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法语:即令他在某些面前曾经是英雄,而在公爵被谋杀之后,天堂就多了一个受难者,尘世也就少了一个英雄。
安娜·帕夫洛夫娜和其他还来不及微露笑容表示赏识子爵讲的这番话,皮埃尔又兴冲冲地谈起话来了,尽管安娜·帕夫洛夫娜预感到他会开
说些有伤大雅的话,可是她已经无法遏止他了。
“处昂吉安公爵以死刑,”皮埃尔说道,“此举对国家大有必要。拿仑不怕独自一
承担责任,我由此看出,这正是他
神伟大之所在。”
“dieu!mondieu!”1安娜·帕夫洛夫娜以低沉而可怖的嗓音说道。
“comment,m.pierre,voustrouvezquel-assassinatestgrandeurd-aame?”2矮小的公爵夫说道,她一面微微发笑,一面把针线活儿移到她自己近旁。
“嗬!啊呀!”几个异
同声地说道。
“capital!”3伊波利特公爵说了一句英国话,他用手掌敲打着膝。子爵只是耸耸肩膀。
1法语:天哪,我的天哪!
2法语:皮埃尔先生,您把谋杀看作是神的伟大吗?
3英语:好得很!
皮埃尔心激动地朝眼镜上方瞅了瞅听众。
“我之所以这样说,”他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波旁王朝回避革命,让民处在无政府状态,唯独拿
仑善于理解革命,制服革命,因此,为共同福利起见,他不能顾及一
之命而停步不前。”
“您愿不愿意到那张桌上去?”安娜·帕夫洛夫娜说道。可是皮埃尔不回答,继续讲下去。
“不,”他愈益兴奋地说,“拿仑所以伟大,是因为他高踞于革命之上,摒除了革命的弊病,保存了一切美好的事物——公民平等呀,言论出版自由呀,仅仅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赢得了政权。”
“是的,假如他在夺取政权之后,不滥用政权来大肆屠杀,而把它给合法的君王。”子爵说,“那么,我就会把他称为一位伟
。”
“他不能做出这等事。民把政权
给他,目的仅仅是要他把
民从波旁王朝之下解救出来,因此
民才把他视为一位伟
。革命是一件伟大的事业,”皮埃尔先生继续说道。他毫无顾忌地、挑战似地
进这句话,借以显示他风华正茂,想快点把话儿全部说出来。
“革命和杀死沙皇都是伟大的事业吗?……从此以后……您愿不愿意到那张桌上去?”安娜·帕夫洛夫娜把话重说了一遍。
“《contratsocial》,”1子爵流露出温顺的微笑,说道。
1法语:《民约论》——卢梭著。
“我不是说杀死沙皇,而是说思想问题。”
“是的,抢夺、谋杀、杀死沙皇的思想。”一个含有讥讽的嗓音又打断他的话了。
“不消说,这是万不得已而采取的行动,但全部意义不止于此,其意义在于权、摆脱偏见的束缚、公民的平等权益。
拿仑完全保存了所有这些思想。”
“自由与平等,”子爵蔑视地说,好像他终究拿定主意向这个青年证明他的一派胡言,“这都是浮夸的话,早已声名狼藉了。有谁不热自由与平等?我们的救世主早就鼓吹过自由平等。难道
们在革命以后变得更幸福么?恰恰相反。我们都希望自由,而拿
仑却取缔自由。”
安德烈公爵面露微笑,时而瞧瞧皮埃尔,时而瞧瞧子爵,时而瞧瞧主
。开初,安娜·帕夫洛夫娜虽有上流社会应酬的习惯,却很害怕皮埃尔的乖戾举动。但是一当她看到,皮埃尔虽然说出一些渎神的坏话,子爵并没有大动肝火,在她相信不可能遏止这些言谈的时候,她就附和子爵,集中
力来攻击发言
了。
“mais,moncherm-rpierre,”1安娜·帕夫洛夫娜说道,“一个大物可以判处公爵死刑,以至未经开庭审判、毫无罪证亦可处死任何
,您对这事作何解释呢?”
“我想问一问,”子爵说道,“先生对雾月十八作何解释呢?这岂不是骗局么?c-estunescamotage,quineressemblenullementalamaniered-agird-ungrandhomme.”2“可他杀掉了非洲的俘虏呢?”矮小的公爵夫
说道,“这多么骇
啊!”她耸耸肩膀。
“c-estunroturier,voussurezbeaudire,”3伊波利特公爵说道。
1法语:可是,我亲的皮埃尔先生。
2法语:这是欺骗手法,根本不像大物的行为方法。
3法语:无论您怎么说,是个发户。
皮埃尔先生不晓得应该向谁回答才对,他朝大伙儿扫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阵微笑。他的微笑和他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不一样。恰恰相反,当他面露微笑的时候,那种一本正经、甚至略嫌忧愁的脸色,零时间就消失了,又露出一副幼稚、慈善、甚至有点傻气、俨如在乞求宽恕的神态。
子爵一次和他会面,可是他心里明白,这个雅各宾党
根本不像他的谈吐那样令
生畏。大家都沉默无言了。
“你们怎么想要他马上向大家作出回答呢?”安德烈公爵说道,“而且在一个国家活动家的行为上,必须分清,什么是私行为,什么是统帅或皇帝的行为。我认为如此而已。”
“是的,是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皮埃尔随着说起来,有在帮忙,他高兴极了。
“不能不承认,”安德烈公爵继续说下去,“从拿仑在阿尔科拉桥上的表现看来,他是一位伟
,拿
仑在雅法医院向鼠疫患者伸出援助之手,从表现看来,他是一位伟
,但是……但是他有一些别的行为,却令
难以辩解。”
显然,安德烈公爵想冲淡一下皮埃尔说的尴尬话,他欠起身来,向妻子做了个手势,打算走了。
忽然,伊波利特公爵站起身来,他以手势挽留大家,要他们坐下,于是开腔说话了:
“ah!aujourd-huionm-araconteuneanecdote
moscovite,charmante:ilfautquejevousenregale.vousm-excusez,vicomte,ilfautquejeravconteenrusse.autrementonnesentirapasleseldel-histoire1”
伊波利特公爵讲起俄国话来了,那音听来就像一个在俄国呆了一年左右的法国
讲的俄国话。大家都停顿下来,伊波利特公爵十分迫切地要求大家用心听他讲故事。
“莫斯科有个太太,unedame2,十分吝啬。她需要两名跟马车的valetsdepied3,身材要魁梧。这是她个所好。她有unefemmedechambre4,个子也高大。她说……”
这时分,伊波利特公爵沉思起来了,显然在暗自盘算。
“她说……是的,她说:婢(alafemmedechambre),你穿上livree,5跟在马车后面,我们一同去fairedesvisbites.6”
1法语:嗬!今天有给我讲了一则十分动听的莫斯科趣闻,也应该讲给你们听听,让你们分享一份乐趣。子爵,请您原谅吧,我要用俄国话来讲,要不然,趣闻就会没有趣味了。
2法语:一个太太。
3法语:仆。
4法语:一个仆。
5法语:宫廷内侍制服。
6法语:拜会。
伊波利特公爵早就噗嗤一声大笑起来,这时,听众们还没有面露笑容,这一声大笑产生的印象对讲故事的极为不利。然而,也有许多
,就中包括已过中年的太太和安娜·帕夫洛夫娜,都发出了一阵微笑。
“她坐上马车走了。忽然间起了一阵狂风。婢丢掉了帽子,给风刮走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显得十分零
……”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了若断若续的笑声,他透过笑声说道:
“上流社会都知道了……”
他讲的趣闻到此结束了。虽然不明了他为何要讲这则趣闻,为何非用俄国话讲不可,然而,安娜·帕夫洛夫娜和其他都赏识伊波利特公爵在上流社会中待
周到的风格,赏识他这样高兴地结束了皮埃尔先生令
厌恶的、失礼的闹剧。在讲完趣闻之后,谈话变成了零星而琐细的闲聊。谈论到上回和下回的舞会、戏剧,并且谈论到何时何地与何
会面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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