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溥老脸微红，低声咳了声：“为夫昨夜临时出了急事要处理……今晚补偿你。” 姜洛璃看
不说，只冷声道：“大
公务繁忙，自要保重身体。最近都别碰我。”话音落下，她
也不回地转身去了后院。
昨夜被放了鸽子，今早又被叫来做事，她已经很给面子了。她姜洛璃，也是有脾气的。
底下的庄丁们似是有看出了堂上两不对劲，纷纷低不语，拉扯着身旁的，小声嘀咕几句。
唯有一少年模样的男子，皮肤黝黑，眼底带着同龄少有的成熟与燥热。
他直愣愣地盯着姜洛璃离开的背影，不管旁如何拽他衣袖，仍旧像呆滞又饥饿的野狗般死死盯着。
幸好他个矮，又缩在第二排，没被李溥注意。
李溥清了清嗓子，从堂下挑出十来个看着老实本分的，又加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作为衙门以后用差的班底。
老牙吏领着新差役们去值房更衣，那少年也混在其中，换上了一身皂袍，衣服有些肥大，袖
几乎遮住半只手。
一群新任衙役刚换上公服，不思公事、不谈前程，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姜洛璃，仿佛他们来此都是为了这位府中宠妾。
“啧，她那腰细得跟柳条似的，要是搂在怀里，手一合就能握住，那得多软和啊……娘的，我真想看她在床上哭，听说这种仙
似的娘们儿，越哭越销魂……”
“哈哈哈哈！你小子就做梦吧！我倒想趴她裙底下，亲自尝尝她是什么味儿……要真能摸一把她的大腿，我半条命都赔得起！”
“她眼睛水灵灵的，看谁都冷冰冰，我要真能把她按住，看她又羞又怕地叫唤……我他妈死也甘心！咱们这穷地方，这么个狐媚娘儿能落进衙里，算她祖宗保佑！”
“你说那只狗……天天让她摸得那叫一个亲热，我真想给它剁了，自己钻进去……哈哈，她要真摸我脑袋，我做梦都能笑醒！”
老牙吏看见队伍里混着一个瘦小少年，眉一皱，问：“你是
甚的？知州大点了你？”
少年眼神闪烁，点了点。有在旁哄笑：“二狗子，大哪有挑你？你是自己钻进来的吧！”
又有笑道：“二狗子，你毛还没长齐，再过几年再来吧。这又不是徐家庄，当年要不是你娘死皮赖脸跪了三天三夜，谁肯留你！”
有劝道：“绥宁衙役可不是好当的，改
犬戎再攻进来，就先摘了你的脑袋，回去吧！”
老牙吏脸色一沉：“叫什么名字？”
少年硬声道：“王二喜！”
老牙吏低看手中册子，冷笑：“果然没你的名。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二喜涨红了脸，急道：“我力气可大了！”说着还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 老牙吏不耐烦：“你说甚都没用，大没点你，你就不能留下！把他拖出去！” 立刻有两三个机灵差役上前，扯住他胳膊。最新地址Www.^ltxsba.me(少年拼命挣扎，大喊：“我不走！”他猛地一扯，挣脱开，冲向堂上。
老牙吏大惊，喝道：“拦住他！”众役一哄而上。
此时李溥正与顾恒谈及要紧公事，忽见一少年狼狈冲到堂下跪地，衣服大得在他身上如沐猴而冠，极是滑稽。
那少年猛磕三个响，喊道：“大！小的求您收留！不怕吃苦，愿为大马首是瞻！”
李溥面色顿时沉如水，冷声喝道：“大堂之上喧哗
序，成何体统！”
众衙役见状，连忙跪倒高呼：“大恕罪！”
顾恒低声道：“快将拖下去。”
李溥瞥了他一眼。
顾恒忙恭敬道：“下官
僭越，请大示下。”
李溥森然道：“来，将此子棍打出，闹公堂者自领五仗！”
“遵命！”众役连声答应，吓得面色煞白。
三扑上去拉王二喜，却被他猛地甩开，他又扑通磕：“大！我爹为国捐躯，兄长残废，娘亲重病缠身，望大怜悯！”
李溥一愣，抚须道：“忠义门第？家中生活可还过得去？”
王二喜哭道：“兄长与娘要用药，下地困难，家中穷得揭不开锅。”
李溥心里冷哼：这些军户小卒死活向来没理会。
但堂上众役看着，他正要收拢心，于是缓声道：“本府自会照拂，尔等若家中也有此困苦，俱报上来，本官一并料理！”
顾恒拱手道：“大仁德！”
众役也呼：“大仁德！”
李溥看王二喜：“家中还有何？”
王二喜道：“没了。”
李溥点：“回去吧，所有所需本官派送到你家。”
王二喜脸色变了，暗道不好，忙支支吾吾：“大……小的……方才胡说，我娘虽有病……但还能下地……小的只是一心想跟随大……”
李溥面色一寒：“欺瞒本官，该当何罪？”
王二喜连连磕：“小的该死！小的只是一片赤心……大天恩浩
，绥宁青天一片，除却徐惟敬这恶贼……大是唯一明公……”
李溥闻言神色缓和，暗觉舒畅，淡淡一笑：“罢了，本官看你孺子可教。便留下，从杂役做起，洒扫奔走之事先练熟。若敢再生，杖责不饶！”
王二喜如蒙大赦，连连叩：“谢大恩典！”
李溥心
大好，立刻对顾恒道：“随本官来书房。”又冷声对老牙吏道：“把这帮带到堂上演练排衙，务必明熟练！再有差错，加倍责罚！”
众役颤声应：“遵命！”
李溥带着顾恒走进内院，路过时正见绮儿迎面，忙行礼福身。李溥不等她开，便问：“璃儿在何处？”
绮儿回道：“姨娘出门遛狗了。”
李溥闻言，心顿时晴朗不少——出去遛狗，总比摔碗掀桌强。他点了点：“你去忙吧。”随即准备与顾恒一同往书房去。
刚走几步，他忽而一顿，叫住绮儿：“中午膳桌上添几样补身子的菜，鹿筋、虎鞭、海参、鸽蛋、羊腰子都来点。”
绮儿愣了一下，答应着退下。
李溥则一边迈步一边在心中打起小算盘：今晚怕是要通宵奋战，得先补补。 磕药？
哼，本官春秋鼎盛，何须那等下作物，丢！
今晚必须直
正题，不能再叫她光动嘴……
正想着，差点撞上房门，多亏顾恒一声提醒，才回神过来。他咳一声掩饰尴尬，携顾恒书房，两一直商议至正午，直至绮儿前来唤膳。
李溥起身带顾恒往东暖斋而去，仍如昨夜一样各自落座。
他吩咐传膳后，绮儿刚想说话，便被他一抬手打断，满脸不自在地道：“把那几样补菜都放我面前，再夹一些放我碗里，别再喂狗了。”
顾恒闻言侧装聋，全当没听见。李溥自觉安排妥帖，这才心安理得地坐下等。 等左等右不见姜洛璃来，李溥皱眉，转问：“璃儿怎还不来？叫了她没有？” 绮儿小心答道：“姨娘说她在节食，让大自个儿吃。”
李溥脸色瞬间黑下来：“你怎不早说？”
绮儿委屈道：“
本想说，可老爷一直叫夹菜盛汤……我以为老爷已知道。” 李溥冷哼一声：“天天节食，她是想成仙不成？去，把她唤来——等等，她在哪？”
绮儿连忙道：“方才在花厅。”
李溥站起身正要动身，忽又回：“本官亲自去。”
顾恒忙道：“下官陪同。”
李溥瞥他一眼，点：“也好。”
绮儿急忙走在前，又唤了个小婢去花厅探路。
三抵达花厅，只见姜洛璃正坐在廊下，懒洋洋逗着阿黄。
杏儿随侍一旁，李溥板着脸道：“璃儿，怎得又节食？莫饿坏了身子，随为夫去用膳。”
姜洛璃也不回，语气
阳怪气：“民哪敢与大同桌？还请大叫我张姜氏。” 李溥面色僵了僵，笑道：“你说这都什么话？坐本官边上。”
姜洛璃慢条斯理地撸着狗毛：“不了。民觉得，还是阿黄更有义。”
李溥听得尴尬，靠过去压低声音哄道：“璃儿，为夫昨晚鲁莽，特来道歉，咱们去吃饭，好不好？”说着欲拉她的手。
哪知她一手反甩，冷冷道：“大知道错了？那便该罚。”
李溥苦笑：“好好好，你说，如何罚？”
姜洛璃眼神里闪着一抹促狭，压低嗓音却一本正经：“爹爹得编新词，今晚好唱。” 李溥倒吸一凉气，脸色发青：“换一个成不？”
姜洛璃憋笑：“也成——要不让晴儿和菱儿拖你去绣楼住一晚？大自选。” 李溥被气得拂袖而起：“简直混账！恃宠而骄！”
姜洛璃悠悠道：“随大怎么说。大不选，那便唱词吧。民今晚还打算帮大回忆一下‘乡野趣’。”
李溥只觉汗毛倒竖，这虽说姿色堪绝，确实让销魂蚀骨，可也太要命了！不仅是
体……还有
神。
一旁的绮儿隐约听到了几的对话，眼神一闪，若有所思。原来老爷
夜唱戏的癖好，是因为姜姨娘？是惹她生气后的赔罪？
她记得老爷第一次在衙中开嗓，好像正是姨娘刚到那，夫收义的子，若是后夫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李溥走出几步，随吩咐：“端些菜到书房去，本官和顾佐判在那儿用膳。” 话音落地，却无应声。他微皱眉，回一看——绮儿正呆呆地站在姜洛璃身边，目光飘远，似乎还停留在那‘夜唱戏’四字里。
李溥一阵胸郁结，他重重地吐了气，低声一叹：“罢了……继续节食吧。” 顾恒站在一旁，眼神里却带了点莫名的无辜和疲惫：两次留饭，两次没吃上。 第47章
姜洛璃和杏儿陪着阿黄在花厅中晒着冬的暖阳。
一派悠闲。
回过神的绮儿，自知自己犯了错早早离去，如今却又匆匆折返，低着立在她面前，小心道：
“姨娘，老爷请了城中最好的裁缝来给您量尺寸，说是要为您多做几套新衣裳，首饰、胭脂水
也都备了不少，不满意可以换。老爷还说——满城红，皆归姨娘一挑选。”
姜洛璃眼皮都未抬一下，心里却冷哂：说得好听，什么“满城红皆是我挑”——可这绥宁城里，哪来的红？
七八个
的老婆子，连眼都花了，还想做绣活？
当她三岁小儿哄着玩呢。
见她毫无动静，绮儿低补了一句，似是早知她反应：“老爷还说，让姨娘先挑着，后……还有惊喜。”
姜洛璃这才微微抬眸，极为好奇的对上了绮儿的眼睛：“是嘛？……快偷偷告诉我……是什么惊喜”
“婢不知”绮儿摇。
被勾起兴趣的她伸手摸了摸阿黄的脑袋，懒洋洋地站起身，衣摆扫过案几，坏笑道：“阿黄，咱们走，去看看大这是在搞什么鬼。”
绮儿连忙拦住，道：“姨娘稍等，老爷还吩咐了……让杏儿先带阿黄去修爪子
，说……它太长了，怕伤着姨娘。老爷也一并请了修爪的师傅过来。”
姜洛璃听完，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如铃铛，眼角弯成了月牙儿。 “也好啊，”她笑得几乎停不下来“昨夜……闹得是有点狠……哈哈……它这爪子是该修修了……免得下回……抓得更……叫吃不消。”
说罢，她对杏儿叮嘱了一声：“看紧那师傅，可别修坏了。”一脸笑意的跟着绮儿去了偏厅。
随着府衙重新成为绥宁的权力中枢，一切渐正轨，问题也随之
露，内宅手不足，杂务堆积如山。
原本闲置的房间要一一打理，正在使用的也也需重新布置，许多下一顶三用，终究还是捉襟见肘。
无奈之下，只得松了几分礼教禁令，放任庄丁与新招衙役出内院帮忙。
男一进内院，便如狼羊群。
混随之而来，嬉笑、叫嚷、奔走如市。
明里是帮忙，暗里是揩油摸边。
棉褐一晃，便有婢衣襟微。
禁忌一，便似闸门决堤，哪怕最守本分的庄丁，如今眼神也多了几分发光的野
。 唯有王二喜杖着一副矮小少年身形，一一个“姐姐”，唤得心都软了几分。 活计抢着做，手脚麻利，嘴还甜得发腻。
几个婢越看越欢喜，悄悄塞了点吃食，他也只是笑盈盈地谢过，不多话，不看。 可笑的是，内宅混也分轻重缓急——姜洛璃若在那处，哪怕只是坐着喝茶，也总有“路过”得异常勤快。
她刚转至偏房不久，那门立时就成了货物搬运的重地，皮毛、布匹、首饰、箱笼，来来回回，摩肩接踵，几欲将门槛踏断。
也不是他们忘了早上的警告，实在是太缺了。再规矩的男，如今也磨出了狼牙。七年五知州又早没了敬畏。
他们有的假装跌倒，有的故意走错了地界，就想往姜洛璃身上贴。
她时而身子一闪，巧妙避开，小脚一伸，咔地一下就把绊个狗吃屎；时而又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眉眼飞飞，忽地从箱子里抓起几支簪子、金钗之类的尖利物件，朝脸上丢，玩得不亦乐乎。
也有摔倒后脆不起来了，悄悄挪动身体想往她裙下拱，中念叨“好香好香”。 她眼一瞪，忽地尖叫：“呀！有老鼠！”一脚飞踹，把脸都踹歪了。
随即蹲下身来，神一转，一脸焦急柔地扶着对方的脸：“你没事吧？哎呀我吓坏了…
…要不要紧？疼不疼？”
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脸上写满“无辜”二字，那却已被她踹得眼冒金星，齿不清，只剩一句：“你……你可真美……”
接着她又不避耳目，让那裁缝婆婆直接拿着软尺在她身上比划勾勒，手指时而掠过她盈盈细腰、时而轻点在锁骨间停留。
她偏过，娇嗔一声：“呀——你们怎么还没走，这真是羞死了……”
说完她又故意挺了挺胸，那几个眼珠子快黏在她身上的庄丁、衙役，呼吸渐重，哪还有什么避嫌的模样，一个个像泥塑般呆在原地，有的喉结微动，有的手心攥紧，甚至有腿都迈出去半步，竟似实在忍不住，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
幸好绮儿眼疾手快，一声尖喝，唤来几个婢拿着扫帚火钳冲上前，将姜洛璃护在中间，像打狗似的把那群色胆包天的下赶一通。
绮儿喝骂声不断，众才如梦初醒，红着脸灰溜溜地散去。
“婢失礼了……”绮儿跪地请罪。
姜洛璃却似还有些意犹未尽，慢悠悠站起身，理了理被裁缝拨的衣襟，轻轻一摆手：“无事。你急什么，他们还敢真扑上来不成。”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怨气，又带着点懒洋洋的得意。
意犹未尽的她本想往外走，边走边道：“首饰衣裳也没什么意思，我出去看看风景去。”
绮儿连忙拦下她：“姨娘还没看款式呢。”
姜洛璃蹙眉：“不喜欢，看了也烦。”
绮儿小声道：“婢让换，换套新的。”
姜洛璃打了个呵欠：“不用了，搬来搬去太麻烦。”正说着，那裁缝老婆婆也在一旁劝道：“姑娘，您衣服样式也没定，绣纹也得您挑才成。”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心想：“还留在绥宁的，哪个不是苦命……罢了。” 她转身返回，随手拿起一块料子，懒洋洋地翻看起来，嘴里却淡淡吩咐：“那就挑个好看的别费太多针线，过几我要穿。”
老婆婆应下，她和婆婆商量花样细节，时不时还要打断一句：“绣这个，难不难？别太土气——哎，那个蝴蝶的眼睛别这么大，看着跟癞蛤蟆似的。”
“嗯……颜色要
一点，像桃子刚熟那种，要软软的，叫一看就想咬一。” “还有这金线，是不是很费工夫？那要不只绣个边儿就好，剩下的换成素纹的，省得你们绣得累，我穿着也轻巧。”
老婆婆听了，感动得不行，连连点：“姑娘心细，
想着周全极了。”
姜洛璃笑盈盈的，扬起下：“我又不是什么难伺候的呢。穿在身上嘛，不求多贵重，只求欢喜。”
说着，她轻轻拿起一匹浅青的绫罗贴在颈边比了比，低打量，又自顾自呢喃：“这个颜色真好，像冬清晨薄霜上透出的第一抹青光，冷冷的，却让忍不住想靠近。穿出去，风一吹，好像能跟着雪花一起舞动。”
她说得了神，眼角微弯，眼里像落了星光，嘴角的笑一点点漾开，藏着点不自觉的小得意。
声音不大，却软软地飘着，像说给自己听。
绮儿满眼都是羡慕。
姜洛璃又看向面前各色的料子，忽而灵光一闪，道：“把这几块拿出来做男装。” 绮儿一愣，小心问：“是给……老爷的？”
“还能有谁？”姜洛璃抖开一块鹅黄的缎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色泽多好，软软的，走到廊下去，活脱脱一颗熟透了的黄杏，让看了都想……轻轻捏一下～”
绮儿嘴角一抖，忍着没笑：“这……不太庄重罢？”
“他平也不庄重啊，板着个脸也藏不住那点傻气。”
她忽地一指那匹青灰夹棉，“这块也不错，拿来做冬袍，袖给他绣两只小猫爪，藏在袍子底下，平里谁也瞧不见”
她边说边忍俊不禁，“要是哪天他又气急了拂袖而去，露出两只可
的小爪子来……啧，岂不妙极？”
老婆婆在旁小声提醒：“姑娘，这样子，可真别秀了”
姜洛璃手一摆：“怎的不能？我瞧着，挺配他气质。”
说着又挑了块里透紫的织锦，眼睛一亮：“这个用来做小衣，里衣最妙，外看不出来，在衣摆内衬上绣‘绥宁第一美男’几个字。”
绮儿听得眨眼：“姨娘，您这是……打算夸老爷？”
“当然是夸他。”姜洛璃点点，嘴角一勾，“夸得他一穿就想脱。”
她一边翻布一边嘟囔着：“唔，再找点细绒，给他做个围脖也不错。缝两个绒球，一黑一白，挂在前晃来晃去，里面塞两个大铃铛，走两步都带响儿的。”
绮儿低捂嘴直笑，老婆婆额角都冒汗了，偏姜洛璃一脸“我行我有理”的神，嘴里还念念有词：“回送过去，看他敢不穿！”
姜洛璃又看向一旁还有不少的绫罗绸缎，忽地一拍手，道：“绮儿，你也挑几件。” 绮儿忙连连摆手：“婢不需要，哪能用这么好的布料”
姜洛璃哪里肯听，拽着她便往布堆前拉：“别替大省钱，不光是你，府里的姐妹们都有份！一三件，不，五件！不够再加！”
绮儿几乎都快哭了，忙不迭摆手：“太多了……婢怎敢……”
老婆婆在一旁看着，只连连点，忍不住道：“姑娘真是心善。”
姜洛璃被夸得脸上都发烫，咕哝一句：“反正不用也白不用。”
她又吩咐绮儿一个个把婢们唤来量尺寸，让她们自己挑，意见随便提。偏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婢进门，脸上满是忐忑，听了姜洛璃一番话，竟都哭得一塌糊涂，有几个更是长跪不起，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
还是姜洛璃苦婆心地劝，又佯作生气，这才把她们拉了起来。
尤其是晴儿，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绫罗，色彩鲜亮、质地上乘，是她们这些低等婢从未奢望过的东西。 她们一年到只能穿粗布棉麻，颜色清灰浅褐，朴实到几乎融进墙角泥尘。 如今就算是赏给她们，也根本不敢穿，只有等哪得了夫或姨娘开恩放出府去，才敢把这些衣裳当做压箱底的嫁妆，挑个重大的子穿一次，然后再
给下一代，代代珍藏。
夕阳慢慢西沉，屋里还余着绚丽霞光。姜洛璃看着还未散尽的群，忽然道：“还有谁没来？”
绮儿心中一跳，低声支吾：“还……还有岚儿……和……杏……杏儿……” “杏儿！”姜洛璃一怔，“带阿黄去修个爪子，能修一下午？”
她眉心微蹙，隐隐觉得不对，神识一动，瞬间感知府中动静——门外几个男子藏在角落鬼鬼祟祟，正对着偏厅评论足，满是对自己的意
话语；岚儿则躲在一处影中，身旁站着个少年，怀里堆着大堆公文，似在监视着这里。
整个府里，竟没有杏儿与阿黄的气息，连李溥也不在。
神识再扩散，城里也没有他们的气息。
她目光一转，看着绮儿神一沉，冷声道：“说，你在瞒着什么！杏儿跟阿黄呢。” 绮儿一慌，立刻跪下，低着道：“是老爷……老爷说他要亲自去徐家庄查看物资清点，所以带了顾佐判一起走了……还带走了杏儿和阿黄”
“什么时候走的？”姜洛璃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不知，应是姨娘来了偏厅不久后……”
“他为什么要带走阿黄？”
“老爷说姨娘对他提过怀念乡野趣，大概是指
阿黄在府里憋坏了，便顺便带去庄子上玩几天。”
“哈——”姜洛璃气笑了，嘴角冷冷一勾，“合着，这就是他给我准备的惊喜？” 她继续冷笑道：“这可太惊喜了……大是出息了，会跟玩手段了。”一时间房内的温度骤降，寒冷刺骨。
她本已消气了的，今还为他选了几匹衣料，稍微作弄他一下就算了，现在倒好，他竟学会“以退为进”了，自己成傻子了。
与此同时，前往徐家庄的乡道之上，一队家丁护着两辆马车缓缓前行。
一辆马车中，李溥忽然打了个冷颤。他隐约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他今为了应对姜洛璃，做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顾恒的建议。
当时顾恒对他说：“啊，你惹她生气了，就给她送东西，送的越多她越开心，这是通则。”
他便依言快速唤去备好那一堆礼物，他当时觉得那小狐狸见了他的心意，气也该消了。
但李溥总觉得不稳。这主意，是一个被心之抛弃的男出的，能信？
顾恒当时看他照做，心下满意，能听取意见的上司，品再卑劣但至少能成事。 可很快他就在李溥脸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怀疑表，他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要不是姜洛璃那晚展示的实力太过逆天，气愤的他当场就想把李溥宰了，拿他的尝试着能不能有机会再叛犬戎。
李溥最终思索后决定两个方案一起用，第二个方案是他自创的———冷处理。 “你不是要发火？那我就走，带上你的狗相公一起走，看你如何撒泼发泄。” 这招对刘氏管用极了。以前用过几次，后来他们就能举案齐眉地过子，二十年安稳如水。
虽然一月才……一次，但好歹安生。
可惜眼前那不是刘氏，是姜洛璃。
诱是极诱，就是实在太折腾，一夜五次不带重样，就这样还不满足，还要他去磕药……
他是真扛不住。
这回两个“作案工具”都不在，就看谁先慌。
他想着想着，露出了笑容，正构思着“以后隔三一次还是隔五一次”计划，两都做过了还能不念床上恩？
旁边的顾恒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忽然就露出极其古怪的笑容。
实在是气的想抽他……昨晚到现在了，饭是一没吃上……还要被这傻缺嘲讽……待会估计还得恭维他“大英明……大妙计安小妾……下官自愧不如…”
第48
章
“夫——”岚儿见姜洛璃出了偏厅，急急迎上来，微喘着气行礼，“老爷有急事赶赴徐家庄，临行前吩咐婢将这些公文予夫，其中几项明便须施行。”
她话音一落，便侧身一示意，身后王二喜立刻上前，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书，低躬身递上。
少身上传来一缕幽香，扑鼻而至，王二喜心一跳，险些走神，只得强自镇定，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
“夫，这是老爷亲自嘱托婢带来的，说是明需由您代府衙之名，前往西郊施粥送米，探视鳏寡孤老，事关民心，望您过目。”
姜洛璃并未伸手接，只是目光落在最上方那页文书上。字迹略显仓促潦
，显然是临时书就。
她抬眼，神色淡淡，目光落在岚儿脸上，语气平平却透着压抑：“大离府，也不吭一声，只把你推来传话，真有这么急吗？”
岚儿忙低俯身：“婢不敢欺瞒，老爷说事发突然，实在来不及与夫道别，故令婢转达，并让夫宽心。老爷言明，待事务了结，定亲自向您赔礼，还备了礼物以作补偿。您可依夫之名，主持府中事务。”
“夫？”姜洛璃轻轻一笑，却笑意未达眼底，“你以为，我在乎这称谓？” 她话音不重，却仿佛寒意渗骨，一字一句，刺心肺。
岚儿咬牙硬着皮赔笑：“夫息怒，老爷此番离府确是公务在身，不便细言，才留下这些善举之策，是盼您以夫之位，为府衙分忧、收笼民心”
她话音恭敬，语气伏低，但她眼帘低垂，心底却微微冷笑。
“夫之位”这般抬举，府里哪个小妾听了不心狂喜？
怕是早已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走路都轻飘几分。
可她倒好，从到尾连眉都不皱一下，是当真不明白这份抬举的分量，还是——仗着李大几分宠，便越发骄纵不知收敛了？
“分忧？”姜洛璃轻轻一笑，笑意冷得像刀锋。
“他走得倒净利落，把我留在府里，抬我一声‘夫’，叫我替他施恩、博名、笼民心……”
她眸光微敛，语气愈发清冷：“这是分忧？还是想让我从此安分守已，乖乖听话，做他圈在府中的笼中雀？”
岚儿闻言一震，忙扑通跪下：“婢……婢不敢妄言……”
姜洛璃没再看她，只垂眸看那一沓公文，抽出最上方一页扫了几眼，唇角微微扬起，竟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
鳏寡要顾，百姓寒冬难熬也该顾。”她声音不急不缓，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字，“走得利落，面子却要我来替他撑——安排得，倒是周全。太周全了。”
偏厅外寒风乍起，檐角风铃叮当作响，纸页随风翻动，哗啦啦作响，仿佛也在嘲讽眼前这场凉薄的。
姜洛璃忽而收敛了唇边笑意，将那叠文书一页页理好，重新整整齐齐地叠回去，递还给王二喜，语气淡漠而清冷：“既是他的安排，这一次，我便给他个面子。”
她轻声续道：“是他先摆下这局——”语调仍是平静，却仿佛藏着未及出鞘的锋刃，“待我落子，他可别轻易后悔。”
岚儿跪伏在地，不敢动弹，王二喜怀中紧抱着文书，悄然咽了唾沫，两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姜洛璃却已收回目光，对王二喜道：“带上文书，随我去主卧。”
又转眸看向岚儿，语气不见波澜：“再传话出去——若阿黄少了根毛，就让他留在徐家庄，好好想清楚，再回来。”
主卧方向，她也不回地抬步而去。
王二喜抱着文书，猫似的跟在后，脚步又轻又飘，生怕哪一下踩响了气氛。 一进屋，姜洛璃便甩袖落座，动作利落，连一丝余音都没有。
“关门。”
“是……夫。”王二喜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将门关上。
屋里顿时只剩下一层安静得发闷的空气。他捧着那封文书，像供着什么圣旨，不敢挪一下指。
姜洛璃没理他，只扶着额角坐着，像在思索，又像在克制。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道：“把东西放下，倒水。”
“哎！是、是！”王二喜赶紧应着，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结果刚一提起，就有些发怔，“夫，这水……凉了。”
他小心地补了一句：“小的这就去烧热的——”
“不用，”姜洛璃淡淡地打断，“倒冷的。”
王二喜一愣：“冬里喝冷水，伤身啊……夫您玉体金贵，这可使不得……” 姜洛璃听着，转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不重，却让王二喜背后一寒，顿时把那句“才知错了”咽了下去，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忽而轻笑了一声，语气慢悠悠的：“我又没说我要喝。”
王二喜怔住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本能地抬看她。
姜洛璃撑着脸，懒洋洋地望着他，唇角勾着一抹没什么诚意的笑：“我是让你喝。
” 王二喜彻底懵了：“啊？小的……哪敢喝夫的水……”
“你不喝——”她声音一顿，语气一轻，“那我气往哪儿撒？”
王二喜呆呆地站着，脑中只剩一句话在回响：我怎么惹她了？！
姜洛璃看着他那副为难又不敢反驳的模样，唇角笑意更：“多大了？一脸怕死样子。”
“十八。”王二喜脱而出。
她“哦？”了一声，拖得老长，“再说一遍。”
王二喜一激灵，立马改：“十……十六？”
她嗤笑一声，随手把茶盏一推：“再说一次，答错了你今晚就在外站着过夜。” 王二喜眼泪都快下来了：“过完年……十四了……”
姜洛璃挑了挑眉，终于满意了似的，目光一压，示意他：“喝吧。”
王二喜看着那杯冷水，一脸生无可恋：“夫，小的真十四……”
“所以呢？”姜洛璃慢条斯理地问，手指轻点着桌面，“十四就能看了？” 王二喜张了张嘴，哑无言。
姜洛璃忽然笑了下，那笑意却像猫盯着老鼠：“我问你，我好看吗？”
王二喜咽了唾沫，诚实点：“……好看。”
“嗯？”她轻哼一声，语气不紧不慢，“所以一路上你都在偷看？”
“那是因为夫好看，别我还不看呢……”王二喜脱而出，说完立马想咬舌。 姜洛璃眼神倏地一沉，又偏偏不发火，只轻轻吐出一句：“你啊，真是一直在找死。”
姜洛璃的眼神突然转冷，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起身，步伐轻缓却带着无形的威压，走到门前，淡淡开：“来。”
不一会儿，岚儿匆匆跑进来，恭敬地问道：“夫，有何吩咐？”
她语气轻缓，声音不高，却让心一紧，“看来……是早就候着的。”
岚儿心中咯噔一声，刚要张解释，却听她淡淡问了句：“这是你带来的？” 话音一落，屋内空气仿佛顿时凝住。
岚儿身子一震，脸色刷地煞白，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夫息怒！婢……婢不知他说错了什么话，若是多嘴冒犯了夫，是婢管教不严，请夫责罚……”
王二喜整个也僵在原地，手心冷汗直冒，心跳几乎快冲出胸腔。
他想起刚才那句“别我不看”，一句混账玩笑——此刻听来，简直是找死。 姜洛璃半阖着眼，没搭腔，也没转身，静静地
站着，一手搭在门边，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木框。
“……”无敢言。
岚儿伏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砖上，声音都颤了：“是婢的错……是婢冒犯了……”
一旁的王二喜更是脑子嗡嗡作响，连“自请责罚”都不知该不该说，只觉今怕是活不了了。
就在此刻，姜洛璃忽而笑了。
那笑意懒懒的，尾音微挑，似乎刚才的一切紧绷都只是她消遣打发时的兴致。 她缓缓开，语气漫不经心：“这小家伙，倒是挺有趣的。”
随即又吩咐道：“赏膳吧。大中午用膳后，若还有剩的，别
费了。”
屋里屋外的两早已紧绷如弦，乍然听到她这番话，竟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王二喜一雾水地被岚儿领去了后院饭厅。
饭厅里空的，一个影也没有，桌子倒是早已擦得净净。
他心里一阵发毛——这阵仗怎么比平抓还慎重？
不一会儿，厨房那边就送上来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荤素搭配，油光水滑，看着就让直咽水。
他哪见过这等致饭菜，正准备动筷，岚儿一抬手拦住了他：“等等，先说清楚，你到底跟姨娘说了什么？”
王二喜一脸懵：“我……我就是夸夫长得好看来着。”
岚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这？她还会缺夸？你再好好想想。”
王二喜被姜洛璃一会儿威严一会儿温柔整得脑发懵，抓耳挠腮道：“姐姐我也真记不清了……可能她觉得我年纪小？欺负起来没负担？”
岚儿挑了挑眉，觉得这话倒也有点意思，有替她顶雷也未必是坏事，便道：“嗯，也许吧。喏，快吃吧，这可是中午大剩下的，你这辈子都吃不着第二回。”
王二喜哪还顾得上多想，立刻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这个也香，那个也好吃，嘴都塞满了还不忘含糊问道：“姐姐，这菜是啥啊？像又不像的……”
岚儿一边喝茶一边淡淡道：“你吃的那是虎鞭。”
“咳咳咳咳咳！”王二喜差点被噎死，满脸通红地捶胸顿足，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又小心翼翼夹起一块颜色略、筋络分明的：“那这个呢？”
“鹿筋。”岚儿悠悠道。
王二喜瞪大了眼，咽了唾沫，小声嘀咕：“这……这不是全是大补的么……我吃下去，晚上不得挺一晚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