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让我想吐。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ＧＭＡＩＬ．￠ＯＭ」可汗冥骸向地上啐了一
，「我可不记得什么
谊，中原
管我
们叫蛮族多少年了，还说什么蛮夷之别是大义所在，现在又找我们合作了？我看
还是那松
眼更讨喜欢。」
言罢，他举刀宣战：「来吧，用龙气压制我们，再被我们的铁蹄践踏，天狼
重骑将雪洗绕道
关的耻辱，把这条沧龙以刃枭首。」
轩辕凤轻叹一声，退回了苍龙关中央，一道灵念四散八方，让诸位大修按先
前的吩咐行动。
敖春殇与洛天师的印法再变，穹宇垂下数百金芒，各有一条龙蟒在其中蜿蜒
蛇行，缠上每一位蛮军冥骸，又削了一重大境界。
「呵。」可汗冥骸轻笑一声，他的神魂在震颤、在舞动，尽全力挣脱定神咒，
尝试将神念具象成狂气。
那簇神魂以冥骸护力强行聚拢，而后被苏方尽携龙气所伤，又历经几场鏖战，
却依旧在狂妄地咆哮。定神咒将它割得遍体鳞伤，却终究拦不住它，被它挣脱了
束缚。
「小妞，还你。」可汗冥骸神通再现，煊赫气焰直冲云霄，他将左掌伸向后
脑，扯出那只紫黑鸟雀，一把扔向影枝雀。那只鸟雀已奄奄一息，象征的法则消
散了九成。
影枝雀一言不发，双手轻柔接过，将其送神魂温养，美眸间的战意又添几
分。
「先接我一招！」庞供奉正巧迎来龙气烘托，木讷脸庞扭曲得不成模样，掌
中
转着白青黑红黄五光，一掌直取可汗左胸。
这招融合了一品武学归真掌与一品道法相生扶摇，掌法简朴却强劲，又以五
行相生增幅掌力，尽显一品大宗师的风采。
狂蛮可汗目视前方，狂野神念向下蔓延，抬手一拳与其对撞，狂猛的罡气向
体内倾泻，搅碎了庞供奉大半经脉。
庞供奉连忙收手回撤，肘部以下依次化作泥浆、清水、烈火，这才逐尽其中
罡气。
影枝雀葱指一点，紫黑符文凌空勾勒，密密麻麻钉在狂蛮可汗身周，类型和
效用五花八门，还都不是易与之辈，寻常大修来上一套就得当半个月废。
可汗冥骸肌
鼓胀，武道法则洗去八成咒文，余下的只能花时间消磨。
就在他分神之际，一柄尘剑不声不响地从后方劈来，铿锵一声定在护体罡气
上。见老者未能建功，影枝雀迅速引
咒文，
扰了可汗冥骸片刻以助他脱身，
苏方尽飘移百丈，三又聚在一处。
方才那剑突如其来，一方面是可汗冥骸神魂衰微，但更关键的却是苏庞两
设计巧妙，庞供奉装作狂妄自大，却暗暗扰
了
战处的空间，留下了一处元素
锚点，为苏方尽创造了偷袭机会。
不过这也
露出了苏方尽的道途，那必然是五行之一，否则便无法完成如此
转移。
「呸！」可汗冥骸又往地上啐了，「还库煞是只土狗，真是恶心到没边了。」
苏方尽兴许真是宽厚谦和的
子，对可汗的侮辱一直没做表示，他的表看
不清，也没有放出神念，只有蒙尘而鸣啸的剑在彰显他的存在。
可汗冥骸不再搭理影枝雀三，他将一部分心力用于磨灭诅咒，剩下的投
地上战场——此时的天狼重骑已被一边倒地屠杀，僵尸水洒了一地，零零散散
铺在岩砖上，下一瞬又被别的血覆盖，混合着锈甲残块。
但他已经穿透龙气，将神念送达旧部，一针一线穿起了所有冥骸。
「您——」轩辕凤察觉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嗷嗷嗷嗷嗷嗷——」他发出滑稽高昂的尖叫，腥臭涎从嘴角滑落，全然
不复先前的从容傲慢，却无有所讥笑轻蔑。
他再度接过了军阵阵眼，并将所有的伤势压制加诸己身，一独战千军万马，
只身肩扛一国之威。
「我们，」影枝雀将神念递向苏庞两，「现在动手？」
苏方尽手腕扭动，将长剑扬起，最终却又垂下，他默默摇
。
庞供奉皱起眉，瞥了两一眼，最终却将目光转向轩辕凤，意思是听她决
断。
轩辕凤沉吟片刻，将玉手比向可汗冥骸，做出斩首示意。
「杀。」她如是传音。
她彻底放弃了合作的可能，决定以不那么光彩的方式取胜。
影枝雀不再犹豫，素白玉手翻飞飘舞，繁复咒文勾画成型，成千上万的咒法
锁链纵横错，抽打出悦耳鸣响，一齐缠绕在罡气护罩上。
苏方尽轻弹剑锋，剑上尘土簌簌滑落，斑驳的锈迹隐剑身，青铜冷光沿着
沟槽闪烁。他无比虔诚地挥下一剑又一剑，和刚开始习剑的幼童没有分别，但每
一道剑气都横跨长空，撼动着护体罡气，将其撞出圈圈波纹。
庞供奉的声势便要浩大许多，五行光彩流转脑后，化作一圈绚烂光，拱卫
着中心的太极图。这
阳五行之象随法则共鸣，不计其数的道法被绚烂光甩出，
成双成对、一一阳，正巧在可汗冥骸身前合二为一，发出十倍不止的威能。
但可汗冥骸的罡气护罩是如此坚固，三倾尽全力也难以
开，只得眼睁睁
看着蛮军重整旗鼓。
「噜哗嘎嘛么啦刹哈……」可汗冥骸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天狼重骑跟着咆
哮，他们却喊出愈发齐整的战吼。
「他们也恢复了神智？」萍儿被丹凤公主护在身后，柳叶眉微蹙，发出的灵
念有些忧心。
「还没有，」轩辕凤递回神念，「但他们的残魂确实在补全，这声势着实惊
，这群前辈当年不知留了多少执念。」
「哼，」萍儿轻哼一声，」侵略者还那么理直气壮。」
轩辕凤拍了拍她的，笑道：「这是胜负荣辱，和大义无关。」
萍儿还是撇了撇嘴，反手向她拍去；别开萍儿的回拍，轩辕凤向苍龙关
处
送去一道神念：「莫将军，领八部进攻，控制战损，但要全力施压。」
「呜——」神念刚刚传出，便有雄浑号角在远方吹响，那是广场外的大道尽
。
萍儿使了个鹰目术，向那里定睛眺望，只见一位中年修士双持黑亮大戟，胯
下没有战马，凭一双足踏地飞奔，身后挟着滚滚烟尘。
来一品修为，剑眉星目、气宇不凡，身上穿一套玄铁山文甲，上不戴兜
鍪，长发随意披散，衬着黄铜色的虎肩吞。
这甲胄没有顿项，束甲绊用铁链代替，腰腹不设裙甲，腿部用活锁连接胫甲
与吊腿，上下不见一丝布料。
萍儿的视线转向来的护心镜，左右胸的刻字龙飞凤舞，左为莫，右为峥，
正是那位莫将军——莫峥。
烟尘渐渐淡去，露出一左一右两面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左侧的大旗仅
绣着一只浴火凤凰，在素白缎面上展翅翱翔；右侧的旗帜则盘绕着威风凛凛的苍
蓝巨龙，鬼斧神工地织出氤氲金气。
那金气不知有何神异，迈进战场便与龙气水
融，沿着军阵向后蔓延，滋
养着上万名苍龙军士。
这群士兵由前至后分成八
，前锋由骑兵打，和之前的苍龙骑兵大同小异，
后方则缀着密密麻麻的鳞甲步兵，修为以六品打底，可见实力不凡。
铁蹄和战靴碾轧过夯土路面，踏上广场近处的青石地砖，苍龙军士将刀兵，
尖峰吐出森然罡气。
熔铸龙气的军阵愈发强盛，八士兵合为一线锋刃，速度愈来愈快，由最前
方的一点玄色牵动，径直切向不远处的战场。
「回撤，接应！」见援军赶来，先前那位银甲二品抽出战局，向空中打出醒
目烟火，领着麾下骑兵逐步退场。
莫峥将军身先士卒，将一双大戟挥得虎虎生风，两圈黑芒随身舞动，前后左
右飘摇不定，直向两位失了坐骑的百夫长杀去。这一双大戟未缠罡气，只由一品
武者的膂力驱动，但使的却是极为强悍的一品武学，名为天罡搅星河。
这招不以范围取胜，不以法则压，只是暂时重塑身，将其贴合兵刃旋动，
一举一动皆有巨力
涌，守身之余亦善屠杀，最适合单突敌群。
那两位蛮军百夫长怎是对手，胸甲转眼就碎成散花，兵刃抵上大戟便被绞断，
再来就是开膛肚。
这一阵腥风停下，来路百丈不知洒了多少尸，苍龙军也已完成接。八部
修士分成十小队，寻到时机便抢上前去，从友军手里接战冥骸，双方协同若神，
接时竟寻不到一丝绽。
蛮军冥骸虽神智渐明，面对这批生力军也无可奈何，在如此境地还要以一当
十着实是勉强，转机刚刚出现就要消逝。
「咣当！」又一位百夫长被莫峥斩于马下，锈蚀盔带着滚了几圈，恰
巧落在一位士兵身前。
或许是为了泄愤，又或许是贪图下克上的快感，那位士兵提起钢靴飞起一脚，
百夫长的颅撞在点将台上，出一片腥污。
「——」
全体蛮军的动作霎时一顿，天上的可汗冥骸也停下嘶吼，只有刀枪的声
音兀自回响。
可汗冥骸张开大嘴，僵直着对着天穹，他的心在燃烧、神念在奔涌，无法形
容的伟力握成巨锤，不可阻挡，君临大地。
未至上三品的修士捂住双眼，指缝间流出一行血泪，齐刷刷滚到地上放声哀
嚎，马惊而落者不计其数，大半军阵即刻瘫痪。
「呲啦」，就在此时，蛮军中传出刺耳爽利的切割声，一阵接着一阵，刀、
枪、剑、矛……
进体内的兵刃被切断，乒乒乓乓落于青砖，环绕着尸马与冥骸，
臣服于切下它们的锈刃。
天狼重骑高举刀兵，碧绿的瞳孔一双双点亮，宛如鬼火闪烁。这千百双眼睛
望向狂蛮可汗，不再有浑浊与茫然，只剩下最纯粹的战意。他们的神念顺着军阵
穿梭，在阵眼汇成一处，回护着他燃烧殆尽的神魂，又接引回一狂气。
。
狂蛮可汗的确不负他的尊号，背负着全军的伤势与压制，以魂飞魄散为代价
停苍龙军，如今甚至不顾反噬将神通散去、尽数送蛮族军阵。
天狼重骑并未落泪，他们只是发出愈发高昂的咆哮，将这狂傲的气魄转递给
彼此，随着军阵的羁绊极尽升华。发布地址ωωω．lTxsfｂ．Ｃ⊙㎡
蛮军冥骸在一起催用，这神通如同无形的气焰在蓬勃，金色龙
蟒发出呲呲白烟，龙气压制逐步减弱，天狼重骑的境界一级级攀升。
不过两三息，他们的境界就近身为冥骸的全盛时期，离生前的巅峰也只差
一重大境界，所有的百夫长皆至二品，更有数十位三品战力诞生。
随着龙气的萎靡，冥骸护力当即抬，将蛮军伤势尽数复原，此刻已是万事
俱备。
「扎骨！」
「库煞！」
蛮军的战吼冲上金霄，好似要将山云动摇。
重重回
的怒号中，天狼重骑齐齐拽动缰绳，两位百夫长率军冲锋，他们没
有排兵布阵，只是随心所欲地发起围剿，但这正是当下最致命的方略。
高处的敖春殇转换手印，道道龙气从天而降，修复着苍龙修士的神魂，状态
尚可的大修稀疏分开，罡气与道法结成护罩，将一众士兵护在身后，少数神魂强
韧的骑兵执枪步行，加他们的行列。
两位百夫长一马当先，两柄骑枪笔直冲刺，对上八位二品修士。天狼重骑的
战法何等
湛，如今的修为又已齐肩，以二敌八竟不落下风，拖住了在场所有的
玄汉宗师。
数十位三品冥骸则放对单挑，一边倒地压制苍龙骑兵与玄汉三品，甚至还留
有十余名余裕。这数十尊冥骸下马前行，顺手将玄汉大修设下的护罩撕了，而后
催使挪移法术，把无法战斗的苍龙军士一一择出，封上神魂充作俘虏。
其余的冥骸运转道法、拉动辔勒，驱使魔骑一跃而起，他们已无需担心身
体魄，纵跃上百丈高空，狠狠砸苍龙军中。马与兵刃画出凌血线，肆意
涂抹在青石画板上，屠戮着战斗到底的苍龙兵卒。
就在局势一片大好之际，两声岩石裂声响彻战场，手上清闲的冥骸放去神
念，只见战场中央已被清空，方圆十丈的马都被击飞，中间着一龙一凤两面
战旗。
那两面战旗的旗杆由建木制成，自是神异非常，经历如此混也无一丝划痕，
傲然伫立在战场中央。
龙气正被军旗承接放大，地表再闻三声巨响，一道玄色身影傲立在地，两侧
各持一柄黑戟，虎肩吞迎着金辉闪耀，正是莫峥。
莫峥冷冷盯向两位百夫长，却未立刻出击，而是默念定魂心决。他先前用军
阵勾连大军，领着一众大修扛下九成神念冲击，神魂差点就伤及根本，故而姗姗
来迟。
喘息片刻，莫峥大步奔走，灵力从足底涌而出，身前空间也随之压缩，转
眼就杀到两尸近前。
两位百夫长也是一品强者，如今的修为回到二品巅峰，自然不虚莫峥这个中
游一品。两形同孪生镜像，从双翼方向御马接战：道法沿着缰绳传递，马气
血合二为一，手中骑枪绕个半圈，罡气在枪尖盘出螺旋。
莫峥将大戟左右叉，各架住一杆骑枪，雄浑的罡气顺着戟刃外溢，与两位
百夫长的罡气擘掣斗。
罡气是武修的特征之一，由灵力或气血转化而成，是基石质的武学，而每
个境界都有对应等阶的罡气武学。
冥骸的法则虽能保持在生前高度，但境界终究落了一重，二品的灵力极难支
撑一品武学，这也正是莫峥发起罡气对攻的原因。
但两位百夫长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将神念自然放出，自军阵中榨出巨量灵
力，于体内化为锋锐罡气，在枪戟相持处寸刃不让。
三两马就这样僵持百息，最终是莫峥后继乏力，出一鲜血后倒退几步。
莫峥虎目圆睁，大喝一声「玄钺银将！」，灵力转瞬便几近涸，两尊银白法相
在身后浮现。
两位百夫长知道这是一门绝顶神通，那一嗓子还没吼完就捅去几千枪，但半
数被罡气偏转、半数被大戟开，还是被莫峥功成圆满。
两尊法相单膝跪地，直立后身长两丈，各执一柄黑色巨钺，面容身形与莫峥
无二，甲胄的样式更为古老。
银色法相一迎向一位百夫长，莫峥则调动储物法器，源源不断地取出灵果，
配合龙气吞服化纳，补充着急剧消耗的灵力。
这银色法相有原主的八成实力，还能补强作废大半的军阵，可谓解了燃眉之
急，奈何随之而来的灵力需求着实可怖，便也只能用来解燃眉之急。
莫峥将军阵中的灵力化为己用，把玄钺银将和玄汉大修的神念递送士兵，既
维持着当前局势，亦促进着己方恢复。
待服下的灵果超过三千之数，莫峥将神念退出储物法器，再度提起黑亮大戟，
炯炯有神的虎目扫视全场，配合神念寻找突。
片刻后，他抬起，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缕笑容在嘴角绽放。在视
线和神念的尽，狂蛮可汗的罡气护罩摇摇欲坠，下一刻就碎也不奇怪。
天空战场。
庞供奉停下脑后的五色光，眯起一双吊角眼，他能看出军阵的流向，虽然
九成神念都被送还阵眼、供可汗冥骸修补神魂，但毕竟是回天乏术。
即便生前是天狼重骑，那十几名余裕终究只有是三品，难以直接涉一品层
次的战局，更何况他们此刻也不再是余裕，必须牵制腾出手来的二品宗师，顶多
只能将罡气传来加固护罩。
「倏！」又是一道剑气切来，罡气护罩发出喀拉声响，淡金龙气盘旋流转，
映衬出细碎凌的裂纹。
「就是现在！」庞供奉在心中吼道，他脑后的光再度飞旋，两道黑白火流
由此发，螺旋飞
后汇成一，炙烤着罡气护罩，冲刷出滚滚热
。
此刻的护罩犹如高温下的板栗，噼里啪啦地绽放裂痕，龙气也借机延伸，转
眼就侵了大半。
眼看就要抢下功，庞供奉不禁勾起嘴角，可一杆大戟却疾速来，骤写出
一道空黑光，直直冲向可汗冥骸。
这凶物势如竹，一击捅穿护体罡气不说，未尽的余势还贯透尸身。
可汗冥骸的双手无力松垂，众目睽睽之下，难以置信的氛围中，一代传奇似
乎就此陨落。
「你……」庞供奉脑后的光收缩归一，怒火中烧的绪贯彻长空，扰了
尚在发懵的神念环境，狠狠刺进莫峥神魂。
轩辕凤见状便蹙眉一指，遥遥镇住庞供奉，后者凝思片刻，终而不甘地叹息
一声，强行改换灵念：「罢了，赢了就好。」
「多谢。」莫峥放下戒备、送出回念，转而号令起麾下兵卒，「稳住阵脚，
趁进攻。」
损失阵眼的蛮军有所收敛，狂猛攻伐暂时缓和，给了苍龙军喘息时机。正当
他们重整旗鼓、试图反攻之际，一道斑斓光彩乍现金天，却是庞供奉所在。
「嗯？」
「不是——」
「什么况？！」
双方马皆大惊失色，纷纷放出神念探去。一众神念的错点，两半尸首带
着余温浮空，正是被纵向劈开的庞供奉。
「大猩猩还真没说错，你这蠢羊废物到家了。」一位袒胸青年站在两截尸身
前，发束马尾、面如冠玉，倒提着可汗冥骸的九尺巨刀，五色血
聚在刀尖，点
滴散高处寒风。
「苏老先生，修复庞供奉的躯体。」影枝雀香唇嗫嚅、神念激，上前施展
御守古咒。苏方尽藏在她身后行法，将庞供奉的尸首化作泥浆，合成一团后再塑
形。
俊美青年没理会影枝雀，棕黑眉毛一挑，提掌拍向那团泥浆，封住了在其中
迸发的生机。他的视线穿透万千咒法虚影，刺得苏方尽心生寒意：「当我是泥捏
的？」
苏方尽翻手划了几剑，重重白影纵横错，将他和影枝雀护在剑阵中。他被
迫停下塑身道法，对面却如法炮制，甚而更进一步，往四周随便抓揉几下，把狂
蛮可汗的神魂都聚了回来。
玄汉众看得眼角直跳，要不是剥离的反噬亟待解决，可汗冥
骸估计又得复生一次。
那青年将神魂护在体内，把冥骸收虚空，正要提刀杀上前去，却被一道神
念拦阻。
「阁下且慢，」丹凤公主将神念递到此处：「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此处是
玄汉境内，若前辈无意卷两国纷争，还请高抬贵手。」
话是这么说，她心中却早有定夺，神魂借龙气暗中传音，让莫峥做好突袭准
备。
「行了，」俊美青年转了转大刀，相当不耐烦地向胸点点，」他都能发现
你的神念，我能听不见？一个三品学什么龙气密语，也就对那些一辈子成不了圣
的有用。」
轩辕凤闻言毫无愧色，莫峥则飞上空中战场，敖洛两也将龙蟒虚像缠向青
年。蛮军冥骸压着悲痛面面相觑，虽似不晓此来历，但蛮族军士素来豪爽，
脆就把他当作主（玄面）派来的援手，当即就把阵眼移到他身上。
俊美青年咋舌一声，于体内功成，龙气金蟒哀嚎着蒸腾，压不
住的气焰节节攀升，玄奥法则肆意蔓延，倾轧大地、冲上云层。
「半步超品。」玄汉大修神念互，得出共同的结论，十几颗心一同沉溺——
下一瞬又跌底线：那法则褪去艰，繁复的概念步步收拢，只留下无暇的纯粹。
无暇道则，昔
圣者。
「超品法则，一品巅峰修为，他也是冥骸。」轩辕凤看出了根底，却无益于
当下战局。影枝雀、苏方尽和莫峥都是一品中上游，持平一尊半步超品都很勉强，
这还不算冥骸军阵。
俊美青年与三遥遥相望，猛然侧打一拳，轰在可汗冥骸的尸首上，黑戟撒
着腥水嗡声弹出，被罡气拖到青年左手。
上下把玩一阵，他翻手将大戟掷出，系着戏谑与挑衅开长空：「超品法器，
不错，奈何主配不上啊。」
莫峥本想接过大戟，却无法沟通内里器灵，又见其势刚猛非常，发觉这是冲
着要他命来的，连忙竖起另一杆大戟，双手共持挡在胸前，这才堪堪躲过此招。
金铁惊鸣未去，一线刀光又飘向莫峥脖颈，激得他汗毛竖立，全身血似在
逆流，压根来不及反应。
「铛！」苏方尽右挥一剑，间不容发地延缓一息，莫峥趁此转动大戟，滑开
轻灵至极的重刃。
见杀招被阻，青年转身劈出几刀，刀光飞纵间催万重剑气，得苏方尽狼
狈逃窜。待砍到过瘾，他一把召来先前那柄黑戟，绕了缕罡气再度抛出，飞旋着
杀向莫峥，叮叮当当打出一片乌光。
这青年的神魂委实可怖，使得他法器不说，还用得如臂如使，一杆战戟就
牢牢压住莫峥，让他分不出任何心思——既无法消磨戟中神念、重新掌控本命武
器，也无法释放道法、以纯粹武者之外的姿态应战。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莫峥还得维持神通，甚至要福泽阵中的苍龙修士，一身
灵力被抽空还则罢了，体内气血也剩不了几分，再过半柱香可能连武学都用不出
了。
所幸他还有友军：苏方尽在正面勉力招架，影枝雀却没被青年针对，此刻正
强打神，酝酿着合适的诅咒。
「影小姐。」影枝雀正要放出咒法，丹凤公主的神念却忽然脑，带着些许
龙气余韵，比之先前更加隐晦。
「转换成对群诅咒，指向天狼重骑。」不待影枝雀回话，轩辕凤便补上命令，
让她不由自主瞪大明眸。
她看向地面，此时的苍龙军虽初步复原，却还是被蛮族冥骸大力压制，每时
每刻都有颅落下，翻个面又露出熟悉的面孔。
「是。」她咬牙应下，手中的法印骤然变换，一针黑影在身前凝结，在落地
的过程中迅速雾化，犹如浓墨沁水面，染出了一片汹涌黑涛，迎着下方强风翻
卷，呼啦啦地罩向冥骸。
可俊美青年似乎早有所料，饶过即将送命的苏方尽，灼灼目光烧向黑幕，竟
直接将其焚灭，还循着联系逆冲向影枝雀，让她捂胸吐了黑血。
「你别试了，没用的。」他抬俯瞰轩辕凤，语气里满是不屑。
谁知她却澹然一笑：「这样都瞒不过阁下，还有如此强横的神念，您是六识
帝骃化形？而且您又是冥骸——」
「——您是狂蛮可汗的坐骑？」
「哦？」俊美青年扬起轻佻微笑，「这么快就看出来了，眼力倒是比修为高
得多。但我不能是那个驭僵师的嫡系？」
轩辕凤笑了笑：」晚辈虽然实力不济，但本土圣者的道则还是认得的。不过
六识骃马不擅长战斗吧，您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青年嗤笑出声，左手捞来庞供奉泥尸，右手横空侧引，一个闪身便临近敖春
殇身前，九尺重刃当劈落，莫峥三连背影都咬不住。敖春殇撤下法印，双掌
迎上罡气锋刃，雪肤刺出细密圆鳞，接出一片呲啦火星。
敖春殇挡得轻松，旁侧的洛天师却闷哼一声，她的易天权能尚不完整，无法
单独
纵龙气天象，天上金辉瞬间收敛，双方的龙气都消失殆尽。
「不好。」轩辕凤心里咯噔一声，除了能冲抵龙气压制，本身
亦有增益效能，此刻没了龙气牵制，六识帝骃的神魂甚至重回超品，地上的冥骸
更不用说，这神通本就是给蛮族量身定制的。
皓腕玉镯飞旋，一圈红芒吸来氤氲金雾，她强行接过空缺法位，助洛天师执
掌龙气天象，这才勉强稳住局势。
六识帝骃瞥了两一眼，忽将左手泥尸引，无数泥点如利箭横空，兜罩
向敖春殇，得她乘云退走。
这招可谓险至极，玄汉众若还想复活庞供奉，就不能毁坏他的尸身，自
然无法以道法相冲。
此番作风和蛮军大相径庭，引得众皱眉起疑，谁知青年神念探向右后方，
吊着嘴角讥笑：「还看戏呢，挨了一刀要躺几年是吧，要不去地里扎扎根，小树
妖？」
在他视线贯通之处，一颗金黄果实逐渐浮现，如杏似桃，果香清甜，随着噗
声从中剖开，洒出一条汁水小道，一位黄裙美沿途走出，正是黄杏桃。
「唉，」她叹了气，「六尘中不愧是至高神通，瞒不过您啊。」言罢凌
越千丈长空，和莫峥等一道断敌后路，敖春殇则封住前方，转眼便成了一对五
的局面。
六识帝骃没有丝毫惧色，反手亮出一把晶莹沙砾，攥紧的五指轻微律动，沙
砾从指缝间漏散飘落。这是庞供奉尸身最核心的部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轩辕凤眯起双眸，心中思绪生灭闪烁，她不是没见过神机莫测的蛮族，但未
死局却先行胁迫的倒真是第一次见。
「那就让他看看真正的诡道吧。」她如是想着，打下一个清脆响指，敖春殇
立时退出包围圈，再度掌控起龙气天象。
「把龙气也停了。」既然都用招了，六识帝骃脆恶做到底，得寸进尺
地使唤起敖春殇。
「您误会了。」黄杏桃向他欠了欠身，双掌往胸前一拍，将两道清光合为一
束，前端指向六识帝骃，后半段握持在手。
这束流光延拓伸展，虚幻的衣衫随风褪尽，露出内里的亮金光泽，竟化为一
柄雕枝刻花的软金鞭剑。
「黄杏桃，向前辈请战。」黄杏桃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咬出
战书，带着香风的气场不断攀升，远非先前迎战可汗冥骸时可比。
「那就来吧。」六识帝骃翻了个白眼，一把捏了那捧晶沙，超品道则横冲
直撞，将内蕴其中的五行法则撕扯得千疮百孔，算是让庞供奉待在这了。
晶莹光粒洋洋洒洒，一道金光恰此探长风，漫卷素软流云，绕转间将朝霞
揽尽，似有气吞山河之势，流星赶月般抽向帝骃面门。
「铛！」帝骃一指弹开剑鞭，又侧身避开莫峥戟劈，手腕扭转间收来那柄黑
戟，几束气刃将其削成八段。
本命武器被毁，莫峥闷哼一声，手上的孪生黑戟也开裂几分，只得退开距离
调息。
黄杏桃抓住时机突帝骃左侧，一剑缠上帝骃身躯，不等他挣脱又一掌跟上，
得他与自己对上一掌。
双方都是一品巅峰，这掌互拼得手骨隐裂，黄杏桃却不退反进，纤手化为枝
条蔓延生长，转眼便吞没了帝骃左臂。
帝骃见对方现出真身，右手赶忙翻去一刀，霸烈罡气向黄杏桃进，她却还
是不退。
屋漏偏逢连夜雨，远方飞来几条黯丝带，如蚕茧般把青年裹住，惊得他迸
发神念逆冲咒主，却发觉影枝雀连魂飞魄散都在所不惜，硬是以濒灭神魂撑了下
来。
此时的枝桠已将帝骃包覆，磅礴的生命力在树木里鸣动，经过漫长的一刹那
的仿佛宣判命运般的喘息后，化身开闸洪水往他体内肆虐，冲刷着冥骸的每一寸
角落，尽激发着残存的生机。
之前的那颗果实就是黄杏桃的神通，她又是修木道的树妖化形，催发生机的
能力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有影枝雀的诅咒。
「复生咒，偏偏是这个时候。」六识帝骃啐了一，把玄面到影枝雀都骂
了一通，「妈的，要是化外之民没用来冲抵龙气，这树妖我半气就能撕了。这
小娘皮也是，他妈的连命都不要了。」
生机与死气在尸身里锋，替篡改着身质，帝骃无奈地闭上双眼，连
敖春殇为何脱战都无暇思考，就这么张开双臂，准备不管不顾地熬过去。
「算了，我本来就不擅长战斗，重伤也算不得丢脸——」这呢喃忽然顿住，
他体内的生机消散了，连带着黄杏桃的肢体。
「你个烂不是能帮忙吗？」帝骃惊喜加地抱怨道，沿着冥骸权能送去
神念，却始终不得回音。
「不对！」他瞪大双眼，感受着胸中鼓的神魂，余光瞥见了一线黑影，这
是自己的另一位主。
「等等，你他妈别归魂，你的反噬！」不顾他的劝阻，锈烂的手甲刺穿虚空，
扒开漆黑的门缝，将巨大的冥躯带回现实。
那缕神魂，不知经受过多少劫难的神魂，就这么粗地脱离帝骃，就这么魂
归故里。
「
——————————！」没听过比这更大声的咆哮，这已经不能用野蛮、
豪迈、粗鲁、可怖或其他的任何字词形容，这是非的嘶嚎，是无垠苦痛的具现。
强行剥离一门至高神通，反噬尽数加诸于神魂——支离碎的降格神魂——
上，无能想象如此苦难。
但他在向前。
油尽灯枯，没有一丝灵力或气血，手无寸铁，唤不出分毫罡气，他却再度凌
虐那残魂，报解血仇般撕扯抽打，挤出不忍卒睹的御空神念，把这尸骸轰上天空。
「嗡！」一柄巨刀紧随其后，被可汗冥骸焊掌心，继而出滔天死气，凶
蛮又荒谬地向下力劈。
那是——
「沧海殿下！」
影枝雀高呼出声，奈何身上的伤势非同小可，此时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只得
看向苏方尽和黄杏桃。
苏方尽刚收敛好泥尸晶尘，此间哪有余力相救，发几波剑气便算尽了事。
黄杏桃的妖身受创，半数枝条不可逆地脱离，只得躲进枝条围成的巨茧里，更是
自身难保。
倒是莫峥已经缓过劲来，一甲锁子涨缩抖动，黑亮大戟双持身侧，罡气激扬
间合身上前，须弥抹平千丈之遥，眼看就要刺中可汗冥骸。
「噗」，沉闷的穿透声传两耳，如同拨开幻梦的纱帘，将现实展现在莫峥
眼前。
黑戟的尖端刺棕乌团块，那是马蹄的质感，莫峥惊疑不定地撒出神念，却
倒映出六识帝骃的容颜。
「六尘中，这就是六尘
中。」莫峥呢喃着，被一柄角质巨锤砸中侧脸，
断线风筝般向下落去，连带着玄钺银将一个踉跄，被两位百夫长去形体。
六法则流转一遭，逐一收帝骃眉心，引得他置评一句：「幸好我不是你
的兵。」
他举起左手，手掌已被蹄壳包裹，那原先是沾染尸土的指甲，半妖化后疯长
成这般，没有超品武器时可堪一用。
扭仰望着旧主，帝骃却没了慌，反倒释然地耸耸肩膀，露出和睦的微笑：
「原来如此，就依你一回。」
应付着因泥尸分神的苏方尽，对付几下只有招架之功的黄杏桃，将大半心力
投于敖春殇，即刻功成。
随着一声悦耳闷哼，敖春殇的倩影摇晃几下，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素手在空
中胡抓摸，檀吐着温湿云气，双颊亦有桃花灼灼，恰似佳小醉。
远离战场的灯龙塔顶，轩辕凤将一切尽收眼底，她谙之威能，
也明晓这等幻象对同阶修士的绝对压制力，何况敖春殇的法则被对方拉开半个身
位，根本不可能自行摆脱，用上沧海之徽也希望渺茫。
但不同于手足无措的萍儿，她将凤玉镯背在身后，一点华彩稍纵即逝，完成
敖春殇未竟之功。下一刻，金辉云霞不再翻涌，北地万物尽数凝固，唯有帝骃侧
过脸颊，双唇微微开合，对着那袭红装：「真有你的。」
轩辕凤听不见他的声音，没能听见任何声音，他们一同静候着，直到天边
出现一线光明，那光明不可直视，以烟火撕裂天穹，挟星辰坠落野地。
大修们看着冰雪消融、白雾溅起，将各自的神念一一放去，不时捕捉到几缕
大修气息，便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锵！」一声兵戈鸣夺回了众神念，敖春殇双手钳住九尺巨刃，虎处
的龙鳞受压形变，传来尖锐的咔嗤声响，观她痴醉神色，显然还未从幻象中挣脱，
只是以强悍本能应激必发。
「前辈收手吧。」轩辕凤向帝骃虚敬一礼，」荒原可汗强行脱离我等掌控，
神通只余一方核心，核心也大受损伤，料是敌不过两位大师，诸位已经败了。」
六识帝骃从战圈中后撤几里，反倒有些玩味地回话：」你和龙
把那孩子伤
成这样，等同于断了她的成圣之路，这气就这么咽了？」
己方首脑即将被俘，六识帝骃却稳如泰山，轩辕凤不禁生出几分隐忧，早先
那不安感再度浮起，驱使着她开问道：」此番纷争因蒙而起，我等强取神
通有何理亏？何况弃车保帅是可汗亲择，我与沧海殿下亦未步步紧。再者形势
比强，荒原神将作玄汉鱼，阁下怕是不得不从。」
帝骃啧了一声，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
去找个戏班练练，听得我浑身冒书虫。」言罢也不收功，任由敖春殇被可汗冥骸
拿捏，又挥手别开几个一品的攻势，远神念向下探去，将荒原坠地处的况揽
心中。
三的况恰如轩辕凤所言。瑱玉璇吐气如兰，纤细腰肢剧烈起伏，带起风
铃的欢吟，红润脸颊露在寒风中，似要氤氲出湿热白雾。那身可汗裙袍已然绽裂，
素白裹胸上的流苏随风飘扬，和丁字裤一道护住美春光。
另外两——心沉心坠两位大师——则笔直看向她的双眼，目不斜视而神念
微敛，尽显高僧风范。
瑱玉璇的状况自不必说，两位大师也不轻松，他们似是用了铜身佛法，身上
却不见应有的油光，暗哑的铜肤上布满裂痕，看上去异常瘆。
但三道龙气光束兜降下，一道缠上瑱玉璇，将残余龙气化作金黄龙蟒，再
压她一重境界；另两道则泛着碧金点僧眉心，竟将他们的伤势挽回一二，那
便又能拼杀一阵。
瑱玉璇避不开便受着，也不管两伤势缓解，自顾自游神片刻，转瞬便明晓
现状。
「您是父亲的坐骑？」她看向露着马蹄的六识帝骃，没有递去神念，略带倦
意的声音传遍天地，向每一个宣示她的窘境。
帝骃笑着颔首：「和那大猩猩一点不像，我的俏侄。」
见他和父亲兄弟相称，瑱玉璇松了气：其实力必然不俗。
此刻忽有恶风扑面，是沉坠两僧左右攻来，瑱玉璇强提半气血，唤出罡气
弯折几步，将将避过拳影掌风。
她自知此处是战局关键，正等帝骃赶来支援，却有一柄大刀贯穿白地，犹自
震颤着退两僧。
「狂蛮可汗？」心沉心坠退到一处，两重佛光相辉映，这是着手强攻的征
兆。
一道罡风卷起重刃，收从天而降的魔掌，可汗冥骸持刀握拳，狠狠锤关
外荒地，把无雪的黑岩拓宽一圈。」哐当！」又是一声单膝跪地，野兽般的嚎叫
自腔喉脱泄，提起拍在手下的重刃，踹着地面向前冲杀，犹如血煞侵心的妖魔，
已不知理为何物。
两位高僧压低身形，铜色从手心褪去，纯白光晕骤然亮起，厚重的罡气缭绕
身周，灵力在体内奔涌，一拳一掌齐齐打出，迎向绽百出的刀光。
「乓！」重刃被罡气别得歪斜，带着手腕扭曲抖动，这片刀光被撕出致命的
缺，心沉一掌探出，使了个佛陀攻心，直往可汗冥骸的左胸掏去。
许是生前的战斗太激烈，可汗冥骸的甲胄在土前就已损毁，而今又过一番
鏖战，早已露出要害部位，被心沉大师一击得手。
粗长的五指如同大妖利爪，粘腻的尸，挖出那颗鼓动冥火的心脏，一
把将其捏碎。
冥骸的根基被毁，不在己身，可汗冥骸却依旧疯魔，焊在手中
的巨刃胡挥舞，划出癫狂的罡气弧线，一刀又一刀地徒劳进攻。
眼尖的苍龙修士瞧见这一幕，不自觉地大声叫好，全军士气直线上升，就连
颓败的局势也挽回少许，就等着瑱玉璇被俘获。
「奇怪……」六识帝骃听见一声轻呢，却不是轩辕凤，而是她身旁的青衣侍
。
轩辕凤侧看去，不知怎的，萍儿的呢喃暗合了她的不安，心中的报川流
不息，碰撞出层层扩大的火星，被准地拆解推演，却仍然理不出直觉的源。
她不是不明白萍儿的意思，相比于苍龙军的振奋，天狼重骑太冷静了，他们
仍然在百夫长的带领下进行狂猛攻防，扩大着高阶战力带来的优势，不见一丝一
毫的急切，仿佛瑱玉璇不是当今蛮族的可汗。
「为什么？他们把一切给了六识帝骃？」
「不，不可能，强控沧海殿下绝非易事，沧海殿下抱有部分意识，必要时可
以血祭龙皇之徽，强行动摇施术者神魂，算上苏老先生和莫将军的辅助，他需要
几十息才能脱身，不可能拖到现在，两任可汗顶多再撑十五息。
「天狼重骑看不出来？不对——思绪了，六识帝骃自己也优哉游哉，他们
有恃无恐……
「那个超品驭僵师？
「我先前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他没有帮六识帝骃消解龙气，自从传
来那朵墨花后，他似乎就不再出手，我以为他已经把蛮军抛弃了。现在一看——
「怨蟒气！
「对，这位圣者对龙气有兴趣，所以第一次消去龙气时进行了隔空接触，估
计用空间涟漪偷了些许，难怪他能如此顺利的消解龙气，肯定结合怨蟒气推演了
龙气质。
「既然对龙气有兴趣，那作为不纯龙气的怨蟒气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在合
谷提炼怨蟒气，而且快结束了！
「等等……半个时辰不到？
「这是何等大能？！」
思及此处，她心中翻起惊涛骇，已顾不得指挥苍龙军，全数神念直往凤玉
镯中灌去：」苍龙关最高战令，请国师大即刻出关，于合谷降下四九重劫！
重复一遍，苍龙关最高战令，请国师大即刻出关，于合谷降下四九重劫！」
＊＊＊ ＊＊＊ ＊＊＊
合地带。
「不算太蠢。」玄面聆听着滚滚雷云，轻轻扶了扶面具，继续自言自语道，」
但不够强。」
他站起身，身后的高背椅自行消散，清寒的死气流散在地，在那一瞬碾碎光
的轨迹，如繁花般开遍北境，肆无忌惮地灼烁、绽放，所及之处尽作冥域，山峰
于此中颤抖，大地亦在匍匐。
脚踏这寒的中心，玄面悠然抬，他看见苍穹怒号，看见劫云鼓，倾
盆大雨缀成麻的线，一道道云罅弥合复裂，隐隐漏出耀目的雷光，银蛇蜿蜒着
穿刺云层，游弋在钧天与尽。
快了，近了，第一道劫雷就要落下，随后是千百道，亿万道，这是位面在彰
显权与威，它也如苍穹咆哮，它要遵循子嗣的引导，永无止境地加诸劫难，降下
四九重劫摧残恶客，直至这魂灰飞烟灭，直至这流淌着罪欲的魂灰飞烟灭！
一声炸鸣吹响了号角，万千劫雷冲开云层，纵横在天地，切割着天地，照出
一片茫茫光景。劫雷是如此的明亮，顷刻吞没了那袭黑衣，将峰峦稀木映成剪影。
光与影黑白分明，黑是永恒的，白却越来越亮，怒雷奔霆织熔铸，仿若地上大
，将北地的一切灼穿。
「逝。」玄面的声音穿透雷群，如此的平淡，听来又是如此不屑，这本是
痴妄语，却无敢反驳。死气比汪洋更浩瀚，却也谨遵他的指令，一切的郁
席卷向天，只道是摧枯拉朽，一息磨灭雷劫，一息驱散黑蜧，不休风而止潦雨，
留个晴朗间照鬼蜮。
这天上地下，光怪陆离，唯有南边剩了抹劫云，正做那困兽之斗，吞吐着微
弱的电光，迟迟不肯俯首。玄面看得不快，一个响指打去，却是番株连九族，
连白云也一道消了。
「凑合。」他评价道。
平静的讥嘲回在寂静的白地，却等来了回音。
「已经很强了，我的主。」
一扇虚空门户在旁侧打开，跨出淡棕色的皮靴，黑色的长袍在上方摇曳，护
住来的每一处肢体，就连面部也藏在兜帽的影子里，只能从窈窕的身形看出
别。虽然和玄面一样不露容貌，她的声音却颇有魅力，慵懒而闲适，不像玄面
那般机械冷淡，甚至带了几分非母语的生涩。
「莫娜，你来了。」玄面侧看去，他的目光似乎穿透面具落来帽影，
身上也多了几分松懈，」中原语说得很好。」
来——莫娜——浅笑一声：「全是仰仗魔法，主要不是伤了灵魂，肯定
学得比我还快。」
玄面摆了摆手，截下话：「别提这事，你调查得怎么样了，和璇
她们
的信息有出吗？」
莫娜摇了摇，偶然泄出几丝棕色秀发，她轻声否决：「基本一致——包括
九世混沌的部分，这部分不仅蛮族不了解，玄汉也知之甚少。」
「还
用成语，你倒让我想起一个。」玄面摊手耸肩，竟做出无奈般的
莞尔状。
「丹凤公主？」莫娜似乎也看过那几次窥视，转瞬便明了，而后把言谈拉回
正轨，「您钦定的到床上再聊，我继续说九世混沌。虽说此界修士对其知之
甚少，但有一点是大修公认的——梁末年间，本土真仙封锁了整个位面，彻底断
绝了和其他位面的流
。我想您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这里太迷了。」玄面遥望着远方的天山，似乎要将苍龙关看透，乃至
一览中原与南海，他如此感慨道。
「是啊，」莫娜长吁气，「这个位面的一切源自法则，没有一丝一毫的杂
质，本土修士不需要调和法则便能进阶，简直是完美的养兵殖民地，没想到真有
这种事，难怪被称作玄元界。」
「有利有弊。」玄面给她泼了盆冷水，起另一语言，「正因为身躯与神魂
无比纯净，他们不需要调和法则，也不会被神眷排斥。」
「同为主位面，艾瑟琉蒙的神眷者万中无一，玄元修士却有近三成的修士身
负神通，甚至找不到没有神通的大修，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他们的神通持
有率都太高了。
「正因如此，他们往往痴迷于挖掘神通，希望靠神通抬动修为，这当然没错，
甚至比理解法则更快，而神通本身也足够迷。」
「即便闭锁位面上千年，与诸世共识完全脱轨，玄元修士的正面战力也冠绝
二十八个主位面，但这是有代价的。
「不去详解法则，他们便没有圣域，圣域对应这里的四品，但几个玄元四品
有圣域，能释放基础圣域的大修都少见。
「大修皆负神通，说起来好听，但要是没有神通撑着，他们有九成会止步四
品，到达高境界后，缺乏对法则的理解是最致命的。」
莫娜侍立在测，默默听完这番长篇大论，而后也换成这门语言：「罗伯特先
生，劳烦你帮他分析了。」
玄面的音调上扬八度：「他的伤你也知道，刚刚又吸了那玩意儿，暂时由
我们替他思考吧。」
莫娜塞回漏出的秀发，语气染上几分悲意，转而对玄面说：「您要忍不住
了。」
玄面点点，却没有换成他们的语言，还是那机械的中原语：「吸的浊
欲太多了，昨天还被璇设了局。」
「那今晚……」莫娜似是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你恐怕没时间。」玄面一回绝，跟着让她夜不归宿的语令，「有个玄
汉超品快到了，我要玩到明天早上，帮我拖住她。」
莫娜左手扶额，叹道：「我是不像芬娜那么善妒，但您也别太离谱了，这说
的是什么话嘛，搞得我像绿一样，好歹给点态度啊。」
「……」玄面沉吟片刻。
「咳。」他清了清嗓子，发出清润细软的柔和声音，也说出先前那门语言，
「茉歌娜士，请你帮帮我，我需要的是床伴，不是侣。」
「这才对嘛，」莫娜大力点，发出满意的笑声，「您知道那的报吗？」
玄面托住面具，应当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以那清软声音应道：」我用艾
瑟琉蒙的说法吧，这样省心力。考虑到两门神眷，她算是比较强的半神，虽然主
修火元素，但在武道上也颇有造诣。
「你应该也知道，玄元的半神就没有疏于武道的，最次也有个传奇——也就
是二品——打底，这的武道也是半神境界，你别被她近身了。
「对于法则的掌握……和你肯定没法比，她连我侵吞了火元素权柄都没察觉
到，你可以从这点手，利用圣域压制她。
「根据璇提供的报，来的估计是……凰鸿烟？应该是叫这名。她是玄
汉的皇贵妃之一，也是丹凤公主的生母，你肯定记得她的况，我就不多说了。
「大概就这些了，哦，要不带波恩去吧，让它负责身——」
「——太好了！」莫娜一拍手掌，喜悦之溢出话语，「让我带波恩去，说
不定能把他生擒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您玩母共侍。」
「嗯……」明明是这般诱的提议，玄面却反倒沉默下去，片刻后开，」
如果你还是半神——」
「嘘——」莫娜将葱指抵在影中，隐约露出一点樱唇，「我们说好不谈这
事的，我从来不后悔。」
「好。」良久，玄面答道。
「说起波恩，」莫娜生硬地转换话题，「您为什么放任璇妹妹的父亲这样胡
来，还有那匹冥马；玄元半神不分离神格，他的灵魂应该留有神格碎片，修补好
后又是一个烬尊。」
「他的神眷不错，但我用不了，他变成的烬尊，呵，我不缺一个不上不下的
半神。」玄面如是答道。
「我明白了。祝您武运昌隆。」莫娜微微欠身，挥手贯通实界与虚空，消失
在银色的门扉中。
目送她离去，玄面握起一团鬼火，重归无的音色：「那么，她们也等得
够久了。」
幽绿的火焰开，他如之前那般消失。
＊＊＊ ＊＊＊ ＊＊＊
苍龙关。
轩辕凤朝左腿看去，一只手臂钳着她的小腿，漆黑的手掌陷罗袜，坏着
流畅曲线。
这手掌的气势不强，她不是没试着挣脱，可她只有部能动，四肢与躯不
知被何物关锁，神通与道法也被禁锢，上千次尝试均已失败告终。
她又看向地面战场，那青石铺就的广场上，无论是天狼重骑还是苍龙军士，
每位修士都被此物钳制，像战争画卷般定在原地，只能和敌大眼瞪小眼，顶多
再对骂几句。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被那手掌抓住后，天狼重骑的伤势开始迅速复原，
此刻的冥骸护力有如实质，再加上的辅佐，他们的战力已至冥骸极
限。
更糟糕的是，泼洒一地的骨碎块也被聚拢复生，正整理着自己的残甲断戈，
一副神魂完好的模样，重新编回了自己的部队。轩辕凤粗略一看，四品冥骸共有
九百余位，三品冥骸二十九尊，二品百夫长十齐全，己方毫无胜算。
自己的神魂动弹不得，也就没法动用神念，轩辕凤朝西北方看去，以蜕凡后
的目力遥望天空，那里有两两对峙，正是四位半步超品。
寻常一品奈何不得这手臂，唯有半步超品能顺利摆脱。可汗冥骸被冥骸护力
修复了身，神通反噬也被一死气吞了，如今与六识帝骃并肩而立，横握九尺
重刃，和敖春殇针锋相对，黄杏桃则在后方重塑真身。
两位美的状况不容乐观，敖春殇身躯带伤、神魂疲乏，灵力气血损耗小半，
唯有龙皇之徽未尽全功，算是有个后手；至于黄杏桃，不仅被可汗冥骸两度蹂躏，
还被六识帝骃落井下石，先前的亡灵臂膀也刚好克制她，放个神通都得拿命去赌。
但形式还能更糟糕，丹凤公主略微偏移目光，落向塞北的合地带，那里曾
有明明劫雷闪耀，如今只剩万里天，无垠的死气将北地充盈。她手镯里的音讯
片刻不停：三成帝龙，劫初遭抑，力争无果，已遣药圣花仙。
「没救了，帝都龙气的三成径流量，国师大的代天行威，这种大能如何抗
衡，苍龙关撑得到母亲到来吗，母亲……她能撑到花仙前辈和药圣前辈赶来吗，
她们三位是那个超品驭僵师的敌手吗，该死，怎么会这么巧，国师和上官娘亲都
在闭关，皇姐和沧海殿下离超品又都只差一步，能调动的圣者里只有母亲擅长战
斗，不好，心神了，我无法集中力……」心中的不安落了地，丹凤公主却越
来越，她的心跳越来越快，阵阵眩晕在大脑肆虐。
「殿下，殿下！」萍儿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回响，她却没法回应，她要晕厥了。
「殿下！」黄杏桃发觉主异样，正欲抽身来援，却被六识帝骃一拳打来，
不得已抽剑开路。
鞭剑切下一块马蹄，黄杏桃却挨了下结实的，树妖真身多了个大
，所幸债
多不压身，也就无所谓了。
轩辕凤的所见所闻愈发模糊，恐惧顺着血冻结全身，又从喉管向上攀爬，
就在她即将昏迷之际，一气拂过城关，激得她猛然回神，同他一样注目
气来处。
她看着天穹的最北边，一线翳横分天地，虽不疾不徐，却不容置疑、不可
停息，它以这样的威势蔓延，将沿途雪峰收黯，轻携地狱往赴间，向苍龙
关悠悠侵染。
「他来了。」六识帝骃忽言道，「我以为他就放点黑手。」
「这松眼，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现在来，老子刚卸了神通，正想打个痛快。」
狂蛮可汗啐了一，狠狠不满。
两一来一去都是脏话，就这么粗俗地聊着，其余等却呆愣原地，坐视浓
墨蔓延，他们不是没有感慨，而是说不出，无形的威压封住了所有话语。
「当！」关内响起嘹亮的钟声，这是巳时的宣告，钟声在九幽城墙内层层回
，从北方的缺挤出，拥向漫来的翳。待墨穹倾覆塞北，修士们已可以窥见
那道身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轩辕凤压紧目力，极视着令她惶惶不安者，那身影在翳中走着，被些许天
光照见形貌，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穿着样式古怪的黑衣，脸庞掩于玄色面具，完
全契合公主的想象。
他脚踏无穷气，闲庭信步在千丈高空，一簇簇花枝开满行迹，黑如静谧
夜，消抹着素白积雪，一路来到苍龙关前。
看着地上的墨花，丹凤公主闭起双眼，她的心中已无一丝侥幸，她尽力剿除
神魂的空白，抵着来的威压开：「您，您……」
玄面随手一挥，漫天威压便无影无踪，数万条手臂退回幽冥，「少用成语。」
他道。
轩辕凤愣了愣，把心中腹稿撕了去，片刻后才组织好新章：」不知前辈为何
而来，若有不伤此界与玄汉的两全法，玄汉必当鼎力相助。」
玄面将面具对向她，似乎也将视线对向她，诉诸自己的意图：「玄元龙气。」
「玄元？」旁边的萍儿重复道。
「玄元就是主上对此界的称呼。」瑱玉璇行至玄面身侧，适时解释道，她
早就借军阵控住了伤势。
「好嘛，要我们的龙气不说，连散逸疆外的那点都不放过，也不怕拉不出来
吐出来。」萍儿把一横，竟是这般胆大包天。
「萍儿！」丹凤公主险些将明眸瞪出眼眶，急忙呵斥道。
「有意思。」被一个三品不到的侍如此冒犯，玄面却不怒反笑，先为萍
儿的言辞鼓了鼓掌，再向她跨出一步，下一瞬便来到近前，伸手覆上她的天灵盖。
「手下留！」不仅轩辕凤高声喊道，就连远处的敖春殇和黄杏桃也如此求
，倒是让玄面吃了一惊。
可他仍没有停手，待到三息后才收回手掌，扶着面具道：「比我想的更有趣，
那就不能不追究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满污言秽语，让我连玩你的兴趣都
没有。」
萍儿晃了晃脑袋，带着碧簪一起摇动，正想就他的收宣言回骂，却被打
一道乌光，当场睡了过去，被瑱玉璇接到一旁。
「还能当着苍龙军选妃，早知道当年我脱层皮也要打一场。」狂蛮可汗摩挲
着下
，喃喃自语道。
六识帝骃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重要的不是璇儿也成了他侍妾吗，管不
住
管不住孩，倒符合你的作风。」
可汗冥骸紧了紧手中大刀，一改先前的轻浮神念：「我没资格再害蒙一次。」
六识帝骃挑挑眉毛，沉思片刻，点道：「也是，那小子好歹能沟通，只要
龙气的话就随他去吧，说不定还能挡一挡别的位面。」
狂蛮可汗沿着刀锋擦了一遍，拿比了比东南方，问道：「去凑凑热闹？」
帝骃哼了一声：」你去就够了，我要想想以后怎么活。」
在可汗冥骸比出的方向，敖黄两已立在轩辕凤身后，紧盯着瑱玉璇怀中的
萍儿，尤其是黄杏桃的目光，她像是被夺了婴儿的母亲。
「行了，」玄面拍拍手，「我们来打个赌。」
「赌？」三位美等他解释。
「和我过十招，无论手段，只要我没胜，活的还你们，死的我复活，我
离开玄元。」
「当真？」轩辕凤目光灼灼，不知起了什么心思。
「你们有的选吗？」玄面仿佛忽觉烦躁，当即御空退了万丈，无声音遥
遥传来，」我等一刻钟。」
丹凤公主和身后两美对视一眼，一齐点应下：「好。」
事实上，一刻钟的时间太宽裕了，苍龙军九十息就完成整编，将不能战斗的
修士筛剃出去，结出了全新的军阵。几道金绿光芒落下，七位一品顿时神完气足，
黄杏桃临时补完妖身，就连影枝雀也能打起几分神，代价不过是轩辕凤心无旁
骛的半刻钟。
「主，这样好吗？」瑱玉璇从苍龙关赶来，一手抱着萍儿，另一只手拉拉
玄面衣袖，「万一您输了呢？您不擅长近身拼杀吧。」
玄面扯回自己的袖，言简意赅：「闭嘴。」
良久后补了一句：「半个时辰过了，我说到做到。」
听到这句话，瑱玉璇不知为何，心中只有无尽的轻松，她美腿一软，差点带
着萍儿跌坐在地上。
玄面不再理她，闲望起敌方动向。
一刻钟转眼便到，上万苍龙军踏过墨花隐去的路径，集结在城外百里的雪地
上，庞大的军阵将彼此贯通，阵眼落在莫峥身上，苏方尽站在他右侧，将影枝雀
护在中后方。
敖春殇和黄杏桃御空在上，洛天师则与轩辕凤留在梧桐堂，一方面是为了护
住主帅，一方面是要和她共同执掌龙气，敖春殇在已将剩余的易天权能全部付。
见对方严阵以待，玄面侧扶住面具，向万军漫步而来，意兴阑珊道：「开
始吧。」
他话音刚落，苏方尽就飞身上前，明亮剑锋啸出剑气，江
般涌向玄面。
玄面负手而立，自是巍然不动，半环死气自行扩张，泯灭了所有剑气，顺带杀
昏对方神魂，苏方尽啪叽一声划过雪地，从他身旁掠过。
「一招。」
轩辕凤当然有过如此设想，连龙气都没照顾到苏方尽，她平举藕臂将玉镯催
动，连同身旁的洛天师再唤龙气天象，奈何天上的翳是如此顽固，纵然她们使
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洗去一抹黯色。
也许是对方手下留，龙气加护并未削弱，金黄的气场在军阵中共鸣，灵力、
气血、兵煞一同升腾，涌向阵前的莫峥，罡气锋刃从戟尖吐露，随着一声大喝，
两尊神通法相被他放出，向四周迸裂出数十道银黑战纹，齐齐将巨钺对准玄面，
与主一道蓄势待发。
六识帝骃皱起眉，狂蛮可汗却打了个哈欠：「别担心了，就这玩意儿，我
一品的时候都能打发。」
帝骃撤了马蹄角质，抱胸讥嘲道：「所以当年让你多读点书，他如果只是个
超品驭僵师，身估计还不如一品武者，空手挨这一下，啧啧……。」
狂蛮可汗不耐烦地敲着重刃：「他又不是不会躲——等等，还真不躲？」
如他所言，玄面连姿势都没换，就这么孑立负手，任由莫峥屈身冲来。黑
亮大戟直线近，行进中吸摄了两尊法相，在所过之处留下曲折裂痕，这杂的
银黑线条拱卫着莫峥，描绘出稍纵即逝的历史，一路向玄面飞纵。
莫峥摒弃仅有的杂念，他要釜沉舟，一切，他将一切压进战戟，冲向前方
的黑影。
然而——
没有声响。
莫峥僵硬地低下脸，看着战戟的尖峰，那里有块雪白的麻布，缝制着闻所
未闻的衣物。黑亮的戟刃未进半寸，这块麻布吸收了所有的罡气与冲力，没有让
主受到分毫损伤，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
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莫峥倒地，苍龙军倒地。
「两招。」玄面淡然依旧，神念罩向关内的轩辕凤。
但她不显慌神色，纤手隔空挥扬，落向开战来便始终垂首的影枝雀。影枝
雀徐徐抬，直视向玄面，一双紫眸业已鎏金。
「果然在拖时间啊，也是，这群废物也就只配当炮灰了。」可汗冥骸还是那
般毒辣，向六识帝骃说道。
六识帝骃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都能察觉出来，那小公主能想不到？
这小姑娘也是炮灰。」
他话音刚落，影枝雀便疾咤两句：「吾命引吾世，万咒绝来敌。」
「哦？」玄面来了兴致，放任她燃起煞气焰，流观位面再生惊怒，被此
方天地加诸最恶毒的诅咒。
但倒下的不是他。
直挺挺地，影枝雀向地面倒去，倒向雪白的棺椁，她已魂归幽冥。
「很出色。」玄面赞扬道，将彼此间距碾为虚无，伸手揽住美艳尸，将
她扶正。他遥遥点向百里之外，一朵墨花脱枝而飞，被他戴上少的云发。
他将影枝雀送向塞北，领军先行撤出的瑱玉璇就在此处，她将萍儿换到左手，
右臂接过来娇躯。力道刚刚落稳，影枝雀却突然睁眼，惊得她触体探去：少
全身的经脉被封禁，生机却旺盛到难以置信，神魂里存有九幽真韵。
「这不是冥骸？！」她无法形容心中的惊骇，「没有作法，不到十息，随手
复活了自祭位面的一品？」
至于赌约，所有都已不再上心，当黄杏桃的神通没有立即出现时，她们就
已经输了。
此刻，那颗黄果孤零零地跃出虚空，一柄炫目冰枪从中刺出，停在了玄面
胸前三寸。这不是道法或死气，也不是从概念层面杀死动能，而是几道浆触手
被玄面的黑衣抛出，牢牢缠住了这柄超品法器。
「这是件超品法衣？」敖春殇镇定自若地问道。
「不止。」玄面随应道，触手将黄杏桃拽到脚边，「三招。」
「影小姐败于诅咒反噬？您还是咒道圣者？」她眉心的法印越发耀眼，肆意
窜动着鲜艳血光，红与蓝的华彩映照在玄面上。
「不止。」玄面再如是答，伸手指向黑色的地平线，「看到那些花了吗。」
「看到了。」敖春殇平静说道，红蓝光彩一涨一缩，濒临决堤的时刻。
「那还用法则挑战我，还是你不懂这是什么。」玄面也平静说道。
「我明白，」敖春殇结束了她的血祭，红蓝之间点亮一缕金，「您让我看了
否极泰来，我想回礼。」
下一刻，金红的炽焰冲上云霄，厚重的地气盘锁强敌，众再也看不见万里
翳，所知所感仅有那无尽的火光，以及大地的心脏。
丹凤公主迎风挺立，流下悲喜织的泪水，首当其冲的苏方尽，沦为炮灰的
莫峥与苍龙军，影枝雀以命搏来的位面诅咒，黄杏桃被抑制的神通，伪装成最后
一击的超品冰枪，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她将一切掷上赌桌，得享这无的
战果。
「现在只要控龙气天象，配合苍龙关特有的地气，想必十招就到了吧。」
她呼唤洛天师，将神念灌玉镯。
可惜。
「四招。」
一根触手卷住敖春殇的脖颈，积雪犹在天火中心，地气枷锁被死气绞杀，玄
面毫发无伤，甚而仍未亲自下场。
面对此此景，轩辕凤也只能苦笑，力终有穷，她想到。
「咦？」洛天师却惊异出声。
轩辕凤随她游神，只见那条触手止不住地颤动，引得玄面持颐沉思，片刻
后吐出陌生语段：「真神？」
「五招。」他终于出手，一指点向敖春殇眉心，硬撼那枚龙皇之徽，强劲的
死气突法印，强行抹去她的神魂。
「堏！」怪异的声音响起，黑衣触手硬生生地撕裂，敖春殇的尸身遁空脱走，
连玄面都来不及阻止，他于刹那中得见翱游之权柄，以及被沧海之徽强行挽留、
没有归幽冥的神魂。
「也罢，好歹多些乐子。」停了片刻，他轻慢叹道，闲步迈往苍龙关。
半息后——
梧桐堂内，「六招。」他宣判。
＊＊＊ ＊＊＊ ＊＊＊
苍龙关，腊月初八，午时。
似是为了报复之前的翳，此刻的太阳极其炽热，明明是四九寒冬，却晃得
睁不开眼。瑱玉璇虽然早已蜕凡，却也顺着本能掩起俏脸，走向更为明亮的青
石广场，可汗冥骸正和帝骃在那闲聊。
「那个，爹，叔……」她看向生父与叔叔，原本英丽的嗓音竟有些怯懦，如
此颤颤巍巍地开。
「嗯？」两尊冥骸面面相觑，回看向自己的儿（侄）。
瑱玉璇犹豫片刻，问：「你们会留下来吗，还有诸位先烈。」
狂蛮可汗张了张嘴，良久无法回答，只能摸摸瑱玉璇螓首，看向身旁的六识
帝骃。
六识帝骃叹了气，替他作答：「我还有执念未消，会陪你走一场，你父亲……
他不是不想留下，但他的执念不够强，除非那点，不然想留也留不住。」
「执念，」瑱玉璇低声呢喃，」是苍龙关吗？」
狂蛮可汗颔首，手甲翻卷消散，更用力地揉摸她的，「我不是个好丈夫、
好阿塔，也不是个好可汗，我只是个狂妄野蛮的战士、按子胡来的粗，他们
也一样——」
他指向几位天狼重骑，他们正在街上骑马畅游：」这一千是我最初的弟兄，
他们跟着我南征北战，劫掠一个又一个部族，
，贩蓄隶，不知了多
少腌臜事，这才统一蒙诸部。」
自嘲地笑了笑，他继续说：「他们不知道留了多少野种，就像我也说数不清
你有多少兄弟姐妹，我们不是值得敬仰的父辈，而是沐浴兽血的匪徒。」
「我们想要就强，想要财帛就强抢，想要权力地位就征战四野，想要
肥沃的土地就攻打中原。史书修得冠冕堂皇，说我是蛮神之子、天命所归，天狼
重骑是历史的选择，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狗屎，更知道这群弟兄是什么狗屎，所
以——
「你会比我们得更好，你是真正的可汗，你可能不信，可能会对我的功绩
抬不起，但唯有这点我敢肯定，我这个狗屎一样的阿塔敢肯定。」
讲了这么多，他似是有些乏了，拍了拍瑱玉璇的肩膀，落下最后的叮咛：「
我的执念消了，他们的执念也消了，说到底，无论是族还是妻儿，我们都已经
不在乎了，我们的时代结束了，蒙的未来是你们的。
「以后多问问你叔的意见，他能教的比我多，如果……如果有什么是只能向
我学的，我想只有一个。
「你是个优秀的可汗，但不是优秀的蛮族，你不相信自己的勇武，崇尚智谋
与涉，但这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如果你想要战胜命运，就把自己给那冲动，
兽血会带你冲一切。」
言尽于此。
瑱玉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茫然思索着：他为何如此了解自己，又对自己这
个遗腹子抱着怎样的感，是对子的，还是对母亲的屋及乌，亦或是把——
存在与否都无法确定的——对家国的愧疚寄托在自己身上？
她得不到答案，至少现在不行。
「可汗大。」这时，一位高挑丽令她回神，瑱玉璇转看向自己的亲卫
队队长，听她说道：「镇朔军来了四万，中三品占了半数，离苍龙关只剩一刻
半期程，主上令你率军拦截。」
「霜狼百骑都到位了吗？」瑱玉璇神色转瞬肃然，又成了统御蒙的荒原可
汗。
「半数改道去拦截，另外的刚到苍龙关。」丽当即答道。
「好，」瑱玉璇闭眼内视，运使心法调息着，「主上有别的要求吗？」
「唔……他要玩到明天中午，还要我和杏儿留下，其他姐妹你都可以带走——
话说她们才刚刚到来着。啊，主上还说你不用担心龙气的问题，至少会把对面拉
到同一水平线。」
「我明白了，」瑱玉璇睁开双眸，明亮的琉璃眼如碧晶闪耀，「丰岚姐，你
先去陪主上吧，那个……提醒他遵守约定。」
丰岚点住她的额笑道：」就宠你那妹妹是吧，姐妹们都被主上了，就杏
儿是完璧之身，你个蒙可汗咋还偏汉呢，胳膊肘往外拐的。」
言罢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甩马尾就往城中飞去，看得瑱玉璇摇苦笑。
她正笑着，余光突然照见半边
体，脸颊刷地一红，外放的神意也收回去，侧
轻咳道：「那个，骃叔，玉璇先失陪一趟，您就在苍龙关里逛逛吧，顺便指导指
导霜狼百骑。」
「咴儿——」谁知旁边竟响起一声马鸣，瑱玉璇木然转身俯视，看着回归真
身的帝骃，心中莫名冒出了极端幻灭的猜想：他不会是要去指导母马吧。
「咴儿——咕噜——」帝骃刨了刨蹄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还当众发出求偶的叫声？」瑱玉璇甚至能听到光辉雕像崩塌的声音。
「你上来啊。」帝骃换了只马蹄刨地，吐言道，」你是我侄，当然可
以做了。」
「做……做什么？」荒原神汗颜了。
「坐上来去前线啊坐什么，怎么磨磨唧唧的，这点还是学学你那蛮猴老爹吧。」
帝骃化地翻起白眼，和化形时没什么两样。
「啊，啊，这样啊……哈哈。」
瑱玉璇笑着，怒斥着玄面对自己的污染，正要跨上马背，又猛然察觉不
妥：自己还穿着丁字裤，叔叔的马鞍也去了，身上的毛还八十年没理……赶忙拒
绝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尾随叔叔去吧。」
「诶你害羞什么，蛮猴子当年直接就骑上来了，他一个六品就敢骑妖帝，你
半步超品不敢。」
「毕竟您是长辈嘛。」
「所以说你不像蛮族啊，不过蛮族一般确实不叫自己蛮族的，你阿塔在这方
面倒是意外的随便。」
「听叔叔的意思，您这系妖脉没和蛮族联过姻？」
「我啊，那就说来话长了……」
两（一一马）一前一后走着，待行至关的城门，瑱玉璇却猝然捂胸闷
哼，玄面赐予她的冥骸权能尽数断开，只剩下指向身旁的一缕。
六识帝骃回抬马首，看向身后三十七座灯龙塔，瑱玉璇闭上琉璃眼，最终也
回首看去。
一道身影抟风飞跃，他胯下没有坐骑，却比任何骑士都要雄武矫健，这身影
一脚踏上中央灯龙，双手盖刀向下一，九尺巨刃笔直刺穿石鳞，灯龙项领。
「弟兄们！」狂蛮可汗纵吼叫，「这沧龙怎么料理！」
「枭首！」一千声怒号齐冲云霄。
「断库煞首！」狂蛮可汗回应旧部的呼嚎，无那罡气从刀迸发，随着手甲
凶一拧，直径十丈的龙首被绞颈扭断，砸冷风寒流，撞碎方圆半里的青石。
天狼重骑能听见
孺细微的呜咽，但他们没有不显分毫恻隐之心，把这哀恸
用狂吼切碎，献给他们唯一的王。
「老子说要攻下苍龙关，库煞的是不是做到了！」狂蛮可汗继续怒吼。
「可汗威武！」一匹匹冥马跳上高空，天狼重骑们抛起武器，把兵戈送向更
高处。
「库煞的爽不爽！」
「爽！」
「比玩爽？！」
「爽！」
「比杀男爽？！」
「爽！」
「比抢掠部落爽？！」
「爽！」
「比打进汉都爽？！」
「爽！」
「还有没有遗憾？！」
「没撞玉钟！」
「库煞的等我儿扣她俩的！」
「等小可汗！」
「哈哈！」可汗冥骸大笑，这笑声无比敞亮嚣张，听不出一丝哽咽，「下辈
子还跟不跟我！」
「跟！」一千冥骸星罗棋布，落在另外三十六座灯龙塔上，他们拉紧缰绳，
神念拂向自己的马，冥马们立举蹄，反复锤打起坚石鳞片，为最后的战吼伴
奏：
「扎骨！」「扎骨！」「扎骨！」「扎骨！」「扎骨！」「扎骨！」「扎骨！」
这战吼高远、巍峨，比此刻的天更高远，比此刻的山更巍峨，他们将赫烈豪
宣泄，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在这战吼中，狂蛮可汗静穆地阖上双眼，这重甲，这重刃，这狂妄的半仙，
通通化为天地间的一缕青烟。
瑱玉璇回过，默然走向关外，她没有流泪，或许是因为她没被养育，或许
是因为她不该哭。
健美高挑的背影后，升起一千团飞灰。
「就当是美梦一场。」不知是谁在呢喃。
＊＊＊ ＊＊＊ ＊＊＊
「苍龙死了，他也死了。」玄面把玩着朱红的玉镯，躺在华美的床榻上，
这华榻原是轩辕凤所有，充盈着幽的楠木芬芳，以及余晖般的温润体香。
「呲呲」，些许噪音滑过，那玉镯变了颜色，转为一环墨翠。
「您成功了？」床边侍立的少又惊又喜，托着乘放沐泽巾的玉盘问道，她
正是瑱玉璇的义妹。
玄面点点，答得风轻云淡：「很轻松。」
他捏住墨玉手镯，往里灌一高绝神念，玉镯震颤片刻，飞出两段灵力丝
线，勾勒出一卷书页，无数文字光流般掠过。
玄面翻阅片刻，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语言道：「资料库被封锁了，只能查
看近期载的文献。」
杏儿虽听不懂，却仍旧盯着那页书卷，在少好奇的目光中，书卷停在熟悉
的一页：
远望天山数千重，峰巍嶂合屈从。
雄关悍立吞云气，残剑枯埋锈钲锋。
今朝汝言无敌手，明我来笑沧龙。
上承圣兽下寻勇，马踏汉都撞玉钟。
「这是狂蛮尊上的诗，璇姐姐之前给我看过。」杏儿话至半途，又像忽然想
到了什么，「沧海龙皇被枭首，苍龙关被攻陷，狂蛮尊上也归于尘土，历数玄元
的亘古传说，似乎连仙都无法永存，主上的位面也是如此吗？」
「……」玄元沉默了，久久不语。就在杏儿以为他永远不会回答时，他答
道：「是。」
「主上也会败吗？」不知为何，在玄面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后，杏儿有种感
觉，这个绝不该问的问题不会召来任何惩罚，反而会被郑重回答。
「我已经败过了。」
玄面听不出绪地说完，把玉镯扔到床，神念游向窗外。
窗外的地面上，被斩落的龙首缩在碎岩里，断嘴吐出隐裂的灯珠，灯珠骨碌
碌地滚动，些许残光映照着龙首眼眸，明玉晶打磨成的龙眼闪闪发亮，散着些
许暖光；可偏偏在此刻，灯珠里的残光打转一遭，有气无力地熄灭了，那颗眼眸
便也没了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