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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别传·同人续(11)(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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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别传·同续】(11)

作者:y16888

2025/08/31 于 001

字数:35192

第十一章 飒爽英姿

上上回说到,穆桂英于孤灯寒夜之中,身心陷落渊,执那七娘所赠之玉势,自渎于紫檀圈椅之上,牝户初开,蜜横流,玉器翻搅,琼浆如注,一泄千里,终至天崩地裂之极乐,昏昏然瘫软如泥,神志游离于生死混沌之间。发;布页LtXsfB点¢○㎡最新地址Ww^w.ltx^sb^a.m^e这山雨欲来之势在穆柯寨又将如何展开,后事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那场由春兰归还玉势、混合着她浓烈欲气息而引烈宣泄,其激的余韵并未随着疲力竭的瘫倒而散去,反而如同谷回声,在她被掏空的躯壳内反复震、沉淀。

书房内死寂下来,唯余烛泪滴落铜盏的“吧嗒”声响,和着窗外山风掠过老槐枯枝的呜咽,愈发衬得室内如墓般幽空茫。

身体处那根冰冷滑腻的白玉势尚未拔出之时,穆桂英蜷在那张宽阔得能圈起一只豹子的紫檀椅中,玉势楔在湿软热的宫中,如同钉腐朽船板的铁楔,提醒着她刚刚结束的海啸是何等狂猛。汗水早已将细罗中衣浸透,薄韧的衣料湿嗒嗒地粘连在那对高耸若雪山蟠桃般的双峰之上,清晰地勾勒出那峰顶勃如两颗朱砂豆的红润首形状,随着她残喘的呼吸,在汗水浸透的浅青色薄绡下微微战栗,如同受惊的鸟喙。她的小腹,那被常年习武锤炼得平坦结实、此刻在方才极度高的抽搐下剧烈起伏如同连绵沙丘的所在,此刻也缓缓归于平静,覆着薄薄汗浆,在跳动的烛光下泛出油润湿滑的光泽,其上那几道由剧烈痉挛绷紧而越发清晰可见的腹肌沟壑,如同蛰伏的雌豹。

最不堪的所在,依旧是双腿大敞处。撕裂后的半幅薄绸亵裤早已凌退至一只脚踝,如同屈辱的旗帜。那方才承受了风洗礼的牝门,两片方才怒张如并蒂红莲、此刻微微颤抖翕合着的肥厚唇,内外皆沾满了浓稠滑腻的浑浊白蜜,在烛火下闪烁着秽又生机勃勃的亮泽。花蒂红肿如熟透的覆盆子,兀自在她每一次残喘的呼吸间倔强地挺立。而那嵌的花径处,被那根粗大的玉势撑开成一个饱满的所在,依旧在不易察觉地一下下紧缩、蠕动,挤出丝丝缕缕半透明的浓汁,顺着她光洁紧绷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下,粘腻地挂在肤理细腻的玉腿之上,滑过线条紧致如猎豹肌腱般的小腿曲线,最后滴落在青砖地上,悄无声息,积成一小洼暗。

浓烈得化不开

的、如同熟烂瓜果又带着微咸膻腥的雌气息,顽强地弥漫在狭小的斗室内,混合着灵芝汤倾泻后的药微臭,还有她自己汗的咸湿气,形成一种令窒息的、属于雌兽被彻底征服宰割后的欲祭坛的烙印。这气味丝丝缕缕钻穆桂英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吸食缓慢燃烧的毒烟,既灼烧着她残存的清明,又奇异地抚慰着那过度消耗后虚空发颤的神经末端。

在这片彻底背叛了灵魂的欲泥沼之上,穆桂英的意识,方才那在高洪峰中被撕碎抛至九霄云外的一缕缕神思,正艰难地、带着冰冷的粘般缓缓沉落回躯壳处,重新拼凑聚合。最初的感知是无边无际的酥麻、酸软,骨都像是被抽走了硬髓,瘫做一滩随时能融化的雪泥。紧接着,是那花径处饱胀撕裂后的、混合着空落感的隐痛,每一次无意识的壁抽搐都会带来细微的电击,提醒着那块禁地被何等戾地蹂躏开拓。继而,那被自己粗糙手指狠狠捻揉、指甲刮伤的大唇与小蒂也开始发出尖锐却麻木的抗议,火辣辣的刺痛清晰起来。羞耻感,如同万千根淬了冰水的银针,密不透风地、迟滞而坚决地刺她每一寸露的、沾满自己秽的肌肤,刺她那刚刚被纯粹本能所主宰的、暂时忘却一切的处。

“啊……”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饱含痛苦与绝望的呜咽从她撕裂的喉腔处溢出。沉重的眼皮下,两行滚烫的清泪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开的泉,无声地顺着她因欲高而染满醉桃红此刻却迅速褪成冰冷惨白、沾满汗与散青丝的脸颊,汹涌滑落。泪珠砸在她赤绷紧的胸膛上,与那些尚未涸的汗滴混合,流经那对犹自在激烈喘息中沉甸甸起伏颤动的丰雪峰,最终汇聚在腰腹间犀带断裂后露出的蜜色、紧实如脂玉的小腹凹陷里,温热地漾开一圈湿痕。这眼泪是灼热的,却洗刷不掉身上半分污垢,也熄灭不了心那无边炼狱的业火。

丈夫……杨宗保……

这个名字,伴随着那张永远定格在记忆中清隽温和、正直端方的容颜,此刻如同从九天之外呼啸坠落的陨石,狠狠地、带着足以将她砸断碾碎的力量,撞击在穆桂英剧烈颤抖的灵魂心核之上!不再是涌时模糊摇曳的影子,那温文的眉眼、那总是带着一丝包容笑意看着她的嘴角、那曾经在闺阁私语中低唤“桂英”时清朗沉稳的声线……一切都在高退却后冰冷的现实残渣中,清晰得如同最锋利的刺,瞬间贯穿了她所有虚弱的自我安慰。

她的身体……她视为天波府杨门媳立身之本、视作对丈夫在天之灵最后告慰的、那

引以为傲却又自我禁锢的贞洁壁垒……就在刚才,就在这张承载着军务文书、象征着主帅权柄的书案前,轰然碎!她不仅仅是屈服于欲的煎熬,不仅仅是动用了那禁忌的玉势,而是在一种近乎疯狂的、自我凌虐般的驱使下,主动撕裂了所有遮蔽,将自己最隐秘、最羞耻、本该只为杨宗保一绽放的幽谷花园,毫无尊严地袒露于虚空。她粗野地抓揉搓碾着自己的私处,用比敌攻城锤更凶狠的力道将那冰冷的玉势刺体内,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身体,而是一场亟待彻底征服、摧毁的顽固堡垒!她甚至……甚至舔舐了那沾染着春兰汁的秽物,如同最饥渴卑贱的野兽。

背叛!这是对夫君忠魂彻彻尾、绝无半分辩驳余地的背叛!是对她十五年引以为豪的天波府忠贞门风、是她咬牙守护三年孤寡名节、是她曾经无数次在宗保灵位前含泪誓言绝不负他的所有坚持的最无耻、最卑劣的背叛!那所谓“权宜之计”、“只为舒缓身心以担重任”的自欺欺,在血淋淋的靡事实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糊在窗上挡风的油纸,被这残酷现实的手指轻轻一捅,轰然碎!她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杨家未亡?还有什么资格在幼子文广面前维持那严厉端肃的母亲形象?

一层的恐惧如同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穆桂英几乎要停跳的心脏!身为曾经的统帅,她知战场上的一丝软弱、一念动摇都可能带来全军覆没的死局。而今渊里的彻底失守,对她而言,无异于一道不可愈合、足以致命的神创!可为什么……为什么在最终那焚尽一切、灵魂都为之碎颤抖的绝顶瞬间,感受不到丝毫痛苦,反而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无上欢愉,一种从未在宗保身下体验过的、近乎毁灭般的解脱与极致满足?即使此刻回忆,那灭顶般的、几乎要烧穿天灵盖的强烈快感,依旧能激得她小腹处残余的褶不自觉地微微痉挛,引得那嵌的玉势尖端在敏感的花心上刮蹭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小却清晰的酸麻电击,直冲尾椎!

自当年为了追随宗保,收敛起山寨儿的张扬豪,以礼义廉耻为牢笼,强行将骨子里敢敢恨、乃至略施巧计强嫁所的那点点锋芒与野层层包裹,锁心灵最处。为了做好杨家媳、为了在森严的勋贵门庭立稳脚跟、更为了那次不慎被士兵听到她在营帐内与丈夫激烈合时忘的娇喘呻吟而引发的轩然大波所带来的、刻骨髓的羞耻与恐惧……她便将自己套上了名为“端庄”、“贤惠”、“贞洁”的层层枷锁。每一次夫妻房事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那焚身欲火只能化

作咬碎银牙的闷哼。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几乎相信这才是真正的穆桂英——是英武睿智的穆将军,是贤淑持重的杨门主母,是坚贞不屈的杨家寡。那个曾在野花遍地的穆柯寨山坡上纵策马、能对着心仪少年将军大胆宣示“你不娶我,我便绑你上山”的穆桂英,早就在这自我约束和重重身份的压力下,“死了”。

然而,死灰之下有余烬。那源自身体血脉处的、原始的、对极致欲的本能渴望,从未被真正扑灭,只如山火的根须在地下隐秘蔓延。旷持久的压抑、寡居三年的渴灼烧,使那暗燃的火种在地下堆积成难以想象的炽热矿藏,只需一个缝隙、一点星火——无论是那悬崖边被陌生男揉捏峰带来的异样刺激,还是在浴桶旁被窥见玉体的惊惶羞怒,抑或此刻沾染着春兰欲气息的玉势——便能引出摧毁一切的熔岩洪流。方才这场自我施加的酷刑般的狂欢,撕开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贞洁壁垒,更层、更本质的,是那道在灵魂处横亘了十五年的、被她亲手构筑并视作信仰的身份藩篱——那道分隔了“应然自我”与“本真自我”的天堑!当高的洪峰将她抛向虚空之际,那个被埋、几乎遗忘的、渴望无拘无束满足本能欲望的穆桂英,就在那瞬间挣脱了所有束缚,如涅槃的火鸟冲天而起!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幻灭感,却让她清晰地触摸到了某种被遗忘的真实。

一丝近乎背德的、难以启齿的快感,竟在这无边无际的羞愧与自责中,悄悄地探出毒芽。这念让她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要狠狠掐灭它!她猛地在椅中蜷缩起身子,想将自己彻底藏匿于黑暗,但那满身的秽物和下体嵌的玉体提醒着她一切已成定局。强烈的负罪感如同泰山压顶,得她必须做点什么去“赎罪”,去弥补这滔天罪行。几乎是本能的,那个被压抑到极致的“天波府贤媳”、“杨家寡母”的形象在心底被剧烈地召唤、放大,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姿态试图重新占据这具被玷污的躯体。文广!她尚有文广!那是她与宗保血脉的延续,是宗保留在这世间的唯一凭依!她必须,也必须只能为了文广而活!为了那个被宋廷冤屈、被群狼环伺的杨氏宗脉!她要将所有的母、所有的力、所有的智慧都倾注在儿子身上!严厉!必须更严厉地教导文广,绝不能让他重蹈父亲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的覆辙!要将他磨炼成顶天立地的男儿,为父洗冤,重振家声!至于她自己……这具已经被欲烙下污点的身体……就当是一具仅剩职责与母的行尸走,去赎罪吧!

“呜……”压抑着、哽咽着的饮泣,从她死死咬住的唇间

溢出。她挣扎着,用尽残存的力气,那只粘稠湿滑的手终于颤抖地、极为滞涩地移向双腿之间楔的源。那玉势顶端光滑圆润的白玉首,依旧顶在她痉挛抽搐的子宫颈,每一次触碰都激起一阵羞耻的悸动。吸一混着浓腥膻味的冰冷空气,穆桂英闭上泪眼,仿佛要将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五指之间,猛地向外一拔!

“啵叽——咕嘟!”

一声更加粘腻响亮的水润脱拔之声在死寂的斗室中轰然炸开!比前一次更加浓稠混浊、如同掺杂了更多浆汁般的白蜜,大量地从被急剧撑开又猛然拔空的、如同婴儿小般翕张颤抖的牝门处奔涌溅而出!粘稠滑腻的在她下意识并拢的大腿、汗湿的小腹、甚至溅上了她剧烈起伏的酥胸。更多的顺着椅子的雕花纹路,淅淅沥沥地流下,在她脚边积成更大的一滩。那被强力拔出的玉势上,更是裹满了厚厚一层温热滑腻、如同熟透发酵牛般的浊白膏,顶端那温润的首处甚至还挂着一缕颤巍巍、半透明的白丝粘连物,一端还连着她那尚未从开状态完全闭合的艳花唇。浓烈新鲜的雌气味,混合着自身大量分泌的涎残留于首表面,以及春兰残留体息尚未完全散尽的玉杆所携带的微妙复合气息,瞬间如同炸般更加浓烈地弥散开来。

穆桂英被这瞬间更加不堪的景象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筛糠般抖得更厉害,甚至连哭泣都暂时停滞。她死死盯着手中这根刚从自己“罪恶之源”拔出来的东西,那滑腻滚烫的触感、刺眼的白浊光泽,以及顶端那缕象征着她高余韵的粘连……如同最毒的蝎尾螫刺着她的神经。清洗,必须清洗净!彻底擦掉这背叛的证据!

几乎是凭着一种病态偏执的本能,穆桂英再次僵硬地低下,如同最虔诚又最绝望的赎罪者,再次将滚烫的唇舌覆向那沾满自身浓浊蜜的玉势首!滚烫的、带着绝望力度的舌开始疯狂地舔舐,刮擦着沟壑里的每一个缝隙,试图将那所有污秽都吞咽腹、湮灭无踪!每一次刮擦吞咽,都伴随着喉间无法抑制的吞咽声和她自己沉重痛苦的呼吸,混杂着玉器表面被舔得光亮后隐隐回响的“滋滋”声。这味道如此真实,如此浓烈地属于她自己被彻底开发后的新形态——腥、甜、咸、膻……无数种感官的混合刺激,如同最烈的迷药再次冲击着她本就极为敏感的神经中枢。身体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欲火余烬,竟在这自我羞辱的“清理”过程中,被这熟悉的气味激起点点星火般的细小回波,在隐秘的褶内微微跳动!她惊恐地发现,这舔舐不仅仅是清洗的仪式

,更变成了一种带着痛楚快感的、自我沉沦的渊吸力!

不知过了多久,当玉势首被她的涎重新涂刷得光洁如镜,再也看不到半分浑浊体,只余下一层透明粘滑的水光时,穆桂英才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颓然倒回椅背。疲力竭到了极点,灵魂仿佛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只剩下冰冷麻木的愧疚和茫然。她呆呆地坐着,目光空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碎裂的汤碗瓷片、泼溅的药汤污迹、浸透了琼浆的花笺告帖、以及椅面腿间积留的那摊刺目的水渍……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只布满薄茧、刚刚还在无蹂躏自身隐秘、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掌上。灯光摇曳,在墙上投下她微微佝偻的、巨大而萧索的身影。

终于……结束了……至少,体上的喧嚣暂时停息。但这心灵处的滔天巨才刚刚开始拍打理智的堤岸。羞愧、背叛感、强烈的自我厌恶,是最初也是最凶猛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宗保温和面容的重压,每一次心跳都擂在失节的耻辱鼓上。那灭顶高时的欢愉余威,尽管被她唾弃为堕落之源,却顽固地盘踞在身体记忆的最处。那个在极致巅峰时被惊醒的、被压抑的“本我”——渴望挣脱礼教枷锁、听从身体召唤的穆桂英——如同一道闪电划灵魂的夜幕,短暂却清晰地揭示了某种存在,在她坚固的身份认同堡垒上,留下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灼痕。这裂缝的存在本身就足以令她恐惧颤栗,因为这意味着堡垒并非如她想象般坚不可摧,也意味着李存孝那种具有穿透的存在,已然在她神最处投下了影。为了对抗这恐惧,那“贤妻良母”、“忠烈未亡”的铠甲被本能地召唤出来,以近乎虔诚的固执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心灵,仿佛只有将全副心神寄托在严厉教导文广、重振杨家声威的重任上,才能镇压住身体里那刚刚尝到血腥而蠢蠢欲动的“雌兽”。

这矛盾、痛苦、挣扎的思绪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翻滚搏斗,如同被困在囚笼中的凶兽,找不到出。直到书案上那盏烛火,“噼啪”一声开了最后一个巨大的灯花,火光骤暗,随即又挣扎着燃亮,将墙壁上那个巨大孤独的影子猛地摇动拉长,才将她从这漫长无尽的神酷刑中惊醒。

天光!外面……外面已经不再是无边墨海。窗纸上已透出了一层薄薄的青灰色!山林的清晨来得极早,再过不久,寨中便会苏醒,杂役走动的声音、训练的号角、乃至文广或者春兰的敲门声……会像重锤一样敲碎这最后一层掩护!

这念激得穆桂英浑身一个冷战,如同濒死的困兽般

猛地从椅上弹起!那巨大的发力扯动了撕裂般的下体私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疼,让她“嘶”地吸了一冷气,动作也僵了僵。获取地址ltxsbǎ@GMAIL.com?com不能再耽搁了!

她用尽残存的气力,支撑起身子。地址[邮箱 LīxSBǎ@GMAIL.cOM那两条修长浑圆、此刻沾满粘稠体的美腿虚软地落在地面,几乎站立不稳。她顾不上擦拭身上纵横淋漓的秽迹,也顾不上那裂开的亵裤还滑稽地挂在一只脚踝。她几乎是扑向了内室的屏风后,那里有她梳洗用的铜盆和水缸。冰冷刺骨的泉水被“哗啦”一声倾的黄铜大盆,激起一片水花的亮光。穆桂英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等不及试一下水温,就将整个大半身,连同那根沾满她自己涎但总算清除了表面污物的白玉势,一同狠狠浸没那冰凉的泉水之中!

初冬的山泉水,冰凉刺骨,带着积雪融化的清冽寒气。这刺骨的冰寒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霎时刺她滚烫疲软、布满汗珠与各种体的肌肤!那对被犀带束缚大半宿、在欲风中饱受摧残的饱胀双,娇的峰顶两颗朱砂玉豆瞬间被冰得如同冻结!平坦紧实小腹上,那刚刚经历剧烈抽搐的腹肌群猛地一缩!腿根间,那最最私密敏感处更是仿佛被无数把小刀同时刮过!冰冷的水流强行挤开微微张合的、红肿充血的两瓣肥厚唇,涌那仍然柔滚烫、甫受重创的腔花褶处!

“呃啊——!”穆桂英再也无法压制,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撕裂、饱含痛苦与一种近乎自毁解脱般快感的闷哼!她整个在盆边剧烈地颤抖,牙齿格格作响。那刺骨的寒与身体处残留的燥热激烈碰撞,如同在燃烧的炭火上浇了一盆冰水,发出痛极的快感!但这正是她要的效果!就是要这寒澈骨髓的冰冷,来冻熄那焚身的孽火,来凝固那耻辱的印记!

她抓起盆里的布巾,蘸着这刺骨的泉水,开始狠狠擦拭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轻柔的清洗,而是刮!搓!揉!仿佛要刮掉一层皮!从颈项开始,到那对沉甸甸饱受蹂躏的雪峰,在布巾粗的搓揉下变形,尖更是痛得几乎要蜷缩腔。她大力揉搓平坦紧实的腰腹,腹肌在冰冷布巾的摩擦下块垒分明。她甚至弯腰,张开双腿,将冰冷的布巾狠狠塞那仍微微开合流淌着清泉与残余琼浆混合之物的牝门处,发狠般地擦洗着每一道敏感的褶褶皱!每一次的刮擦都带来难以想象的冰冷刺痛和令晕眩的异样快感,让她浑身再次止不住地战栗,中发出低喘。

直到皮肤被搓得泛起大片大片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了油皮,如同经历了一场残酷的鞭笞;直到那根玉势也在清冷水中被反复

搓洗得晶莹剔透,再也闻不到半点腥气;直到双腿之间那红肿的花瓣被冰水浸泡到麻木失去知觉,再也涌流不出粘稠欲……穆桂英才终于停了手,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浑身湿透冰凉,牙关紧咬,只剩下粗重而带着颤音的喘息。

她哆嗦着站起身,也顾不得擦水珠,任由冰冷的水滴顺着修长玉腿的线条滑落。她踉跄着走回书房,找出净的内外衣物。穿衣的动作僵硬而迟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被冰冷搓红的肌体和小腹处阵阵闷痛。当那被汗浸染、又在擦拭中被弄污的中衣被剥下,换上燥的素白内衬时,衣料摩擦过胸两点被搓得刺痛的蓓蕾,让她不禁蹙起黛眉。再束上犀带时,刻意勒紧了几分,紧紧束住那平坦紧实如雌豹般却饱受摧残的小腹,仿佛以此来锁住内里蠢蠢欲动的灵魂。最后披上藏青色的窄袖外袍时,那衣袍下摆拂过腿间依旧麻木红肿的敏感带,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天色已经大亮。窗纸透进朦胧的青白光。穆桂英拖着灌了铅一般疲累酸软的身体,走向书案。地上污秽不堪,只能稍后亲自一点点清理。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根被冰冷泉水浸泡过、此刻通体冰寒湿漉、光洁滑腻如同活物的白玉势上。

最后的抉择时刻来临。

毁掉它?

一个声音在脑中尖叫。毁尸灭迹!彻底掐灭这催发你陷万劫不复渊的祸根!如同销毁叛徒的罪证!拿起它,狠狠砸碎在后墙那坚硬的花岗岩上,让它身碎骨!这念强烈而脆,带着决绝的复仇意味。

然而,就在她颤抖的手伸向那冰冷的玉杆时,那藏在骨髓里的、方才被那灭顶高唤醒的本能的一缕回响,如同最隐晦的幽灵,悄然缠绕住了她的指尖。那感觉……那被强行填满、被粗摩擦、直达灵魂最处的、毁天灭地的感官风……那种无法用任何忠孝节义来否定的、纯粹生理的、几乎将神都碾成虚无末的至高欢愉……那几乎是通向某种死亡的极乐!

这念只闪了一瞬,甚至没能引起她的注意,却让她伸出的手猛地顿住,仿佛那冰冷的玉石突然变得滚烫。毁掉它,也就彻底埋葬了那条通往那从未涉足、极致感官王国的唯一钥匙。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失落感竟先于负罪感涌现出来。

犹豫只是极短暂的片刻。

穆桂英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那是属于那个被彻底唤醒、决意以钢铁意志重铸堡垒的穆将军的目光。她的手稳了下来,不再颤抖,五指稳稳地握住了那冰凉滑腻的玉势杆柄。不再是

为了清洗,不是为了使用,也不是犹豫于是否毁灭。她只是以一种极其冷静、近乎处理一件普通工具的漠然姿态,将它从冰冷的盆水中再次拿起。

没有再看一眼那曾让她陷欲海、又带给她极致愉悦的首形状。她步履沉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所有绪的空决断走向内室角落。那里倚墙立着一个不起眼的、沉甸甸的紫檀木素面衣箱。她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叠放整齐、很少穿着的,象征着她穆桂英另外几重被礼法规矩、家族身份所约束的身份的厚重冬衣和绫罗吉服。她将那根湿漉漉的白玉势,没有用任何布帛包裹,就直接放锦盒中,横搭在这些叠放整齐、象征着身份与束缚的厚重衣物最底层!

然后,她伸出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上面那些象征着规矩、责任和枷锁的沉重锦缎棉袍,一层又一层,均匀而严实地压了下去!将那冰冷的、曾经象征过背叛与诱惑,却又携带着一丝被唤醒的原始欲望之光的白玉势,沉沉地、死死地压在了那不见底、象征着世俗道德与母亲职责的、暗无天光的箱底!

当箱盖被轻轻合拢,沉闷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清晨响起时。穆桂英背对着那箱子,闭上双目。一滴冰凉的泪珠终究还是挣脱了意志的束缚,沿着她那恢复了些许清冷漠然的眼角,无声滑落,滴在尚未透的冰冷藏青袍服肩,洇开一小圈更的墨痕。

她挺直了如雪松般轩昂的背脊,抬手,一丝不苟地将刚刚因动作而垂下的一缕汗湿鬓发轻轻抿回耳后。再睁开眼时,那双曾经在高中被焰烧得赤红疯癫的凤目里,只余下如同雪山之巅的万古寒冰般的坚硬与凛然。那里面,汹涌的水被强行冰封,只留下冰冷的决心。

这一夜,是一场彻底的兵变。她的体已臣服于本能的狂野,背叛了她用半生信仰构筑的神城池。她失去了阵地,输得一败涂地。她清楚地知道,玉势可以压箱底,但被唤醒的欲渴求不会消失,被撕开的身份裂痕不会愈合。尤其在那神魂俱碎的巅峰时刻,李存孝那张脸烙进意识的烙印……意味着一种远比身体失守更可怕的危机——她神世界最重要的壁垒,已然被他撬开了缝隙。那是对她整个存在根基的威胁。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失节的羞愧更让她遍体生寒。

为今之计,只有以最坚韧的意志作囚笼,将这刚刚嘶吼着突重围的“雌兽”,连同那足以焚毁理智的欲之火,重新死死封锁!用更加沉重的责任去镇压那蠢动的本能,用更加严苛的规矩去掩盖那道裂痕!教导文广成才,为夫雪冤,匡扶

将倾的杨门——这便是她倾注最后一切心力必须完成的功业!是她救赎的唯一路径!当母的光辉、忠烈的责任被推到极致,或许就能遮蔽住那体的软弱与卑污?

至于那个埋于衣物之下的冰冷玉势……只要永不再见光……

穆桂英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暗沉的衣箱一眼,目光穿透微明的窗纸投向灰白的天际,脸上恢复了平的端肃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空坚韧。她要出去,立刻去巡视寨墙,去处理积压的文书,去履行一个“浑天侯”和母亲该有的职责,如同用冰冷的岩石一寸寸填充坍塌的城池。只是她步伐间那份几乎察觉不到的滞涩,和双腿内侧被搓红肌肤摩擦新衣料时传来的细微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刚刚过去的夜晚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之事。

她推开房门,一带着初春山间特有木清气、却又夹杂着清晨寒意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拂在她犹带湿痕的脸上。阳光努力穿透浓厚的薄云,在远处的山峦之巅投下稀疏的光斑。穆柯寨,似乎正要从沉睡中苏醒。

岂料寨外烽烟骤起,西夏铁蹄边疆如刀切朽木,周遭村镇哀鸿遍野。延州镇戍诸军畏战如虎,缩城中,偶有出援者亦遭西夏伏兵合围,血染荒野。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一道晨光刺霾,穆柯寨聚将擂鼓,声震群峰,报国护民的大纛,迎着凛冽晨风猎猎展开。

穆柯寨正堂内,牛油巨烛煌煌如昼,映照着悬于正壁的水陆舆图。穆桂英一身玄青软甲裹住她蜂腰猿臂的利落身形,犀牛腰带紧束腰际,更显那柳腰折铁、曲线惊心。纵一夜心殇未愈,她眉宇间的憔悴反被一沉金断玉的英气涤。此刻她指尖如剑,点在舆图蜿蜒如蛇的狼牙径上,嗓音清越似裂帛:

“斥候探明,一百十的西夏游骑,盘踞此涧西的饮马坳,屠了胡家村。此番出兵务求犁庭扫,以彰我穆柯寨护土安民之志。然夏兵狡诈凶悍,善设伏围杀,前有延州轻骑陷殁为鉴。”

“末将李存孝请缨。”一声洪钟般低吼震得烛火摇曳。李元昊那不足七尺的矮壮身躯排众而出,窝豹眼光灼灼。他抱拳躬身,语带金石:“属下曾在延州勾当公事,此间一一木烂熟于胸。西夏惯以骑诱敌,步跋伏兵截断后路。饮马坳周边沟壑纵横,岔道密布,堪为奇袭天险。末将愿为大军策应,引寨主直捣其虚。纵马革裹尸,不负寨主救命大恩。”

穆羽捻须颔首,目露激赏:“存孝骁勇知机,为大军向导,当可无忧。桂英,你意下如何?”

穆桂英目光如利刃,审视李元昊那

张仿佛刻满风霜、诚恳无伪的脸。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沉沦揉摁,与悬崖旁那饱含意的一按一攥织闪现。她心微凛如针刺冰棱,面上却不显分毫疑云。“便依李领之言,为我大军引路。此战关系寨子存续、百姓生死,全军听令。”她话音未落,已锵然拔出腰间佩刀,雪刃空之声令堂上群豪悚然一肃。

“传令。点兵两百,备马持弓。卯时二刻,寨门点卯,逾时不候,军法从事!”

残月西坠,启明星孤悬。寨门外土场上,二百骑静默如林,惟有马儿不耐鼻,踏动铁蹄,激起尘埃如雾。穆桂英一身亮银鱼鳞细甲裹住她山峦起伏的身段,纤腰紧束的犀牛玉带下,玄青罗裙随风鼓,不时勾勒出她浑圆饱满、蓄势待发的线廓。一袭猩红里绸飞鸾氅披于肩后,在凛冽北风中翻卷如血

她跨坐于一匹通体如墨、四蹄踏雪的西域骏马,目光锐如鹰隼扫过肃立子弟兵。光挣扎着刺透铅云,将一丝微薄的金辉泼洒在她紧抿的唇线上,那点冷硬愈发衬得她眉宇间蕴藏的将之风压过万钧。

“起兵。”娇叱裂空,蹄声雷震,二百骑如一条铁流涌出寨门,直扑饮马坳。

群山叠嶂,寒雾弥漫。狼牙径如名所寓,沟壑纵横,嶙峋怪石狰狞如兽齿。穆桂英一马当先,猩红的斗篷在枯枝断崖间闪动如血痕。李元昊策骑紧跟其后,那矮壮身躯稳坐鞍桥,粗粝指掌紧握缰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在岔路低语警示:

“寨主。前方三岔左道近,却有悬岩可藏伏兵。右道绕远二里,然两侧缓坡,不易匿踪。”

穆桂英毫不迟疑,素手猛勒缰绳,墨龙驹嘶鸣立,她纤腰一拧,身躯如流云般侧倾避过扑面枯枝,喝令铿锵:

“走右道。斥候两队前出三里,登两侧坡顶瞭望。弓手居中,箭搭弦。刀牌手随我护翼。”

命令如飞梭传递。骑兵队形倏忽变幻,斥候飞驰登坡。李元昊心中微震,眼中钦佩之色愈浓。此临机应变如神,心思缜密,果真是沙场宿将。

忽听右前方山坳隐隐声马嘶。穆桂英眼神一凝,长臂平举,“止步。整队亮刃。”二百骑勒马顿步,金铁鸣震彻山谷。穆桂英抬臂取下一张三尺寒铁重弓,素手搭箭开弦如满月。劲弓在她掌中被拉得吱嘎作响,绷紧她胸前傲然耸峙的双峰甲衣,肩臂处健浑圆的肌隔着细甲微微抖动,蕴蓄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

“唿唿唿……”几声沉闷弦响空。三道乌光一闪即逝。三里外,三个攀附险崖探窥视的

西夏侦骑身形猛地一僵,颅如遭重锤,仰面栽落千仞绝壁,惨呼被山风撕碎。净利落,一箭穿颅。

“好俊的穿帘箭。”李元昊眼中出真切的惊叹。这等膂力准,百步穿杨亦不过如此。难怪大夏兵亦惧其雌威。

未及赞叹,坡顶斥候疾冲回旋,面色惨白嘶喊:“寨主!饮马坳夏兵聚众……足有两百。步跋兵伏于谷两翼。似有包抄之势。”

“好狗胆!”穆桂英眉峰如刀,唇角勾起一抹冷绝嘲讽。

“结偃月连环阵!前队举盾,弓手上弦,护住粮驮辎重缓缓前行!存孝随我突前,探他虚实。”

铁骑复进。转过一道狭窄陡峭的石梁,豁然见一片开阔石坳——正是饮马坳。数十顶黑毡穹帐狼藉散布,血腥臭气随风卷来几欲令作呕。帐畔枯树吊着男老幼十几具焦枯尸骸,乌鸦啄食其上,更添凄厉。

百余西夏骑手散漫围聚一处,驱赶牛羊狂笑不休,浑然未觉杀气已至。两翼坡地林木幽,隐隐金铁寒光闪动。

穆桂英凤目血红。怒火炽烧。她猛地抽出马鞍下悬挂的丈八烂银点钢枪,振臂高呼:“杀贼!”

墨龙驹奋蹄如电。

“杀!”李元昊紧随其后,手擎一柄沉重的厚背开山刀。二百骑齐声虎吼,阵势如决堤洪流,扑向坳中夏兵。

坳中西夏骑兵猝不及防,顷刻间仰马翻。?╒地★址╗最新(发布www.ltxsdz.xyz穆桂英马合一,枪缨抖出一团摄魂夺魄梨花。矫健身形在马鞍上起伏腾挪如羚度春涧,那被犀带紧缚的狼腰扭转如灵蛇,催动枪势如狂风骤雨。枪锋扫过,血线迸。“噗嗤”一声,枪尖刺透一名夏兵咽喉,顺势下挑,又将一敌自前胸贯透。那力透重甲的刚猛中蕴含的微灵动,令目眩神驰。

李元昊亦不甘示弱。他虽身形矮横,却如盘石扎根,刀光泼开,沉猛如怒象卷尘。沉重的开山刀在他手中使唤得轻灵如针,专劈骑兵马腿关节。战马嘶鸣扑倒,夏兵重重栽落,未及爬起便被汹涌铁蹄踏为泥。

一名魁梧夏骑百夫长挺长矛直刺穆桂英腰肋,矛尖寒光慑。穆桂英正欲回枪格挡,身侧已扑来一团飓风。李元昊低吼如兽,横刀劈在矛杆,火星迸溅。矛偏数寸自穆桂英腰侧堪堪擦过。

穆桂英眼疾手快,弃枪拔腰刀。“嗤……”一泓秋水也似的刀光掠过。百夫长斗大打着旋飞上天。腥烫热血泉般激数尺,溅得穆桂英甲胄、半边玉颊点点樱红,热气蒸腾中那双冷峻凤眼更添七分铁血煞气。二目光在空中短暂汇,杀机盈天

,却生出一丝初结的默契。

“寨主当心!”

陡生大变。坳左山脊林木晃动,一声尖锐唿哨响。数十西夏步跋子兵如狸猫攀树而下,强弩冷箭密如飞蝗,直扑穆桂英帅旗所在中军。

“结盾墙!”穆桂英厉啸,点钢枪舞动如风车挡开数枚流矢。最╜新↑网?址∷ wWw.ltxsBǎ.Me几骑未及防备的中军骑士惨叫落马。战马惊嘶,连环阵势顿

李元昊心一紧,疾扫战场,敏锐目光立时捕捉到林间几处隐蔽树后闪动的影。他猛地策骑撞向侧畔穆桂英墨龙驹鞍蹬,低喝炸雷贯耳:

“弃马!随我来。”话音未落已如狸猫纵身,自鞍桥扑向半空中一道枯藤。

穆桂英不疑有他,纤足猛踏马镫,曼妙腰肢发出惊韧劲,身如燕投林紧随其后。墨龙驹通灵,悲嘶着冲向旁侧密林。二身躯刚离马背,“夺夺夺”连声响。数十根淬毒弩矢狠狠扎进墨龙驹刚才所处泥坑。战马痛嘶如泣血。

李元昊猿臂抓住那条枯藤,借势一数丈,稳稳落在山根一块虬突巨岩之后。穆桂英腰姿矫健曼转,单足勾住藤蔓如舞蹈旋身,绯红斗篷卷似花,恰也落定在他身畔。几根尾随而至的劲弩狠狠扎在岩石上,箭羽嗡嗡颤抖,惊心动魄。

“此地陡岩可资遮挡。然居高临下,非久留之地。”穆桂英秀美的下颌紧绷如刀裁,眼神如冰针扫视上方,“步跋善攀袭,我军若困守谷底,必成瓮中之鳖。”

“坡顶有制敌良机。”李元昊指向高坡顶端那一片嶙峋怪石,“坡上滚石堆砌甚巨。此谷狭窄如肠,若得十勇士攀顶撬动巨石……”他豹眼光四,“足以断其后路,压杀伏兵。”

穆桂英凤目骤亮,“好计!然何有此神速锐气?”

“我去!”李元昊虎吼,竟不待应允,魁梧矮短身躯已如一团腾空磐石,手足并用抓扯岩缝灌木向上猿攀。动作之迅捷凌厉,迥异平沉稳。坡上强弩激,“嗤嗤”风声紧贴他皮险峻飞过。

穆桂英心,眼见李元昊身陷箭雨仍奋不顾身攀藤而上,一复杂难言的绪在胸腔奔流。她吸一混杂血腥与木朽味的凉气,手中烂银点钢枪挽起九朵枪花护住岩缝空隙,娇声长啸压住局:

“弓手齐岩顶弩手,压他抬不起来。中军听令,举盾护身随我缓缓杀向左翼。掩护李领。”

寨兵们见主帅镇定如恒,身先士卒舞动银枪抵挡流矢,登时军心一振。密集箭雨如蝗压向谷顶,弩箭势被暂时压制。穆桂英柳腰低折,在刀牌手

盾阵护卫下,率小队锐悍然冲向左翼密林,刀光如雪,不断撩起血雨腥风,将步跋子兵压得步步后退。

岩顶怪石堆上,李元昊浑身浴血,粗壮手臂贲张如虬龙,青筋蚰蜒般隆起。他竟弃了佩刀,运起那开碑裂石的怪力,肩扛手撬一块半丈高下的嶙峋巨岩,喉间出野兽般的咆哮。数名攀上岩顶的小寨兵目瞪呆,忙上前合力。那巨岩摇摇欲坠。

“闪开!”李元昊一声叱,筋如怪蚓钻动。那千斤巨石轰然松动,顺陡坡滚落。

“轰隆隆……”山谷震颤如雷神捶山,巨石翻滚跳跃,速度越来越快。谷伏兵的惨厉哀嚎混着骨碎之声骤如水,几匹被绊倒的战马连同其背上甲兵顷刻碾作猩红烂泥。滚石一路摧枯拉朽,狠狠砸在另一侧伏兵藏身处。

“啊!救命!”惨呼未绝,巨石撞断一株合抱老树。树倒如倾天玉柱,更将谷狭窄出路封堵逾半。

“擂鼓,随我踏敌营!”穆桂英见谷塌陷伏兵胆丧,清啸声裂石穿云。银枪高举,猩红斗篷如火焰在军中燃烧。她纵身杀回中军,再度跨上亲卫牵来的铁青骝骏马。墨发在烈风与血雾中飞扬,那张沾染血珠更显绝艳的玉面上迸发着一种浴火重生的光华。

那因欲望沉沦而生的自我厌弃,似乎在这刀枪浴血的搏杀中,被纯粹的铁与血冲刷得支离碎。

寨兵目睹寨主如天神下凡,李领又断敌退路,士气大振。刀砍如屠犬,箭如扑飞蝇。坳中残余西夏兵丢盔弃甲,争相爬向山坡寻命,又被居高临下的寨兵弓箭手点名杀,宛如刺猬滚落尘埃。

激战近一个时辰,残阳如巨大的、溅着金血的伤,粘在西天尽。饮马坳遍地尸骸枕藉,残的血红夏旗耷拉在焦黑的断木上随风呜咽。穆柯寨兵卒开始仔细搜查残敌、清扫战场。浓重的血腥与烧焦的皮气味弥漫不散,引来秃鹫成群在低空盘旋,发出刺耳嘎鸣。

穆桂英翻身下马,立于坳前一块染血的高阶磐石之上。她胸随着喘息轻轻起伏,银甲上泼溅的血渍在夕照下泛出暗沉诡异的紫光,腰间的犀牛带被汗水浸透,紧贴着那汗湿中更显廓紧致浑圆的饱满峰,狼腰笔直如枪,撑起她虽显疲惫却依旧铮铮如铁的脊梁。微凉秋风拂她颈侧几缕墨色鬓发,更衬那玉颊沾染的点点血污如战妆之艳。

李元昊自碎石坡顶攀爬而下,粗布戎服几乎尽染褐红斑纹尘土,左臂袖管撕裂,一道新绽蜿蜒如蛇盘其上。他脚步看似踉跄,豹眼中却光内敛沉如潭,手中提着两颗血

漓的夏兵百夫长级首级。

“寨主。”他大步趋至穆桂英阶前,单膝跪地,将那两颗狰狞首级置于阶前碎石之上,声若洪钟:“贼酋首级在此,存孝幸不辱命。”那两颗颅狰狞扭曲,犹凝着毙命前的滔天恐惧。

穆桂英眸光扫过首级,复落于李元昊浴血染泥、凹的眼窝中那双坦诚炽烈的眼。

方才山岩旁那一声“随我来”以及奋不顾身以身诱敌的景历历在目。心似被甚么东西狠狠擂动,那心萦绕的厚重疑云几乎被这热血冲开一条裂隙。

吸一带着烟尘血腥的清冷空气,伸出染血掌甲,重重拍了拍他肩膀。那力道饱含着统帅对勇士的赏识,亦夹杂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存孝勇力无双,智谋湛。”穆桂英声音因嘶喊微哑,却更显铿锵,“今之功,当为名。若非君,恐我军伤亡更甚,此坳亦难定。”

“寨主谬赞。”李元昊昂首,迎上她审视的目光,毫无赧然避讳之意,“全赖寨主运筹帷幄如神,将士上下用命。”他话语至此微顿,豹目灼灼似含火炭:“只是寨主千金之躯,身先士卒冲阵搏命,实属……过于涉险。”他语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急,“存孝每念寨主银枪所向处无坚不摧,却见那流矢刀锋贴寨主玉冠凤髻擦过,实在惊心动魄。后拔营陷阵,存孝斗胆求为先锋。只求能为寨主分当些许弓矢霜刃。”

这番话语真意至,毫无矫揉,更似发自内心肺腑。尤其那句中隐隐流淌的关切敬畏之意,如同烙铁熨在心。穆桂英眼波微,似一泓寒冰乍裂。连来盘踞心底那点冰冷疑忌,竟在这番滚烫表白前如雾遇烈,几近消散无踪。

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左臂那道几乎见骨、鲜血仍在缓缓渗流的新创上。

“君之赤心,我已知之。”她声音沉缓了几分,取过亲兵递上的金疮药与白净布带。“然伤躯见骨,万勿轻忽。我来为你裹伤。”穆桂英那原本紧握长枪冷硬如铁的手指,此刻捻起布带药瓶竟略显笨拙的青葱之色。

李元昊眸中光芒涨。似有千言万语涌至喉,最终只化为一声低沉却更胜雷霆的恳切:“这等微末小伤岂敢劳动寨主。存孝何德何能……”

“休要聒噪。”穆桂英黛眉微蹙,语意不容置喙,“军中士卒,皆我骨袍泽。”

她玉指轻捻,将那带着清香的药仔细洒在狰狞创上,动作竟出奇轻柔小心。温凉指腹不经意触及李元昊粗粝紧绷的臂肌,那厚实饱满的手掌感受下蕴藏着火

山熔岩般滚烫发的巨力。

此等健儿,若真居心叵测、行那构陷之事,又岂会数次舍命相援?只是权欲难填,行事狡诈,不可重用罢了。为将主者,当有此容肚量。

缠绕的最后一缕霾几近涤去。她俯身专注包扎,鬓际汗湿微绺的青丝拂过光洁额,鼻息微促时温热芬芳拂过李元昊颈项皮肤,令这枭雄心旌亦为之一

暮色四合,山风骤寒。远处士卒正收束战殁袍泽遗骸,低沉哀戚的号角呜咽响起。穆桂英替李元昊扎紧布带,望着漫山渐渐暗淡的新坟廓,心中方才那点因胜利与信任而泛起的微暖,被更为重的寒意取代。今饮马坳一场大捷,不过斩夏兵百余,却又有十几名穆柯寨忠勇儿郎埋骨于此。

“传令。”穆桂英霍然起身,银甲随她挺拔身姿铿锵作响,“厚葬阵亡弟兄。全军就地休整一晚。明拔营,扫方圆百里敌踪。叫这些豺狼知我穆柯寨之刃未曾生锈!”

她目光如铁划过暮色山峦,“更要让延州那班贪生怕死之徒瞧瞧,他们缩不守的疆土,有我穆家将带铁骑来护。”夕阳彻底沉远山,只余一道赤霞如创般凝固在天际。

夜色如墨。几堆驱寒的篝火在坳中燃起,舔舐着漆黑的虚空。穆桂英裹着那袭猩红里绸飞鸾氅独踞营地边缘一方石崖之上,凝望远山谷中起伏的浓重如漆的夜雾。晚风愈发凛冽刺骨,卷袭着她斗篷猎猎作声。白铁马金戈、血火焚身的喧嚣已然褪去,身前的石壁凉意已透过甲衣悄然渗

“寨主,夜露袭,请用热水熨帖一下肠胃。”一道沉稳浑厚之声自身后响起,惊她冰封心海。竟是李元昊不知何时已悄然步上石崖,手中捧着一个粗陶大碗,氤氲热气随风飘散着一浓浓野姜辛辣香气。他脚步无声,立定石坪之上,矮壮身影在月光下拉出巍然如山的暗影。

穆桂英心一紧,指尖已本能按上腰畔刀柄,方才那点暖意如汤泼雪瞬间冻凝。然身形未动,只缓缓回眸:“存孝亦未安歇?伤臂可有大碍?”声音刻意平静如寒潭,唯星眸处闪过一线警惕锋芒。

“谢寨主挂怀。小皮糙厚,些许刀伤不过蚊虻噬咬。”李元昊躬身将陶碗轻轻置于穆桂英身旁一方平滑磐石上。

“此姜汤用野山姜、驱寒熬沸,最能祛除山中寒气湿毒。寨主今浴血苦战耗损心神,千万珍重。”话意恳挚,他目光微垂,不敢直视那月光勾勒下更显孤高清凛的戎装身影,旋即躬身行礼欲退,“卑职不敢搅扰。”

“且慢。

”穆桂英突然出声。她并未去动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星眸如电直刺李元昊,似要穿透这副披着忠仆皮囊下的枭雄真魂。崖上风更急,卷动她青丝拂额。

“存孝,”她语意低沉却字字千钧,如冰凌裂响,“你说你曾是延州边军悍卒,谙西夏战法。今观之,何止谙二字?”她忽地单刀直,“你分明知晓他们步跋伏兵藏匿之确所在。更知那滚石位置绝杀之机。试问延州边军寻常士卒,安能知之甚详如指掌?”

此问突兀如石天惊。夜风陡厉,刮得篝火星芒溅。李元昊陷的豹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愕然如冰层乍裂,旋即为更沉厚的浓雾覆盖。他缓缓挺直腰背,矮短身形如磐石凝伫:“寨主明察秋毫,”他声音竟无半点慌,“存孝在延州时,为边哨游奕斥候都……”

“斥候都也不该通晓内详如履平地。”穆桂英断然截,目光如电刃劈开他眼底迷雾。“那步跋伏兵藏匿之处,分明是通夏军内方能准确预判。那巨石滚落路线,压中谷伏兵要害,亦非巧合可为。”

空气瞬间凝冻如冰。篝火噼啪声撕扯着令窒息的寂静。李元昊窝之眼中不见波澜,粗犷面容却染上一层更沉晦涩之色。

“寨主,”他嗓音低沉下来,却蕴含一不容置疑的磐石之力:“存孝身世寒微,早年确曾在西夏边贸马帮贩过几年药材皮货。”

此语一出,如平地惊雷。穆桂英瞳孔骤然收缩。腰间刀柄已被纤指握得指节泛白。原来他曾在西夏……

“贩货?”

未及思,李元昊沉重话语再度砸在心:“西贼占我汉家边陲,屠戮同胞。最新地址 .ltxsba.me贩货只是为谋生路。其间遭遇多少欺压凌辱,存孝恨不能啖其寝其皮。那点军中底细皆是用血泪,甚至用同伴命一点点换来记住。只为将来若有机会投效王师,一雪前耻。”他虎目中陡然出两簇炽烈火光,灼灼如血。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叶铿然砸石。

“小此言,句句泣血。绝无半字虚假!”

他垂首如负山岳。粗粝脖颈露在惨白月光下,亦在穆桂英腰刀锋芒所指之处。

若刀落,便是身首异处,他竟毫不设防,任凭她裁决生死。

穆桂英心一震,那双染血执枪稳如泰山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寨主若不信,我李存孝若是这叛国佞之徒,”他声音哽咽如石碾压磨:“请以此刀,”他竟反手抽出身侧厚背开山刀递向半空,“劈开李存孝这颗满腔赤诚。剜出这颗心

来。看看究竟滴的是鲜红滚烫的汉家热血,还是西夏狼兵的黧黑污浊。”

风声呜咽。刀锋冷冽映着寒月清辉,亦映着穆桂英那张惊疑不定、却已动容的玉面。崖下山坳中的篝火明灭不定地跳跃着,将二一跪一立的身影长长扭曲地投在崖壁上,如同鬼魅。她腰畔战刀嗡鸣着,最终没有被主拔出。那染血掌甲,缓缓地松开了刀柄。

李元昊眼底最处,一缕难以察觉的笑意如毒蛇游过冰面,倏忽消逝不见。

此后数,肃杀秋风卷过群峦叠嶂。西夏小游骑如蝗虫散而复聚,不时袭扰穆柯寨势力所及的村镇哨卡。穆桂英亲率李元昊并悍寨兵,驰骋于这莽苍山峦间,迎击着这跗骨之蛆般的扰边妖氛。

鹰愁峡一战。李元昊凭借对野径岔道的熟悉,率小队骑于绝险栈道攀缘绕袭,竟在夏兵主力攻寨僵持之际从其腹背燃烟罐。敌军哗然大。穆桂英亲率主力倾巢突击。猩红大氅在万仞绝壁间展开如火翼,点钢枪裹挟风雷横扫千军。枪锋过处,身姿腾挪间绷紧的腰曲线,在血腥厮杀中发出原始烈的强悍美感。贼兵伏尸塞谷,残敌狼奔豕突。穆桂英威名震慑群峰。

恶狼沟夜战。雨如天河倾覆。李元昊率敢死之士在泥淖中匍匐数里,竟以火药炸塌夏兵营盘后陡峭山壁。滚滚泥石如怒龙卷下。混中穆桂英跃马挺枪,长矛竟将一名西夏百夫长凌空钉死于泥泞崖壁。那枪杆兀自铮鸣不已。彪炳悍勇令栗。二一远一近,一明一暗,竟成战场上心照不宣的绝佳杀阵。李元昊每每在她身侧挥刀劈开偷袭之剑,格飞暗算之矢。那矮壮身影在雷霆万钧的枪影血雨中,竟如一面坚不可摧的磐石护盾。

几场血火淬炼下来,李元昊在营中威信陡增。穆老领视其为臂膀之赞亦不胫而走。营火边,将士们讲述李领悍勇时,总要提起他数次“舍身护主”之举,更添几分传奇色彩。更有心细者察言观色,窃窃议论寨主与李领目光汇时虽依旧刚毅清冷,眸底处似有某种坚冰初融的光泽流转。

战场如熔炉,更似利刃。淬炼了信任,亦削薄了心。穆桂英纵马回返穆柯寨途中,猩红斗篷在山风里翻涌如血。她腰身英挺如枪,狼腰紧束在犀带下,衬得紧实浑翘的峰在鞍上一一漾划出令血沸的弧度。她俯视着山路上凯旋的子弟兵。连血火洗练,那盘踞心影与屈辱似乎被渐渐熨平。那亡夫宗保温润如玉的脸庞,在杀伐决断的间隙悄然浮现,眼神竟似乎少了责备,多了几分沙场男儿特有的悲悯。

只是半

月血火灼烫,终酿出寨中一难以浇熄的焦灼与怨气。

甲片不再齐整,铁衣染尽血污铁锈,刀刃崩豁齿者十之三四,便是寨中最悍勇的锐,脸上也难掩经年积月的疲色。箭楼里堆垛的雕翎箭渐稀薄;粮仓前,穆羽捻着稀疏的胡须,对着空了大半的谷围,叹息声沉重得似能压弯肩;后坡伤营中,那药味混合着血腥与脓水败坏的酸腐气,夜不息地弥漫开来,令闻之欲呕。

寨丁们低声议论,那嗓音不再是昔的豪,裹着疲惫的沙子:“西夏豺狼围而不杀,专截粮道,分明是钝刀子割。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朝廷……当真是聋了瞎了不成?”

李元昊巡营而过,将这字字句句听了真切,矮壮身躯稳步行过残营帐,目光扫过士卒缺刃甲衣、焦糊面庞,如古井潭,只内里无声盘算,冷淬出一丝锐利的锋锐。

议事堂的气氛凝滞如铁。牛油巨烛燃得通明,烟气袅袅上升,却被那无形的肃杀死死压住,积在横梁下,浑浊得令窒闷。舆图上,一道道朱砂勾出的鲜红痕迹,像毒蛇吐出的信子,从延州西北方向,蜿蜒盘踞向穆柯寨左近数个不起眼的灰点——那是依河散落的几个小村落。

“报——!寨主!紧急军!” 斥候喘着粗气撞开沉重的楠木门,甲叶铿锵作响,带进一刺骨的寒意。他半跪于堂前,霜尘几乎染白鬓角,声音嘶哑急促:

“刚查明,西夏游骑三队,昨黄昏血洗了下河沿赵家屯!青壮抓了四十七孺……屠尽!余粮尽掠,房屋多半付之一炬!” 沉重的字眼砸在青砖地上,惊得烛火都一阵跳。角落侍立的几名老管事顿时面如土色,手指颤抖,账册边缘被捻得发白。

“又是掳掠!” 座中一名虬髯大汉重重一拳砸在矮几上,茶碗跳起又落下,“前王家洼,今赵家屯!这帮西贼,莫非是铁了心要撕碎寨子外的篱笆?!”

穆桂英端坐主位,一袭玄青色劲装贴裹着她高大修长的身段,犀牛腰带勒出紧绷束腰下的惊弧线,更衬得肩背宽阔挺拔如山峙。白里那场议事带来的唇枪舌剑,如同刻刀在她眉宇间留下疲惫倦怠的痕迹,但此刻那双凤目处,寒星乍亮,一扫倦色,锐利得似淬火钢针。她并未立刻说话,只微微抬手,示意报信斥候退到侧旁喘息。

目光缓缓扫过堂内。李元昊肃立在她左下手不远处,半旧戎装上一块暗红血污尚未洗净,左臂处的白布包扎渗出点点红梅,正是饮马坳拼死撬动滚石时留下的荣耀凭证。他豹眼低垂,神色专注盯着地面砖缝,粗犷的眉

微微锁起,似在竭力思索。

“赵家屯……掳……” 穆桂英的声音不高,清越而沉稳,在压抑的空气中清晰地开,敲在每个悬着的心弦上。“狼牙径……饮马坳……” 她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在圈椅扶手上轻叩,发出笃笃的脆响,目光却如同鹰隼落于摊开的羊皮舆图。

舆图上的墨迹蜿蜒,代表山川河谷、小道阡陌。穆羽与几个心腹领循着她的视线聚焦,但见点点墨块分布,一时却也看不出端倪。

“存孝。” 穆桂英忽然点名。李元昊身躯微微一绷,立即挺直抱拳:“属下在!”

“延庆堡方向可有异动?”她问得极快。

“延庆堡?”李元昊眼神微凝,似在脑海翻检信息,“此地驻有鄜延路一个指挥使,据末……据卑职所知,前些时曾派出斥候巡边五十里内,然兵孱甲薄,遇西贼小游骑即退避营垒,坐壁上观,已是常例。”

“好一个‘坐壁上观’。”穆桂英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凤眼却未从舆图上移开半分。“赵家屯被掳青壮四十七,王家洼前十九。”她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两道无形的虚线,语气陡然锐利如刀锋出鞘,“贼不奔州府,专挑无兵卫村寨;不抢钱财细软,反掠青壮手。所行路线,由西北向东南,直寨子左翼!” 她的指尖重重按在了舆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空白山坳处,“前几残匪败退狼牙径,遁回饮马坳西侧谷,那里必有巢!此掳不为劫财,是为补兵!更欲诱我疲于奔命!”

“寨主明察!存孝愚钝,只见贼势猖獗,却不知其中竟有这般关窍!若非寨主点,我等怕是真要坠其分兵疲我之彀中!”

穆桂英的目光终于从舆图上抬起,如同两柄冷电扫过众:“贼要疲我、要诱我主力驰援各地,我便遂了他的愿!但这援兵怎么驰,何时驰,由我定!”

“穆将军!”她声音陡然拔高,清越如裂帛穿云。

“在!”座中一员壮硕披甲统领霍然起身。正是负责中军守卫的猛将穆虎。

“着令你!点选寨中骑熟儿郎五十名,即刻造饭饱食!”穆桂英斩钉截铁,“你亲领此队,明火执仗,大张旗鼓!出寨后一路西南方向,逢村便过,遇便告!要让十里八乡都知道……”她凤目寒光一盛,“我穆柯寨倾巢锐,驰援南线杨家洼!遇西夏小队不必恋战,务必让贼兵瞧见你们仓皇赶赴的慌之相!将声势给我造足!” 声东击西,此为疑兵!目标便是吸引隐藏的暗哨目光!

“得令!”穆虎轰然应

诺,胸膛拍得山响。

穆桂英吸一气,带着血腥土腥的冰冷气息灌肺腑,压下心因连续思虑而悄然升腾的晕眩。她强行凝聚魂,目光锐利如钩,落向李存孝。

“李领。”

李元昊心猛地一紧,屏息躬身。

“饮马坳一战,你识地理、勇沉,乃虎贲之选!”她声音沉凝而极具穿透力,“着你,挑寨中身轻体健、夜行无声、最通山野近战的步卒三十衔枚,马裹蹄,备足火油、绳索、强弩短刃!”她顿了顿,目光钉在李元昊臂上的伤,“你臂伤未愈,可任督军参谋于后……”

话未竟,李元昊已猛地抱拳,那粗粝的疤痕在烛光下更显狰狞:“寨主此言差矣!臂上几寸皮伤,只当蚊虫叮咬!存孝请为锋矢!亲率此队,直捣黄龙!”声音如洪钟炸响,粗豪中带着一不容置疑的决死豪,恰当地冲淡了众因突袭命令而生的疑虑。“不拔贼,不救父老,誓不回返!纵血洒山隘,亦当为寨主撕开这狗贼的咽喉!”他豹眼怒睁,杀气腾腾,将一片赤胆忠心演绎到极致。

好一个李存孝!穆桂英心微动,那一线刚刚压制的晕眩似乎都被这豪烈之气冲散少许。疑忌未消,然此等舍生忘死的姿态,足以令帐下诸将心折。她缓缓颔首:

“准!命你为夜袭队指挥!然有一节,”她目光陡然加,利如寒锥,直刺李元昊眼底处,“此行重在救、毁巢、夺资!以快打快,一击即退!若见敌主力接应痕迹,即刻鸣镝示警,不可恋战!寨中儿郎命,尽付你手!”

“末将——”李元昊喉滚动,几乎要脱“李元昊”三个字,硬生生咬住牙龈,改掷地有声,“李存孝,以命担保!不辱寨主使命!”他单膝重跪,铠甲砸地,金石鸣。

“丑时出发!”穆桂英玉掌拍案,长身而立,犀带勒出蜂腰下的惊心动魄。玄青劲装随着她挺拔如剑的身姿绷出力量与曲线织的弧度,那疲惫下强行凝聚的意志光芒,竟盖过了堂上煌煌烛火。“各哨点需严密监视,寨中防御由家父亲掌!其余领整兵备战,随时策应!散!”

短促的军令如冰雹砸下,众神色一肃,轰然应诺,转身奔出议事堂,沉重脚步卷起一阵肃杀旋风。堂内瞬间空寂,唯余烛火噼啪开一点火星,青烟缭绕。

穆桂英挺立的身形微微一晃,一巨大的疲惫猛地撞上心。连的殚竭虑、阵亡弟兄的哀讯、加上方才那场耗尽心智的预判决策,如同数根无形的锁链缠绕着四肢百骸。腹中空空,

自辰时议事起便水米未进,此刻灼痛感混合着晕眩感翻腾起来。她强忍着扶住椅背,指尖陷进紫檀木中,指节挣得发白。

“姑娘!”春兰放下火箸,细碎的脚步声急促奔来。她已近四旬,身材娇小玲珑,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裹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平里眉宇间的愁苦因近得了那“纾解法子”早已舒展不少,甚至颊边还隐隐透着曾被滋养的红润水光。此刻满面忧色,眼中含泪:“姑娘!您一天滴米未沾!这样身子如何熬得住?婢去吩咐厨下热点羹汤……”

“不必了。”穆桂英抬手制止,声音透出浓重倦意,“军中紧急,哪还有安坐饮食的工夫。”她按了按眉心,试图将那晕眩压下。“备热巾与我净面。”

春兰只得噤声,手脚麻利地去铜盆绞了热腾腾的帕子过来。温热的湿巾覆面,带来片刻的松弛,却驱不散骨髓处散发的严寒与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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