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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第二部(62-64 [第九卷])(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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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青羽誓者

燕犀

年龄:18岁

身高:161公分

三围:76() 58 h89

身份:《兽相篇》雪貂拳传、卅三神异之一

所属:钟阜阙府

师承:“忽雷拳”燕景山

武学:雪貂拳

持有:雪貂拳拳证

特技:小声吐槽

燕犀一向予寡言的印象,但她其实是说话的;不言语,只因吐出的全是谎言。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ltx sba @g ma il.c o m谎报年龄,潜阙府,是为了偿还在父亲身上欠下的恩义。少没料到还须再背叛一次,背叛的对象竟是她最喜欢的夫——

宇文相

年龄:32岁

身高:187公分

出身:鍼邑宇文氏(青鹿朝旧都鍼灵邑,现已不存)

所属:渔阳七砦之一,题匾“烟山北望”的烽烟楼

身份:《禽相篇》坐山雕传、卅三神异之一

外号:“”、“不着天”

师承:“翼皇”允司徒

武学:长翮杀律、狮王爪、鳞鲤拳、赤豹乘火

兵器:坐山雕刀(兵玺)

特技:拜师杀师

身为最后的牡鹿之血,宇文相十二岁前是在钟阜长大的,这个北域城池的地底,埋着被称为“鍼灵邑”的旧都,是他先祖的龙兴之地。为躲避族中大老迫害,少年离乡背井,混迹北关二十年,这趟亡命之旅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王士魁

年龄:25岁

身高:192公分

出身:梅花林

所属:奉玄圣教

外号:“蜈剑蛇钩”

师承:“瘣道”张冲

武学:斗雪钩法、千灯手内劲

兵器:蜈剑蛇钩

持有:《伐髓策》、《虎凌霜经》

禅:妈哩个呱呱、不是

个子虽高,但王士魁一直是师兄弟中最没存在感的那个,随波逐流是他的处世之道,连在擅长功掌法的梅花林,他都选了兵刃来练,这样一来,就不需要跟任何竞争了。

第六二折 盗泉无饮 恶木徙

耿照本被安置在一处小院里,问了服侍洗浴的婢方知,此间并非血使大居所,而是她常办公的书斋隔邻,距起居处还有一小段,以免被比邻而居的方骸

血发现,颇有令少年哭笑不得的“金屋藏娇”之感。

服侍他的鬼面侍们年纪虽小,却一个比一个大胆,连血使大叼在嘴里的香饽饽也敢于出手,似都不介意逮着空档偷尝他一,如非少年把持得住,从马车到浴桶的一路上能狠它几回。

血骷髅被得两条长腿酥透,下车都得让扶,却把耿照安排在此,教婢服侍他洗澡更衣,显是意犹未尽,待处理完这些时里所积累的公事之后,便要来与少年胡天胡地,再续合体之缘。

哪知一到书斋,才发现屋内被翻得一塌糊涂,更失了件极紧要的物事,质问婢,说是仅白如霜曾进得。但少平素行事谨慎,为免瓜田李下,血骷髅不在庄内时,她连书斋这一侧的院落都不肯接近,以免被无处不在的眼线窥得,密报上司知晓。

血骷髅知其甚,便再多给白如霜几副胆子,她也不敢背叛自己;若非如此,只能说白如霜的潜伏委实太狠,直将血骷髅玩弄于掌间,思怒欲狂,不顾身上仅披着一袭充作晨褛的丝质大袖,衣下空空如也,赤足拖枪,长身疾起,厉叱着飞掠而出。

那当耿照兀自浸于贮满热水的桧木桶中,身周莺莺燕燕,无不垂涎于蒸腾水面之下的那条巨物,个个又羞又喜,春满溢;待得着衣脱出,已是方骸血截下马车时。

方骸血见少年所著十分眼熟,想起庄之初,血骷髅曾为他量身订了批昂贵华服,只是他色玄黑,对那些个明亮的阳光色十分厌弃,扔在衣箱底是一回都没穿过,不想被借花献佛,血骷髅对少年怀抱的心思不言可喻,莫名一阵恶心,瞠目怒斥:

“好啊,我才出门几,你倒是同他姘上了?”却是冲着血骷髅说。

心虚已极,她虽常于无际血涯举行无遮宴,许麾下的侍与立功的鬼面武士、被召的鬼腰牌等行取乐,然而自有方骸血,已许久不曾尝过其他男的滋味,非是出于什么守贞的迂念,而是对世间男子的喜难逾青年,但凡想了便只要他。

此际被方骸血当众一指,颇有些下不了台,冷道:“本座的质,须得如何处置,得到你来指摘么?休要放肆!”

方骸血见她竟不否认,怒极反笑,狞目乜斜:“他的话你也听见了,劫出贺延玉的叛徒他要保下,连你我也要拘走,如此狂徒,究竟是质抑或仇敌,我就等你一句话。”

血骷髅露出骨盔的半张俏脸一沉,转对少年道:“梅少崑,休要胡言语。这儿没你的事,快快退下!”她刻意叫少年的身份,即

使是方骸血,也知梅少崑是教尊下令欲得的才,于教内大计扮演重要的角色,投鼠忌器,提醒他勿要轻举妄动。

耿照苦笑:“我真不是梅少崑,血使大明鉴。”

血骷髅料不到他竟自寻死路,舍了天大的护身符不要,不禁一怔。

方骸血“嘿”的一声笑出来,剑眉压眼,眸光险恶,连连活动臂膀、转着颈椎道:“既如此,你是自承细了,待我拿下,好生拷问。”冷不防开声喝:

“此我二事,手者死!”虽是说给血骷髅听,但青年运起十成真力,除血骷髅与耿照之外,站得近的无不浑身剧震,踉跄坐倒,耳鼻中都渗出鲜血来。

血骷髅及时运功抵御,也禁不住娇躯微晃,五内翻涌,悄悄以枪尖拄地,心知骸血动了真怒,焦急之余,心底却也涌起一丝莫名的欣慰:

“这孩子毕竟心中有我,才喝老大坛子醋。”毕竟理智未失,脱急唤:

“教尊有令,不许伤他!拿下便是。”亲疏有别,郎立时做下了决断。

况且激渐消后,疑点也跟着一一浮现:赵阿根虽敦厚有礼,符合“梅少崑”的传闻印象,但床笫间的风流手段太甚,骸血与他相比,就是个鲁莽的愣青,直若天地云泥。以他小小年纪,如非从脂堆里打滚出来,便是不世出的花间奇才,二者皆不可能是麟童梅少崑。

更别说白如霜窃取机密、末殇劫囚出逃,功败垂成之际,赵阿根竟敢以质的身份讨保,语甚不逊,乍狷实狂,怎么想都怪异得很,很难认为这几件事之间没有关连,纯是巧合;骸血便未挺身搦战,以血骷髅的立场也决计不能视若无睹,轻轻揭过。

方骸血见允了自己,薄唇微扬,拗得指节喀喇作响,却见赵阿根径自走到一旁,俯身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王士魁,转问末殇:

“姑娘是大夫么?有匕首或银针否?请借一用。”

伤疲迸的二尾妖连怼一句“去你的姑娘”的力气也无,王士魁的出血量就连不特别擅长外科的末殇,也知已逾越正常濒死的界线。但髑髅般的瘦道能屡次从鬼门关前爬将回来,除了运气和自己的救援,亦不能不提他那异于常的强横生命力,再加上新得的千灯手功体,蓄着最后一点命火,这才没有闭目断息,魂断离恨天。然而这根本就说不上救治,遑论救活,王士魁不过是撑着受苦而已,末殇却下不了手为他求个解脱。

如果王士魁还能说话,这儿子会说什么?

“行了大夫,我累啦……

咱们都歇会儿罢。”

——该死!

回过神时,裂如妖、诡丽凄艳的鬼大夫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而这少年居然问他借匕首银针。

末殇直欲发笑,终于松开紧压创、却怎么也止不住血的双手,就着满掌乌腻拔出怀匕,递给了他,迷茫间甚至忘记该倒转过来,以柄授之。耿照却握住匕刃攒紧,悬拳于创之上,汩汩地滴落着血珠,连缀如一线,要不多时,王士魁的出血量便明显地大幅降低,是能以布巾扎紧止血的程度。

鬼大夫不及究,赶紧撕开王士魁的衣摆裤脚,给他缚伤止血;百忙中一瞥少年,低道:“多……多谢。”又继续抢救,半点也不敢耽搁。耿照毫不在意,转而察探趴卧一旁的贺延玉。

这三他无一识得,王士魁虽在攻打浮鼎山庄当夜曾见,但他被师兄汪士炳吸元,形销骨立直若活尸,模样与前度已大不相同,说“判若两”都嫌客气,“鬼殊途”可能更贴近些。盖因敌欲我取,乃兵法之根本,毋须究其来历,光是出手相助,对敌便是打击。

方骸血被他彻底无视,怒不可遏,早将血骷髅“不许伤他”的殷嘱抛诸九霄云外,五指并拢,迎风一振,由指尖到肘底隐约浮露出一层淡淡青气,在阳光下回映着些许金属般的狞恶钝芒,不发一语,点足扑至,掌刀呼啸着朝少年的背门斩落!

他这是活脱脱的偷袭,毫无疑义,连掠阵的鬼面武士都觉不齿,若非碍于血使大,又恐这厮翻脸动杀,为此丧命甚是不值,众早喝起倒彩来。

然而更可怕的,是少年忽然便不见了踪影。

首当其冲的方骸血,震骇的程度远超众,随即想到少年原本是挡在贺延玉身前,正欲俯低探查玉,这下忽失标的,莫不砍中了贺延玉?无奈身在半空未及细瞧,亟欲撤掌,体内真气反冲,像只被甩飞的布袋般五体散,仍止不住掌刀之势——

他对贺延玉的喜,毕竟没到不惜自伤也要保她的地步,岂料一刀斩落竟尔成空。不只贺延玉,连毗邻的末殇、王士魁二也已不在原处,方骸血霍然回,赫见少年负手而立,面带微笑,贺延玉等不知何时被移到一旁,已然脱出了包围,与无际血涯众间仅隔着他和赵阿根,若王士魁这便站起身来,完全是能掉离去的态势。

就在这一瞬之间,方骸血终于确定了他的伤是谁做的手脚。

吐血不止的怪症,和移形换影般的鬼魅身法,它们最大也是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不可思议”。

是他。绝对是他!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方骸血咬碎钢牙,从齿缝间迸出的语声既像雷滚,又似狼咆,听得牙酸耳刺,栗不休。

“在浮鼎山庄那会儿。”耿照直认不讳,怡然道:

“但不能全算是我,真要说的话,是你我联手所为。这手《攀附相思刀》若家师以凝功锁脉之法为之,自是无法可解,但我学艺不,只能以内劲照虎画猫。你若不提真气,不与动武,放着不理它,三天便能复原。

“你每提一回内劲,于体内的无形气针便刮削丹田气海,以及相关的经脉一回,如此反复伤上加伤,现下你问我要怎生治、能不能治,会不会留下病根等,我实说不上来。你创造了个全新的局面,发前之所未发,指不定何时便突然毙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你————!”方骸血眦目欲裂,咬牙切齿:“为何如此害我?”

“害你?”耿照失笑:“怎么却是我害你了?你忘了是谁追杀我与梅玉璁梅掌门近百里,水陆二路两面包抄,赶尽杀绝,毫不放松?杀者竟无被杀的觉悟,还与混什么江湖?”

方骸血气结,偏偏无一语能驳,仿佛能听见周遭等心中的讪笑,怒火燎天,冷不防扑向少年,左刀右掌,金芒青气闪旋绕,攻势如狂风骤雨般,倏将耿照吞没!

他不到盏茶的工夫内二度偷袭,鬼面武士中迸出一阵压抑的嘘声,连这帮毫无良知的恶徒都看不下去,不明白以这厮武功之高,何苦屡施暗着,没的自贬身价,令齿冷。

他们很快便明白是为什么。

锐逾金铁、从不落空的铣兵手绕着少年身周,频频削出骇的风压低咆,起初众以为是方骸血猫戏老鼠,刻意避开要害,莫说血溅肢飞,连油皮似都未划半点;末了发现不对,青年本就苍白的瘦脸无一丝血色,眼中布满血丝,几欲瞠出眶来,整张脸扭曲得怕,哪有半点儿戏耍敌的从容?恐怕青年才是惨遭戏耍的一方。

一旦想通,战局瞧着全变了样:方骸血并非是绕着少年出手,而是致命之招不断被闪过,少年的速度快到眼难辨,所见全是残像,瞧着是方骸血留了手。

耿照毕竟是末殇等与无际血涯之间唯一的屏障,一旦易位,三不免要重陷敌手,打从一开始便没有“让开”的选项。只是连少年自己也没想到,实际打起来会是这副模样。

为求脱身,耿照从在马车里,便以与血骷髅媾的方式热身,有计划地提升并维持心跳,以便在必要

时使出《非为邪刀》。男合虽耗元,但他只是感受不到内力,而非失去功体,损耗太过时,碧火真气乃至骊珠奇力便自行发动,补益培元——这点从血骷髅被得浑身酥软,几度昏厥,少年依然活力满满,龙杵硬如木橛便可推知。

他索集中神,调节血行心跳,针砭郎的同时悄悄揣摩改变肌的法门,对《非为邪刀》的领会越发通透。这一一夜间的香艳奔行,于少年来说等若练功,丝毫不亚于在虚境中修习武学,进境飞快。

方骸血的武功,耿照在初见时便觉印象刻,断金削玉的铣兵手,搭配扎实的功体,可说是毫无死角,远近皆宜,西宫川虽遭围攻在先,就算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也很难在方骸血手里讨得便宜,死得并不算冤枉。

若非方骸血对“梅少崑”存了轻视之心,兼且刀皇亲授的《攀附相思刀》委实刁钻,正面放对,耿照也无一击得手的把握。及至方骸血闯不应庐,意图以“随风化境”盗取石世修功体,更加印证耿照对青年武力的评估。此番再战,少年虽连发豪语,看似从容,暗地里打醒十二分神,丝毫不敢大意。

只是耿照万万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会这么慢。

方骸血第一次偷袭时,耿照感应杀气——这又是功体尚在、只是无法自由运用的另一证——抱起昏迷不醒的秀丽少,先使“河饮马”再转“回流映空”,一旋身便到了方骸血身后,直到轻轻放落,青年的掌刀都还未斫地,仿佛被凝功凝在半空。

这种感觉耿照并非初历。

当时在龙皇祭殿,无意间使出《寂灭刀》的刀境时,也曾进这种仿佛虚空碎、诸物皆凝的状态,但《非为邪刀》与寂灭刀境不同之处在于:耿照几能清楚感觉到,非是外物趋静,而是自己的速度和感知变快了,剧烈鼓动的血脉硬生生地将五感提升有数倍之多,动作也是。

——经历过天痴之后,眼前诸的行动在少年看来,简直不比爬行的乌快上多少。

乘着体内疯狂涌动的血行,耿照窜向末王二,驱动力量和速度的红白肌在数息间错转换,一手一个分提左右,拎着远远脱出战团,这才又回到原处,重新调整心跳和呼吸——

这也是世间无双的冰火双元心绝无仅有的异能之一。唯有此物,能强韧到于瞬息间进行这种毫无道理的作,连玄铁刀剑都无法稍稍消损的天元异物完全承受了如岩浆般沸滚的血疯狂进出、鼓胀,急催又急煞地切换红白二肌,快得令不及瞬目,遑论看清;力量足以举重若

轻,不逊于催鼓内力之时。

耿照开始习惯这种胸膛几欲鼓、浑身肌酸涩的苦楚,甚至隐隐有些上瘾似的,直想继续试探、扩延身体的极限。

在方骸血看来,眼前的赵阿根像极了一个,可他不愿意承认。

天痴贼秃自然是罪该万死,方骸血既恨透了他,但又想成为他,青年绝不认可赵阿根能对自己造成等同天痴的强大压迫,令其直觉地想逃。无论这厮使了什么卑鄙下流的障眼手法,就对了!都说“一力降十会”……让你瞧瞧,什么叫无坚不摧的至极降魔之招!

方骸血不通千灯手的路数,但力量强到某种程度,信手一推也足以移山倒海,功力极催之下,掌间迸出金芒,纵身推掌,于耿照的身前七尺处平平轰出,掌力笼罩少年周身,劲力所经的路径上一片蒸腾,扇形的辐范围之内,连空气都为之扭曲,眼看是避无可避!

这一纵压缩了对手抽退的空间,是由实战中淬练出的战斗智慧,方骸血对少年的妖孽程度早有预期,并未寄望这一击能竟全功。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ōm但,无论赵阿根从哪个不可思议的方位角度钻了出去,都将面对紧接而来、将战圈缩至一臂间的方骸血。

他将以快到不及瞬目的速度替连击,模拟千灯手的第二式“毘卢千灯”,间或掺以铣兵手,将该死的赵阿根连轰带砍,确保少年死无全尸!

被掌劲掀至节节涌起如叠的地尘里,一抹乌影鬼祟游出,这赵阿根果如蜚蠊地鼠般杀之不死,但方骸血反而庆幸这小子能逃过一劫,被千灯掌劲一把轰烂,未免太便宜他,不教他尝尝四肢俱断、剖肚开膛的滋味儿,难消心之恨!

黑衣狞眸的苍白青年挥开黄尘,刀掌齐出,青金二色的气芒随嗤嗤劲响迸闪如萤,无片刻休止,众神为之夺,片刻后才惊觉不对。

没有血。锋锐难当的铣兵手,无坚不摧的千灯劲,这两条堪称百兵克星的臂膀居然什么也没能削断、没能摧毁,径与少年的血之躯打得有来有回,每一下都在即将击实、砍实前的一瞬间遇阻,或被格开,或遭弹回,莫说油皮,连赵阿根的一根发都没能削断。

少年好整以暇,显然还能回击得更快,方骸血渐被压制,守多于攻,且皆能看出其守势将溃,但看少年何时厌腻而已。

(他的拳脚造诣……远在我之上!)

铣兵手本就不以招式见长,千灯手固有大巧不工、妙绝伦的路数,奈何“随风化境”偷不了外门功夫;偏生耿照的《薜荔鬼手》堪称天下拳脚招式之中的“府刀藏

”,又经刀皇悉心点拨,这大半年间的进境不可以道里计。

少年从容含笑,直勾勾盯着方骸血的眼睛,以他能清楚感觉的幅度提升攻速,频频打断其攻防进退,方骸血莫说出掌,连手臂都是稍抬即沉,每一动无不中途而绝,未能使尽;眼睁睁看少年的钩拳抡至,却连扭避都只仰得一半,“砰!”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离地飞旋,不知抛转了多久才势竭摔落,眼冒金星,连叫都叫喊不出,一径仆地抽搐着。

他从没捱过忒重的拳。像被石磨盘狠砸一下,塌去半边脑袋似。

“这一拳,是为西宫川西宫庄主打的。”

赵阿根的声音由远而近,方骸血挣扎起身,这拳却像打碎了他体内主掌平衡的某个部位,恁他拼命甩,眩晕始终甩之不去,鼻中溢满黏腻,快吸不进半点空气,好半天才意识到是血块之类。

“江湖喋血,死生本是常事。比武不胜死则死耳,你却出那车战的污手折辱好汉,我为西宫庄主教训你。”

“放……放……呃啊!”语声未落,方骸血下又挨一拳,整个由下而上飞起,痉挛的双脚在半空中打得笔直,倒翻落地时兀自颤抖不休,可笑到令心生悲悯。

颤抖的青年并未发出声音,即使短暂,明显是失去了意识,片刻才“呜”的一声伏地呕,大地吞息,突然喉中发出格格异响,死命勒颈挣扎片刻,咳出一枚带血臼齿来。

“……骸血!”

血骷髅至此总算回神,正欲挺枪上前,方骸血昏眩中听得的声音,也不辨说的什么,挣扎着一挥手,颤声嘶道;“休……休来!谁来……我便杀谁!”用劲儿大了晕眩更甚,和着血污稀里呼噜呕了一地,倒像连脑浆都从鼻呕出。

“这一拳,是为少城主打你。”

耿照缓步走近,好整以暇道:“你阵前出言不逊,骷髅岩中屡屡刁难,可曾想过有今?”血骷髅闻言怔了怔,才会过意来,浑身一震,只觉难以想像:“意浓丫……当真背叛了我?她怎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然而白如霜何以擅书斋窃取机密,又为何勾结末殇,救贺延玉等,至此全串了起来。

白如霜嘴上不说,始终惦记那丫救她出十鼍龙的恩,只是血骷髅不敢相信她报恩的心思,能于保命求全之上。但要说有何能教白如霜反了,舒意浓是再合理不过的答案。

赵阿根孤身闯敌营,有勇有谋,自非说溜了嘴,而是有意说给郎听的。血骷髅见方骸血被两拳揍了个半死不活,

虽说他尚有压箱底的绝活儿未使,毕竟是心,本想下令鬼面武士们一拥而上,欺少年寡不敌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揭露所慑,推敲起赵阿根的后手来,骨盔下的半张俏脸惊疑不定,颇见踌躇。

那厢方骸血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咬牙强抑住膝盖震颤,暗提内元,调匀呼吸,抹去鼻下的狼藉血污,一指远处伏地的贺延玉,狠笑道:“那婊……婊子是金罗汉的老婆,通宝钱庄贺铸源的儿,老子杀……杀她全家,……她没一千也有七八百回了。你要不也替她揍一拳?”

耿照不发一语,安安静静走近,怪可怜似的睥睨着他。

方骸血最恨这种看小猫小狗似的眼神,面色丕变,蓄劲多时的手刀冷不丁地一扬,径取少年咽喉——若非耿照激怒了他,方骸血能藏得更久,掩饰已聚起一搏之力的事实,等待一击打倒对手的机会到来。

耿照一歪,几乎在同时掐他肘窝一按,这足以分断金铁的刀气就这么贴颊掠过,威力似未消减多少,方位也只差得分许,偏就是伤不着他。这千锤百炼而得的神功奇技不比一根筷子有用,方骸血甚至没觉得他出了多少力,那张平和的笑脸逐渐从令生厌变得令胆寒。

“……要。”

“什么?”

“我说‘要’。”少年淡然道:“我要替她揍你一拳。注意了。”

方骸血轰然趴倒。霎那间他竟产生“地面砸了我一下”的错觉,仿佛是被甩上砧板的饼,“啪唧!”给甩出了筋道黏,全身骨骼像要碎掉一般,再无半点支撑。

他常杀,也不避拷问凌虐,从没想过拳能予如此巨大的痛楚。此际若教方骸血在“以‘随风化境’改变功体”和“再挨赵阿根一拳”间选一个,他很可能会选不出来。

“别……别打了……求、求求你——”他攀住少年的裤腿挣扎支起,把原本属于他的衣裤抹得满目疮痍,说话时不住呼噜噜地吐出鲜血沫子,哑嗓像被汩出的血浆浸软,带着黏腻的痰声。

少年一如预料地将他扶起,两四臂缠间,方骸血眼一睨,眸中迸出狞光,武功练到赵阿根这般境地,对杀气的感应至为灵敏,方骸血能轻易感觉到对方肌紧绷,原本松到浑无武功般的身体瞬间化为百锻钢,他几乎能想像少年的功体及时反应,真气行遍百骸,难以想像的雄浑劲力蓄势待发——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若教他在“以‘随风化境’盗取功体”和“再挨赵阿根一拳”间选一个

,方骸血很可能选不出来,除非盗取的是赵阿根的功体。

随风化境之能,常绝难想像。凡具大能者,必有大限,故发动的条件极其严苛,必须由施与受的双方同时发劲,否则难以成功。

但,盗取弱者的功体毫无意义,有价值的窃取对象,武功定必远高于自己,非如此不值得甘冒奇险,承受体内诸元易改的巨大痛楚。

此外,被“随风化境”所读取的那一击威力越大,复制而成的功体也越接近原貌,注定“随风化境”的持有者始终游走在危险边缘,每回的盗取复制总避不开偌大风险,仿佛走在断崖悬索之上。

方骸血看出赵阿根无杀己之意,只是痛殴折辱罢了,原本还想等他多出点力再偷,无奈他的拳实在太重,唯恐再挨一拳便失去意识,忙以杀气诱他运功,觑准时机施展“随风化境”,不惟解除呕血疾患,更盗得少年的功体摹本,虽失陆明矶的千灯手,眼前之的强大犹有过之,这笔买卖决计不亏。

他终于明白:赵阿根和天痴上无半点相像,两唯一称得上雷同的,便是同等的强大。然而此际过后,这也将是他的强大了。

方骸血能隐约感觉体内诸元的松动,原本按陆明矶的功体摹本缠结而成的某种结构一松,旋即消失于虚空,再不复还。

新的蓝图在与赵阿根肢接之际,于气机发动的瞬间被刻印进了他的身体之中,血、骨、筋、,乃至经脉元等,按摹本重构,他咬牙准备迎受那难以形容的剧痛,绞紧的身躯无预警地一松,像一脚踩空了似,诸元的躁动瞬间平复如常,各处关节微微发热——这是功体复制完成的征兆之一,但过去是滚烫到会不断冒出热气来,从未如这般平和无感,更别提完全不疼。

(难道……顶尖高手的功体复制起来,是完全不会痛的么?)

这样看来,“瘣道”张冲果然不是个角儿啊。得虚名的老废物!

青年吸一气,狞笑着抬,瞅着蒙昧无知的愚蠢少年,切齿道:“教你明白老子的厉害——”眼前一白,再睁眼时已仰倘于地,下颚疯传而至的剧痛顿如野火燎原,不讲道理地吞噬了他。

方骸血捧着颈颔在地上打滚,痛到叫之不出,弓身剧颤,直到那一波波似能吞掉意识的痛楚消淡,变成能勉强忍受的普通疼痛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张嘴,可能是下关节给一拳击脱了,一时难以动弹。

(怎么可能……他的功体呢?我都偷了什么玩意?)

他呜咽着起身,忍痛一撞向赵阿根,

如街边流氓斗殴般扑抓着他,再次发动“随风化境”,体内诸元松动、重新缠结,关节发烫,然后再被赵阿根以某之名痛殴倒地——

挨赵阿根的拳实在太痛,方骸血没法重复太多次。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无疑他已彻底丧失了陆明矶的千灯手功体,缠结而起的却只有一片虚无,仿佛他偷抄的是个全无内力的普通,新功体就是张啥也没有的空白卷子,什么都使不出来,连运起千灯手功劲抵挡疼痛都办不到,相当于自废一半的武功。

但“随风化境”是那捞什子圣僧所遗,是阜山四病四个老王八惦记了大半辈子的无上至宝,从未窃取失败,更不可能对少年无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赵阿根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废了他的“随风化境”。

(还我……把我的“随风化境”还给我!你这可恶的——)

无法张的青年根本吐不出字句,捂着颈颔发出混浊不清的呜呜声,但众皆能看清他的表,从茫然、难以置信、狂怒而至惊恐,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赵阿根的拳他是再承受不起,但却无能为力。

不知是害怕抑或疼痛,方骸血一时难起,双手撑地,屈着腿不住向后挪,边对众欧啦欧啦地含混叫嚷,无论是求援或责其袖手,都显得卑微而可怜,鬼面武士纷纷投以注目,混着鄙夷讥嘲,甚至有同怜悯的,然而却无一上前,足见方骸血平素做成功,方有此报。

血骷髅暗叹了一气,一挥长枪:“行了!到此为止。赵阿根,你若乖乖与本座回庄,仍是我的座上宾,一如本座应承汝父,不会有与你为难。你是好孩子,莫本座用强。”

耿照摇

“方才说得不够清楚,乃我之过失,血使大勿怪。”

血骷髅恼他不识时务,怒极反笑:“再说一次带离开的傻话么?本座懒与你缠夹。且看四周,我庄内外数百好手,你武功再高,孤身一,难道还能尽杀了?莫说孩子气话,乖乖与我回去,免吃皮。”她见少年竟能压制方骸血,已悄悄唤内取了捕兽的绳网来。庄中快马备便,赵阿根纵有绝顶的轻功,也难逃训练有素的骑手捕猎。

耿照神色不动,淡道:“血使大有所不知,我既来此,今之后,奉玄圣教的死海一支与这无际血涯,将自江湖彻底除名。血使大与方骸血身为首恶,牵连重大,暂可免死;待厘清案,再由渔阳武林正道发落。诸位若放下武器,就地投降,究责当可从宽,料想未必便死。”

他一介十六七岁的乡下少年模样,出此狂言

,众本该放声大笑,直斥无稽,然以其适才显露的惊武功,却无能笑出。现场一片死寂,鬼面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古怪,堆里飘出一把阳怪气的尖细语声:“休得胡言!有我等忠心护主,谁敢伤血使大分毫?大伙儿并肩子上啊,待拿下这黑小子,再与血使大领赏!”

这才想起方骸血颜面扫地,难保血使大不会想找个新姘,“领赏”二字顿如战鼓擂响,适足以发聋振聩,鬼面武士们神大振,颇欲争先。

蓦地一记空的尖啸声,当先发足的那名鬼面武士直挺挺倒地,胸已被羽箭贯穿,整个猛被钉在地上,箭尾白羽兀自颤摇,怵目惊心。与此同时,庄后北面扬起一面黑纛,其上以白线绣出栩栩如生的灵蛇,一把清朗的声喊道:

“环跳山星罗海帝窟五岛,玄帝神君麾下潜行都众,前来迎接盟主!”周围的高处林间密密麻麻地现出影,个个紧身衣靠,曲线姣好,清一色是少;领发话之放落彤艳艳的朱漆长弓,显然就是她一箭死那,堪称百步穿杨的神技,虽是乌衣蒙面,但从俏丽的高马尾和浑圆结实的绵能轻易认出,必是绮鸳无疑。

盟主?什么盟主?谁又是盟主?莫非……说的竟是赵阿根?

这孩子小小年纪,哪个江湖盟能奉其为主?血骷髅猝不及防,心中一片混

无际血涯外的阵图乃是教尊赐下,若无奉玄令或教尊亲授的诀,连她都难以出,为此她不惜挪来天霄城的戍制度为无际血涯所用,视之为抵御外敌的究极手段。

如这般被团团包围,连在恶梦中都未曾见过,郎既惊骇又茫然,仓皇间难究来是挖了地道,抑或从天而降,吩咐左右:“速放火号,召外庄来援!”求援火号咻咻劲响,直冲青天,此起彼落,远近皆闻;转瞬之间,南方的地平线彼端冒出了无数黑点,影影绰绰,连绵并至。

阵法既,敌能来,鬼腰牌亦能来,比数己方未必居于劣势。血骷髅神一振,扬声叫道:“分散接战,各寻掩蔽,莫要挤作一团!斩首一枚,本座赏银百两!”鬼面武士欢呼起来,无不跃跃欲试。

那把阳怪气的声音又躲在群里道:“老子不要赏银,只求一亲血使大芳泽,莫只白给了那黑炭,教好生气沮!”

这一下无巧不巧,正戳中众武士心结。效命于斯者,有哪个不馋血使大?只方骸血那厮尝甜便罢,这黝黑的乡下小子分明是细作,竟能乘着马车痛了血使大一路,末了在此耀武

扬威,谁咽得下这鸟气?

但血骷髅总不能说“斩首一枚,本座陪睡一宿”,大敌当前、方骸血新败,郎既无闲心,便以领导统御的角度,狎近者不威,注定无可回应,只能微蹙柳眉,假装未听见。左右得不到血使大应承,果如那所说为之气沮,士气顿时稀碎一地。

忽见大批赶来的南方马间,有一越众而出,施展轻功迅速接近,快得有些不寻常;来到近处才又为之一顿,步履蹒跚,歪倒如醉酒,似是用尽了余力,正是总绾一众鬼腰牌的外庄统领马白云。

这时众总算看清他满面鲜血,浑身披创,瞠大双眼的面孔扭曲得怕,不知是榨了气力所致,抑或见得什么骇的物事,跑着跑着“啪!”仆倒在地,更不稍动,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其实也用不着再说。

除马白云之外,其余如水般涌来的马稳步齐进,显然同属一方,为首之以铁手冲耿照一揖,朗声道:“环跳山星罗海帝窟五岛,土神岛神君座下敕使曹无断,恭迎盟主御驾!”周围齐声攘臂:“恭迎盟主,恭迎盟主!”但见服色兵刃各异,花花绿绿,教眼花撩,仿佛是穿着武器更体面的化子帮,粗估竟有数百之众,数上彻底压倒了无际血涯的总兵力,能全歼鬼腰牌简直毫不意外。

耿照没想到连何君盼麾下的黄岛豪士也来了,他过往曾削断曹无断左手五指,蒙他不计前嫌,率众来援,忍不住面露微笑,抱拳回礼:“有劳敕使,诸位都辛苦了!”

另一小撮押于阵脚,清一色全是白衣,腰系黄麻,手持藤牌,大约有十几二十名,所使兵刃皆不相同,待黄岛众叫嚷渐歇,这才持兵击盾,整齐划一,气势惊。最╜新↑网?址∷ wWw.ltxsBǎ.Me战鼓般的擂牌声中,为首者提气大喝:

“环跳山星罗海帝窟五岛,白帝神君座下天龙卫,敢为盟主效死!”声若洪钟远远送出,虽还隔着一段,耳却隐有气血微晃之感,修为颇为不俗。

耿照心想:“姥姥说过,白岛天龙卫又称‘百足卫’,嵌了薛老神君的外号,全是他的门弟子和薛氏中的俊材;虽是薛家私兵,实已是白岛一脉的最强劲旅。兵贵而不贵多,老神君是把压箱底的锐拿出来啦,足见盛。”不敢怠慢,抱拳道:“多谢白岛诸位师兄!”

大势已去,血骷髅俏脸煞白,心知无论比质或量,己方可说是一败涂地,连打都不用打,唯一的机会便是在敌势未至前拿下赵阿根,擒贼擒王,令其退却;一使眼色,挺枪扑向少年!

鬼面武士中有战意尚未全失的,也与她一般想

。这帮多是无恶不作的亡命匪徒,不乏血勇之辈,见郎身形一动,便有六七抢着掩杀过去,动作迅速无声无息,恍若狼群,令为之胆寒栗,终于显现一丝恶徒的危险气息。

哪怕玄、黄、白三岛大军压境,也还在百步开外,远水难救近火,这一下得手便足以扭转形势,反败为胜!

以耿照的武功,连方骸血都败于其手,血骷髅或可一斗,这些个喽啰杂鱼哪能算得上威胁?岂料郎放任手下奋勇争先,径以枪尾往地面一顿,瞬间仿佛亮起什么符箓金芒,彻地散开;异华乍现倏隐间,猛地生出一无以名之的怪异巨力将耿照往地下摁,压得他动弹不得,就连《非为邪刀》的血行异力也派不上用场,少年就这么被剥夺了行动能力,对手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阵法!)

范围之内,走阵图的两岛众应声仆倒,后队急忙止步,然而当中并无通阵法术数的,或有见多识广者知其然,奈何不知其所以然,只能眼睁睁见少年陷危机,群豪束手,徒呼负负。

耿照旋被乌影刀光所掩,层层叠叠,如蝠群至,绮鸳便有神,这会儿怕也不敢随意放箭,以免误伤盟主。血骷髅心中一喜:“百密一疏,这孩子虽身居高位,武功过,毕竟年轻识浅。”

教尊赐下六天统摄之阵的同时,也给了她这杆鹰喙大枪和鬼面众的镌铁腰牌。做为无际血涯紧要关的保命手段,枪尾所藏的符箓能逆转六天统摄之阵的阵法,令未持有腰牌之动弹不得;尽管只能维持盏茶工夫,运用得宜,也足够无际血涯反败为胜。

郎的奉玄令位阶在鬼腰牌之上,自能免于阵法的影响。如桀骜不驯坚拒腰牌的方骸血,此际也是被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如遭百斤石磨压身,连话都说不出。

血骷髅暗自松了气,放慢脚步以示从容,务求稳住军心。陡然间听得闷哼连连,上前围捕的六七名鬼面武士无不曳血弹飞,赵阿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三条身影:

一名肌黝如铁、白发麻衫,面上桀骜却如血气少年的微佝老者,一名足蹬底靿靴、双肩耸如驼峰,绿衫花脸的扶剑判官,与一名戴着乌薄面纱、身段极其惹火的艳丽。三来得无声无息,恍如鬼魅,举手投足间便杀掉七名鬼面武士中的佼佼者,连“手”二字都谈不上,纯是屠杀,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三何以能够在六天统摄之阵中行动自如,丝毫不受阵法节制?

形势再度逆转,血骷髅顾不得骇异,咬

牙复起,一枪挑向少年,心知三必定拦阻,此招毋须留力,尽起十二成元功,豁命杀至!

那绿袍判官“啧”的一声拔剑格挡,枪刃相间,鹰喙大枪上传来无匹刚劲,震得郎气血翻涌,但终究是她的膂力更胜一筹,堪补修为不足,猛将判官开;老者美俱是徒手,被刚力迸击的气劲一震,双双退开,虽只一霎,却已让出了郎的进击之路。

千钧一发,一杆金矛及时接过鹰喙大枪,两柄长兵铿然弹动,如龙如蛇,缠啮咬,战得难舍难分。血骷髅已没甚好损失,抱着必死的觉悟奋战,每击均有裂地之威,对手却连一步也未退,打得有来有往,任凭血骷髅杀红了眼,始终难越雷池半步。

末了她全力一撼,却是自己“登登登”连退数步,单膝跪地,右臂簌簌颤抖,酥软如绵,再也握不住鹰枪。

抬见对方生得高挑修长,身形与自己宛如镜照,一身形制怪异的异域金甲,甲下却露出大片的匀腻雪肌,仿佛不避看,这点也与她差堪仿佛,不觉起了惺惺相惜之心,惨然一笑,暗忖:

“死于此姝矛下,倒不算太冤。好功夫!”余光瞥见伏地的少年及五帝窟马接连起身,难掩诧异:

“阵法怎会突然失效?莫非……对方阵里也有通此道的高手?有兵有将有异,这到底是什么盟?本教如何招惹这般强敌?”绝难想像这等强大不下官军的武林盟会,竟服膺赵阿根这样的少年领导,上下一心,浑如一体,方方面面的不可思议。

忽听鬼面武士中,那把阳怪气的声音又道:“众并肩子上啊,拼死保护血使大,莫教那小黑鬼生擒了去,定要再血使大啊。”把那个“再”字咬得特别清楚,实是恶意满满。

血骷髅忍无可忍,扭怒喝:“何躲在后胡言语?给我出来!”

耿照哭笑不得,既不敢往绮鸳的方向看,遑论身畔媚儿,花脸下的目光几如实剑,恨不得削得他条条碎碎,老实待与那妖妖娆娆的血骷髅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想到那不知已在庄中多久、都瞧见些什么,唯恐他兴致一来,越说越不成话,赶紧开声:“多谢聂二侠援手,去贼之阵。请现身一见,我七玄盟感激不尽,正欲多多拜上。”

第六三折 阵回魔现 雪骑骎骎

东洲武林中姓聂的高手着实不多,通阵法的更是屈指可数,再加上“行二”这个条件,也只有指剑奇宫风云峡一系的“天机暗覆”聂雨色了。

那把躲在堆里的阳怪嗓陡被喊身份,安

静了好一会儿,才“啧”的一弹舌:“别闹,让我再玩会儿。这不是正好玩么?”到底是谁闹啊,赶紧出来!耿照在心中疯狂叫喊,面上却只能苦笑不禁,把表管理做到了极致。

聂二这是激不得的,无论你有甚用心他都能看,然后一定给你你最不想要的结果,确保你吃好吃满,痛不欲生。除非有韩宫主或秋大侠在场才能镇得住他,奈何这两位均不在此间,只能让他玩到满意为止。

聂雨色出现在此并非意外,赶上这场大战却是耿照始料未及。

幸而有他,堪堪去血骷髅那足以扭转乾坤的一手;若无聂雨色,七玄盟今即使侥幸能胜,不知将付出何等代价,死伤多少盟中的首脑,乃至耿照本,亦未必能幸免于难。

而血骷髅的骇异,远还在少年之上。

“七、七玄盟?”郎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教尊让她冒用七玄之名,正因为“鞭长莫及”四字,邪道七玄数百年来分崩离析,相互倾轧,彼此间的仇怨更甚于与正道的正邪之争;慕容柔试图把手伸进去,迫其立了个小小典卫为盟主,只会把水搅得更脏更混浊,自顾无暇,况乎渔阳?

“你、你是……”她话都说不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真不是梅少崑?”

“在下耿照。发布页Ltxsdz…℃〇M”少年抱拳一揖,和声道:“血使大,我也不想伤你,莫要我用强。我敢以七玄盟主的身份担保,血使大必定会得到公正且公开的审判,在裁决揭示之前,亦可得到相应的礼遇,免吃皮。”

媚儿简直听不下去,气得扭质问:“保证个!小和尚,你脑子懵了吗?她冒咱的名到处杀越货,结下偌大血仇,咱还要以礼相待?要杀我集恶道不会杀么,要这妖妖娆娆、专勾男子,无耻下作的坏多事!”

漱玉节忍笑道:“鬼王留神,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儿多。”稍迈莲步,冲骨盔郎服了半幅,袅娜起身:“妾身漱氏,愿请血使大高招。”

血骷髅闻言一凛,暗忖:“她便是正牌的‘剑脊乌梢’!我料是什么三六臂的奇形鬼物,不意竟是这般美艳。”咬牙擎枪一指,却是对那斜掖长矛、修长高大的雪肤金甲子:“她又是何?”

“我叫雪艳青。”金甲子连发色都作偏亚麻色的淡金,相貌较之身材肌肤略显平素,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但却透着一难以言喻的出尘,非是态拟神仙远超凡俗之感,而是专心致志到了忘却间烟火的地步。血骷髅能从她的枪法中刻感受到这点,

听她平平淡淡自报家门,差点没想起原来便是威名赫赫的“玉面蟏祖”,莫名生出一丝欣慰之感:

“我毕竟没看错。”生至此只堪笑,本欲起身搦战,胸中忽然思涌动,澎湃如,竟久难平复。

她素有求死的念,每晨起睁眼,但觉心中一片虚无,非纵逞欲没有“活着”的实感;能死在惺惺相惜之手中,且是痛快鏖战之后落败身死,了无憾恨,不能说不是理想的结局——血骷髅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想的。

但在重新握住鹰喙大枪的瞬间,她却涌起一既陌生又熟悉的绪,浓烈而稠腻,像毒蛇般嗫咬着郎的心。是担心自己死于此间,骸血落七玄盟手里,下场惨不堪言么?山魈骨盔下的美眸瞟了一眼蜷地的青年,却不是很有把握。

方骸血既像她的孩子,也是她的,毋宁是极紧要的。但不是他。

胸中如烈焰燃烧、又似炭炙,令疼痛不堪的绪伴随着记忆片段,走马灯似的掠过脑海:顶着盖与夫君拜堂,他那露于红锦绣袖的黝黑手背,和其上浮凸如虬龙的青筋。此前她只远远见过他,是哥哥嫂嫂告知定下这门亲事后,她悄悄溜到城南酒楼的雅座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他跨着白马进城,从前后簇拥,喀搭喀搭的马蹄声自楼底下行过,悠悠去远,直到消失在收束成一点的街道彼端,再也看不真切。

她觉得他很英俊。很挺拔,英姿勃发,是个体面的男,胸中将被兄嫂扫地出门的酸楚略消减了些,开始想像起为他生儿育子,会是什么模样。

还有房花烛夜。

他喝得大醉撞进门来,几乎扯烂嫁衣,郎吓得本能抵御,却全不是夫君的对手,被强似的夺去贞,她竟因此在初夜达到高……那又痛又美的滋味自此形塑了她对男的期待,唯有如驯驭牝马般奋力驰骋她的,才能掳获郎的心。

她是从什么时候,才发现丈夫对自己的轻蔑和不屑,发现他连一霎间都不曾为自己动过心,心里早有了其他子,念兹在兹,难以释怀?

又是从什么时候,她才明白比悲伤更折磨的是绝望,连移子都要被上苍无剥夺,狠心拒绝一个母亲最卑微的企盼?

血骷髅微微仰天,闭目无语。看来,不能止步于此哩!在还未弄清、未消去胸中这团无名火前,老天没想给她个痛快。郎嘴角扬起个豺狼似的弯弧,正欲一拄枪尾,却听那被唤作“聂二侠”的声音,阳怪气地哼道:

“我劝你别这么。你一定会后悔。”竟

似从地底下传来,便于郎立足处,怪异到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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