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玩得开心点。”她说,“多拍些照片给我看。”
“我刚才见你好像买了很多兰花?”
“嗯。”她点,“是拿来送——”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她对我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来接听:“——我现在正在维园——啊,对了,你猜我和谁在一起?”她笑得灿烂,“是何小姐——对,她来买花——唔,我知道——好,就先这样。”阖上手机,她道,“是Lee。今晚我们全家去听迎新音乐会,我要先走了。”
“记得将来有空找我坐。”她告别。
其实很想听她多讲些关于Lee的消息,哪怕是片言只语也好。他们全家今晚去听音乐会。他们?——Lee和Diana毫无疑问是其中一分子。一家其乐融融。多么幸福的画面。
他们不久便会结婚吧,然后生子,然后举家上金融杂志,然后……,每一步,都让我离开Lee的生活圈愈来愈远。去旧迎新,旧的,是真的要远去了。才不过短短几个月工夫。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天都过得有些依依不舍,这一年的内容太丰富,很不想就这样匆匆结尾。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开始有了“恋旧”绪?还是心里面,有些事,有些
,不愿就此别过?忍不住失笑,这感觉多么像吃冰激凌,当发现快要吃完的那几
,真是百感
集,多想那种美妙的感觉会无限度地延伸下去,但心中清楚地知道这念
纯属痴心妄想。
“——那个孩是谁?”姑母回转来,一手一盆怒放的牡丹。
“一个朋友。”
“看,这牡丹怎么样?那小贩开价四百元一盆,最后还价到两百元。”她对着花左观右看,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这么贵?”
“是当作礼物的。”姑母斜了我一眼。真是不识货。
又道明,“我特意选中这两盆,说是最好的品种——状元红呢,名字很吉利吧?”
状元红,听来多么地喜气洋洋。但,还不是四百元的身价跌掉一半才有肯买账。原来“状元”也逃避不了“贱卖”的命运。时势
迫呀。
隔一大早,姑父驾车,携我同去杨逸文家中送花。
进了门,杨德笙向墙角一指,微笑着示意我:“牡丹就摆在那里吧。”那个角落,已是花团锦簇。百合、康乃馨、郁金香、金橘、玫瑰、向葵……,五颜六色,热热闹闹。
安置好这“花中之王”,起身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溜过窗台——
咦,这里还有两盆虎兰?
“这是虎兰。兰花中数它模样最为富贵。”见我贯注那两盆虎
兰,杨德笙上前来,“你仔细看它唇瓣上的花纹,像不像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
?”
听他道来历,原来如此。再细细打量中央内瓣,真的呢,可不是一张竖起耳朵与你面对面的虎脸!名副其实的“虎
”兰花。
“这花倒是漂亮,”姑父也凑近来看,“只怕这价格也吓吧?”
“是逸文的一个朋友昨天傍晚派送来的。”
昨天傍晚?Karen昨不是在维多利亚年宵市场买了好几盆虎
兰么?
杨德笙将我们招呼到沙发边落座,并端上茶水点心款客。
“怎么不见逸文?”姑父坐定后,问。
“现在的年轻,哪里在家呆得住?”杨德笙摇
。
“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吧?”姑父笑道,“对他们来说,朋友比父母更亲呢。我们在他们眼里,简直是老古董了,无法沟通,所以宁可把想法和朋友去讲。一珊,是不是这么回事?”
杨德笙摆摆手,“咳——,他做他自己的事,我是不去过问的。”
“也是。如今的年轻,自己很有主意,我们是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姑父呷了一
茶。
“锦彪,再过三天便是除夕了。”杨德笙望望姑父,“你可有什么计划没有?要是没什么特别安排,我想不如我们两家同吃年夜饭。怎么样?”
又微笑着看看我,“一珊也还是第一次在香港过年吧?”
“一珊要回内地几天,后天就启程。”姑父说,“她回家过年。”
“怎么不在香港过年呢?还有很多彩的节目可以看。”杨德笙替我觉得遗憾,同时也表示理解,“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父母,有一年了吧?是该回去一趟的。”
说说谈谈了大半。告辞时,杨德笙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利是封”。
“袋袋平安。”他说。同时把“利是封”很郑重地放我的手心。
平安,是一个老者最大的愿望。对他而言,生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最终感悟——平安才是真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