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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陈特助说话,谢景珩出现在门,陈特助把门让开退到谢景珩身后。

谢景珩脸上没什么表,“有事?”

江浔向上指了指,“去休息室说?”

顶层贵宾休息室是若单独的包间,很安静,更适合私密谈话。

谢景珩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江浔的意思,江浔有事没事都跟着他,可背后又毫不掩饰地和赵家亲近。

他不能说不信江浔,可也在心里打鼓。

服侍生合上房门,谢景珩忍不住问出,“到底找我什么?”

“找你一起休息会儿,刚从医院出来两天,天天这么工作,身体好的了吗……”

“江浔,”谢景珩冷冷地打断了他,“这不是你该心的事,别有事没事都在我眼前晃。”

江浔毫不心虚,桃花眼含着笑意,手撑在他两侧的椅上,“不在你眼前怎么追你?”

第16章

谢景珩轻轻一哂,“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还好意思提。”

江浔正色说:“我在进场时恰巧碰上赵启,不是和他一起来的。”

“明天视察工厂我和你一起去,那几条生产线肯定过不了关,别担心。”

他俯下身要抱他,“去沙发上休息会儿。”

谢景珩挣了一下,力气不大,被江浔抱紧额贴上额,“你是不是…还有点低烧?”

“睡一会儿,致辞前叫你。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地址”

江浔把他放在沙发上,他后知后觉疲惫感来自低烧。

他不想听江浔的,但确实不想动弹。

“躺会儿?”江浔问他。

谢景珩摇摇

休息室比楼下安静,舒服了很多,他不想躺,腰坐久了难受,躺下不容易起来。

谢景珩靠在沙发上,半掀开眼皮,“明天视察的事我安排接你,你下去吧,把陈特助叫进来。”

江浔贴近他坐下,“想什么呢,我来找你,你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你说休息就休息,说视察就视察,还想怎么样……什么!”

江浔手一揽,轻轻松松把他拉进怀里,他腰没劲儿,一时半会起不来。

江浔顺势让他躺在自己大腿上,把谢景珩的双腿捞上沙发,“我说一起休息。”

谢景珩坐久了腰肯定不好受,他手钻到他身后的空隙,温热的掌心隔着衬衫贴在后腰上。

“嘶…别摸…”腰上一碰就不止难受了。

他胡抓住江浔的胳膊,疼得倒抽凉气,“松手,别、别揉……”

江浔看他疼的厉害,手上不敢使劲儿,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几分,低声哄着,“肌僵的时间长揉开更疼,稍微忍一会儿,揉开就好了,嗯?”

谢景珩靠在他怀里轻喘,他稍微一动,谢景珩手抓上他衣领,色厉内荏地威胁,“别动,我说了不行。”

鉴于谢景珩出差时一次次不顾及身体的前科,他看见谢景珩这种状态就焦心。

“你折腾自己上瘾?”江浔蹙起眉,有些泄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身体好受点,你别老这么任,也别那么…防备我。”

“我没有……”谢景珩话说的没什么底气。

江浔的手再次覆上他腰背时,谢景珩真急了,“江浔!”

谢景珩抬起,眼珠被灯光照得星星点点,眼神里却带着真实的不安。

或许真的不信任,江浔被他刺了一下。

谢景珩很快就把眼睛垂下,江浔只能看到他鸦羽般的睫毛。

谢景珩声音有点小,“江浔,你不能老这样,你也、也替我想想,疼完我坐不起来,没办法坐椅,一会儿我要上台好多看……”

江浔学的护理知识不包括这一层,他先是震惊然后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对不起,我错了…别生气……”

“没、没事,我自己休

息会儿就好。”谢景珩不习惯示弱,也不习惯江浔哄他。

谢景珩不再看他,脆闭上眼,两个关系别别扭扭的,谢景珩也不知道说什么,躺在他怀里,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他本来腰上难受,不吃药根本睡不着,只是低烧的眩晕让脑有些混

江浔展开大衣盖在他身上,遮到白皙瘦削的下颏,呼吸温热,他竟然控制不住打瞌睡。

大衣也是江浔的,全是那种木香,被烘暖的松柏木。

效果比安眠药还强。

没几分钟,谢景珩彻底睡过去。

江浔认真注视着他睡熟的侧脸,带着毫无防备的脆弱,气息都是微弱的,他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江浔让助理不要敲门,不要进来打扰,但收到助理发消息,工作员找他签拍卖单。

【张助理:让他进去吗?】

【江浔:你送进来,不用敲门,开门轻点,也别出声。】

张助理轻手轻脚推开休息室房门,飞快闪身进来,看见江总腿上躺着个时候还是愣了一瞬。

不过,沙发旁停着椅,不用看脸她就能认出那个瘦削的背影是谁的。

江浔示意她把拍卖单拿过来,她同手同脚走近,把笔递给他,眼观鼻鼻观心等江浔签完,把拍卖单接过去,两个像演了场默剧。

张助理不敢多留,拿到单子就溜了。

谢景珩似乎因为这点轻微的响动有些不满,皱起眉,把朝江浔身上埋了几分。

江浔叹了气。

的感复杂,也没那么复杂。

他介怀谢景珩在他前前后后过的,却也不信分手的原因。谢景珩不论表面上对他态度如何,一睡着了、喝醉了就本能地往他怀里钻,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得出谢景珩对他绝非没有感,但是这种感具体是什么有多少,他不清楚。

他用对赌协议和谢景珩强行产生集,他也在赌,赌谢景珩还他。

晚会进行到节目表演,下一个就是最后一个环节,捐款合影留念。

谢景珩睡得太沉,他不忍心叫醒。|网|址|\找|回|-o1bz.c/om

江浔轻轻拍拍他的背,低声说,“醒醒,快到你了。”

谢景珩动了动,明显困的不行,还没清醒,把脸缩进大衣里。

江浔狠了狠心,声音放大了几分。

谢景珩一开始感觉梦里的说话,清醒过来

时吓了一大跳。

在宴会这种多眼杂的地方,他就这么睡着了,而且睡得异常安稳。

他直接从江浔身上撑起身子,起猛了,眼前一片黑雾,差点跌回去,江浔扶住他胳膊,着急地问他,“晕还是疼?”

谢景珩缓了几秒才回答,“没事,血压没跟上。”

江浔蹙眉,扶他坐稳,把滑下去的大衣拢到他肩上,摸摸他额,“我要上台,先过去了,外面空调温度低,你等汗消了再出门。”

谢景珩点点,没说什么,睡得太舒服,还没缓过神来。

江浔把椅推到他手边,“一会儿能自己上吗?”

谢景珩也点点

江浔犹豫了一下,才急匆匆离开。

谢景珩发觉身上盖的大衣是江浔的,一件黑色长款羊毛大衣,他自己的大衣是短款,在陈特助手里。

他简单折好江浔的衣服,把自己挪上椅,腰还是难受,不过比刚才稍微舒服点。

他拿上衣服,推开休息室包间门。

看到张秘书和陈特助在外间门窃窃私语,荣光满面,言笑晏晏,聊得正欢。

谢景珩:……?

三脸相对的一刹那,两个小姑娘齐齐噤了声。

谢景珩没过问她们聊什么,只是把衣服递给张秘书,问她:“你不是江浔秘书吗,怎么不跟着他?”

江浔让她留下看着点谢景珩,怕他有事陈特助一个小生照顾不了,但是不让她说。

张秘书接过大衣,紧张得打磕,“江总说、说他那边用不着我,我就没走。”

谢景珩神平淡,没有追问,只跟陈特助说下楼去后台,陈特助使眼色让她跟着,她也不确定该走该留,最后还是抬腿跟上了。

谢景珩到楼下时江浔刚好下台,主持在串场。

谢景珩在后台等了一会儿,上台简单说了准备好的致辞。会长临时起意,也上来讲了几句。

直至晚宴结束,江浔和周边的微笑谈着离开,张秘书跟在他身后,再没有给他一个目光,好像刚刚在顶层抱着他睡觉的不是他。

谢景珩笑笑,还知道避嫌,倒是挺有意思的。

江浔昨天说和他一起视察工厂,这种事本身麻烦不到他,只是他来事会好办很多。他是资方,更适合做这个“刽子手”。

谢景珩的椅碾过水泥灰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江浔错后他半步。

身后跟着质检部的工

员。

视察到现在哪个工厂保不住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质检部的员工一脑门子冷汗,工厂厂长也战战兢兢。

“三号车间的装配线就在前面。”厂长擦了擦额的汗,指了指不远处忙碌的流水线,“谢总,江总,这边请。”

半自动化装配线,工在配合机械臂作,工已经得知上级视察的消息,见他们走过来便停下手中工作。

江浔扫过流水线,“机械臂右边一侧为什么没有安装安全防护网?”

车间主任面色如常,说:“工经常在右侧出,为了行动方便,我们脆把右侧防护网拆了,我们都是先进车间再启动机器,处不会产生安全问题。”

江浔不置可否。

厂长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像是刻意殷勤赔笑。

他悄无声息走到谢景珩身侧,把他挡在身后。

这顶多算个安全隐患,没什么好为难他们的,谢景珩温和地向工们一笑,“你们继续。”

就在工再次启动机器时,临近工位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噪音,原本应该平稳运行的机械臂开始剧烈抖动,作台上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第17章

狂按作台,机械臂却失控一般没有反映。

江浔反应极快,拉着谢景珩的椅后退,躬身将他整个罩在身下,飞溅的金属碎片从背后擦过,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

巨大的金属臂掉落,重重砸在谢景珩刚才所在的位置,金属与地面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作工和几个质检部的发出惊呼,“江总!”

旁边车间的工听到动静,都探出来,一时间场面有些混

“江浔…咳…咳咳……”谢景珩一开被烧焦的烟味儿呛了一下。他抬看江浔,眼睛里咳出泪花,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胳膊。

江浔手轻轻顺了两下他的背。

“别急,胳膊划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低声在他耳边说,很快自己直起身。

江浔看向厂长,眸子倏地变得凌厉。

“江总,您您没事吧,我我我叫救护车!”王厂长眼神慌

机械臂像是突然短路,断掉的部分还残余着黑烟。

他刚才躲闪不及,大臂的衣服被划一道,不算很长,伤在黑衣服里看不真切,但血顺着江浔白皙的指尖在地面上滴下几滴。

谢景珩很快镇定,“小

张,先送江总去医院。”

江浔的秘书立刻上前,问江浔,“江总,我和您先去医院处理一下?”

“你也跟着,务必把江总照顾好。”谢景珩对陈特助说。

江浔扫过周围,“好,不过云驰必须给我个代”。

“一定。”谢景珩碾了下自己指尖,刚刚蹭到的是江浔的血,他周身的低气压化成实质。

王厂长发觉场面可能超出自己预期,吓得滚尿流,语无伦次地说,“谢总,是我们厂的工安全检查不到位,我一定查明白了,一天,明天就能给您个代!不不不,今天下午我就找到负责……”

“王厂长。”谢景珩打断他,微眯着眼,漆黑的眸子里一抹冷光,吓得王实一哆嗦。

“王实,一天都不用,就不麻烦你在下面找替罪羊了。你最好自己和陈董说,主动申请报废六条生产线,也算是给董事会留点体面。”

这么拙劣的手段,但是如果不是江浔,陈国栋这是对他下死手。

谢景珩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的,虽然这两年看尽了冷暖,但是他毕竟叫陈国栋一声叔,总以为哪怕走茶凉大家也会念几分旧,没想利益面前,陈叔连他的命都想要。

只可惜,要让陈国栋失望了。

陈国栋亲手给他创造了个绝佳的机会,该砍的生产线这次一个也不会留,董事会也是时候该大换血了。

谢景珩眸子暗了暗,直接把质检部的遣回公司,让司机开车去了市医院。

“谢总他们在外科2诊室,张秘书说在处理伤了,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陈特助在医院门等他,边上电梯边汇报说。

谢景珩在医院诊室见到了等在门外的张秘书。

“怎么样了?”

“左肩那里划了个子,有些金属碎片在里面,刚刚开始清创。”张秘书一五一十答道。

“家属来了可以进来陪一下。”医生在里面喊了一句。

谢景珩没亲眼看见况放不下心,没多想就进了。

医生正拿着镊子处理江浔的伤

“家属?”江浔疼的额上都是汗,还有心调笑他。

谢景珩选择屏蔽了这句话,转看向医生,“他怎么这么疼,缝合伤不用打麻药吗?”

“缝合的时候打的,现在简单清一下创,别紧张。”医生安慰般冲他笑了一下。

“这么紧张我啊?”江浔笑着问他。

谢景珩

没回答,但还是忍不住盯着医生手里的动作,伤露在灯光下格外触目惊心,医生用镊子挑出铁屑碎片,然后用沾上酒的棉团摁进去。

江浔肩上肌被刺激得一抖,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江浔眉紧锁,用另一只手把他椅拉过去,捂住他的眼,“害怕就别看了。”

“闭嘴别动。”谢景珩把他手拿下来,却被他反手握住。

江浔的手少有的冰凉,他没推开。

打麻药本身就挺疼的,医生叮嘱了一句,江浔估计没打过,针尖推进去的时候握他的手忍不住用力了些。

之后缝针江浔暂时没什么感觉,医生的针法不错,不过少说也得缝七八针。谢景珩看着针线从皮里穿过去,忍不住跟着幻痛。

这个程度大概要留疤的。

谢景珩看着江浔露出的半个肩膀,肌线条流畅,细皮的,这疤添上去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不自觉咬了咬后槽牙,陈国栋这老东西。

医生收了针线,叮嘱道,“记得伤别碰水,前三天每天换一次药,第四天来复查,这段时间饮食上避免辛辣、油腻、生冷和发物。”

“可以了,拿药去打伤风吧。”

谢景珩陪他缝合完,打了伤风,医院都下班了。

江浔的秘书不管生活方面,一到点就被他强制下班了,而这一踏出医院就不由分说地上了谢景珩的车。

“下车,回你自己家!”

“我自己家里没照顾。”

“那你就请个护工!”

“我不喜欢和别住。”

“陈特助,把他拉下去。”

“江、江总……”陈特助战战兢兢望向后视镜,不敢回看后座。

“谢景珩,你好狠的心,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江浔语气装的可怜的,侧身凑近,把谢景珩到贴紧车门。

陈特助连后视镜也不敢看了,眼观鼻鼻观心当作自己不存在。

“你……”谢景珩用手轻轻一推。

江浔弱不禁风一般,一下子弯下腰捂着肩膀,“嘶……疼……”

谢景珩觉得他是装的,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妥协了。“开车。

“去吃饭,想吃什么?”

“都行,看你。”江浔心愉悦,如果他背后有尾,现在已经忍不住左右摇动。

谢景珩眯了眯眼,那吃法餐吧,有叉子,免得江浔说自己抬不

动右手要他喂。

“四度半岛,”谢景珩转过对陈特助说,“问问还能不能留观景位,没有就小包厢。”

“好。”陈特助很快打了个电话,订了个观景位置,因为是老顾客,也不用向餐厅过多代。

位的餐桌,临近一整面落地窗,高楼大厦的灯光相辉映,车流如同流动的灯带,共同勾勒出璀璨的京市夜景。

“上次来还是两年多以前。”江浔带点感慨地说。

上次也是和谢景珩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个普通大学生,来这种地方时带着心藏匿的拘谨,像林黛玉初进贾府,靠观察别才没出糗。

虽然,出糗了谢景珩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谢景珩不管他心里的小九九,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四两拨千斤地随答道:“是是是,这世道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还没感叹呢江总您就别感叹了。”

灯光昏暗,谢景珩用那双修长净的手叉了块牛排,眉眼懒散地垂着,漂亮又矜贵。

江浔薄唇下透出若有若无的笑。

他也叉了块牛,送进自己嘴里。

却立刻被谢景珩出声制止,“等一会儿,那盘牛也是我的。”

“一?”

“不行,勃艮第红酒炖牛,两个都是发物。吃你的土豆泥千层吧。”谢景珩把两个盘子换了个位置。

江浔切了块儿千层,也不错。

桌上大部分都是给他点的,牛羊海鲜都不能吃,快成纯素宴了,谢景珩自己也没吃两,他胃本来就不大。

吃的差不多了,谢景珩看江浔下来,有些打蔫,估计伤麻药劲儿过了,会有点疼。

“吃饱了吗,回去吗?早点休息。”他问。

“嗯,回你那儿。”江浔执拗地强调了一遍。

“走吧,指定给您照顾好了。”过命的恩,江浔想住就住吧。

出差回来那天江浔就要和他一起住,好像和他住上瘾了。

他当然不愿意,反手把密码又改了一次。

这次好了,连密码都不用,江浔如愿以偿登堂室。

“就三天,不用换药了立马回你自己家住。”

“客房在一楼,这里,没住过缺什么自己找送。”

江浔点如捣蒜,转问他,“那件黑色睡衣去哪了?”

是,客房没住过,以前江浔来了都住主卧,什么睡衣洗漱用品都有他一份。

这话问的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丢了,自己解决。”谢景珩冷冰冰丢下一句,划着椅自己坐电梯上了楼。

谢景珩等了一会儿,楼下没什么动静,江浔似乎真的是来睡觉的。

不管是主动护他还是对他撒娇,有时候他感觉,江浔和以前太不一样了,每次江浔展现出这不一样的一面,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第18章

以前他要这要那,江浔虽然对他予取予求,但是不会有过多的关心,从来不和他撒娇服软。

他也习惯了,江浔就是这么个冷的子。

现在江浔老上赶着他,反而让他不自在。

他对江浔,绪越来越复杂,两个之间越来越理不清楚。

理不清就先这样吧,谢景珩关了灯闭上眼,他今天有点累了,身体状态不太好,很快就睡过去。

梦里是十岁那年加州海滩,盛夏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在沙滩上赤脚奔跑,弯腰捡了一个彩色贝壳,想给爸爸和哥哥展示,转身看见爸爸和哥哥在遮阳伞的躺椅上,笑着看他。

“热不热,回来喝椰子汁。”爸爸朝他招手。

“我们一会开车去看落吧,预计今天有色晚霞哦。”谢承钧说。

他看着车窗外城市尽连着紫色的海,金色柔光的夕阳摇晃,很安心,睡着了,

再醒来,谢景珩发现自己坐在被撞击后的驾驶座里,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他看不清脸,心里却知道自己要救他。

雨刮器还在疯狂摆动,雨水却穿过碎掉的挡风玻璃砸在两个身上,混着血水。

他抹了把脸,奋力扒开车门找求助,却一下子从车里跌下来,整个下半身都是血,怎么努力都一动不动。

他心里似有直觉,觉得警察就在前方不远,却看不见这边受伤的,听不见他叫喊。

他想冲过去叫,于是用双臂向前挪,柏油马路粗粝的石子划得身上生疼。

再一个瞬间,身后的汽车突然炸,热气把车体冲击撞上金属栏杆,金属变形的尖啸穿透梦境。

谢景珩猛然睁开眼。

原来是梦。

他胸不停起伏着,整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在失去知觉的腰上悄然断掉。

剧痛却从腰椎一直持续到脚尖,叫嚣一般好像要把他整个下半身绞碎。

谢景珩颤抖着翻身,在床柜抽屉里摸出止痛药,抖着

手抠出药片一把吞下去。

之后就是静静等待药物起效。

中尝到血腥味,他意识到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了,后知后觉大概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止痛药却丝毫没有发挥作用。

谢景珩把手指几乎掐进腿里,感知着好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你看,没有感觉的,所以,别痛了……”他轻声对自己说。

明明都没有感觉了,却还是会神经痛,他想起复健医生说,“这不是你的神经在痛,是记忆在痛。”

他知道自己的心病。

以前哥哥保护他却死了,今天江浔也是这样护他。

伤的位置再偏一点,就是脖子和了。

他后怕。

谢景珩认命得伸手去够椅。

双手因为疼痛颤抖不已,腰也用不上劲儿,但他还是能把自己转移到椅上。

至少多痛都不会痉挛,有时候他苦中作乐想这样也挺好,反正只要对自己狠得下心,总能爬上去的。

谢景珩停在客房门前,房间里没有声音,门缝里没有光亮。

江浔应该已经睡了。

他颤抖着手推开门,心跳很快,动作却极轻地划到床边。

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他看见江浔安静地朝向没受伤的一侧躺着,呼吸似乎很轻。

谢景珩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没有太多疼痛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却忍不住想确认,江浔还活着。

他咬紧牙关,把上身向前倾了点,伸手去探江浔的鼻息。

江浔突然睁开眼准地捉住他的手。

他的腰腹本来就一点劲儿都用不上了,现在前倾着,被江浔猛地一拉,毫无防备地向前跌过去。

江浔大概也没想到他会倒,没来得及扶他,只能顺势把他往自己那边一拉,让他没至于跌床下边,而是跌在了江浔身上。

江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怎么了,压到了吗?”谢景珩一下子着急了,撑着手臂想起身。

江浔却把他压回怀里,好像在确认什么。

“你在发抖……”

江浔打开台灯,看见怀里的脸色煞白,嘴唇上还有血痕,他自己咬的,一看就是难受很久了。

江浔不敢动他,只能问他,“谢景珩,哪里难受?”

谢景珩不答,反问他,“你装睡?”

“没有,你看了我这么半天,死都要被你盯活了…”

“闭嘴!”谢景珩一下子捂住他的嘴,手和声音却都在轻颤。

“你是不是……害怕?”

谢景珩又不说话了,只剩下轻轻地喘息和颤抖。

江浔被他的状态搞得心揪起来。

“疼还是难受,要不叫周叔?”

“不用,吃药了,一会儿就好。”谢景珩小喘着气调整呼吸,想把自己撑起来,“我回去睡了。”

江浔帮他抬了点身子,却发现他一点都坐不住,腰根本直不起来,全靠手臂硬撑着。

真不知道这刚才怎么坐的椅。

“别,别抱我,伤用力会崩开。”

谢景珩推了一下他,又碍于他身上有伤没敢用力。

“放心,你这点重量根本不至于。”江浔把他抱起来,没放在椅上。

谢景珩突然发现自己这是引狼室,他又挣扎几下,让江浔放手。

“我胳膊也没那么大劲儿,再动咱俩一块儿摔。”江浔威胁地说。

谢景珩看了眼脚下的楼梯,短暂休战。

谢景珩卧室台灯开着,他突然想起药还没收,抽屉半开着。

空了大半板的止痛药板看得江浔眉心直跳。

“怎么疼成这样?吃了止痛不管用?”

“总是……这么疼吗?”

谢景珩摇摇,拍拍他胳膊让他把自己放下,“不是真的痛,神经痛,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你等我一会儿。”

江浔动作极轻地把他放在床上,像对待什么名贵易碎的瓷器。

过了几分钟,拿了一杯水和一个热水袋进来。

热水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玩意儿。

“先喝水,”江浔撩起他前额的发,“都是汗,会脱水的。”

谢景珩就着他的手勉强喝了两,就把脑袋埋回去了,“我没事,待会儿药就起效,快三点了你回去睡吧。”

江浔没说话,撩起他衣服下摆把热水袋捂在他腰际。

“好点吗?”

有知觉的地方感觉到温暖,但是没有知觉的地方疼痛根本就抓不住摸不着,可能,好点吧,江浔的担忧写在眉宇间不作假,他不好意思看江浔的眼睛。

他自己摁上热水袋,不小心碰到江浔捂着热水袋的手。

江浔不躲开,甚至把手往他手心处挪了几分,不安分地动动。

“?你什么”

“你先摸我的?”

谢景珩一下把手松开,谁摸他?

“我帮你捂一会儿再走。”

“用不着,你还睡不睡了。”

“那一起睡?”

?他是这个意思吗

趁谢景珩还在发怔,江浔得寸进尺地爬上他床。

“江浔!下去!你耍流氓啊!”

谢景珩瞬间炸了,真想把他一脚踹下去,奈何腿不管用,想阻止都得先给自己翻个身。

江浔不由分说把他扭着的上身转回去,一只手摁住他两只手腕,从背后抱住他把他整个圈在两臂之间。

谢景珩挣动上身。

“嘶——疼……”

江浔的唇擦过他耳廓,温热的气息直灌进他耳朵里。

谢景珩一下子低躲开。

“你逗鬼呢,就我动这点儿劲儿还能弄疼你!”

“嗯,没劲儿就别动了。”

江浔把他两只胳膊摁回被子,胸膛贴紧他后背。

独属于江浔的冷冽气息彻底笼罩他。

他脊背的肌莫名放松下来。

“我什么都不做,就待一会儿。”江浔轻轻说。

“医生说暖了可能会少疼一点……”江浔的话低到变成呢喃,怀里的闭了眼不理他。

江浔关上灯,卧室里变得安静而昏暗。

江浔身上像有天然安眠药一样,谢景珩睡着的很快,不过睡得极不安稳,紧皱着眉,偶尔发出无意识的闷哼。

江浔一度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疼晕了。

说止痛药一会儿起效,根本就是骗的,纯粹是靠的自己硬熬,连江浔都怀疑这止痛药是不是假的。

谢景珩睡不实,也醒不过来,他能感觉到江浔一直在身边,会帮他翻身,他忍不住往江浔怀里钻的时候,江浔会伸手把他揽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彻底被神经痛折腾得睡过去了。

江浔打开手机,五点十五分。

怀里的终于平稳了呼吸。

江浔却彻底睡不着了,他早就了解过很多关于谢景珩的身体况了,也自己找医生学了护理知识,但是事到临看谢景珩疼成这样,他还是束手无策,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种地无力感几乎把他淹没。

第19章

谢景珩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他低看谢景珩白着的脸,一动都不敢动,怕再把碰醒。

早上九点钟,谢景珩手机来了个电话。

江浔赶在铃声响起前一下子接通了。

他看了一眼谢景珩,没醒,这才松了气。

悄悄起床关上卧室门。

“喂,喂,谢总,您在听吗?”陈特助看电话接通,却一直没有说话。

“是我。”

“江总?!”

“嗯,他在睡觉,有什么事帮他推到下午。”

陈特助顾不得惊讶,语气焦急,压低声音说,“可能推不了,董事会的想见谢总,这边压不住。”

“因为昨天工厂意外的事?”

“是,主要是生产线被砍的几个董事那边……”

“我过去吧。”

谢景珩当天就把工厂事故的消息放出去,连带着公布了几家工厂的质检况,新闻沸沸扬扬,迫使十几条零部件生产线一夜关停。

董事会闹腾,无非是觉得谢景珩下手太狠了。

江浔是受伤的当事,又是云驰现在的第二大东,他来对付这群老狐狸倒是正合适。

他和这些老非亲非故,比谢景珩还狠,当场拟了罢免几个董事的提案,董事们很快发现,再纠缠下去他们受损的就不是这点了。

一上午,江浔把这群都挡回去了。

唯独陈国栋,坚持想见谢景珩。

谢景珩醒来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身侧找不到江浔来过的痕迹,他手指蜷了蜷。

陈特助早上给他打的电话显示接通了。他毫无印象,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还没接通,楼下就传来开门声,谢景珩眉心一跳,想坐起来又没力气。

“喂,谢总,您…醒了?”陈特助试探地问。

“早上你给我打过电话了?”

陈特助自知这件事办的不妥当,回答支支吾吾,“是,江总接的,是董事会……”

这时江浔推门进来,凑到他手边,“我和他说吧。”

说完给他挂了电话。

谢景珩非常非常不满,支使他助理,挂他电话,他还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了?

“别那么生气,一天天跟小河豚似的,”江浔戳戳他脸,被他躲开了,“被关停的几个工厂的负责董事,来公司闹,被我挡回去了。”

“你和他们怎么说的?”

江浔轻轻一哂,一坐他床边,没好气地说:“他们找你是让你念旧,我

和他们之间可没半点分,搞不好别的生意也没得做了,我站在那什么都不用说,他们也不敢闹腾。”

江浔说的轻松,但谢景珩也知道那些老狐狸没那么好说话,给他挡回去或多或少还是得费点心的。

“不过陈国栋还没走,他想见你。”江浔蹙着眉说。

谢景珩一愣。

董事会当然有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有些工厂明明没出大问题,但也因为这次的事被他借机关停了。

但是陈国栋还有什么好说的,没罢免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见吗?”

“见。”

江浔语气不屑,“总共还是那点事,他有什么脸找你当面说。”

江浔说的没什么错,不过他还是想见见,不得不承认,他就像陈国栋说的,根本一点都不适合生意场,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不相信陈国栋心那么狠。

“一定要见吗?”

“不能见吗?”谢景珩在思考其中有什么别的厉害关系,被他心软忽略了。

江浔顿了一下,“你自己能坐起来再说吧。”

谢景珩思绪被拉回来,给了江浔一个眼刀。

他也不想躺着和他说话,可是全身的力气都被疼痛耗尽了,现在整个都发虚。

“不用你管。”

江浔不讲话,也不走。

谢景珩拧着身子想找地方借力,手上力量不够,下半身又完全动弹不得,好像仰卧起坐力竭了一样,只能撑到一半,确实起不来。

江浔到底还是扶了他一把。

他体位一变晕地厉害,根本不敢睁眼,伏在江浔肩上调整呼吸。

“吃完饭再去吧。”江浔只是扶着他腰,轻声说。

-

“陈叔,您找我?”

陈国栋已经在他办公室等着了,见他进门,从沙发站起来,却欲言又止。

面前的脸上皱纹刻,背也不太挺拔,他第一次发现陈国栋已经是个老,算起来都有七十多岁了。

“坐吧陈叔,这儿没别,有什么话您直说吧。”

“小珩,”陈国栋板着脸,声音却透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真诚,“我不是拦着你改革,制造工厂和质检部上下勾结,早晚要解决的,但是不该这么急。你想大展宏图,云驰不一定经得起。”

“直接把事捅到媒体那里,你做的也太绝,后难长远。”

谢景珩听了嗤笑一声,“是,我做的绝,

都打着算盘要我的命了,我还不能把事做绝?”

陈国栋顿住了,叹了气,“小珩,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让他们这么做,这是下面自作主张,我也没想到……”

“陈叔”,谢景珩怔了一下,突然打断他,“您还没看明白吗,您自己都控不了这所谓的‘世故’。”

陈国栋一下子抬起眼,看向谢景珩,年迈的眼球有些浑浊,但是依然锐利。

陈国栋一直觉得谢家这个小儿子根本不适合这个位置,本来就太单纯了,心也不够狠,后来还残了双腿,单单他这身体都撑不住这种工作。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椅上的青年,苍白,清瘦,却不脆弱。

谢景珩没有他哥谢承钧那种从小锻炼出来的能力,刚接手公司的时候甚至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但是他发觉,谢景珩骨子里有劲儿,反而比谢承钧更像他们爸爸,像老谢总年轻的时候,多难都敢,认准了自己的想法就不松手。

他看向椅上坐着的年轻,谢景珩也看向他。

最终陈国栋只是拍拍谢景珩的肩,留下句,“是我老了,糊涂了。”

斗了这么久,这轻飘飘一句话,却好像把前尘往事都勾销了。

谢景珩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云驰表面光鲜,实际上内部早就积重难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

这次真的松动了,意外的、另一种程度上的顺利。

陈国栋走后,谢景珩在办公室待了许久。

傍晚,从顶楼的落地窗望出去,窗外的城市犹如巨大的迷宫,密密麻麻的楼宇穿成网,街道上的车流如同蜿蜒的河流,闪烁着车灯的光芒。

远处地平线上的高楼与天空融为一体,随着夜色渐,看不真切了。

谢景珩一出办公室,发现江浔在等他。

江浔靠在墙上神色放空,看起来应该等了挺长时间了,也不叫他。

好像等着一起放学回家的高中生,谢景珩觉得有些好笑。

“回家?”江浔问他。

“嗯,”谢景珩补了一句,“你要是今晚还爬我的床就别回了。”

“明明是你先来找我的。”

“我……我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哦——原来还能怎么看啊,附带投怀送抱。”

“你……”谢景珩耳朵一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浔见好就收,别真把惹毛了。

“不闹了,一起回家吧,腰托带着疼吗?”

“没感觉。”谢景珩撇开脸。

江浔蹲下戳了戳腰托卡在他胸下缘的位置,“上边有感觉,要不现在摘了。”

谢景珩被他戳疼了,不由得“嘶”了一声。

江浔皱着眉,立刻就想给他解开。

谢景珩抓住他的手,看了眼周围,顶层的楼道只有他们两个,但是一会儿还得下楼。

谢景珩神色无奈,“我上次说的什么,你听进去了吗,让我坐着出了公司大门行不行?”

摘了腰托他一分钟都坐不住,只能让江浔抱着,在家里江浔抱他就算了,这是在公司,他还是要脸的。

“对不起。”江浔嘴上应了,眉毛还拧着。

一上车就按着他把腰托摘了。

谢景珩心不怎么好,趴在江浔怀里不言语。

生产线是他早就想砍的,但是工厂的意外他并没有料到。

董事会换换新鲜血是好兆,要完成利润率,这是必经之路,可是,正是因为如此……

对赌协议不是签了就万事大吉了,之后这两年才是硬仗。

云驰内外都不太平,他有些后悔把江浔拉进来,后悔让江浔跟着自己蹚这趟浑水。

虽然是江浔提的对赌,但是就这事儿像江浔住进他家一样,是他开的门把放进来,才让江浔受了伤。

而且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江浔对他工作和生活的介

第20章

以前是他单方面主导关系,现在有些失控了。

他退一步江浔进两步,却又在每次真正把他惹毛前乖乖退半步,次次把控着分寸。

“怎么心不好?”江浔问他。

“累了。”

“晚上吃什么?”

“你今天就回你自己家吧。”

“为什么?”

话说的突然,江浔完全没料到,把揽着他的手松了几分,想看清他的脸,“为什么突然赶我?”

谢景珩顺势从他怀里出来,靠在车门上。

“江浔,我想了想,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因为你救了我就报答你……”

“我没有要报答。”江浔冷着脸打断他。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因为这件事让你住进来了,我没有明确拒绝,我道歉,我不该给你不切实际的希望,这是对你不负责任。”

江浔脸色瞬间更沉了,眼里有了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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