一边理着衣袖,玉面白皙,细眉妙目,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一风流之态。

陆长麟微微扬眉,这他倒认识。

卫家嫡长,卫慎。

卫慎打量着陆长麟,目光中暗含警惕,刚要开,忽然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又定神仔细看了两眼,瞧见那腰间的玉佩,嘴角一勾,表忽然就松垮下来,不紧不慢地抬手作揖,语调悠悠:“见过陆将军,见过……沈大。”

最后三个字似乎刻意拖长了一般,带着几分别有意味。

“沈……”那跪在地上的男子瞳孔骤然一缩,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碰见个陆长麟就已经够了,谁知还有一个沈大

这皇宫中姓沈的大,怕只有那位活阎王了。

……方才扔给他衣服的,就是沈大吗?

他心如擂鼓偷偷抬眸瞥了一眼,只看到一片绣着云纹的白色衣角。

片刻后,那衣角动了。

他赶忙低下去,绝望地闭上了眼,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以后怕是没有脸面出去见了。

沈衾走上前来,看着卫慎笑道:“云华君好兴致,也算是没有辜负这一园春色。”

“说来惭愧,卑职此次进宫是送一批史册去翰林院,出来的路上恰巧遇见友,便与他一起走至了这揽芳庭中,窥见如此良辰美景,实在心驰神往,让二位见笑了。”

沈衾看了看跪在一边身子发颤

的“友”,见他两耳通红,又把埋得更低了些。

似乎是个生面孔,之前未曾见过。

卫慎说得坦然自若:“此番扰了陆将军和沈大的雅兴,是卑职的不是,不如过几,卑职在朱雀楼备好佳肴歌舞,还望沈大与陆将军到时能赏脸应邀。”

说完,她作了一揖,道了句“告辞”,便转身就走。

剩下那男子跪在那儿,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满面涨红。

陆长麟站在旁边,看样子没有开的意思。

都说这陆将军温和宽厚,这可不太像他的作风。

沈衾又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说陆长麟此,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在事上是个老古板。

想必最是见不得这种害臊的场面。

思及此,她轻笑一声,道:“再不跟上去,卫大就走远了。”

如临大赦,赶忙爬起来,下意识想瞧一眼这沈大长的是何模样,先前只是从旁中听说她的事迹,可从方才寥寥几句来看,她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刚一掀眸,就被一边陆长麟如炬的目光吓得低下,提起两条软得快要站不住的腿,匆忙道了句“多谢沈大”就跑得飞快,经过桥上时还不慎被绊了一跤,爬起来也不回地跑得更快了。

再次动身往前走去,陆长麟却没有再说话,直至走到石桥上,沈衾斟酌着开道:“陆将军……”

“方才那……”

不料对方也同时开

陆长麟微微一怔,淡笑道:“大想说什么?”

沈衾看了他一眼,笑道:“陆将军可是不喜我方才的做法?”

第十四章:(小剧场)上元·上

“快,我方才调走了那些烦的侍卫,趁现在没,赶紧走,听说今宫外会放满城花灯!”

齐彻压低了声音,拉上就要走。

陆婉容错愕地看着突然翻窗而,在烛火下投下一道修长身影,还带着满身寒意的少年。

“太子哥哥?!你……等一下!我的画还没绣完……”陆婉容手忙脚,手里还紧紧捏着绣布。

“还绣什么画,别管了,待会儿那老就追来了,快走!”

到了院外,寒露沾衣,月光明净,宫墙外的天边隐隐透出几丝闪烁的烟花。

齐彻抬看了一眼,低声说:“都上元节了,她还要我在宫里温书,真不知道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

“太子哥哥,被沈大发现,她会打断我们的腿的。”陆婉容跟在他身后,欲哭无泪。

“断就断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二走至偏门的墙角下,齐彻一跃跳上墙,背着月光,看着墙下一脸为难的婉容。

月光一照,那种神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翻墙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对他而言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第一次翻墙……

还是很多年前,父王因他默写错了一字罚他禁闭思过,正待他打算先饿个三天三夜把自己饿死时,那个来了。

她推门而,满面春风,笑眼微眯,低看着一地狼藉里的他,道:“殿下,想出宫去玩吗?”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点下了

下一刻,她便掀唇一笑,拉着他径直往外走。

他披散发、眼眶尚红地跟在她身后,呆滞地看着她纤细挺直的脊背,微扬的发丝,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宫中。

不时有宫朝投来惊诧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上前阻拦。

再等他回神,已经到了宫墙角下。

沈衾脚下一踏,跃至墙,也是这样,回过身看着怔在原地的他。

“先生,我上不来……”他委屈道。

“哦。”沈衾眼皮都不眨一下,挑眉道:“那为师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就跳下墙

“你不准走!走了我就不理你了!”他气得对墙外喊。

只听见一阵从容的脚步声离去,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她摇扇踱步的自若神态。

“我说你不准丢下我!听见没!”

应答。

徒留他一在原地急得眼泪汪汪,又气又憋屈,左看右看,瞥见角落处几块磐石,便使出吃的劲,一一搬来摞在墙下,憋着一气蹬了上去。

等他满身尘土,颤颤巍巍伸出腿,却冷不防滚下墙摔了个四脚朝天时,面前忽的投下一片影。

他抬一看,沈衾正站在他面前,逆着光,衣袂飞扬,摇扇笑道:“这不就上来了么。”

等陆婉容叫了好几声“太子哥哥”,齐彻才猛地回神,将她拉上来。

因为方才的恍惚,一路行至城门的路上,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的事。

在他的印象里,即便是各种节,她也是在殿中批文书,那一本本奏折和卷宗总是在她的案几上堆成一座小山,后面是她冷淡的眉眼和眼里不易察觉的疲倦。

她难道就不会无聊,不会寂寞么。

陆婉容没有察觉他的分神,只是紧张地心脏怦怦跳,鬼鬼祟祟猫在墙后,看着不远处的城门,疑惑出声:“太子哥哥,你快看!今竟没有把守城门……”

“当然没有。”齐彻从她身边大步流星走过:“白里我听见她跟小蝉姐说了,今过节,过了戌时便让侍卫回去歇着,不必把守。”

陆婉容愤愤地跟上去,佯怒道:“好啊,太子哥哥,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紧张一路。”

齐彻笑道:“兵不厌诈。”

陆婉容哼了一声,小声揶揄道:“也不知之前是谁比我还紧张,路过沈大殿中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说着,就走出了城门,门外正停着一辆马车。

“咦?这怎么有辆马车?那瞧着有些眼熟……”陆婉容慢慢走上前去打量。

“常公公!”她眼前一亮,叫道。

常宋此时却笑不出来,他想哭。

“两位祖宗,行行好吧,可别折腾了,现在回去国师大应该发现不了,不然我又得挨板子了,前几天才挨了二十板呢。”他捂着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哭丧道。

齐彻将马鞭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轻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起开!”

说着一脚踏上马车,坐下时身子却抖了一抖。

陆婉容奇怪道:“太子哥哥,你也挨了二十板子?”

常宋立马接道:“那没有,沈大说殿下年轻身体好,他挨了四十板。”

齐彻脸一黑,一甩缰绳,马车就疾驰奔去。

一到城外,视野便瞬间开阔起来,灯火连绵起伏,笙箫管乐不绝于耳,烟花漫天,声鼎沸。

陆婉容一时间看痴了,瞳孔里倒映着璀璨的火光。

齐彻也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笑道:“怎么样,本殿下没骗你吧?”

“没有……”陆婉容怔怔道。

这宫外的世界,真真是有如仙境。

下了马车,陆婉容便到处游逛起来,齐彻只得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临走时常宋还嘱咐婉容盯着他,别让他捅出什么篓子,现在是谁盯着谁啊。

“太子哥哥,那儿有花灯,我们去放吧!你不是特意要来看花灯的吗?”陆婉容激动地拉着他。

齐彻瞥了一眼,河边支了个摊子,摊子上了一面老旧的旌旗,旗上写着“闲得慌”三个字。

他收回目光,

嗤道:“本殿下只是想看,谁要去放了。河边容易脏鞋,况且灯上还要自己作画写字,他们的笔墨劣质不堪,不写。”

“那太子哥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放!”

“等等……容容!”齐彻一看喊不住她,只好跟了上去。

“哎呦,这两位公子小姐气度非凡,一看便是富贵家。鄙姓闲,家中排行老三,不嫌弃叫我一声闲老三就行。我家花灯铺开在这望水江畔二十年了,二十年间圆了无数的愿,二位出去打听一圈,没有说一句不好!两位要不要一试?”一个矮胖男立马眉开眼笑迎了上来,颧骨上红晕一片,看起来颇为喜庆。

齐彻不屑地哼了一句,没有说话。

陆婉容眨了眨眼:“此话当真?”

“小姐,我也不瞒你什么,看见那老没有?”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老,放低了声音说:“这么多年来,每年上元节他都会在这儿坐一天,传说他是河神转世,因欠了我们已故家主的恩,便年年都来这,帮那些买花灯写愿的还愿。”

陆婉容看过去,那老一身洁净白袍,鹤发童颜,下颚处一把又长又顺的白须,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那给我来一盏吧!”陆婉容爽快地付了钱。

“好嘞!”他又看向旁边抱着双臂,不为所动的齐彻:“那……这位公子?”

陆婉容捂嘴笑道:“他不信这些。”

“公子不试,怎知不灵?”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陆婉容抬去看,发现那老睁开了眼,两个黑黢黢的空眼瞳盯着齐彻。

他是个瞎子?陆婉容吓了一跳。

齐彻一听他这么说,方才开了尊:“你又怎知我不是心无所求,再灵也没用。”

低笑一声:“公子嘴上说着心无所求,可方才却一直在看别放灯写愿的法子。”

奇怪,他是怎么看得见的。

齐彻被他说中,耳根微红一阵,眼神却不闪躲,直勾勾地看着他道:“那阁下不妨再猜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笑了:“说来说去,公子不如自己放一盏花灯,若是灵验了,说明老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不灵,闲老三这块二十年的招牌你砸了便是。”

矮胖男笑两声,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连连应是。

齐彻又盯着老看了半晌,最后不紧不慢挽起袖,扬眉道:“取笔来。”

齐彻接过笔,拿在手中摩挲一番,随即反手将笔一抛,直朝那老门面去,老一抬袖,就将那笔稳稳握在手中。

“你这是做什么!”陆婉容扯了扯他的袖子,向那矮胖男歉意笑了笑,再低声对他道:“老家瞎了眼怪可怜的,你何必刁难家。”

瞎倒是真瞎。他接笔的动作快得不似常,但瞳孔却一动不动。

可若是真瞎,又怎能看得到他的动作?

齐彻收回打量那老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此笔材质低劣,换你们最好的笔来。”

待面对着那盏花灯,他却迟迟未能下笔。

的声音兀的又幽幽传来:“第一个想到什么便写什么。心诚才灵呐,公子。”

齐彻一顿,便下笔写了起来。

陆婉容放完了灯,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写什么,谁想一凑过去,他就将收笔将灯推了出去。

写愿都是密密麻麻写了一盏灯,偏他几笔就写完了。

将灯推出去后,还握着笔有些怔忡的样子。

“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看。”她嘀咕道。

那老摸了摸白须,但笑不语。

看着那花灯漂至远处,与众多各式各样的花灯汇聚在一起,流夜色处,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半晌,齐彻嗤笑一声。

“太……哥哥,你笑什么?”婉容奇怪道。

齐彻将笔丢给闲老三,转身就走:“没什么,只是笑自己怎么变得和你一样幼稚了。”

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公子,不再等等么?”

齐彻也不回。

走了没两步,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他猛地一顿,回道:“容容?!”

这才发现,陆婉容不知何时被一个身形壮硕、作渔夫打扮的擒住,捂着嘴发不出声音。

那老缓缓起身,愈笑愈浓:“公子,真的不再等等么?”

而闲老三对这场面却毫不知的样子,瞪着眼左看看右看看,一脸错愕。

方才陆婉容离他如此之近,从他转身走到反应过来没听见陆婉容的脚步声,也不过才眨几个眼皮的功夫,竟然能直接无声无息地把绑了,可见那渔夫的内力厚。

来时齐彻就注意到他了,旁都在放灯放烟花,只有他穿着蓑衣在一片喧嚣热闹中默默钓鱼,只露出一个背影。

齐彻挪动了一寸脚步,那渔夫手腕一动,正要有动作。

下一刻,齐彻身后出现了十二道瘦长黑影,个个黑衣斗笠,似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嘭——”恰逢烟花燃起,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了他们胸和衣摆处绣的大片桃花,以及腰间别着的一柄细长银剑。

突然抬了抬手,阻止了渔夫的动作。

“十二武陵客?江湖上都传因为他们得罪的太多,被仇家杀害得一个不剩,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娃娃收归麾下。看来老夫还是猜错了,原以为你是哪家尚书员外家的公子,看这派,还得再往上猜猜。”他饶有兴趣道。

的十二武陵客,他们根本不听他的,不然凭他们的本事,方才就不会让容容被抓走。

齐彻心中暗骂,面上却平淡道:“一见面,我见你下盘极稳,方才接笔的动作也是快如常,原以为只是个练武的江湖骗子,没想到你这老东西眼睛瞎,胆子却不小。”

笑了:“你这小娃娃够聪明,嘴也够臭,但是你猜东西的功夫还得再跟老夫练练,钱,老夫不缺,小美,老夫无福消受。有时候就是活腻了,想找个来杀。”

“可以。”齐彻往前走了几步:“换我,我让你杀。”

身后的渔夫突然扯开了陆婉容嘴里的布,她原本就吓得眼泪直流,一听齐彻这么说,登时哭喊起来:“太子哥哥,别管我!你快走!”

“我死了,你要给我报仇!叫阿兄把他们的骨打断,再叫沈大把他们的皮都给扒了!”

这些话都是她在宫中偷听他训话时听来的,危机时刻什么也顾不上了,便一脑地说了出来,全然忘了平时的礼仪克制。

哈哈朗笑两声:“我道是谁家的两个娃娃如此好的胆量,果然是天子脚下,龙气养啊。”

闲老三更是如雷劈一般,瞠目结舌:“太子?!这、这……”

老不死的。齐彻暗骂一句,什么不要钱也不要,分明是想探出他们的身份好谈价码。

“眼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今过节本殿下心好,才与你谈条件。若是耗尽了本殿下的耐心,你的颅明就会悬于江上,昭告全城。你不是想当河神扬名天下么,晚辈也算全了你的心愿。”

却对他的威胁却不以为意,只呵呵一笑:“那倘若老夫想坐坐你的位子,你让是不让?”

“好啊,”齐彻松了一气似的,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好我也不想要了。”

“小娃娃,你比你爹有意思多了。”老又长笑两声,颇为

愉悦地捋了捋胡须。

“那便一物换一物,用一条命换一个太子之位,老东西,你赚了。”齐彻说道。

“哎,话别说太早,我还得提着她去见当朝国师,倘若她不同意……”

“没必要。”齐彻立马打断他,旋即眸光闪烁了一下,继续道:“虽说天下都知道我这个太子名存实亡,但是让给谁,还是本殿下说了算。”

住了嘴,明明一双眼眶里空空如也,却让觉得此时他正细细打量着齐彻的神

齐彻侧朝身后道:“你们别跟过来。”

说完就信步往前走,身后的十二道黑影却出乎他的意料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待走至陆婉容面前,齐彻对她笑了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顿了顿,又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后颈:“别哭了,带你出来玩,我不后悔。”

陆婉容被捂着嘴,只能拼命摇,泪水打湿了发丝和衣襟。

齐彻收回手,便看向老,示意他放

朝渔夫颔了颔首。

就在那渔夫松开陆婉容的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齐彻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朝那渔夫的手腕上割去。

那渔夫后撤一步,露出了袖中正在掐诀的手。

齐彻眉眼一沉,果然,他们根本就没想过放

方才他走到陆婉容面前时,发现她唇色发白,额有虚汗,一摸脸发现冰冷异常,再一摸后颈,发觉她脉搏有异,体内似有一外来内力在控她的脉络。

再加上之前这老眼瞎,却能对外界的举动一清二楚,之前一下便认出了他身后的是十二武陵客。仔细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渔夫就是老的双眼。

以他那般浑厚强劲的内力,在一旁观察外界举动,再传音给这老,不是难事。

那渔夫手一缩,手腕一转,化为一道掌风向齐彻袭去。

齐彻躲也不躲,只将陆婉容狠狠往外一推,那一掌生生地打到他的脊背上。

“带她走……”齐彻对那十二位黑衣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张鲜血就涌了出来。

哼笑一声:“小娃娃有几分魄力,倒跟她有些相像。这样罢,你再受他一掌,若是没死,老夫也就卖老天一个面子,不取你的命。”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啊……”闲老三在一旁惊叫起来。

今天怎么就如此倒霉,好好的节碰上两尊大佛,要是太子殿下在他这儿有什么不测,他

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方才那一掌都吐血半升身形不稳,再来一掌不死也是成残废了。

那渔夫却对他的劝阻置若罔闻,只运气提掌,在旁的惊叹声中轰然打出。

就在这时,江上骤然传来一阵号角鸣声,拂过江水,震心肺。

一支金箭从江上疾驰而来,直奔那渔夫的手,他一看形不对,强行收力撤回手掌,侧身一躲,金箭堪堪擦着他的蓑衣而过,“铮”的一声在一旁的柱子上,箭身还在隐隐作颤。

下一刻,渔夫身上的蓑衣裂开一道子,他一动,那蓑衣便裂成了两半。

齐彻看见了那金箭上的花纹,心中猛地一震,再抬眼去看。

辽阔的江面上出现了一艘巨船,那巨船从火光冲天中缓缓驶来,甲板上黑压压一片,立着一群腰悬金刀、红纹黑衣的

为首的立在船,身着黑色描金内衬,外披云纹白锦缎,腰系一条紫带,右肩上的银色软甲在月色下泛着凛冽寒光,左肩披着白狐裘,外罩着槿紫宽袍,衣摆随江风猎猎翻飞。

她一墨发用玉冠束起,鬓边随意留下两缕青丝,面覆半张镂空的金面具,只露出一截白玉般的下颚和殷红的薄唇。

“文武袖,紫玉带,金面具……”闲老三喃喃道,后退几步,不敢置信:“这、这是……”

“沈大!”

陆婉容带着哭腔喊出。

烟花鸣声再次响彻夜空,震得齐彻心发麻。

巨船靠岸的一瞬间,烟花也灭了去,四周顷刻间静谧了下来,徒留月光流转着洒落江面。

齐彻却怔在原地,心如擂鼓。

月色下,那的身形现了个分明,她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托着的——正是方才他放的那盏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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