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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凌霄城(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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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石天一早就上了床,但思如涌,翻来覆去的真到中宵,才迷迷糊糊的

睡。

睡梦之中,忽听得窗格上得得得的轻高三下,他翻身从起,记得丁当以前两次半夜里来

寻自己,都是这般击窗为号,不禁冲而出:“是叮叮……”只说得三个字,立即住,叹

气,心想:“我这可不是发痴?叮叮当当早随她那天哥去了,又怎会再来看我?”

却见窗子缓缓推开,一个苗条的身形轻轻跃,格的一笑,却不是丁当是谁?她走到床

前,低声笑道:“怎么将我截去了一半?叮叮当当变成了叮叮?”

天又惊又喜,“啊”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道:“你……你怎么又来了?”丁

当抿嘴笑道:“我记挂着你,来瞧你啊。怎么啦,来不得么?”石天摇道:“你找到了

你真天哥,又业瞧我这假的作甚?”

丁当笑道:“啊唷,生气了,是不是?天哥,里我打了你一记,你恼不恼?”说着伸

手轻抚他面颊。

天鼻中闻到甜甜的香气,脸上受着她滑腻手掌温柔的抚摸,不由得心烦意,嗫嚅

道:“我不恼。叮叮当当,你不用再看我。你认错了,大家都没法子,只要你不当我是骗

子,那就好了。”

丁当柔声道:“小骗子,小骗子!唉,你倘若真是个骗子,说不定我反而喜欢。天哥,

你是天下少有的正君子,你跟我拜堂成亲,始终……始终没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

天全身发烧,不由得羞惭无地,道:“我……我不是正君子!我不是不想,只是

我不……不敢!幸亏……幸亏咱们没有什么,否则……否则可就不知如何是好!”

丁当退开一步,坐在床沿之上,双手按着脸,突然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石天慌了手

脚,忙问:“怎……怎么啦?”丁当哭道:“我……我知道你是正君子,可是家……

家却不这么想啊。我当真是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了。那个石中玉,他……他说我跟你拜过了

天地,同过了房,他不肯要我了。”石天顿足道:“这……这便如何是好?叮叮当当,你

不用着急,我跟他说去。我去对他说,我跟你清清白白,那个相敬如……如什么的。”

丁当忍不住卟哧一声,涕为笑,说道:“‘相敬如宾’是不能说的,家夫妻那才是

相敬如宾。”石天道:“啊,对不起,我又说错了。我听高三娘子说过,却不明白这四个

字的真正意思。”

丁当忽又哭了起来,轻轻顿足,说道:“他恨死了你,你跟他说,他也不会信你的。”

天内心隐隐感到欢喜:“他不要你,我可要你。”但知这句话不对,就是想想也不

该,中只说:“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唉,都是我不好,这可累了你啦!”

丁当哭道:“他跟你无亲无故,你又无恩于他,反而和他心上拜堂城亲,房花烛,

他不恨你恨谁?倘若他……他不是他,而是范一飞、吕正平他们,你是救过他命的大恩

公,当然不论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

道:“是,是,叮叮当当,我好生过意不去。咱们总得想个法子才是。啊,

有了,你请爷爷去跟他说个明白,好不好?”丁当顿足哭道:“没用的,没用的。他……他

石中玉过不了几天就没命啦,咱们一时三刻,又到那里找爷爷去?”石天大惊,问道:

“为什么他过不了几天就没了命?”

丁当道:“雪山派那白万剑先前误认你是石中玉,将你捉拿了去,幸亏爷爷和我将你救

命,否则的话,他将你押到凌霄城中,早将你零零碎碎的割来杀了,你记不记得?”石

天道:“当然记得。啊哟,不好!这一次石庄主和白师傅又将他送上凌霄城去。”丁当哭

声道:“雪山派对他恨之切骨。他一凌霄城,那里还有命?”石天道:“不错,雪山

派的一次又一次的来捉我,事确是非同小可。不过他们冲着石庄主夫的面子,说不定

只将你的天哥责骂几句,也就算了。”

丁当咬牙道:“你倒说得容易?他们要责骂,不会在这里开吗?何必万里迢迢的押他

回去?他们雪山派为了拿他,已死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天登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雪山派此次东来江南,确是死伤不少,别说石中玉在凌

霄城中所犯的事必定十分重大,单是江南这笔帐,就决非几句责骂便能了结。

丁当又道:“天哥他确有过犯,自己送了命也就罢了,最可惜石庄主夫这等侠义仁厚

,却也要陪上两条命。”

天跳将起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石庄主夫也要陪上命?”石清、闵

柔二这数来待他亲厚,虽说是认错了,但在他心中,却仍是世上待他最好之

一听到二有生死危难,自是关切无比。

丁当道:“石庄主夫是天哥的父母,他们送天哥上凌霄城去,难道是叫他去送死?自

然是要向白老爷子求了。然而白老爷子一定不会答允的,非杀了天哥不可。石庄主夫

护儿子之心何等切,到得紧要关,势须动武。你倒想想看,凌霄城高手如云,又占了地

利之便,石庄主夫再加上天哥,只不过三个,又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唉,我瞧石夫

你真好,你自己的妈妈恐怕也没她这般惜你。她……她……竟要去死在凌霄城中,我想想

就难过。”说着双手掩面,又嘤嘤啜泣起来。

天全身热血如沸,说道:“石庄主夫有难,不论凌霄城有多大凶险,我都非赶去

救援不可。就算救他们不行,我也宁可将命陪在那里,决不独生。叮叮当当,我去了!”

说着大踏步便走向房门。

丁当拉住他衣袖,问道:“你去那里?”

天道:“我连夜赶上他们,和石庄主夫同上凌霄城去。”丁当道:“威德先生白

老爷子武功厉害得紧,再加上他儿子白万剑,还有什么风火神龙封万里啦等等高手,就说你

武功上胜得过他们,但凌霄城中步步都是机关,铜网毒箭,不计其数。你一个不小心踏

陷井,便有天大的本事,饿也饿死了你。”石天道:“那也顾不得啦。”

丁当道:“你逞一时血气之勇,也死在凌霄城中,可是能救得了石庄主夫么?你若是

死了,我可不知有多伤心,我……我也不能活了。”

天突然听到她如此致缠绵的言语,一颗心不由得急速跳动,颤声道:“你……你

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又不是你的……你的真天哥。”

丁当吧道:“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在我心里,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何况我和你相聚

,你又一直待我这么好。‘生’这四个字,你总听见过吧?”她抓住了石天双

手,说道:“天哥,你答允我,你无论如何,不能去死。”石天道:“可是石庄主夫

能不救。”丁当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疑心我不怀好意,却不便说。”石天急

道:“快说,快说!你又怎会对我不怀好意?”

丁当迟疑道:“天哥,这事太委屈了你,又太便宜了他。任谁知道了,都会说我安排了

个圈套要你去钻。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办。虽然说万无一失,毕竟太不公道。”

天道:“到底是什么法子?只须救得石庄主夫,委屈了我,又有何妨?”

丁当道:“天哥,你既定要我说,我便听你的话,这就说了。不过你倘若真要照这法子

,我可又不愿。我问你,他们雪山派到底为会议这般痛恨石中玉,非杀了他不可?”

天道:“似乎石中玉本是雪山派弟子,犯了重大门规,在凌霄城中害死了白师傅的

小姐,又累得他师父封万里给白老爷爷斩了一条臂膀,说不定他还做了些别的坏事。”

丁当道:“不错,正因为石中玉害死了,他们才要杀他抵命。天哥,你有没害死过白

师傅的小姐?”石天一怔,道:“我?我当然没有。白师傅的小姐我从来就没见过。”丁

当道:“这就是了。我想的法子,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让你去扮石中玉,陪着石庄主

到凌霄城去。等得他们要杀你之时,你再吐露真相,说道你是狗杂种,不是石中玉。他

们要杀的是石中玉,并不是你,最多骂你一顿,说你不该扮了他来骗,终究会将你放了。

他们不杀你,石庄主夫也不会出手,当然也就不会送了命。”

天沉吟诗道:“这法子倒真好。只是凌霄城远在西域,几千里路和白师傅他们一路

同行,只怕……只怕我说不了三名话,就露了绽出来。叮叮当当,你知道,我笨嘴笨舌,

那里及得上你这个……你这个天哥的聪明伶俐。”说着不禁黯然。

丁当道:“这个我倒想过了。你只须在喉上涂上些药物,让咽喉处肿了起来,装作生

了个大疮,从此不再说话,肿消之后仍是不说话,假装变了哑,就什么绽也没有了。”

说着忽然叹了气,幽幽的道:“天哥,法子虽妙,但总是教你吃亏,我实在过意不去。你

知道的,在我心中,宁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你受到半委屈。”

天听她语意之中对自己这等重,这时候别说要他假装哑,就是要自己为她

而死,那也是勇往直前,绝无异言,当即大声道:“很好,这主意真妙!只是我怎么去换了

石中玉出来?”丁当道:“他们一行都在横石镇上住宿,咱们这就赶去。我知道石中玉睡

的房间,咱们悄悄进去,让他跟你换了衣衫。明早晨你就大声呻吟,说是喉生了恶疮,

从此之后,不到白老爷子真要杀你,你总是不开说话。”石天喜道:“叮叮当当,这般

好法子,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丁当道:“一路上你跟谁也不可说话,和石庄主夫也不可太亲近了。白师傅他们十分

明厉害,你只要露出半马脚,他们一起疑心,可就救不得石庄主夫了。唉,石庄主夫

英雄侠义,倘若就此将命断送在凌霄城里……”说着摇摇,叹了长气。

道:“这个我自理会得,便是杀我也不开。咱们这就走吧。”

突然间房门呀的一声推开,一个子声音叫道:“少爷,你千万别上她当!”蒙胧夜色

之中,只见一个少站在门,正是侍剑。

天道:“侍剑姊姊,什……什么别上她当?”侍剑道:“我在房门外都听见啦。这

丁姑娘不安好心,她……她只是想救她那个天哥,骗了你去作替死鬼。”石天道:“不是

的!丁姑娘是帮我想法子去救石庄主、石夫。”侍剑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少爷,她

决不会对你安什么好心。”

丁当冷笑道:“好啊,你本来是真帮主的,这当儿吃里扒外,却来挑拨是非。”转

向石天道:“天哥,别理这小贱,你快去问陈香主他们要一把闷香,可千万别说起咱们

计较之事。要到闷香后,别再回来,在大门外等我。”石天问道:“要闷香作什么?”丁

当道:“等会你自然知道,快去,快去!”石天道:“是!”推窗而出。

丁当微微冷笑,道:“小丫,你良心倒好!”

侍剑惊呼一声,转身便逃。丁当那容她逃走?抢将上去,双掌齐发,击中在她后心,侍

剑哼也没哼,登时毙命。

丁当正要越窗而出,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将侍剑身上衣衫扯得稀烂,裤子也扯将下来,

了下身,将她尸身放在石天的床上,拉过锦被盖上。次长乐帮帮众发觉,定当她是力

拒强,被石天一怒击毙。这么一来,石天数不归,贝海石等只道他暂离避羞,一时

也不会出外找寻。

她布置已毕,悄悄绕到大门外。过了一盏茶时分,石天越墙出来,说道:“闷香拿到

了。”丁当道:“很好!”两快步而行,来到河边,乘上小船。

丁当执桨划了数里,弃船上岸,只见柳树下系着两匹马。丁当道:“上马吧!”石

赞道:“你真想得周到,连坐骑都早备下了。”丁当脸上一红,嗔道:“什么周到不周到?

这是爷爷的马,我又不知道你急着想去搭救石庄主夫。”

天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生气,不敢多说,便即上马。两驰到四更天时,到了横石

镇外,下马镇。

丁当引着他来到镇上四海客栈门外,低声道:“石庄主夫和儿子睡在东厢第二间大房

里。”石天道:“他们三个睡在一房吗?可别让石庄主、石夫惊觉了。”

丁当道:“哼,做父母的怕儿子逃走,对雪山派没法子代啊,睡在一房,以便夜监

视。他们只管顾着自己侠义英雄的面子,却不理会亲生儿子是死是活。这样的父母,天下倒

是少有。”言语中大有愤愤不平之意。

天听她突然发起牢骚来,倒不知如何接才是,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丁当道:“你把闷香着了,塞在他们窗中,待闷香完,石庄主夫都已昏迷。就推

窗进内,悄悄将石中玉抱出来便是。你轻功好,翻墙进去,白师傅他们不会知觉的,我可不

成,就在那边屋檐下等你。”石道:“那倒不难。陈香主他们将雪山派弟子迷倒擒

获,使的便是这种闷香吗?”丁当了,笑道:“这是贵帮的下三滥法宝,想必十分灵

验,否则雪山群弟子也非泛泛之辈,怎能如此轻易的手到擒来?”又道:“不过你千万得小

心了,不可发出半声息。石庄主夫却又非雪山派弟子可比。”

天答应了,打火燃了闷香,虽在空旷之处,只闻到烟气,便已觉晕脑胀。他

微微一惊,问道:“这会熏死吗?”丁当道:“他们用这闷香去捉拿雪山弟子,不知有没

熏死了。”

天道:“那倒没有。好,你在这里等我。”走到墙边,轻轻一跃,逾垣而,了无

声息,找到东厢第二间房的窗子,侧耳听得房中三呼吸匀净,好梦正酣,便伸舌舐湿纸

窗,轻轻挖个小孔,将燃了的香孔中。

闷香燃得好快,过不多时便已烧尽。他倾听四下里并无声,当下潜运内力轻推,窗扣

便断,随即推开窗子,左手撑在窗槛上,轻轻翻进房中,藉着院子中进来的星月微光,见

房中并列两炕,石清夫睡于北炕,石中玉睡于南炕,三都睡着不动。

他踏上两步,忽觉一阵晕眩,知是吸进了闷香,忙屏住呼吸,将石中玉抱起,轻轻跃到

窗外,翻墙而出。

丁当守在墙外,低声赞道:“净利落,天哥,你真能。”又道:“咱们走得远些,

别惊动了白师傅他们。”

天抱着石中玉,跟着她走出数十丈外。丁当道:“你把自己里里外外的衣衫都脱了

下来,和他对换了。袋里的东西也都换过。”石天探手怀,摸到大悲老所赠的一盒木

偶,又有两块铜牌,掏了出来,问道:“这……这个也给他么?”丁当道:“都给他!

你留在身上,万一给见到,岂非露出了马脚?我在那边给你望风。”

天见丁当走远,便混身上下脱个光,换上石中玉的内内裤,再将自己的衣服给石

中玉穿上,说道:“行啦,换好了!”

丁当回过身来,说道:“石庄主、石夫的两条命,此后全在乎你装得像不像了。”

天道:“是,我一定小心。”

丁当从腰间解下水囊,将一皮囊清水都淋在石中玉上,向他脸上凝视一会,这才转过

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铁盒,揭开盒盖,伸手指挖了半盒油膏,对石天道:“仰起

来!”将油膏涂在他喉,说道:“天亮之前,便抹去了药膏,免得给。明天会有些

痛,这可委屈你啦。”石天道:“不打紧!”只见石中玉身子略略一动,似将醒转,忙

道:“叮叮当当,我……我去啦。”丁当道:“快去,快去!”

天举步向客栈走去,走出数丈,一回,只见石中玉已坐起身来,似在和丁当低声

说话,忽听得丁当格的一笑,声音虽轻,却充满了欢畅之意。石天突然之间感到一阵剧烈

的难过,隐隐觉得:从今而后,再也不能和丁当在一起了。

他略一踟蹰,随即跃客栈,推窗进房。房中闷香气息尚浓,他凝住呼吸开了窗子,让

冷风吹,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起,知是丁当和石中玉并骑而去,心想:“他们到那里去了?

叮叮当当这可真的开心了吧?我这般笨嘴笨舌,跟她在一起,原是常常惹她生气。”

在窗前悄立良久,喉渐渐痛了起来,当即钻被窝。

丁当所敷的药膏果然灵验,过不到小半个时辰,石天喉已十分疼痛,伸手摸去,触

手犹似火烧,肿得便如生了个大瘤。他挨到天色微明,将喉药膏都擦在在被上,然后将被

子倒转来盖在身上,以防给发觉药膏,然后呻吟了起来,那是丁当教他的计策,好令石清

关注他的喉痛,纵然觉察到晕,怀疑或曾中过闷香,也不会去分心查究。

他呻吟了片刻,石清便已听到,问道:“怎么啦?”语意之中,颇有恼意。闵柔翻身坐

起,道:“玉儿,身子不舒服么?”不等石天回答,便即披衣过来探看,一眼见到他双颊

如火,颈中更肿起了一大块,不由得慌了手脚,叫道:“师哥,师哥,你……你来看!”

石清听得妻子叫声之中充满了惊惶,当即跃起,纵到儿子炕前,见到他颈中红肿得甚是

厉害,心下也有些发慌,说道:“这侈半是初起的痈疽,及早医治,当无大害。”问石

道:“痛得怎样?”

天呻吟了几声,不敢开说话,心想:“我为了救你们,才假装生这大疮。你们这

等关心,可见石中玉虽然做了许多坏事,你们还是十分他。可就没一我。”心中一

酸,不由得目中含泪。

石清、闵柔见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只道他痛得厉害,更是慌。石清道:“我去找个医

生来瞧瞧。”闵柔道:“这小镇上怕没好医生,咱们回镇江去请贝大夫瞧瞧,好不好?”石

清摇道:“不!没的既让白万剑他们起疑,又让贝海石更多一番轻贱。”他知贝海石对他

儿子十分不满,说不定会乘机用药,加害于他,当即快步走了出去。

闵柔斟了碗热汤来给石天喝。这毒药药甚是厉害,丁当又给他搽得极多,咽喉内外

齐肿,连汤水都不易下咽。闵柔更是惊慌。

不久石清陪了个六十多岁的大夫进来。那大夫看看石天的喉,又搭了他双手腕脉,

连连摇,说道:“医书云:痈发有六不可治,咽喉之处,药食难进,此不可治之一也。这

位世兄脉洪弦数,乃阳盛而滞之象。气,阳也,血,也,血行脉内,气行脉外,气得邪

而郁,津稠粘,积久渗脉中,血为之浊……”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石清道:

“先生,小儿之痈,尚属初起,以药散之,谅无不可。”那大夫摇摆脑的道:“总算这位

世兄命大,这大痈在横石镇上发作出来,遇上了我,命是无碍的,只不过想要在数之内

消肿复原,却也不易。”

石清、闵柔听得命无碍,都放了心,忙请大夫开方。那大夫沉吟良久,开了张药方,

用的是芍药、大黄、当归、桔梗、防风、薄荷、芒硝、金银花、黄耆、赤茯苓几味药物。

石清粗通药,见这些药物都是消肿、化脓、清毒之物,倒是对症,便道:“高明,高

明!”送了二两银子诊金,将大夫送了出去,亲去药铺赎药。

待得将药赎来,雪山派诸都已得知。白万剑生怕石清夫闹什么玄虚,想法子搭救儿

子,假意到房中探病,实则是察看真相,待见石天咽喉处的确肿得厉害,闵柔惊惶之态绝

非虚假,白万剑心下暗暗得意:“你这猾小子好事多为,到得凌霄城后一刀将你杀了,倒

便宜了你,原是要你多受些折磨。这叫做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但当着石清夫的面,也

不便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反对闵柔安慰了几句,退出房去。

石清瞧着妻子煎好了药,服侍儿子一的喝了,说道:“我已在外面套好了大车。

中玉,男子汉大丈夫,可得硬朗些,一儿小病,别耽误了家大事。咱们走吧。”

闵柔踌躇道:“孩子病得这么厉害,要他硬挺着上路,只怕……只怕病势转剧。”石清

道:“善恶二使正赴凌霄城送邀客铜牌,白师兄非及时赶到不可。要是威德先生和他们动手

之时咱们不能出手相助,那更加对不起家了。”闵柔道:“是!”当下帮着石天穿

好了衣衫,扶他走出客栈。

她明白丈夫的打算,以石清的为,决不肯带同儿子偷偷溜走。侠客岛善恶二使上凌霄

城送牌,白自在躁无比,一向自尊自大,决不会轻易便接下铜牌,势必和张三、李四

恶斗一场。石清是要及时赶到,全力相助雪山派,倘若不幸战死,那是武林中的常事,石

家三全都送命在凌霄城中,儿子的污名也就洗刷净了。但若竟尔取胜,合雪山派和玄素

庄之力打败了张三、李四,儿子将功赎罪,白自在总不能再下手杀他。

闵柔在长乐帮总舵中亲眼见到张三、李四二的武功,动起手来自是胜少败多,然而血

之躯,武功再高,总也难免有疏忽失手之时,一线机会总是有的,与其每里提心吊胆,

郁郁不乐,不如去死战一场,图个侥幸。他夫心意相通,石清一说要将儿子送上凌霄

城去,闵柔便已揣摸到了他的用意。她虽怜儿子,终究是武林中成名的侠,思前想后,

毕竟还是丈夫的主意最高,是以一直没加反对。

白万剑见石清夫不顾儿子身染恶疾,竟着他赶路,心下也不禁钦佩。

横石镇上那大夫毫不高明,将石天颈中的红肿当作了痈疽,但这么一来,却使石清夫

丝毫不起疑心。白万剑等自然更加瞧不出来。石天与石中玉相貌本像,穿上了石中玉

一身华丽的衣饰,宛然便是个翩翩公子。他躺在大车之中,一言不发。他不善作伪,沿途露

出的绽本来着实不少,只是石清夫与儿子分别已久,他的举止习惯原本如何,二毫不

,石绽虽多,但只要不开说话,他二纵然明,却也瞧不出来。

一行加紧赶路,唯恐给张三、李四走在里,凌霄城中众遇到凶险,是以路上毫不

敢耽搁。到得湖南境内,石天喉肿已消,弃车骑马,却仍是哑哑的说不出话来。石清陪了

他去瞧了几次医生,诊不出半端倪,不免平添了几分烦恼,教闵柔多滴无数眼泪。

不一,已到得西域境内。雪山弟子熟悉路径,尽抄小路行走,料想张三、李四脚程虽

快,不知这些小路,势必难以赶在前。但石清夫想着见到威德先生之时,倘若他大发雷

霆,立时要将石中玉杀了,而张三、李四决无如此凑巧的恰好赶到,那可就十分难处,当真

是早到也不好,迟到也不好。夫妻二暗中商量了几次,苦无善法,惟有一则听天由命,二

则相机行事了。

又行数,众向一条山岭上行去,走了两,地势越来越高。这午间,众到了一

排大木屋中。白万剑询问屋中看守之,得知近并无生面到凌霄城来,登时大为宽心,

当晚众在木屋中宿了一宵,次一早,将马匹留在大木屋中,步行上山。此去向西,山势

陡峭,已无法乘马。几名雪山弟子在前领路,一路攀援而上。

天跟在父母身后,既不超前,亦不落后。石清和闵柔见他脚程甚健,气息悠长,均

想:“这孩子内力修为,大是不弱,倒不在我夫之下。”想到不久便要见到白自在,却又

担起心来。

行到傍晚,只见前面一座山峰冲天而起,峰建着数百间房屋,屋外围以一道白墙。

白万剑道:“石庄主,这就是凌霄城了。僻处穷乡,一切俱甚粗简。”石清赞道:“雄

踞绝,俯视群山,‘凌霄’两字,果然名副其实。”眼见山腰里云雾霭霭上升,渐渐将凌

霄城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云气之中。

行到山脚下时,天已全黑,即在山脚上的两座大石屋中住宿。这两座石屋也是雪山

派所建,专供上峰之先行留宿一宵,以便养足神,次晨上峰。

第二天刚微明,众便即启程上峰,这山峰远看已甚陡峭,待得亲身攀援而上,更是

险峻。众虽身具武功,沿途却也休息了两次,才在半山亭中打尖。申牌时分,到了凌霄城

外,只见城墙高逾三丈,墙墙垣雪白一片,尽是冰雪。

石清道:“白师兄,城墙上凝结冰雪,坚如铁,外实难攻。”

白万剑笑道:“敝派在这里建城开派,已有一百七十余年,倒不曾有外敌来攻过。只隆

冬之际常有饿狼侵袭,却也走不进城去。”说到这里,见护城冰沟上的吊桥仍是高高曳起,

并不放下,不由得心中有气,大声喝道:“今是谁值?不见我们回来吗?”

上探出一个来,说道:“白师伯和众位师伯、师叔回来了。我这就禀报去。”白

万剑喝道:“玄素庄石庄主夫大驾光临,快放下吊桥。”那道:“是,是!”将缩了

进去,但隔了良久,仍是不见放下吊桥。

石清见城外那道冰沟有三丈来阔,不易跃过。寻常城墙外都有护城河,此处气候严寒,

护城河中河水都结成了冰,但这沟挖得极,沟边滑溜溜地结成一片冰壁,不论兽,掉将

下去都是极难上来。

耿万钟、柯万钧等连声呼喝,命守城弟子赶快开门。白万剑见形颇不寻常,担心城中

出了变故,低声道:“众师弟小心,说不定侠客岛那二已先到了。”众一听,都是吃了

一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按剑柄。

便在此时,只听得轧轧声响,吊桥缓缓放下,城中奔出一,身穿白色长袍,一只右袖

缚在腰带之中,衣袖内空地,显是缺了一条手臂。这大声叫道:“原来是石兄、石嫂

到了,稀客,稀客!”

石清见是风火神龙封万里亲自出迎,想到他断了一臂,全是受了儿子牵累,心下十分抱

憾,抢步上前,说道:“封二弟,愚兄夫带同逆子,向白师伯和你领罪来啦。”说着上前

拜倒,双膝跪地。他自成名以来,除了见到尊长,从未向同辈朋友行过如此大礼,实因封万

里受害太甚,不自禁的拜了下去。要知封万里剑术之,实不在白万剑之下,此刻他断了

右臂,二十多年的勤学苦练尽付流水,‘剑术’二字是再也休提了。

闵柔见丈夫跪倒,儿子却怔怔的站在一旁,忙在他衣襟上一拉,自己在丈夫身旁跪倒。

天心道:“他是石中玉的师父。见了师父,自当磕。”他生怕扮得不像,给封万

里看,跪倒后立即磕,咚咚有声。

雪山群弟子一路上对他谁也不加理睬,此刻见他大磕响,均想:“你这小子知道命在

顷刻,便来磕求饶,那可没这般容易。”

封万里却道:“石兄、石嫂,这可折杀小弟了!”忙也跪倒还礼。

石清夫与封万里站起后,石天兀自跪在地下。封万里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向石清

道:“石兄、石嫂,当年恒山聚会,屈指已一十二年,二位丰采如昔。小弟虽然僻处边陲,

却也得知贤伉俪在武林中行侠仗义,威名越来越大,实乃可喜可贺。”

石清道:“愚兄教子无方,些许虚名,又何足道?今见贤弟如此,当真是羞愧难当,

无地自容。”

封万里哈哈大笑,道:“我辈是道义之,承蒙两位不弃,说得上‘肝胆相照’四字。

是你得罪了我也好,是我得罪了你也好,难道咱们还能挂在心上吗?两位远来辛苦,快进城

休息去。”石天虽然跪在他面前,他眼前只如便没这个一般。

当下石清和封万里并肩进城。闵柔拉起儿子,眉双蹙,眼见封万里这般神,嘴里说

得漂亮,语气中显是恨意极,并没原宥了儿子的过犯。

白万剑向侍立在城门边的一名弟子招招手,低声问道:“老爷子可好?我出去之后,城

里出了什么事?”那弟子道:“老爷子……就是……就是近来脾气大些。师伯去后,城里也

没出什么事。只是……只是……”白万剑脸一沉,问道:“只是什么?”

那弟子吓得打了个突,道:“五天之前,老爷子脾气大发,将陆师伯和苏师叔杀了。”

白万剑吃了一惊,忙问:“为什么?”那弟子道:“弟子也不知。前天老爷子又将燕师叔

杀了,还斩去了杜师伯的一条大腿。”白万剑只吓得一颗心怦怦跳,暗道:“陆、苏、

燕、杜四位师兄弟都是本派好手,父亲平时对他们都甚为看重,为什么陡下毒手?”忙将那

弟子拉在一边,待闵柔、石天走远,才问:“到底为了什么事?”

那弟子道:“弟子确不知。凌霄城中死了这三位师伯、师叔后,大家心惶惶。前天

晚上,张师叔、马师叔不别而行,留下书信,说是下山来寻白师伯。天幸白师伯今归来,

正好劝劝老爷子。”

白万剑又问了几句,不得要领,当即快步走进大厅,见封万里已陪着石清夫在用茶,

便道:“两位请宽坐。小弟少陪,进内拜见家严,请他老家出来见客。”封万里皱眉道:

“师父忽然自前天起身染恶疾,只怕还须休息几天,才能见客。否则他老家对石兄向来十

分尊重,早就出来会见了。”白万剑心如麻,道:“我这就瞧瞧去。”

他急步走进内堂,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外,咳嗽一声,说道:“爹爹,孩儿回来啦。”

门帘掀起,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美,正是白自在的妾侍窈娘,她脸色憔悴,说道:

“谢天谢地,大少爷这可回来啦,咱们正没脚蟹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老爷子打大前天上

忽然神智胡涂了,我……我求神拜佛的毫不效验,大少爷,你……你……”说到这里,便抽

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白万剑道:“什么事惹得爹爹生这么大气?”窈娘哭道:“也不知道是

弟子们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连杀了几个弟子。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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