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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道雨(21-38)(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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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个月了。

宗路已经一个月没出现了。

那晚过后,他就彻底消失了,电话不接,也没回来过,活像一个睡完就消失无踪的渣男。

“不会真的跑了吧?”明禧自言自语道。

“明禧,该吃午饭了。”同事路过明禧身边,跟她打招呼。

“我盯着工把这边装好就去。”

明禧打算待会附近的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就当午饭了,习惯了宗路的投喂,她都快要忘了以前过的敷衍子。

今天的雨都是一阵一阵的,进了便利店之后,雨就大了起来。

明禧捧着刚加热完的三明治,盯着窗外的街道发呆。

车辆飞驰而过,溅

起半高的水花,刚好等在路边的行被溅了一身水,生气地大骂。

因为红绿灯拥堵的车道,喇叭声此起彼伏,几乎就要盖过电子音了。

“我要一瓶可乐,再给我拿一包万宝路。”

明禧的心突然空了一拍,她舔了舔嘴唇,难以置信地回过

是兴城太小了吗?所以他们总是轻而易举的遇见。

一个月的时光,兴城下了场雨,她吃了五次叻沙,三次啦啦米,她自己去买的,不太好吃。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明禧嘴唇动了几下,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问他为什么突然消失,还是单纯想喊他的名字?

或许都有吧。

也或许都不是。

大概是明禧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被注视的也终于转过了身。

瞳孔骤然放大,手中可乐的拉环也拉到一半,气泡声咕涌着到瓶就泄了气。

目光仿佛穿越了细密的雨帘,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嘴唇微启,似乎是想要叫她的名字,却又犹豫着未出声。

店员清亮的声音传来:“您好先生,一共……”

明禧抓起包扭就走,也不管外面瓢泼的大雨,和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便利店就在场馆的隔壁,明禧跑回去的时候也只是肩和后背淋湿了一点。场馆大门外建了脚手架,明禧刚靠近,就听见哗啦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视线就被一片影蒙住。

一个宽厚的身躯包围了她,她听到木块砸在身体上的声音,但不是她的身体。

光线重新回归视线,明禧才着急的抓着眼前的胳膊着急的询问:“你怎么样,砸到哪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没事,真的。

“明禧,放心,不严重。”宗路指了指旁边的木棍,“不过你得好好警告那些工,这次只是掉一根,下次散架了不就出命了。”

明禧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后背,确认没事后才松了一气,“我会跟工说一声的。”

这种安全问题确实容不得马虎。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明禧一下将推开,气鼓鼓地往场馆里走,宗路想要跟上去,被明禧一句话给堵在门外。

“无关员不得内!”

宗路迈出的腿又慢慢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看着明禧离开的背影,愁眉苦脸地给罗文发了一条信息,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复。

“没救了,埋了吧!”并附上了一个嘲笑的表包。

宗路气急败坏地按熄手机,没过几秒又重新打开,开始在浏览器上搜索:【朋友不跟你讲话了怎么办?】

……

明禧正在对着资料勾选确认送过来的作品,还要嘱咐工小心不要损坏气泡膜,大部分展品都是装裱好的,且上了保险,哪怕这样,易碎的玻璃和纸张在运输过程中也很容易出状况。

同事将清点好的文件给明禧,拍了拍她的肩膀暧昧问道:“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不让他进来等你,吵架了?”

明禧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个依着墙,肩宽腰窄的男

双臂迭在胸前,自然地抱在胸前,宽阔的肩膀抵着粗糙的砖石纹路。余晖斜切过他的下颚,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在眼睑处投落一小片邃的影。

眼神看不确切,只觉得沉静,像波澜不惊的水面。

长腿随意地叉着,是一种习惯的,带着疏离感的姿势。他像一只驻守方寸之地的野兽,安静地等待夕阳落下。

“你男朋友真帅。”同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明禧也点了点,这幅样子看着确实招,不过好像晒黑了些。

一想到他消失一个月的事,明禧火又冒来了。

“让他等着吧,活该!”

同事一听这语气,了然地点了点,“犯错了是要教训,不然这些男很容易飘上天的,就该让他们有些危机感,能找到朋友就该磕感谢拿督公了,还不珍惜。”

明禧表示以为然,继续埋清点,过了几分钟又猛地抬起,往宗路的方向看了一眼,皱着眉走了过去。

宗路脑子里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让明禧消气,就看见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抽这么多烟,等我很无聊吗?不想等就走,没让你等在这。”明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极了,娇嗔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骂

她今天穿了一件柠檬黄的碎花连衣裙,布料紧紧地贴合曲线,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宗路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明禧又哼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心急地想解释,嘴里又被塞了糖,一时半会吐不出话来,生生把糖咽了下去后,柠檬的酸味在嘴里炸开,他艰难地缓了缓嗓子,绷直身子,两只手贴在大腿两侧,用标准的站姿摇着脑袋回答道:“不无聊,不无聊!”

他咧着嘴露出大白牙:“明禧,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禧没好气地往他怀里又扔了一颗糖,翻着白眼说道:“不吃,你一天天的喂猪呢!”

宗路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喂成猪不好吗,白白胖胖的。”而且他的明禧,肯定是最漂亮的小猪,又好看又好吃。

明禧本来降了一些的火气又被点燃,抄起手上的文件夹就往他身上拍。

“你自己当猪去吧!”

不小的动静吸引了场馆正在工作的们,大家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微笑,又继续埋工作。

31.黏腻

明禧跟设计师开完会走出场馆时,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伴随着霓虹光影,勾勒出一幅糜烂都市的画卷。

“想去吃什么?”

宗路牵着她上了车,那架势生怕她跑掉一般。

“不想吃,回家吧。”漫长的会议磨耗了力,明禧揉了揉太阳,示意宗路送她回家。

感受到有些低沉的气氛,宗路没说什么,安静将车开回公寓楼下,几乎是刚一停稳,明禧就开了门下车,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呼唤声。

刚刷了门禁卡,腰上就传来一极重的力道,她整个被拦腰抱起,带进了公寓之间仅有一宽的狭窄巷道里。<va/r>lt\xsdz.com.com</var>

这里是个死胡同,巷被茂盛的植被所掩盖,墙角倚靠着一辆废弃生锈的自行车。

明禧挣扎了几下,被抱得更紧。

铁臂一般的桎梏让她默默叹了一气,任凭男埋进她的颈间。

“我好想你,明禧。”

宗路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薄如蝉翼的吻,好似一热流流进了胃部,暖暖的,胀胀的。

明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两个的眼神无声纠缠,昏暗中的星光融汇成一团粘稠的墨。

明禧伸出手指,在他的喉结描摹,眼睫颤动,突然就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踮脚吻了上去。

宗路蓦地后退一步,反手扣住明禧的手腕就低索吻。

两个颈的野兽彼此对抗又相互融,唇与唇的碰撞,好似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微凉,焦灼,炙热,滚烫,澎湃。

指尖一寸寸地从后往前,摸上结实平坦的小腹,顺着腹沟划过每一条竖直横线。

宗路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缓慢而克制地加这个久别的吻。

舌尖带着凉意,在温热的腔里纠缠,暧昧的水啧声被吞吐嚼碎,葬

肺腑。

宗路半抬起眼,就看见她单薄的肌肤,长颈上跳动的脉搏,微弱地传递到手心,诱惑着他去咬,去汲取。

明禧把偏了偏,吻就落在了锁骨上,嘻细细麻麻的噬咬,像一只只蚂蚁爬过。指定网址不迷路:nny.

尖牙在凹陷的位置摩挲出红痕,明禧蓦然发出一声呻吟,她将手指搭在宗路的耳骨上,轻轻敲打,然后圈住他的腰,将下搁在他的肩上,慵懒地发出呓语:“我也很想你……”

梦魇一般的话语被男准捕捉,他的手化作欲望的黑色,探大腿根部,绕过身体曲线,寻找湿润的水潭。

明禧半阖上眼,鼻尖传来浆果水汽,肌理厮磨间肩胛的起伏,她的骨骼像被酒泡过一般,酸软地缠住另一个

她被抱了起来,双腿缠在男的腰上。神经发麻的感觉一路从胸往下,顺着紧绷的小腹往下走。被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湿润。

内壁湿漉漉地包裹着整个坚挺的硬物,前段内的褶,直直顶到花心,撑出整个壁的形状后,整根拔出又复,反复运动间,耻骨也被撞的啪啪作响。

明禧低下,看见黄色的衣料拖着脂白的,肆无忌惮地颤动。

沟指尖,是虬髯的器在双腿之间进的场景,横冲直撞地进早已湿透的泥泞

“你知道……你离开了多久吗……”

“是我的错,明禧,让你担心了。”宗路吻了吻她绯红的眼角,将茎退出一半,撵着软磨蹭。

“混蛋——”明禧骂出的话语不知是针对现在,还是过去。

被骂做混蛋的腰腹用力一挺,指尖的甲缘在蒂周围打圈,拨动。

“我知道你很想我,你看你吸得那么紧,真的很想要了。”

一阵阵的颤抖和呻吟被响彻的雷声淹没,眼前的白光似乎是迟来的闪电。

“啊……你……哈……”明禧被送上高,剧烈的身体反应带来莫名的笑,她的整个身子几乎是被他埋进体内的炙热支撑着,尽管在浇淋他的顶端,柱身却愈发的胀大。

“你……轻点……”明禧刚抱怨了一句,就听见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望向巷,又被宗路掰回亲吻。

“别……有……”

“没事的……”宗路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胯却在不停耸动,仿佛要将久别的惆怅化作无所顾忌的欲望,尽数倾泻在她身上。

内裤挂在脚踝上,在黑暗中晃地扎眼,被狂风掀的树哗哗作响,将两的喘息驱散。

明禧在再次吹的失控中哭叫,却被他堵住双唇,抵死纠缠。

“啵”的一声,体内的肿胀终于退出,出淅淅沥沥的,混合着黏腻水,顺着和他的大腿滴落在地面上。

明禧揽住他的脖子吻他,却被抓着大腿根蹭上他的腹部,绵缓的磨蹭中又带来一次小高

乌云压着黑灰的天地,将这一场激悄无声息地掩埋。

宗路单膝跪下,将脸埋泥泞的花园,暧昧的舔舐间,传来他断断续续地声音:“这顿宵夜……好不好吃?”

32.不则恨

浴缸里蒸腾的水汽,均匀的铺在皮肤表面。明禧依偎在宗路怀里,困意有些上

“你这一个月到底去哪了?”明禧抬起,摸了摸他下上有些扎手的胡茬根,嫌弃地收回手指,又去拨弄水花。

宗路胡闹似地用下蹭了蹭她的肩膀,在明禧的耳垂咬了一下,才缓缓开:“你想知道吗,你好像都没主动问过我的事。”

明禧模糊的嗯了一声,翻过身抱住他。“有点好奇,就当听睡前故事了,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

宗路沉默了几秒,才终于开:“我的故事,有些复杂。”

“复杂,但你还是让我牵扯其中了。”

“对不起。”

明禧撇了撇嘴,“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好敷衍。”

她对于这件事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懒懒地趴回宗路的胸膛上。

“我确实不觉得抱歉,”宗路将明禧的手指塞进嘴里,轻咬一。明禧也不甘示弱,也在他的上咬了一,换来一声闷哼。

“胡闹?我不介意让你明天起不来。”宗路带着笑意威胁道,手指也伸进湿润浅浅搅了一圈。

要不是工作到了关键节点,明禧是真不介意请个假跟宗路厮混好几天,毕竟牵肠挂肚了一个月。

“你既然跟我在一起,就该接受我的一切,好的,坏的,都要接受。我不想在你面前伪装,也不想你只是喜欢一个虚伪的我。你既然我,就要我的一切。”

“好霸道的条款,我要是不你,那怎么办?”

宗路的笑意褪去,眼神变得邃而悠远。

“不我,那就恨我吧。总之,我不接受我们变成毫无关系的陌生,要么,要么恨,我们注定要纠缠到

死的。”

他的话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宛若千斤重担,压得明禧心上喘不过气,她难过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么极端的感观,会让他很辛苦的。

很辛苦,恨,也很辛苦。

“可我想不出不你的状况,我感觉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很喜欢你的。”

明禧的一句话就让低沉的气压消散,宗路扣住她的下,送上一个炙热的吻。

“我也是,很喜欢你。”

“咳咳,扯远了,你继续说。”意识到某个部位在蠢蠢欲动,明禧转移了话题,活像一个好奇宝宝,眼中闪烁求知的光芒。

“我现在的事处于灰色地带,很危险,但利润也很高,很多都想从中分一杯羹,不管是家里,还是外。”

宗路脸上突然出现一种自我厌弃和懊悔的姿态,看得明禧心也皱成了一团。

“安姐,哦,你还有没有见过。我阿妈,安姐,还有你上次已经见过的锦叔,她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阿妈去世以后,一直都是锦叔和安姐在照顾我。

星丘是他们三个的共同产业,但因为我阿妈的突然去世,那个时候星丘就被别盯上了,锦叔要管理puu,无暇分身,所以安姐一个几乎是独木难支。

我为了帮她,就动用了一些我太公和阿妈留下的资源,去……重新打通了一条线路出来,这条线路可以用来走私一些武器配件,这就足以获取很大的利润了。”

重新打通?明禧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宗路说到这,吸了一气,眼底出现一些血色。

“你不太明白,兴城除开联邦直辖区的管辖,也会有三方势力参与到社区治理中,这是历史上的遗留和传统。马来有宗教事务局,华商圈有私营安保,而印度裔有相对的律师群体参与司法改革。”

“私营安保?”明禧喃喃重复了一句。

“没错,除开一系列的华文学校,医院,更重要的就是华商会会雇佣专业的安保公司来守护商业圈,相对于其他来说,华圈是有更直接的物理防御手段。尤其是在513事变之后,拥有自保能力,对于华圈来说是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有安保,就会有武器?”明禧抿了抿唇,很快捕捉到重点。

33.过往的欲望延伸

“对,明面上为了维护商业活动安全,尤其在千禧年之前,商圈内基本都是现金易,安保团队就会为有需求的商户提

供武装押运服务。这就有一条可以过明路的持有武器的渠道,哪怕这条渠道明面上的限制很多。安姐再通过打点一些政府员,这条线路,就成了和皇帝的新装一样的,被众视而不见的秘密。”

宗路吸了一气,看着明禧,眼中有不明的意涌动。

“我那时候太天真了,不明白打通这条路线,究竟意味着什么。有告诉我,我只是需要将父辈走过的线路,再走一遍而已。”他眼中的意像一片海之下的漩涡,可以将一切吞噬殆尽。

“这是马六甲,明禧,这是马六甲啊!”宗路轻叹一声,将她紧紧涌怀中。

明禧能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震动,苦涩自心底翻涌出来,卡在喉间,化作一道沉重的叹息。

她当然知道,初中就学过的地理知识。马六甲海峡,位于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岛之间,沟通太平洋和印度洋,是欧洲与东南亚,东亚之间个港之间的最短航线必经之地。‘十字路’的‘咽喉,’被称作‘海上生命线。’

这段话她曾背过无数次,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考卷上的一道考题罢了。

“我以为只要我管控好这条线,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以为我可以打通,我就随时可以关掉它。但是——”

“但是欲望的力量,你一个是无法掌控的。”明禧接了他的话,“这条线路走出来,在马六甲这个地方,就相当于……”明禧无奈地笑了一声,“……一张天堂的通行证。”

宗路垂下眼眸,重复道:“是啊,通行证。”

光是走私一些配件的利润,怎么能够填补欲望的缺,贪婪之手只会伸向无尽的渊。

从象牙,黄金,药品,再到军火,毒品,甚至,不过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从殖民时代就被刨开的动脉,在暹罗弯的汐和缅甸山雾之间,那道用白银和鲜血铺就的裂,在雨林处重新开始呼吸。

沉默在悄无痕迹地漫延,浴缸里的水也渐渐失去了温度,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冰凉,明禧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说道:“很晚了,先去休息好不好。”

宗路将她放开,眼底绪已经恢复正常。

“我先回我那拿点东西,发等我回来帮你吹,你……”客厅突然传来铃声,在幽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的诡异。

“这么晚也不知道是谁,我先去接电话。”明禧裹了浴巾就打算起身,宗路也跟着站起,见明禧的门已经握上了门把手,连忙手指勾住浴巾往自己怀里一拉。

明禧一个恍惚,身体就180度的旋转,重重撞进宗路怀里。

“你——”

长驱直的吻侵腔,带着一种势如竹的凶狠,像一红了眼的豹子被禁锢在笼子里横冲直撞,无处宣泄他的悲愤。

明禧没有抗拒,承受他施加的一切,她明白,痛苦得太久,她的包容也只是一支短效的镇痛剂罢了。

……

明禧捂着有些红肿的嘴唇,拿起锲而不舍一直作响的手机——是国内的电话。她皱着眉拿起,是陌生号码。

宗路跟她打了一个手势,轻轻关上了门,转身来到自己家门前,他刚想输密码开门,转念一想,又按了门铃。

门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门打开,玄关的灯亮起,一个有些蹒跚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

“我来拿点东西。”宗路解释了一声,就径直往卧室走去。

楼道的灯光斜打过门,落在那宽松睡裙下也遮不住的,隆起的孕肚上。

有些苍白的皮肤在炽光灯下反出有质感的光泽,纤长的胳膊扶着臃肿的腰肢,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憔悴和疲倦。

宗路很快拿了东西出来,看见对方一直站在门,开说道:“你先休息吧,放心,不会有危险。”

有些怯怯的嗓音在沉默几秒后响起:“宗老板,你不能留下来吗,我……晚上真的害怕。”

宗路不理会她的示弱,跨过大门,没有看她,走了两步停住,声线似被寒冰裹挟:“我再强调一遍,别动些不敢动的心思。”

明禧见宗路走出门后,一边往阳台走去,一边随意地接通电话。

电话在接通后沉寂了一秒,一道有些熟悉,满是调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明禧,你可真是薄啊,你爸的电话不接拉黑就算了,怎么连你未婚夫的电话,也一并拉黑了呢?”

刚被热浴疏通的血在一瞬间僵凝,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天空,照亮了明禧淬满寒意的双眸。

“你想嘛?”

“没嘛,只是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应该,就快见面了。”对方带着讥笑的嗓音,像是弥漫开的毒,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和嘲弄。

“你说说,你能躲到哪去呢?”

34.记忆

明禧径直挂断了电话,心中突然冒出一无法发泄的郁气,她来回徘徊了好几圈,心脏总是悬在半空中,跟暗色倾倒的夜晚一样,将落未落。

宗路这时候打开门走了

进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柜台上,走到明禧身后,手掌贴着她的后颈,又下滑到腰上揽住。

“怎么了?”

明禧蓦然回,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刚想开说话,一恶心感突然涌至喉咙。

她立刻捂住嘴,缓和了好久才把那反胃冲动压了下去。

“我……”明禧长舒了一气,“……可能是太累了这两天,我没事。”明禧扯出一个微笑,拉着宗路回到沙发上坐下。

“你快给我吹发吧,好困。”

宗路反手就把她揽坐在自己怀里,说道:“困了就睡吧,怎么走了一个月你就瘦了好多?”

“有吗?”

明禧恹恹地闭着眼倒打一耙,“你自己莫名其妙消失一个月,我不担心得食不下咽吗?”

“是吗——”宗路拉长了尾音,决定不拆穿她,明明前天的n还发了和同事一起吃火锅的照片,笑得别提多灿烂了。

“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事需要离开一阵子吗,可能会联系不上。”宗路关掉吹风机,手指发缝,感受了一下燥度,满意的将她的发全部捋到后背。

柔顺的发丝拂过手背,像柔风扫过青地,卷起一阵清香,宗路刚沉迷地闭上眼睛,又被一掌拍醒。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疲力尽的,然后凌晨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也不管我听没听见,哪有这么报备的!”

宗路这么一提,明禧绞尽脑汁才仔细回想起来他离开的那天早上好像确实跟自己说了什么。

见自己又说错话,宗路转了转眼珠,说道:“刚刚是你家里打电话来吗,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提到这个明禧扬起的嘴角立刻下垂。“不是家里,是……一个很讨厌的……”

明禧蹙着眉纠结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那家伙连都算不上。

“不想说就别说了,很晚了,现在先去休息,你看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宗路抱着明禧上了床。

眼见明禧的呼吸变得均匀,宗路神态自若地拿过明禧的手机,调出刚才的通话录音,在听到对方自称‘未婚夫’时,一声嗤笑转瞬即逝,他摸着明禧的落下一个轻吻。

切,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暗自记下了电话号码,心满意足地拥着明禧进梦乡。

明禧今天刚一出门,就接到n的电话,说有一位艺术家突然决定收回他的作品,不在这次展览进

行展出。

这对于她们来说无异于天将噩耗,明禧让n继续去盯展馆的装修进度,她去找那位艺术家聊一聊。

要到那位艺术家的地址后,明禧直接打了一辆r过去。

车辆驶进安静的别墅区,明禧按响了门铃,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是一个7岁左右的小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校服,脸颊晒得红红的,额边有细密的汗珠。

明禧蹲下身,和她平视,亲切地微笑问道:“你好,请问陈为强先生在吗?”

“我爷爷刚刚出门了,不过他很快就回来,你要进来等吗?”小孩转过身,领着明禧来到廊亭,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

庭院里满是高大的棕榈树,蛋花散发柑橘混合栀子的甜香,在烈下依旧焕发绿色的生机。三角梅树像一束炸的烟花,红白相间的花朵被风一吹,洋洋洒洒在眼中点出一颗颗色彩。小孩趴在地上,用散落一地的蜡笔画画。

透过围篱放眼望去,能看到双子塔的顶端。

孩捧着一张五彩缤纷的画纸跑到明禧身边,问道:“你看我画的好吗?爷爷总说我画的不用心。”

明禧没有接过她的画,而是转动了一下掌心里的茶杯说道:“你画的是你想画的东西吗?”

孩像是不太明白,歪了歪脑袋,眼珠子灵活地转着。

明禧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不想画的话,画得再好也是不用心的。你不喜欢画植物对吗?”

孩眼睛眨了眨,紧紧地抿着嘴说道:“……没有呀。”语气稚却带着顽强。

明禧指了指画上的棕榈树,开说道:“你刚才画这棵树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抬看它。”

“因为我觉得它真的很丑。”小孩很认真的说道。

“那我们就不画丑的,我们画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东西才让开心。”

孩煞有其事地点点,“嗯,怪不得每次爷爷画画都不开心,他就是丑东西画多了。”

明禧被她逗笑,廊亭另一边突然传来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小孩兴奋地跑过去,扑到一位老怀里。

“爷爷,家里来了一位漂亮姐姐。”

明禧连忙站起身,对着陈为强点示意。“您好,我是明禧,之前跟您邮件联系过,是这次流留r n ru的策展。”

“您好,明小姐,这次麻烦您跑一趟了,但我确定不打算

展出我的画作了。”

明禧沉吟几秒问道:“您的画作《油棕记忆》和我们这次展览主题非常契合,我不太理解您突然改变心意的原因。”

陈为强笑了一声,“我就是个俗,这幅画已经售出,买家并不希望展出,就是这个原因。”

“那我能跟这位买家聊聊吗?能否给我一个他的联络方式。”

陈为强露出无奈的表,对着跟上来的好友说道:“小姑娘很坚持,要不你自己跟她聊聊?”

转角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明禧看见对方霎时睁大了眼睛,

“锦叔?”

“你是……上次阿路带过来的那个姑娘?”

35.记忆(2)

黑白的素描勾描,一个少年劳动者,低着扛着沉甸甸的油棕果,他的身体在周围茂密的植被衬托下,显得越发瘦小,随时都要被吞没一样。

“我跟阿强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他后来出国学习,也就渐渐断了联系,去年他回到兴城联系我,我们也就做了邻居。”

锦叔背着手,看着那副《油棕记忆》,语气有些怅然。

“其实这幅画里面的少年,就是我。华新村的历史大概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吧,那个时候英殖民在马来实施‘紧急状态’并推行‘新村政策’,所以很多华社群就被强制迁移,油棕,橡胶,马来的经济奇迹的背后,都是剥削的血汗劳力史。

我的阿爸带着我一同过番,颠沛流离的船上,每天都有被扔进海里的尸体,哪怕到了这边,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油棕很重,扛得多了,肩膀就会留下红的疤痕,还会有溃的疮疤,一代又一代的华,就是扛着这些伤痛,靠着拼劲和韧劲,在这南洋的丛林里扎根,生活。”

锦叔转过身面对明禧,眼底涌现淡淡的红色。

“年纪大了,就是说这些老历史,你比阿路那臭小子有耐心多了。我经常跟他说这些,小时候还听得认真,长大了越来越不耐烦了。”

明禧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掩饰心底的怪异,又联想到宗路跟她说过的话,用平常的嗓音回道:“我之前做策划案,也了解过这些历史,但毕竟都是些文字资料,没有你们亲自经历过的来的刻。”

“那时候的记忆太痛苦了,割橡胶,洗琉琅,摘黄梨,做三行工,七八九都挤在一起,床褥会长满虱子,阿妈她们会一边晾衣服,一边赶老鼠。”锦叔的声音变得沧桑而悠远。

“但是都过去了

……”明禧安慰道。

锦叔笑了一声,像是在怀念什么一般。“阿路他阿妈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很不喜欢我跟安红在阿路面前讲这些往事。她说,悲伤是无用的,只能选择遗忘,遗忘才能往前走。”

孩这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扯了扯锦叔的衣角说道:“n来了。”

锦叔看了明禧一眼,笑道:“阿路来了,是来接你的吗?”他又蹲下身跟小孩说:“海婷,你的n有朋友了,就是这个漂亮姐姐。”

海婷眼睛一亮,跑到明禧身边抓着她的手说:“n在哪里找到你的,我也想找,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缺一个朋友。”

明禧摸了摸她的小脸,“那我不知道哎,你得去问n了。”

锦叔将海婷抱起来,宠溺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怎么没有告诉锦叔?”

他说完转过看了明禧一眼,对外面候着的佣吩咐了一声:“我本来不想展出这画,就是觉得过往回忆太沉重,不想展示到世面前,不过既然是你,我当然要卖阿路这个面子,你拿走吧。”

明禧点了点,没有说话,等着佣将画作包好,才慢慢走了出去。

宗路站在大门,先是跟锦叔打了一声招呼,又去逗弄海婷,海婷指了指她的方向,宗路才慢慢转过来。

“你跟你的朋友要不要到我那吃顿饭?反正就在隔壁。”锦叔的目光在宗路和明禧身上一扫而过,没捕捉到其中的探究。

“不了,还约了罗文一起,有时间再过来吧。”宗路在明禧来到身边的第一时间,就扣紧了她的手。

明禧跟众礼貌告别后,就跟着宗路上了车。宗路将车开出别墅区后,才开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明禧将原因解释了一遍,“倒是你,你是过来找锦叔的吗?”

“不是,之前答应给海婷买一套画画工具,今天有空正好给她带过来,没想到你在这。”

明禧将靠在车窗上,笑道:“海婷很可。”

宗路看了她一眼,调整了空调温度。“你也很可。”

空调冷风略过侧耳,明禧视线落在宗路骨节分明的手上,她的手指轻轻覆了上去,被他顺势扣住五指。拇指在腕骨摩挲了一下,带着些哑意的嗓音响起:“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他的记忆。”

“他经常跟我说这些。”宗路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勾起嘴角,“是不

是很无聊?老家就是这样的。”

“……只是有点心疼你。”明禧的话像一颗石子砸进了池塘,掀起一圈圈的波澜。

“为什么这么说?”宗路的语调也降了下来,温柔而缱绻。

“我之前做策划案的时候就知道,大马华的历史都很痛苦,这种痛苦的背后,是根植于遥远历史处对于华命运的摆布。男大多会选择逃离,而,选择重建。

你的阿妈做得对,上一代没有办法挣脱痛苦,但也不能将这种痛苦遗传给下一代,遗忘只是一种方式,没有对错。”

很长的沉默过后,明禧再度开:“你的阿妈想让你摆脱痛苦,他们却想把你溺毙。”

宗路将车靠边停下,一把将明禧拥怀中。“如果那个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但没关系,明禧,我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

36.拜拜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罗文会暂时住到我那去,我让他看着一个。”坐电梯时,宗路突然开说道。

“谁啊?”

“沙家小儿子的,她是重要证,我需要她让局面更混一点。”

明禧率先走出电梯,输密码开门:“这样安全吗,我是说她?”

宗路刚想开,对面的门就突然打开,罗文响亮的大嗓门未见其,先见其声。

“阿路,我快饿死了,你小子不会一个去偷吃了吧?”

罗文又换了一个发色,比起之前的黄色,这次挑染蓝色依旧扎眼。

宗路微微扬起下,倨傲应道:“我们现在就要去吃饭,不过不打算带你。”

“凭什么?!”罗文当即就不乐意了。“我也要吃火锅。”

“你走了谁看?”

“你把带回来的,凭什么我坐牢,我不管,我要去。”罗文耍起了无赖,明禧这时候正好换了衣服出来,见状挽住宗路的胳膊,说道:“让他去吧,吃火锅多热闹一点。”

宗路低看了一眼明禧挽住自己的手,抿了抿嘴角,抱怨说道:“不想他去,他臭死了。”

明禧小小地拍了他一下,娇嗔道:“别胡说。”

“……只是那个?”话还没说完,罗文背后走出一个挺着肚子的身影,她低着,根本不敢直视宗路。

“宗……宗老板,罗文先生说可以让志文来陪我。”她的声音跟小猫似的,身体都在害怕得颤栗。

“志文呢?”宗路皱了皱眉,偏了

偏身子,往屋子里瞧了一眼。

“下去超市买东西去了。”罗文也学着宗路的样子偏了身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随便你。”他像是彻底没了耐心,拉着明禧的手就进了电梯,罗文紧随其后。

“你怎么没告诉我那是个孕?”明禧不满地瞪了宗路一眼。宗路无辜地耸了耸肩,“你也没问啊。”

火锅店就在小区不到500米的地方,所以三打算慢慢散步走过去。

“哎,你是不知道,沙家知道小儿子嘎了之后,阿罗吡他爸当即就心梗晕了过去。在u救了两天才救回来,阿罗吡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换掉了发展基金会的负责,看来他是盯上了宗教事务局副总监的位置。”

罗文刚把一支烟塞进嘴里,就被宗路夺走丢进垃圾桶。

“阿罗吡野心一向大,也聪明,不然不会在我刚到波德申就派跟着我,他应该早就收到弟弟死了的消息。前几年h在购物区突袭跨别者的诉讼案就是他搞出来的,联邦的首相署想要集权,但各州的苏丹也不是吃素的,吉兰丹的那位都恨不得直接去跟安拉告状了,天天在家里骂他们亵渎传统。”

“他们家那一摊子事,真是谁来都理不清,我现在真是好奇,阿罗吡跟他弟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哎,那的还没说吗?”

宗路睨了罗文一眼,“她知道她说了会被我第一时间送回去,嘴严着呢。”

罗文鼓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都撬不开她的嘴?”

“我没有虐待的癖好,还有——你不是让志文过来了吗?”宗路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是昨天明禧塞给他的那一堆其中之一。

“我记得志文跟她是同学来着,怎么,他俩还有过一段?”罗文一副洗耳恭听听八卦的样子。

“她一直暗恋志文,去了法国当模特后才认识的阿罗吡他弟。话说——”宗路突然话锋一转,“你定好位置了吗?”

“这你还不放心。”罗文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跟老板多熟啊,她都恨不得认我当儿子了。”罗文得意地甩,蓝色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我放心?上次让你结个账,你差点一栽进锅底里,服务员都以为我俩是去碰瓷的。”

宗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往右边移动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罗文厚着脸皮追了上去,正对着宗路面在路上倒走,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了读书时候的往事。

都是大长腿,明禧渐渐

地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被落在后面。她也不介意,只是安静听着两的对话,好似那个她没有参与的过的宗路的学生时代,正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两个盘正条顺,身高腿长,走在路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好多路过的小生都在窃窃私语。

明禧看着也不由地露出微笑。

闲聊着路过一个拿督公的红色小神祠,罗文和宗路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明禧见状一愣,目光在两身上来回一扫,脚步停住,刚准备追上他们,思忖了几秒又倒退几步,学着他俩的样子,对着拿督公拜了拜,还闭上了眼睛叽里咕噜的许愿。

“明禧,你许了什么愿?”耳边突然响起宗路的声音,明禧吓了一跳,睁开眼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半躬着腰抵着耳朵跟她说话。

“我让拿督公保佑我多发财。”明禧雀跃地回答道。

罗文着兜,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明禧,这是这是黑面拿督公,他管辟邪的,金面拿督公才管招财。而且你不供奉香火就许愿,你纯白嫖啊!”

“啊——”明禧闹了个乌龙,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

宗路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看着明禧很认真地问道:“明禧,你缺钱吗,你怎么不问我要?”

“就是,阿路可有钱了,你尽管花他的钱,别手软!”罗文比了一个‘斩’的手势,示意明禧千万别客气。

“哎呀,我就随便许许,也没指望拿督公成全,好了好了,快走吧。”明禧推搡着两催促他们赶快走。

宗路大大咧咧地将手一搭,将明禧夹在自己胳膊下,拥着她一起往前走,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走了几分钟,宗路突然附耳跟明禧说道:“你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的。”

他的气息洒在耳边,痒痒的,还有热意,顺着耳根传递到颧骨,白的肌肤上也透出红色。

“好,到时候告诉你。”她的手攀上宗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缠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

像一对连体婴,步调缓慢而一致地向前走,姿势散漫又牢固,肩膀互相碰撞时都能感到彼此身体轻微的晃动感。

罗文走在最前面,哼着跑调的歌,身上的老花衬衫大喇喇地敞开,脖子上挂着的好几条风格迥异的项链,随着他张扬的动作叮当作响。

炒粿的香气不知从哪飘了过来,

夹杂着孜然和咖喱的味道。彩色的围墙跟随他们的脚步变换颜色,最鲜艳的涂鸦和彩灯,都在欢迎这偶然的过客。

37.杀机&困境

绚丽的红色,中式的灯笼,墙上挂满了奖状证书,最具代表的牡丹绘画挂在墙面正中,英文hp旁边,是标准的行楷‘重庆’两字。

罗文一踏进大门,就闭上眼睛吸了一气。

“就是这个味道!明禧,我跟你说,他家味道一定不比你在国内吃的差。”

明禧怔愣一秒,应道:“我还真是有一种回到国内的感觉。”

罗文熟练地跟老板打招呼:“房间备好了吧,我可是昨天就跟你订的位置,我以为今天满,结果还好嘛!”他的目光在有些空旷的大厅上扫了一圈,打趣说道。

老板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走上前解释道:“是满的,这不刚走了一个旅行团,才收拾好。来来,到里面坐。”

宗路将老板的动作和表尽收眼底,眸光一动,扫向拐角处,服务员正举着硕大的托盘从厨房走出来。腰间的围裙因为走动而鼓出一个怪异的形状。

“明禧,我强烈推荐他家的二荆条虾滑,限量的,我让老板特意留的。”罗文兴奋地招呼明禧往包房里走。

“走吧,阿路。”

明禧唤了宗路好几遍他才回神,发现他正看着厨房的位置发呆,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只有厨房门帘遮挡下忙忙碌碌的身影。黑色的布料印着‘厨房重地’四个字,偶尔被风扬起边角。

“你在看什么?”

“哦,明禧,我先去洗个手,你跟罗文先点菜,想吃什么尽管点。”宗路在明禧手臂上轻拍了两下,让她先进去,等到罗文和明禧的身影被房门隔绝,他才往嘴里塞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踏卫生间。

推门而的一时间,感应灯翁然亮起,新装潢的宽阔空间里,白色瓷砖散发着一生冷的凉意。视觉从鲜艳的红转变为苍冷的白,在炽光灯的诱导下,吸收着模糊的光影。

柠檬气息混合着金属水管特有的锈蚀气味,将外面极重的香料味道隔绝在外。净的地板倒映出颀长的身形。

宗路脚步如常走向洗手台,镜子里映出他线条硬冷的脸。水龙接收感应,哗啦啦吐出冰冷的水流。

他伸出双手,水流从指缝见缝针地流过,在水流声的掩盖下,他全身的感官却在瞬间被调动至巅峰。

从排风扇钻进来的空气,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和肾上腺

素的腥甜,像一根无形的毒刺,准地扎鼻腔处。

这不是普通的警觉,而是烙印的灵魂处的捕食者的本能。

慢悠悠的猎豹,在黑夜降临的那一瞬间,嗅到了猎物的气味,于是伸了一个懒腰,聚焦尖锐的瞳孔,每一块肌腱,每一根骨骼,都调整到了最完美的力学结构,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等待释放的指令。

最靠里间的隔间门,一如既往地关着,严丝合缝。

——诡异的寂静。

其他的隔间门下,都有明显的缝隙透光,唯独那一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连空气都被吸了进去。

那里最靠近窗户,是用来放置清扫工具的地方,按道理不应该这么暗,除非……里面紧贴着门,站着一个完全遮挡住光源的

换气扇发出规律的鸣响,本该搅动空气,可是鼻尖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稳定地停在那个方位,通风扇的气流带不走它。

借着镜子的反光,门隙处漏出来的黑影微微扭曲,吞噬了地板的连接线。

宗路的表没有任何变化,他微微低下,让前额的碎发在睑下投落一小片影,覆盖锐利如鹰隼的眼神。

洗手的动作自然流畅,但身体的重心已悄无声息地从放松状态下沉,微微前倾,双脚随意地分开,实则前后错落,后跟微微抬起,脚尖变换方向——一个随时能贲发力量或者侧移闪避的完美起势。

宗路关掉水龙,压迫感陡增,倏然沉重的微弱呼吸声刺激耳朵微动。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四溅在大理石的瓷砖台面上。

这甩手的动作,让他的右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到腰侧,那是他往惯常放置武器的位置。

周围的一切噪音,都被他的意识主动过滤,剥离,他的听觉,嗅觉,甚至皮肤对气流的感知,都像无形的触须,准地锚定黑暗隔间上。

他能听到门板后布料的摩擦声,闻到对方指尖因为用力而渗出的汗与金属武器接触后独特酸味,也能感到那隔着木板瞄准他脑后心的戴着死亡温度的‘视线’焦点。

宗路的眼睛中,瞳孔不再是温和的圆,而是收缩成黑一般的渊,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最纯粹的,对‘猎物’动向的绝对锁定和计算。像准的测距仪,无声地扫描隔间门板最薄弱的点,估算这对方可能的攻击轨迹。

他抽出一张纸,动作依旧平稳,但擦手的每一寸移动都充满了蓄而不发的张力,粗糙的纸巾纤维摩擦皮肤,发出沙沙声。

左手自然地搭在洗手台冰凉的边缘,五指微微张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是稳定身体,也是必要时发力推离或格挡的准备。

全身的肌密的发条绷紧,血奔流刺激肌微微发麻,只有最敏锐的对手才能感知到这份即将发的毁灭。

镜中,黝黑的眼眸处,寒光一闪而逝。

“吱呀——哐嘡!”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扭转开,砸在墙壁上,一个身穿红色制服,戴着鸭舌帽的服务员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一手抓着帽子,另一只手笨拙地捂着围裙下的肚子。

“抱、抱歉,实在憋不住了!”他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肠胃就要而出,完全无视卫生间里的紧张氛围,直冲向第一个隔间。

这突兀的闯,像一块冰块落即将沸腾的油锅。

宗路如猎豹般锁定的感官和蓄满的杀意,被这意外强行扰了一瞬,收缩如针尖的瞳孔本能地放大了一毫秒。

透过镜中的倒映,服务员踉跄着,有些气急败坏地拍打了一下打不开的隔间门,然后似乎因为腹痛难忍弯下了腰。

空气在这一瞬产生了不易察觉的凝滞,宗路后颈的寒毛陡然竖立——所有的笨拙、痛苦,如同劣质的油彩,从服务员脸上瞬间剥落!

38.杀机&困境(2)

他的腰杆猛然弹直,右腿随着身体的旋转轻点在地,眼中露毒蛇般准,冰冷的凶光,哪里还有半分内急的痛苦?

围裙被手掌一扯、一扔,一把锋利尖锐的匕首紧握手中,借着身体弹直的冲力,整个化作一道红色的身影,朝着宗路侧颈的大动脉袭去!

于此同时,那扇一直紧闭的隔间门也被轰然炸开,一道同样凶戾的黑影裹挟着杀意,如地狱冲出的恶鬼,直扑男主后背。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迟了半拍才响起。

这是一场利用一般对‘无害闯者’本能的短暂松懈而发动的险迅猛的短暂突袭!

腹背受敌,杀局连环!零点几秒的扰,被对方利用到了极致!

不同于上次追击的处处手下留,这一次的双重合围无不展示着准和专业,在卫生间的狭小空间,让他的劣势达到最大化,极短距离的突袭,让他的闪避和反应时间几乎为零,同一毫秒发生的攻击,形成绝杀困境,誓要让他在这死亡牢笼丧命于此!

电光火石之间,宗路一记膝踢挡下服务员的攻击,脸上的专注

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弧度里没有意外,只有好戏登场的嘲弄。

“太慢了。”无声的词在心中炸开。

宗路的身体早已形成完美的闪避和反击支点,左手扣住洗手台边缘,肌发力绞紧,整个身体在钢丝及体的前一秒,诡异地,违背物理惯向左下方旋沉,不是躲让,而是主动沉更危险的攻击死角。

冰冷的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右侧颈部肌肤略过,带起的锐风甚至有种划开空气的错觉。

但与此同时,宗路下沉旋转的同时,一直垂在腰侧的右手动了,不是拔武器,而是借着身体的离心力,甩出一记毫无花哨却致命的肘击,由下至上,狠狠砸向服务员因全力挥刺而露的肝脏处。

旋倒的身体带倒了一旁的植物盆景,“啪嗒——”巨响掩盖了肘击命中时沉闷的骨撞击声。

服务员整个右半身瞬间麻痹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栽去。

在躲避割喉的同一帧时,隔间杀手也甩出手中铁丝,试图勒缠宗路的脖颈。指定网址不迷路:r uhu .

铁丝陷皮肤,杀手刚想收紧,手腕却被扣紧反向扭转,折迭出一个违背体工学常理的角度。

宗路一个劈掌向上,服务员的手随即弹高,匕首应声脱出,寒光一闪,匕首掉落在地。

刚刚宗路看似被服务员迫的反击动作,实则是在确计算角度后,让自己的要害位置处于对方攻击轨迹上,这个短暂却致命的露就像猎豹扑向诱饵的瞬间,将诱饵后撤了半寸。

血花在惨白的灯光下凌厉绽放,杀手脸上的凶狠被剧痛和错愕替代,他眉心一紧,手掌快速翻转,瞬间将铁丝收紧,在宗路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

宗路动作不停,左手手指在铁丝和脖子之间撑开一道空隙,右手去屈肘攻击身后的杀手,然后转身横踢,抵挡上前攻击的服务员。

服务员此时已经重新捡回匕首,继续直奔宗路的心脏而去。

宗路无视颈上的威胁,寻到杀手的手指,以最凶狠的力道,铁钳一般死死扣住杀手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关节,然后狠狠一掰!

“咯嗒!咯嗒!”两声清晰的指骨断裂声盖过粗重压抑的呻吟,血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皮被勒紧划开的声音,令皮发麻。

杀手发出凄厉惨嚎,手指以诡异角度挂在手掌上摇摇欲坠。剧痛之下,他缠绕铁丝的手也无法发力,本能地松开。

宗路没有犹豫,继续以一记横踢格挡服务员的攻击,然后转身一个箭步移动至杀手身后,以其身躯迎上服务员的攻击。

匕首刺穿身体心脏的同时,宗路的左膝也狠狠抵在杀手后腰脊椎上,右手锁住他的脖颈,绞勾杀!

杀手双眼突,气管里只来得及出一声抽气声,就歪着脑袋咽了气。

服务员眼见同伙被杀,丝毫没有犹豫,低吼一声就朝宗路袭来。宗路借势闪避,抓住对方的手臂,肩膀一顶,同时脚蹬上洗手台借力后空翻,反摔对方,两一起摔倒在地。

宗路一个转马侧蹬起身,一脚踢飞匕首。

对方手上失了武器,立刻改变了格斗战略,使用凯西格斗术转攻为守,开始抵挡宗路的攻击。

形势在眨眼之间变换,宗路显然是想要速战速决,先是重拳击脸,然后又是横劈肘侧击,一个夹臂过肩摔将对方甩向镜子。

一地的镜面碎片伴随着哗啦一声跟着服务员一起掉落在地,服务员脸上出现道道血痕。

他啐了一血,眼神凌厉地看着宗路,“身手果然不错,可惜你们今天都逃不掉。”

宗路敏锐地捕捉到“你们”二字,眉一紧,没有时间思考,对方已经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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