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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澜】(1-10)(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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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7-21

序章

泛黄的财经报纸被轻轻合拢,指尖划过冰冷的铅字标题:

“财经短讯:万云集团破产清算,创始人顾万云坠亡”

“深陷专利抄袭漩涡的万云集团,因严重资不抵债,正式启动法律破产清算程序。>[email protected]</>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令人痛惜的是,集团创始人顾万云于破产消息确认前后自集团大楼顶层坠亡,具体原因仍在调查,外界普遍认为与公司深陷的危机密切相关。”

市场分析指出,压垮万云集团资金链、导致其最终崩盘的致命一击,系卷入重大核心技术专利抄袭丑闻。

此事件重创公司商誉与融资能力,引发连锁反应,最终无力回天。

一度被视为行业新锐的万云集团,因专利问题引发的破产及创始人悲剧,在业内引起巨大震动,再次凸显知识产权合规对商业帝国存续的极端重要性……

纸页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被随手叠起,放回书架深处。她的身影旋即离开书房,步履无声,仿佛从未在此驻足。

阳光穿透落窗户,慷慨地倾泻在纤尘不染的书桌上。唯有几缕尘埃,在光束中无声地盘旋、舞动,成为这寂静空间里,唯一隐晦的见证者。

第1章入职

张招娣是18岁的女孩子,潮汕人。初中没有读完,家里就要把她卖了,指望着把她卖给“刀哥”,换哥哥的彩礼和弟弟的新手机。

“刀哥”叫王刀疤,人如其名脸上有一道疤,年轻时候跟人火拼的时候被人砍的,当地的河沙都归他管,现在也算功成名就。

只是可惜年近四十膝下无子,所以打跑了两个不下蛋的黄脸婆之后,还要再找个年轻的给他生儿子。

彩礼三十万,刀哥放话,生儿子再加三十万,“老子的身家都是儿子的”。

多少有女儿的人家都上赶着,幸好刀哥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张招娣,骚扰了几回都没得手。

张招娣的母亲连忙找上门,收了钱之后,喜滋滋的就要回去把不知好歹的张招娣拾掇干净,给人送过去。

还得是好人多,知道张招娣要被家里卖,有外出打工的老乡带着她偷偷跑了,一路打工来到沪市,最后进了什州科技集团的总公司做保洁。

工资不高,但是公司有食堂宿舍,温饱不愁。

他们这样的外地人,没有学历,只能在外打零工,能进什州科技这样光鲜亮丽的大公司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即使是有时候被正式职工们刁难跑腿打杂,张招娣也勤勤恳恳,因为她得珍惜这样的机会,偶尔还能向各位老师们请教一下不懂的题目。

是的,她还在准备自考,想参加成人高考考个好大学。在颠沛流离的打工经历里,她应该知道学历的重要性,经常趁闲暇时间学习刷题。

比如现在,她需要守在打印机旁边,脑袋里想着数学公式,手里娴熟的把打印出来的文件一份份整理出来,然后装订成册。

这个活枯燥无味,职工们最喜欢使唤她干这个活。

只是……

“啪”的一声,文件划过颧骨纸张边缘划破了皮肤留下红痕,是策划部的缇娜:“打印前瞎了吗?连个页码都没有就敢打?!”

缇娜一眼瞥见张招娣手边摊开的教材,火气更盛,劈手夺过,“砰”地摔在地上:“公司花钱请你来自习的?这儿不是免费自习室!不想干趁早滚蛋!”

“对不起老师,但是……我收到的文档就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动过……”

“还敢犟嘴!”缇娜扬起手作势要打,看到这张故作可怜的脸,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往外冒。

自己怎么就跟这种货色做同事了。

她当然知道问题不在张招娣。但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发泄最近憋屈的出口。

宏杰科技,那家新冒出来的公司,像条凶猛的鲶鱼搅浑了水。

三倍工资!

像块巨大的磁石,把什州的人心都吸走了。

技术、销售……她认识的好些人都跳了过去。

她也动心了,主动投奔,结果呢?

对面的hr笑得礼貌又疏离:“抱歉,您不在我们优先考虑的名单内。”

这可是三倍工资啊,她在什州待了这么多年,老板都换了好几个,她工资都没这么涨过!

什州内部人心浮动,连保洁都走了几个,才招来这种蠢笨货色。

而她缇娜,只能留在这里,听那个乳臭未干的新主管吹毛求疵!

她熬了几个通宵赶出来的企划案,那小子懂个屁!

就会揪着页码这种鸡毛蒜皮小题大做!

动静闹得太大,此时已经有人来劝合,还有看热闹的伸长了脖子,人一多起来,缇娜更来劲了。

张招娣没看缇娜扬起的巴掌,她的目光越过了人群,投向半层之上——那里是老板江贤宇的办公室。

半开放的玻璃围栏形同虚设,只要他走到边上,楼下的这场闹剧便尽收眼底。

他今天应该在。她看过行程表。

楼上,江贤宇刚结束一场越洋视频会议,脸色沉得像窗外的积雨云。

对面的宏杰科技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只是挖走了一些外围人员,真正的技术骨干还在,并没有耽误太多研发进度。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和他的心情一样沉入谷底。最棘手的消息是,尽管他再三保证不会影响研发周期,投资人还是有撤资意向。

投资市场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

楼下的喧闹传来,搅动着凝重的空气。

江贤宇眉心拧成了川字,一个眼神扫向旁边的总助。

总助会意,快步走到玻璃围栏边,只往下瞥了一眼,便心里有了数——又是缇娜在拿新来的保洁小姑娘撒气。

这个缇娜,什州重组时留下的“老资历”,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仗着年头长总爱摆谱,倚老卖老招人嫌。

不过,她蹦跶不了多久了,最近收到她去对面宏杰面试的消息,不出意外下一批优化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

总助对她没什么好感,也懒得替她遮掩:“老板,是策划部的缇娜在训斥保洁员。”

江贤宇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什么情绪。

公司是一家精密的仪器,运营过程中,必然会需要一些管理预案来进行逐层赋权,以确保也不会因为偶发的管理问题妨碍公司的正常运行。

些微的不公和噪音,只要不影响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行,也不需要刻意插手。

他起身踱向落地窗,川流不息的车流如同血流,浦东的霓虹在脚下流淌,可这商业帝国的血液正在外泄。

总助是跟着江贤宇从京都出来的人,知道江贤宇心情不好,他再往下瞥了一眼,见楼下也在劝和,便不再多言。

“等等。”总助的呼吸陡然急促。

“又怎么了?”江贤宇颇不耐烦的走到围栏边,顺着目光看过去。楼下又在闹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穿灰蓝色保洁服的女孩正仰着头。

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左颊一道新鲜的血痕格外刺眼。

然而,瞬间攫住江贤宇全部心神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顶灯强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纯净又脆弱,却偏偏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劲。

年轻,漂亮。

更重要的是,那张脸……竟和记忆中的那个她有几分相似。

江贤宇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甚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

然而,无人看见的围栏扶手下方,他攥紧的指节青筋虬结,几乎要嵌入冰冷的金属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直到楼下的人群感受到来自高处的无形压力,自觉地散开,那张令人心悸的脸也消失在视野里

“去查。”

第2章眼泪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喧嚣褪去,留下的是加班的键盘敲击声,伴着空调低沉的嗡鸣,还有无形的压力。

张招娣蜷缩在打印机旁的角落里,身上有些发冷。

缇娜的刁难,不会因为白天的发泄而平息。

即使错不在张招娣,这位策划部的“资深”员工依旧不肯放过。

她指着墙角足足有半人高的打印材料勒令张招娣一份份手写页码,对齐装订好。

“干不完别想走!”

冰冷的命令,没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张招娣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弯腰,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用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握着廉价的圆珠笔,在每一页的右下角,一笔一划地写下数字。

然后,吃力地抱起这摞纸,走到装订机前,对准,用力压下,“咔哒”一声脆响。

再弯腰,抱起下一摞……循环往复。

单调、枯燥、令人绝望的重复劳动。

年轻的腰肢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后腰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着,每一次弯腰和起身都伴随着肌肉的抗议。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黏在光洁的额角,脸颊上那道被文件划破的红痕,是白天纸片划伤的印记,此刻在汗水刺激下隐隐作痛。

直到缇娜打着哈欠,拎着她昂贵的皮包下班,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她的额头:“给我仔细点!错一个数,有你好看!”那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居高临下的恶意,久久不散。

张招娣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无助的颤动着,遮住了眼底的委屈和无助。

直到高跟鞋的“哒哒”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像被抽干了力气,扶着酸胀难忍的后腰,缓缓蹲了下来。

同事帮她打的饭菜早已冰凉,她却紧紧握住饭盒,狼吞虎咽起来。

饭是技术部一个叫小李的年轻同事悄悄帮她打来的。

像她这样年轻女孩,即使穿着臃肿的灰蓝色保洁服也难掩清丽姿容,在枯燥的写字楼里,从不缺乏关注。

总有人或明或暗的表示,如果她愿意做女朋友,就不用这么辛苦。

这些目光,如同黑暗中窥伺的森森荧光,既让人感到恐惧,也成了缇娜之流更加厌恶她的理由——凭什么?

一个乡下来的小保洁,凭什么?

几口冰冷的饭菜勉强压住了胃里的空虚感。她放下饭盒,扶着酸痛的腰,艰难地站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那盘旋而上的玻璃楼梯。

楼梯上方通往总裁办公室的区域,此刻一片昏暗,没有开主灯。然而她知道,他还在。

她看过行程表,知道他今晚有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也留意到助理下班时并未带走休息室更换的衣物袋。

这位焦头烂额的老板最近总是工作到深夜。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缇娜的刁难只是开始,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永远被困在打印机的油墨和订书机的“咔嚓”声里。

借着屏幕的反光,倒影出一张疲惫的脸,嘴唇干裂,眼皮耷拉,因为过度的劳累而略显麻木,但仍然算得上年轻漂亮。

机缘巧合之下,她发现了这张脸的独特之处。

这张脸和江老板的白月光前女友顾涵有七八分相似,这或许是向上攀爬的支点,而那个男人,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她没有犹豫,放下冰冷的饭盒,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进了漆黑的消防通道。

通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迅速熄灭。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带着决绝的回音。她一步步往下走,目标不是出口,而是下一层。

楼下的消防楼梯间有一扇低矮的小窗,翻出去是一个被大楼主体结构半包围的露台。

这里位置隐蔽,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一些想偷偷抽烟的男同事会偶尔躲在这里吞云吐雾,享受片刻的放空。

然而,这个看似普通的角落,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因为特殊的光线和角度设计,从这个露台向上望去,视线恰好能穿过上层休息室没有完全拉拢的百叶窗缝隙,窥见里面的景象。

而此刻,那间休息室的窗户,正透出昏黄而温暖的光。

此刻,她蹒跚地走到露台边缘,布满锈迹的冰冷铁栏杆硌着她的手臂。

远处,黄浦江两岸的霓虹灯海依旧

不知疲倦。

高架桥上的车灯汇成流动的光河,无声地奔涌向未知的远方。

她没有嚎啕大哭,那太刻意了。

她只是将哭得通红滚烫的额头抵在微凉的栏杆上,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地顺着她苍白而沾着油污的脸颊滑落。

霓虹变幻的光影在她脸上流淌,时而笼罩在粉紫里,时而又抛入蓝绿中。

泪痕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混合着少女的柔嫩与挣扎,让此刻的脆弱呈现出足以让铁石心肠也为之动容的光彩。

简而言之,要哭得好看。

休息室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试图驱散一些工作带来的疲惫,但效果甚微。

江贤宇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将最后一份财务分析报告扔在床头。

这段时间杂事实在太多,工作到深夜已成常态,索性就在公司休息室过夜。

助理会定时送来换洗衣物,生活被压缩到只剩下工作的齿轮在高速运转。

即使如此争分夺秒,一种深沉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上的重压。thys1.c`c

宏杰科技,这绝非一家简单的同类竞品公司。

成立仅仅半年,它的目标非常明确——挥刀什州科技,直指他江贤宇。

那成杰,宏杰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他二婶的娘家侄子,算起来还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讽刺的是,在某些公开的场合,两人还能皮笑肉不笑地寒暄几句“兄弟情深”。

这就是京都大家族的常态。

从来都是表面一团和气,背后刀刀见血。

他是长房长孙,本该是家族当仁不让的继承人。

父亲早逝,母亲势弱,爷爷的心早就偏到了后娶的那位和她所出的二叔那边。

而爷爷续娶的那位二奶奶,手腕了得,几十年如一日的枕头风吹下来,早已让爷爷的心偏到了太平洋。

最终,二叔抓住他一个不算大的“错处”,借题发挥,将他发配到这沪市滩,美其名曰“紧跟国家政策,开拓新科技经济前沿阵地”。

实则就是流放,二房要彻底将他挤出权力核心。

他那个好二叔,显然没打算就此收手。

把他赶出权力核心的京都,流放到沪市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彻底断绝他东山再起的可能。

宏杰,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若有机会,他自然也不会对二房心慈手软。

空调开的太冷太闷,他走到窗边,想推开窗透透气,让窗外白天未散的热意驱散心头的冰凉。

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窗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向下扫去。

然后,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是她。

江贤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露台的位置,正对着休息室窗户。

她带着一张顾涵的脸,今天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

宏杰刚出现,这个女孩就带着一张顾涵的脸出现在他公司,这绝不是巧合。

他应该立刻马上让她消失。

因为顾涵已经死了。

死在五年前,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五年前,万云破产的噩耗传来,顾涵执意搭乘私人飞机回国。

结果呢?

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那个骄傲明亮、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般的顾涵,最终烧成了太平洋上空的一缕青烟。

国内多方消息给她示警,万云破产疑点重重,留在国外尚有转圜余地,一旦回国,没人能护住她。

她的父亲顾万云,就在这栋大楼的顶层,纵身一跃,结束了一切。

以顾涵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她从来都是那样,固执,鲁莽,绝不服输。

绝不会像楼下这个女孩一样,脆弱无声的趴在栏杆上哭泣。

露台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细节,却更凸显了她侧脸惊人的线条:纤细脆弱的颈项,挺翘的鼻尖,捂着嘴无声的抽噎,微微颤抖的肩头浸透了委屈和绝望,带着脆弱易碎的美丽,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获取地址ltxsbǎ@GMAIL.com?com

关于张招娣的资料,早已详尽地躺在他的邮箱里。从招聘简历,到她为数不多的过往。身世普通,一个典型的粤东重男轻女家庭的牺牲品而已。

照片很少,最早的一张是十五岁办身份证时的登记照。

照片上的少女青涩未褪,却已能窥见惊人的美貌,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像一朵不染纤尘的小白花。

和记忆深处顾涵少女时代的模样,几乎重叠。

资料显示,她做过餐馆服务员,顶着烈日发过传单,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动作,都是些底层人的体力活。

所以,她才如此珍惜这份相对安稳的保洁工作,即使半夜躲在这肮脏的角落无声哭泣,也要死死抓住这根稻草。

简直是量身定制。

身世悲惨的女孩,酷似亡故的爱人,恰好出现在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恰好在他面前受尽委屈,他就该冲冠一怒,英雄救美。

那成杰为了对付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江贤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成杰这种只会撒钱挖墙脚的纨绔,他还没放在眼里。

除了挥舞着钞票挖人墙角,他还能有什么真正的建树?

留下她。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

留下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放在身边,看看那成杰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看看这个叫张招娣的女孩,到底有几分成色,背后又藏着多少算计。

绝不是因为心软。

第3章投名状(上)

集团那个叫张招娣的保洁员,来了没几天,就被破格提拔为总裁生活助理的消息,在什州科技内部炸开了锅。

初中都没毕业,打零工的乡下丫头一步登天,来到了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位置,这匪夷所思的跃升本身,就足以引发无数阴暗的揣测和发酵的流言。

尤其是策划部的缇娜,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几乎扭曲变形,嫉妒和怨毒喷薄而出:“昨天还在卫生间扫地,今天就调去顶楼伺候老板了?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她刻意咬重的“伺候”二字,带着浓烈的暗示,迅速在茶水间和格子间里悄然传播。

更有小道消息如同病毒般蔓延:张招娣转正后的第一件事,是被安排了一次异常全面且细致的体检,项目详尽到包括面部骨骼结构扫描和软组织分析。

最终的体检报告冰冷地显示:这张与顾涵惊人相似的脸庞,纯属天工造物,也就是说,没整容。

这条消息仿佛给那些不怀好意的猜想盖上了“官方认证”的印章。

生活助理,照顾哪一方面的“生活”?

在什州这样汇聚高学历精英的科技公司,一个背负着“不正当上位”传闻的底层女孩,其处境可想而知。

尤其当总裁特助陈明得到明确授意,只让张招娣负责最基础最边缘的事务后,这种无形的排斥和轻视更是达到了顶峰。

生活助理的工作,远比保洁琐碎,整理文件、安排行程、端茶倒水、甚至帮江贤宇熨烫衬衫。

张招娣表现得勤勉又笨拙,但是在这样的大公司里,笨拙的勤奋就是无用功。

这天,她抱着一叠厚厚的行业分析报告,其中夹杂着大量复杂的拉丁文术语和专业名词缩写。

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摸出手机,飞快地对准文件拍下几页,然后低头在屏幕上笨拙地搜索着那些拗口的英文词汇,嘴唇无声地翕动,努力记忆着含义。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的总助陈明撞见。

陈明是江贤宇从京都带来的心腹,是当之无愧的“总管大太监”。

他想到老大的特别嘱咐,看到张招娣抱着报告拍照,脸色一沉,快步上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在干什么?还拍照,想窃密?”

文件被劈手夺过,张招娣吓得脸色煞白,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慌忙解释:“总助,我只是…只是有些词不认识,想查一下,怕整理错了顺序…我、我没看内容…”声音越说越小。

她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看向里间,美人落泪,一句话就能英雄救美。

江贤宇貌似无意的朝这边瞟了一眼,然后收回视野,仿佛没有看见。

陈明会意,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并警告她再犯直接走人。

周围几个路过的员工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张招娣的头几乎垂到胸口,脸颊烧得滚烫。

她默默捡起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场毫不留情的“下马威”迅速传遍。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个火箭般蹿升、连固定工位都还没来得及安排的生活助理,又如同流星般迅速地“失宠”了。

缇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的机会,她踩着高跟鞋,像巡视领地般晃到张招娣的临时工位,敲了敲桌子,颐指气使:“喂,去给我泡杯咖啡,老规矩,不加糖多加奶。哦,对了,顺便给领导也送一杯过去,省得人家说我们新助理不懂规矩!”她故意加重“领导”二字,满是讽刺。

张招娣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去总裁办的茶水间,给江贤宇泡了一杯黑咖啡,严格按照交代的浓度。

给缇娜的则按她的要求多加奶不加糖。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杯送到江贤宇办公室门口,由陈明接过,另一杯恭敬的送到缇娜桌上。

缇娜得意的哼了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总裁私藏的蓝山咖啡豆,味道就是更醇厚香浓。

看着那张伏低做小的脸,她连日来被被新主管刁难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几分。这个张招娣,伺候人倒是挺在行嘛。

从此,张招娣的工作清单上,便多了一项不成文的固定任务:每天下午,准时为缇娜泡一杯总裁办的蓝山咖啡。

几天后。

“站住!没看到我杯子空了吗?先去给我泡杯咖啡!快点!”

一声尖利的命令在开放办公区响起,张招娣正抱着一摞文件匆匆穿过开放的办公区,她被总助临时叫去给江贤宇送一份加急文件。

闻声脚步一顿,秀气的眉头蹙起,显出为难:“缇娜姐,我…我给江总送文件,总助催得急……”

“急什么急!泡杯咖啡能耽误你几分钟?我看你是当了几天‘助理’,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缇娜的声音拔高,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她更加得意。

张招娣抿着唇,只好先将文件小心地放在旁边一个空置的工位桌角,转身小跑着冲向茶水间。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那摞文件哗啦一声,轰然倒塌,里面的纸张天女散花般铺了一地。

周围响起几声惊呼,缇娜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张招娣端着咖啡跑回来,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件,脸都白了。

她慌忙将咖啡杯往旁边一放,几乎是扑跪下去,手忙脚乱地拢捡着纸张,因为慌乱而微微发抖,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没有人伸手帮忙。

在众人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她急切又笨拙地把散落的纸张胡乱拢在一起,甚至来不及仔细分辨顺序和页码,就一股脑儿塞回文件夹。

顾不上检查,逃也似的朝总裁办公室跑去。

“蠢货!”缇娜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心烦意乱地坐回工位。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刚才文件散落的地面,瞥见角落里还躺着一张孤零零的a4纸。

肯定是那个蠢货慌乱中落下的!她没好气地弯腰,准备捡起来狠狠揉成一团,让她找去!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纸上的内容,整个人僵住了。

纸张标题是几个加粗的打印字:宏杰科技近期吸纳人员及投名状详情(内部参考)。

下面列着几个她熟悉的名字,都是已经跳槽到宏杰的前同事。每个人名字后面触目惊心的标注着他们所携带的“投名状”。

李梓轩:如庭酒店项目核心算法参数文档(v3。2版)

王中旭:什州下半年营销预算及渠道策略(完整版含执行细则)

赵宥维:供应链关键厂商名单及年度报价底单(含折扣协议扫描件)

……

“后续吸纳目标:需提供同等级别或更高价值之核心商业信息技术资料,作为入职诚意及能力证明。信息需具备可验证性及时效性。无投名状者,不予考虑高级职位及核心团队。”

这张纸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缇娜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强装镇定,把这张烫手山芋随手夹进文件夹里。

原来如此。

难怪宏杰的hr几次联系都态度冷淡,原来别人都带着“硬货”过去。而她呢?她手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接触不到任何核心机能的策划老人,现在还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投名状”?

她这几天心烦意乱,巨大的焦虑和恐慌攫住了缇娜,她这几晚连续失眠,白天更是什么都看不了。

这天下午,她精神恍惚地从工位起身,打算再去倒杯水提神,刚走两步,眼前一花,直接跟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

“啊——”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又是那个张招娣!

缇娜本就心烦意乱,被这一撞,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想也没想,抬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张招娣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趔趄,怀里的文件再次“哗啦”散落一地。

更糟糕的是,她斜挎着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也甩脱出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叮当作响的钥匙串、瘪瘪的零钱包、半块用保鲜膜包着的干硬面包、还有那几本卷了边、写满笔记的教材和习题册在光洁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寒酸刺眼。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打转。

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在匆忙和巨大的慌乱中,她似乎遗漏了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它就静静地躺在缇娜工位旁边的踢脚线阴影里,似乎要被人遗忘。

缇娜心烦意乱地坐回工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面,那点银光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公司统一配发给部分需要存储资料员工的加密u盘。

张招娣是总裁助理,说不定掌握着什么重要的资料。

她心脏狂跳,迅速左右瞟了一眼,见没人注意,飞快地弯腰捡起,紧紧攥在手心,汗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状若无事的塞进了自己外套口袋。

下午她借口身体不适请假回家。回到家反锁房门,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将那枚冰冷的u盘插入自己的私人电脑,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盘没有密码,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有几个文件夹:

天穹项目预研简报(初稿)

与对冲集团战略合作意向书(讨论版-核心)

q4核心技术研发方向调整(内部-严禁外传)

文件夹名称看起来就极具分量。缇娜颤抖着手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市场分析、预算规划……

虽然有些地方打了“草案”、“内部讨论,严禁外泄”的水印,但内容的深度和详实程度,足以让她这个老策划心惊肉跳。

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要把人淹没,这份“投名状”的分量和价值,远超想象。足以让她在宏杰一鸣惊人,甚至可能一步登天。

什么优化名单?什么边缘化?统统见鬼去吧!

她强压住激动到发颤的手,立刻拍下了文件夹的目录截图,又快速翻拍了其中几页最关键、最具冲击力的内容。

然后登录一个临时注册的匿名邮箱,将截图和照片打包,发送给了宏杰那位一直与她联系的hr邮箱,邮件标题充满邀功意味:“诚意奉上,什州核心机密,盼复!”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缇娜仿佛虚脱般瘫倒在椅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指点江山的未来。

然而,巨大的兴奋并未完全冲昏她的头脑。她想起了监控。

第二天,她特意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到达公司。

借口去监控室旁边的洗手间补妆,得益于老员工的优势,她知道早班有个爱迟到的保安,监控室会出现了短暂的空档期。

缇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等到换班时,溜进监控室,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对应昨天下午的监控主机。

她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终于删掉那段时间的关键录像。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监控室,后背的衣衫再次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的一整天,缇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刷新着那个匿名邮箱,期待着宏杰那边的热情回复和入职邀请。

然而,邮箱如同石沉大海,宏杰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能强装镇定,在工位上如坐针毡地熬到了第二天上班。几名身着安保制服、表情冷峻的男子和公司法务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缇娜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完了,全完了。

第4章投名状(下)

江贤宇听完陈明的汇报,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公务。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把声势造大一点,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总助陈明沉稳点头,对于方才公司雷霆手段抓了个人,他丝毫不意外。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时间倒流回张招娣打翻文件的那个下午。

下班前,张招娣一脸惶恐的找到陈明,声音压得极低:“总助,我、我刚才去给缇娜姐送咖啡,好像……好像在她桌上看到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宏杰,投名状,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但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应该跟您汇报一下……”

陈明眼神一凛,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他二话不说,带着张招娣直奔策划部缇娜的工位。

在张招娣紧张的指认下,陈明毫不客气地拨开桌面上杂乱的文件夹,精准地抽出了那张宏杰科技近期吸纳人员及投名状详情(内部参考)。

当这张纸被摊开在江贤宇宽大冰冷的办公桌上时,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觉得甚是荒谬。

一派胡言!

名单上的人确实跳槽去了宏杰,但都是些外围角色,根本接触不到什州真正的核心机密。

这种粗制滥造的传单,不过是宏杰用来制造恐慌的低劣手段罢了。

他随手将纸揉成一团,顺手就要丢进纸篓。

“老板……”一直安静垂首站在旁边的张招娣,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老板发怒带来的片刻沉寂。

“我…我觉得,这未必全是坏事。”

江贤宇和总助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张招娣似乎鼓足了勇气,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既然有人信这个,还把它当‘投名状’,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看起来很厉害,但其实是假的东西?就像……就像钓鱼。如果真有人拿了去给宏杰,宏杰信了,照着去做,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钱,走好多弯路?如果他们不信,也会觉得这些人没用,不敢再随便挖我们的人了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贤宇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审视她。

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姣白的皮肤微微泛红,嘴唇因为激动或者紧张微微颤抖,对上江贤宇的目光,眼神有些微微闪躲。

顾涵是大家闺秀,绝不会有这种小家子气的姿态。

而这个看似怯懦的姑娘,竟有如此心机。利用人性的贪婪和愚蠢,一石二鸟,精准打击对手。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果断下令:“按她说的思路办,立刻执行,要快。”

于是才有了后来那场精心设计的u盘遗失事件,从文件意外散落,到u盘恰好落在脚边,再到其中机密文件的诱人程度,每一个细节,都在江贤宇的默许之下层层推进。<var>m?ltxsfb.com.com</var>

结果不出所料。

宏杰科技虽然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言辞激烈地撇清关系,声称对此毫不知情,纯属个人行为。

但其hr私下接收“商业机密”的行为被u盘文件里的链接追踪,铁证如山,被专业的法务团队死死咬住,公关团队在业内大肆渲染。

“三倍高薪挖人”的光环瞬间蒙上了“不择手段窃取机密”的阴影,“毫无底线”、“管理混乱”的标签被牢牢贴上,声誉遭受重创。

变得污浊不堪。

而什州内部,缇娜的下场如同一记震耳欲聋的警钟。

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被震慑住,私下与宏杰眉来眼去的都老实了不少。

跳槽的暗流戛然而止,人心在高压震慑下迅速安定下来。

新一年的招聘季也得以顺利展开,新鲜血液的注入,为公司带来了新的活力。

尘埃落定。

江贤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后仰,陷在柔软的皮质座椅里。

他手指间把玩着那张早已被揉皱又仔细展开的伪造“跳槽人员投名状”名单,纸张粗糙,措辞拙劣,充满了刻意模仿的痕迹。

然而,正是这张破纸,撬动了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

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沉静无波的侧脸,陈明欲言又止。他心中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礁,越来越清晰。

一切的起点,都是这份突然出现的名单。

它出现的时机、地点,以及最终导向这个堪称完美的结果,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布局的精巧和最终效果的“完美”,已经超出了一个“偶然发现”所能解释的范围。

是谁做的?

答案呼之欲出。

陈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玻璃隔断之外,外间投射出女孩的剪影。

她正低着头,异常认真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侧脸线条柔和安静。

但陈明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天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怯生生提出“将计就计”时,眼底那狡黠的光彩。

能从重男轻女的潮汕乡村成功逃婚,一路躲避人贩子的追捕,在沪市底层鱼龙混杂的环境里独自生存下来,最终挤进什州大门,怎么可能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名单,这陷阱,恐怕就是她为了自证清白,洗清自己“宏杰间谍”的嫌疑,或许……或许,是她敏锐地嗅到了机会,要向老板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甘于做个花瓶。

不过,有一点陈明可以肯定:老板确实欣赏聪明人,尤其是懂得审时度势、能为他所用的聪明人。

他看向江贤宇。

此刻,老板的目光正饶有兴味地投向那个纤细的剪影,非但没有丝毫被蒙蔽利用的愠怒,深邃的眼眸中反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兴趣。

她比顾涵强。

她展现出的这份深藏于柔弱表象下的心机和狠劲,恰恰是目前江贤宇深陷泥沼,准备东山再起时最需要的东西。

“给张招娣开通正常的内部信息查阅权限,”江贤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告诉她,以后整理文件,遇到不懂的专业术语,可以直接查阅内部知识库学习。再用手机拍公司文件,后果自负。”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下周一项目核心组的周会,让她列席,负责会议记录。”

“明白,我马上去办。”陈明应声退下。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江贤宇的目光再次落回指尖那份伪造的名单上,指尖在“投名状”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外间。

当陈明将开通权限的通知和列席周会的安排告知张招娣时,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感激,连声说着“谢谢总助,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做”。

陈明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人。

她坐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更高权限的崭新登录界面。握着鼠标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桌面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敲门砖是这张脸。

而打开这扇门的,是她亲手递上的“投名状”。

第5章缓智

窃密事件尘埃落定,在神州内部引发了一场地震。

对于缇娜这种另寻明珠引来的牢狱之灾,宏杰科技断然翻脸无情,并且反手公开了原始聊天记录自证清白。

这种做法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冷却,毕竟再诱人的三倍薪水,也抵不过牢狱之灾。

动荡之下,那位空降的生活助理悄然转正,开始承担更核心的会议记录工作。

她现在换上了简洁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挂着不太专业的懦弱笑容,依旧轻声细语,事无巨细。表面看去,她已融入了神州的节奏。

宏杰科技似乎偃旗息鼓,许多人松了口气,觉得一个靠挖人起家的草台班子,在硬实力的较量下,终究难以撼动神州这样的老牌劲旅。

唯有江贤宇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他们费这么大劲搭了个草台班子,总不能只唱这一出宇宙峰。

第二出戏,很快就粉墨登场了,这次精准地落在了技术攻坚的命门上。

神州倾尽全力押注的下一代智能物联网网关核心技术,是撬动未来智能生态的基石,更是争夺11月乌镇互联网大会上国家级战略订单的王牌。

然而,就在技术团队即将完成最终验证测试的冲刺时刻,一道晴天霹雳炸响:一项支撑核心架构的基础性专利,竟在十天前被宏杰科技闪电般买断。

技术总监李工面色灰败地将专利公告文件放在江贤宇桌上,声音干涩:“boss,宏杰买断的这项专利,覆盖了我们核心算法中任务调度和资源分配的底层逻辑……我们现有的架构,绕不过去。”

江贤宇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宏杰科技那刺眼的名称和专利号上,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气压。

他反而异常平静:“修改架构,规避,不惜代价。”

“试过了,没用。”李工的绝望几乎化为实质。

“团队连续三周不眠不休,尝试了七种替代方案!要么性能断崖式下跌,功耗超标;要么稳定性根本达不到商用标准……最关键的是时间。乌镇大会在11月,现在已经是7月底!重新设计架构、验证、流片……神仙也来不及!”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我们能不能尝试跟宏杰买使用权……”这项技术量产后的市场前景巨大,宏杰这种投机公司,未必不想套现离场。

总助陈明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开口阻止。

作为跟着江贤宇从京都出来的人,他太清楚江家内部倾轧的惨烈。

宏杰买断这个专利,就是为了卡脖子,目的就是拖垮神州。

“内鬼查得如何?”江贤宇直接打断,声音不高,却让办公室的气压骤降。他不需要天真的假设。

“还在排查……接触过早期架构设计文档的人不少,范围很大……需要时间。”李工的头垂得更低了。

时间,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技术部受到了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质问和否定。

“重做!”

“这就是你们重做的结果?”

不带一丝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每一次技术汇报会结束,留下的都是面无人色的团队。

风暴过后,那个无声的身影便会悄然出现。张招娣动作轻柔而利落地收拾散乱的文件,擦拭写满挫败的白板,归位座椅,倒掉茶水。

无声无息收拾好一切,然后默默的退出去。

这天下午,又一场气氛压抑的会议结束。

技术部提出的最新方案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否决。

“出去。明早,我要看到可行的方案,不是垃圾。”江贤宇靠在椅背,闭目按压着突跳的太阳穴,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烦躁。

技术总监李工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团队鱼贯而出,背影萧索。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剩下默默收拾地上散落图纸的张招娣。

午后的斜阳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那张酷似顾涵的轮廓在逆光中格外清晰。

心脏被猛地一刺,恍惚与尖锐的痛楚交织。

若是顾涵,此刻定会拍案而起,将技术部驳得体无完肤,然后自己挽起袖子冲进实验室……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卑微地收拾残局。

“抱歉。”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

她动作一顿,讶然抬头。

“这段时间,公司事多,我情绪不太好,让你受累了。|最|新|网''|址|\|-〇1Bz.℃/℃”他睁开眼,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歉疚。

张招娣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温顺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老板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为公司殚精竭虑,压力大是自然的。”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一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其实……看到您这样,我想起我们老家潮汕那边的一些事。”

“哦?”江贤宇睁开眼,目光带着审视。

泄密谋划时张招娣还没入职,嫌疑基本排除。作为生活助理,陈明必然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处境,他想听听这个底层女孩能有什么建议。

“我们潮汕人做生意,最重家族。自家兄弟关起门来怎么争怎么斗,那是自家事。可一旦像这样闹大了。”张招娣的声音温和平静,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统,“家里的大家长,就算平时再偏心哪个孩子,这时候也一定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老生常谈。江贤宇心底掠过一丝不耐。老爷子风风雨雨一辈子,岂会看不明白二叔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偏心装糊涂罢了。

他正要抬手让她出去,张招娣轻柔的声音却如涓涓细流继续说道:“因为大家长心里清楚,外人占去的便宜,损失的是整个家族的根本。内斗是消耗,被外人趁虚而入吸血,那才是动摇了根基。再偏心的长辈,能容忍家里孩子打架争食,也绝不能容忍外人把手伸进自家的米缸里。”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江贤宇,“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再偏的心,也能给掰回来几分。”

江贤宇眼神微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还有就是,”张招娣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微妙感,“老人啊,心里其实都偏爱会诉苦的孩子。您受了委屈,在外面吃了大亏,与其自己一个人硬扛着,不如……去找长辈哭诉。”她微微前倾,似乎想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您看,外面那些人敢掺合,他们欺负的不是我江贤宇一个人,是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江贤宇的眼神骤然亮起。

他一直陷在自证能力思维里,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

老爷子再偏心,也绝不会容忍外人如此明目张胆掺合江家的内务,然后从中牟利。

“好!说得好!”江贤宇猛地站起身,连日的阴霾仿佛被一道阳光劈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招娣,豁然开朗。“招娣,你……点醒了我!”

他立刻行动,亲自飞回京都,带着一份详尽到触目惊心的报告。

效果立竿见影,老爷子果然震怒,亲自出面调停,雷霆手段施压。

然而,偏心眼终究是偏心眼。

调停结果冰冷而讽刺:神州必须以市场评估价的125%整体收购宏杰科技,才能获得那项专利的买断权。

他不仅要专利,还要吞下二叔势力充满债务的草台班子,让那成杰全身而退,盆满钵满。

江贤宇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起小时候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的爷爷,终究还是选择了维护他心爱的小儿子。

张招娣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无声的剪影。

江贤宇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忽然很想倾诉,想发泄这无处可去的愤懑和委屈。

“你知道吗?小时候,爷爷最疼我。”他声音沙哑,讲述着那些久远记忆中的温暖碎片,仿佛不愿接受眼前冰冷的事实。

张招娣静静听完,等他情绪稍缓,才温声开口:“我懂您心里苦。但眼下的局面……未必全是坏事。”她迎上江贤宇疑惑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光芒,“您想,买下宏杰,您就拿到了宏杰的一切,包括他们的hr系统和完整的招聘联络记录。”

江贤宇瞳孔微缩。

张招娣的声音压得更低:“宏杰是为对付您而生的,必然与您手下的暗桩有联系。他们的邮件往来,不就都在您手里了吗?正好可以把人都抓出来”

江贤宇猛地挺直脊背,之前被愤怒和不甘蒙蔽了双眼,竟忽略了这背后隐藏着足以扭转乾坤的战略机遇。

这个女孩虽然跟顾涵有相似的脸,但是她来自底层,会不择手段,会本能的挣扎求生。她点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那丝隐隐的直觉。

“招娣……”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呼唤她的名字,不再是“张助理”或“你”。

“你……真是我的福星。”他看着她温顺的脸庞,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在这个冰冷算计的棋局里,她似乎成了唯一能为他提供破局思路和情感慰藉的人。

“您早点休息,”张招娣微微低下头,端起空了的牛奶杯,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顺,“明天还要处理收购宏杰的细节呢。”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办公室门。

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映着走廊尽头窗外的万家灯火,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正照着她心中刻画的轨迹,缓缓移动。

第6章如注

宏杰科技的落幕如同一场仓促的闹剧。

那成杰退场,留下一个草台班子。

他留下的“白手套”极其识相,深知这是神仙打架的局,为了避免变成遭殃的小鬼,立刻主动封存了所有聊天记录和交易流水,打包移交网安部门彻查,姿态摆得极低,既是自证清白,更是向江贤宇递上了一份投名状,希望能在这位新主面前博个眼缘。

收购后的整合与内查,暴露出最大内鬼,竟是江贤宇从京都带出来的王副总。

这个结果,比宏杰的恶意竞争更让人心寒。

作为曾经的左膀右臂,为数不多愿意跟随的心腹,在看不到重返京都权力核心的希望后,便起了异心,妄图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彻底将他钉死在沪市这潭“烂泥”里。

滂沱大雨中,闪烁的红蓝警灯光芒刺破雨幕。

江贤宇站在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窗外,台风登陆前夕的狂风已经初露狰狞,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仿佛天地都在呜咽。

“老大。”陈明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他也是从京都跟到沪市的人之一,王副总的背叛意味着什么,他感同身受。

江贤宇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老王是我带出来的,我以为至少他信我。”他顿了顿,望着窗外被暴雨肆虐的城市,眼神空洞,“现在想想,是不是我真的不行了?连自己带出来的人,都看不到跟着我的前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摸着冰冷的玻璃。这里,曾经是万云大厦的顶层。当年,顾万云是否也曾这样站着,看着窗外瓢泼的雨,然后纵身一跃?

陈明听得心惊肉跳:“老大,别乱想,咱们和万云不一样!我们还有技术,还有……”

江贤宇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我静静。”

台风“海葵”强势登陆,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汪洋,交通几近瘫痪。

公司早早通知非必要岗位居家办公。

许多员工选择了留宿公司提供的临时宿舍。

张招娣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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