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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纨绔女公子(16-21)(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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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偷吃被正夫当场抓获

“财神?”弱水迷惑,“谁是小财神?”

小僮凑到弱水身边,怒了努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шщш.LтxSdz.соm^新^.^地^.^ LтxSba.…ㄈòМ”

“我?”弱水更不解。

小僮笑的眉眼弯弯,点了点,“之前同小姐打了一个赌,用二两银子赌小姐成亲,墨藻那个小蹄子肯定会回来,小姐当时不信,如今看来可是算我赢了。不过还好他走了,若是他知道小姐因此输给我,又要气的跳脚。”

“……”

好吧,那她早上怎么没听见乌鸦叫。

弱水心里腹诽着,又想到虽然没有乌鸦但有个韩,心中不由乐起来,都是叽叽呱呱讨厌的,韩怎么不能算乌鸦呢。

她随手解了腰上的镂空蒲桃纹银香囊丢给小僮,上下打量他两眼,经过墨藻她已经不敢胡猜了,她歪着试探道:“……陈伯,是你什么?”

这样问,是因面前这个小僮眼熟许多,好像昨出现过,一直跟在厨房总管陈伯身边。

不过今他穿的比昨更朴素了,一身青灰色的布衣,浆洗的净净有些发白,腰间围着条布搭子,缝着几个大方袋,里面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小僮将银香囊收进褡裢的动作一顿,“哎”了一声,一拍额赶紧说:“忘了与小姐解释,我是掌厨总管陈伯的侄儿陈芥,小姐唤我芥儿就行。前几年才投奔了伯爹进了殷府,平里都在厨房打下手,帮着伯爹采买时鲜瓜蔬……”

弱水昨还有些不安自己如今全然认不得府上的,爹爹却道让她放宽心想做什么做什么,说这些事自会有他处理。

没想到今就已经安排妥当。

暖意缓缓流过她的肺腑。

她正感动着,又听芥儿轻快的声音笑着说:“……西大街孙铺子的子羊雉,南码张大娘的鳜鱼鲥鱼,我最知道哪家的品类新鲜小姐吃,也会顺便帮小姐打探收集消息。”

“给我打探消息?”

弱水眼睛一亮,“那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芥儿笑嘻嘻的引着弱水往花榭方向走,“芥儿不敢夸大,只要是在咱们吉光坊发生的事,不论是莫家老官最近收用了一个醉春楼出来的二八清倌却被孙偷了嘴,还是后巷朱家大黄狸今早上下了叁只崽子,又或是咱们府隔壁那个荒了七八年的园子最近要卖出去了……这边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

嗯?二八清倌被主家孙偷嘴?!

弱水一下来了神,正要让他详细讲讲时,突然反应过来——

天娘娘在上,真是要瞌睡来了枕

这少年……简直是个小灵通、耳报神!

她喜的一合掌,好哇,银香囊赏的不亏!

她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芥儿拐到荷池边上一处木槿下,蹲坐在矮石上,压低声音询问,“那你可知道一个叫‘金官’的么?”

芥儿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进状态,思索一番后亦压低声音回答。

“府里和左邻右巷都没有‘金官’这号,不过许是谁的诨名也说不准。等等……我又感觉似乎在谁的中听过,一般这种是小姐在外认识的,这种事需得问一问白斛哥哥……”

芥儿突然想到白斛已经不在了,猛地闭嘴,讪笑着挠了挠

弱水不满地觑了他一眼,她自然知道贴身大侍童的重要,但凡白斛还在她也不至于刚刚在墨藻那里碰的满包。

她转过,托着下望着荷池,幽幽叹了一气,“刚刚还有自夸,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渐高,前面的荷池一半落在花柳莺声的树荫中,一半承着融融色,远远看去金光潋滟,整个园子迤逦如秀。

这样好的景致,却沉沉压在她心上。

芥儿不服气嘟囔道,“不过一个区区‘金官’,我又没说我查探不到,小姐也丧气的太早了些,只是……”

“只是什么?快别磨了,你要什么说就是了!”弱水鼓着脸炯炯瞅着他。

芥儿转了转眼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然是手有些紧,出门不带点点心果仁怎么好与搭话?”

弱水明眸清湛,疑惑道,“厨房的差事还差油水?”突然她又想到什么,声音陡然变得颤颤巍巍,“难道……府里已经发不出来月钱了?”

芥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本正经道:“银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我又没有打算像我伯爹那样一辈子都待在府里,我还想攒够钱以后在千金坊里开一间自己的酒肆……手紧只因为当初在白斛哥哥离府时,我将这两年攒下的银子赠与了他做贴补盘缠,所以近来总是有些拘束。”

弱水点点,十分理解,谁能不银子呢。

况且,一个重视谊大于财物的,理所当然的更容易得到她的认可。

她不由在身上翻翻找找,可惜腰封上除了坠着的一只香袋一柄泥金折扇,就再无别物。

弱水在芥儿希冀的眼神中,一

咬牙,目光坚毅,“没事!一会你拿我名号先去少夫郎那里支二十两。只要你今能给我查出来‘金官’这个是谁,回来再赏你十两!”

芥儿眯着眼一笑,十分满意,他就知道小姐是他的财神没错。

弱水也很满意,反正是找韩拿钱,若芥儿真的能找到有用消息,那也皆大欢喜各得其所。

一番消磨时间,艳阳越发高照,花荫渐缩,蝉声嘶鸣,暑气也从土地里漫上来。

弱水望了望天色正要起身,想起白斛的事,又忍不住坐回去,“白斛……他到底为何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服侍她十年的贴身大侍童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远走什么阏城。

爹爹却说他们是出府嫁

芥儿如此耳聪目明,又同白斛关系好到可以将自己攒下的体己钱送予他做盘缠,那么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内

芥儿眨眨眼睛,此时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从布兜里掏出一小方芭蕉叶包起来的糕点,殷切笑着,“小姐快尝尝,我才烤出炉的山楂橙茸酥卷,以前你吃这个,看现在味有没有变……”

芥儿有意转移话题,弱水可不依。

她伸出指比了个叁,在芥儿眼前晃了又晃。

芥儿两只眼睛珠子都黏在她的手指上,他挣扎须臾,耷拉下眉毛,十分惋惜的摇了摇

弱水咬着酥卷奇了,芥儿一说到银钱就两眼放光,居然也有不为财物所动的时候,看来这事很复杂啊!

她想了想决定换个切点,“与阿玳有关么?”

芥儿迟疑一下,点点又摇摇

弱水更好奇了,“那……阿玳是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能让墨藻一听到名字就反应激烈?厌恶到恨不得把这两个字捏吧捏吧团起来,踩到土里再啐两

“粗鲁?烈?小心眼?一言不合就提着刀发疯?”弱水不禁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猜。

“都不是。”芥儿憋着笑摇,想到阿玳,他脸上又露出一丝复杂绪,斟酌着评价,“他……不太有存在感,但小姐特别……嗯,宠他。”

没有存在感……

这听起来老实又本分,怎么会不被爹爹所喜,更不像是会恃宠而骄和墨藻起冲突的样子啊?

弱水蹙着眉,正竭力想象这个阿玳是一个什么样的,忽然被旁边的轻轻一撞膝盖,接着就是一声闷闷的轻咳。

弱水疑惑的抬起,正

要问芥儿撞她做什么,就听见上方一个低沉骄然的声音悠悠落下来,“好好的晨食摆在花榭,却是左右等不见,原是妻主在这里偷吃?”

她猛的一回,背后葱茏紧密如倒炊箸的木槿树,正被一片绣着山踯躅暗纹的红袖分作两陇。

一身红衣压着翠色,微微探出身,挑着眉淡淡瞧着她。

他眉目英艳,神色难辨,发束珠翅金冠,耳上坠着一只红玉踯躅,正随着他倾身的动作微微摇晃,弱水无辜的眨眨眼睛,余光却扫见他肩沾落零星浅黄花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又有没有听到她叽咕他的那些话。

弱水一阵心虚,抹了抹嘴赶紧起身,“呀,你什么时候来了?”

(十七)一筐杨梅引发的案之始

松了扶花的手,抱着胸看着低眉顺眼黏过来的弱水,目光落在她唇边的点心屑。

他幽幽问:“好吃么?”

弱水反地舔舔嘴唇残留的甜味,嘴比脑子快,“好吃。”

了然地点点,温声和气道,“果然是偷吃的比较香,连正餐都忘了,看来我下次餐食不能摆在花榭,妻主可不去……不若下回就摆在房中吧。”

“嗯?哎,也不必,哪里都一样……”

弱水没想到今天韩格外好脾气,不像是找她算账的样子,说话也是和声细语,一下子放松警惕,笑嘻嘻的贴上他,勾住他手臂,讨好地仰起——

想顺势要点银子。lтxSb a.Me

不料,他勾着唇倾身凑过来。

弱水先闻到他云罗夏袍上新熏的山踯躅香,馥郁醉

正想要躲开,颊边软便被他手指轻轻拧了一拧。

酸溜溜的下半句便顺着温热的气息呵进她耳朵里,“也好叫弱弱上面吃好,下面……吃饱,这样才不会见到个小僮就走不动路。”

???

假象!果然一切都是假象!

他狗嘴里就没句正经话!

再想到早上的荒唐事,弱水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她又羞又气,手慌脚地将自己手上咬剩下的半块酥卷往他嘴里塞去,“你、你、你在说些什么?快给我闭嘴!”

猝不及防被塞了半块点心,抬眸看向着腰怒视着他的少

微抬,黛眉紧蹙扬起,水盈盈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雪玉脸颊鼓起透出薄薄一层绯色,额前绒绒碎发因她拉扯的动作变得稍许凌

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他本不吃甜食,却觉得弱水这样羞恼的状可到心痒,连着嘴里发腻的果馅都变得像她一般醇甜可

他抬手想去扶正她歪了的玉步摇,又想抱着她肌肤相贴每一寸,还想……逗她更生气些,让她眼中只看得到自己……

“看着我嘛!光天化的,我、我可不怕你!”

弱水被他注视的浑身发毛,倒退一步,扬了扬团大的拳。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寻╜回?

更可了。

忍不住弯起嘴角,又被自己心中所思蓦地一惊,不过短短两他已经沉溺如此了么?

对婚姻过于投,对他可不是什么好兆

他又不是没有见证过前车之鉴。

弱水只见韩倏地淡了脸色,那无形的紧密的视线一下子游移散开,让自己的恼怒像是打在一团飘飘的绒絮里。

她正嘀咕果然男儿脸色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又听他泰然开,“芥儿,今可是庄子每季往府上送瓜果土仪的子?”

弱水顺着他的视线往木槿树下看去,暗道不好,她的耳报神居然还没离开。

芥儿从花树后绕出来,似无心与弱水对视一眼,才笑着与韩行了一礼,“回少夫郎,正是今。”

这电光石火般的一触,韩立刻敏锐的感应到了。

他狐疑地睇了眼弱水,与芥儿淡声道,“那你现在还不带着去西边角门把庄们送来的东西点查一遍?查验后登记在账册上拿来我瞧瞧,然后再去挑些新鲜的花果装在盒子里。”

弱水并不通晓那些庶务,但也知道这是要把芥儿使去做活。

她赶紧拦下,“不行!”

看向她,凤眼幽,“怎么了?”

弱水也顾不得还在与韩对峙,清脆的开,“我刚刚使芥儿出府去街上买点……呃、呃……礼物,对,他伶俐眼光好,我让他去买点礼物。所以现在他不能和丹曈一起去收整庄子送上来的东西。”

眼睛一眯,无所谓的说:“好啊。芥儿虽是厨房副手,厨房账目皆经他手,但妻主既然发话了,那便让丹曈代了芥儿的值,今先留在府中打理事务。”

脾气怪归怪,还是通达理的。

弱水喜滋滋的舒了一气,刚刚的羞恼不虞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颠颠凑到他跟前,张了张嘴正要夸他两句好话,却听他慢条斯理的补充:“而我恰好一会要去昙宝寺上香

还愿,芥儿既要出门,那便跟着我一道吧,正好我也想知道妻主喜欢些什么。”

弱水春风满面的脸陡然愣住,这有区别?

不过从一个差事换成了另一个差事!

她一跺脚,尖叫一声扑过去,抱着他胳膊晃来晃去,试图烦死他让他答应:“我陪你去昙宝寺!我陪你去上香!不要带芥儿!他笨手笨脚的多耽误事啊,对吧芥儿?”

芥儿极伶俐的应和,“小姐派我先去南伽坊拿八匹乌金缎、八匹雪缎,再到丰安街买两斤明前兰雨和四坛绿膏酒,最后上西珍楼去取一盒神堑外来的茵樨香……与少夫郎要去的方苔山昙宝寺的方向确实不大同路。”

被她晃得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绸缎、茶、酒、香……

难道这些是……为他明回门准备的?

刚刚强行浇冷的心思,此时又如柴遇烈火,瞬间烈焰高涨将他仅存的一点谨慎融化殆尽,心里只剩一片甜意,又窃喜她难得如此细心体贴,竟然能为他想到这些。

他低看去,少两眼水汪汪的看着他,要是他再不允就要哭出来了。

他捺下翘起的嘴角,瞪了她一眼,让她有话不直说,使小厮去给他准备回门礼物就这么不好开么?转念一想他们新婚,妻主拉不下脸面也是正常的,心中不由越发满意:

妻主虽然有些风流往事,但子软糯,也知道体贴他。后他看紧点,再怎么也不会落得爹爹那样凄哀的下场。

是他多虑了。

想着,伸手扶正弱水歪了的步摇,骄声愉悦道,“既然如此,难为弱弱肯为我花心思,我岂是那不知趣的。丹曈,领着芥儿去我私帐上支银子,支多少都不拘。”

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丹曈走过来,笑吟吟的应了声。

芥儿也极有眼色的迎上去,笑着问了声丹曈哥哥好。

顺势吩咐丹曈,让他回来时顺便把庄子上的管事直接领去花榭,他掐着用饭的时辰见一见,公爹一早出了门,他持中馈,总归不能耽误了正事。

弱水趁着两安排事务的间隙,“唰”的一声打开泥金玉牙骨小折扇,挡在颊边往站去丹曈身边的伶俐儿使劲飞眼色。

见芥儿注意过来,弱水嘴角一翘,做出“一百两!叁七分!”的型。

芥儿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在敲少夫郎的竹杠,当即佩服地点点

那厢韩吩咐完丹曈,一转眼就见弱水欲盖弥

彰的拿个扇子挡在脸边,与芥儿挤眉弄眼,一派无赖孩子气,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太看的起这俩了。

弱水代芥儿“晚上分赃”几字还嘟在嘴上,就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下,将她脸扭过去抬起来。

一张闪闪发着金子光芒的俊脸映她眼帘。

弱水沉醉的眯起眼睛,她发誓,这一刻世间没有男子比韩更让赏心悦目。

上下睨了她一眼,有些嫌弃,“和芥儿叽叽咕咕什么呢,看你这点出息,你夫郎还能短了你的花用不成。”

他话虽然有些奚落,弱水却分明看见他凤眼中隐约笑意,心甚好。

弱水立马殷勤地高举扇子,呼哧呼哧扇起来,“夫郎大气!”

“哼,卖乖。”韩微微俯身,包握住她的手取下折扇,指尖一敛,折扇便合起来在她额上轻轻一敲,“下次想做什么直接说,别像年糕糊了你的狸猫嘴似的,吞吞吐吐鬼鬼祟祟,到来还要我猜。”

弱水眨眼睛,捂着脑门不敢说话。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搞明白芥儿的话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是把要买的东西讲出来,韩听后怎么就这么好心了。

但只要结果所有都满意,就算不知道缘由又有何妨呢。

并肩走着,一个心中舒畅见万物可,一个有心撒娇迎合,总算是其乐融融的回到听雨花榭。

弱水刚踏进花榭就小小惊叹一番。

花榭内一派明净风流,因韩极为喜欢此处环境,便在原来清华疏旷的陈设上着手修饰了一番,添了沉香七宝罗汉床、挂了降色夹纱银蝶帐,以金漆螺钿花鸟座屏为隔断分作里外两间。

而外间宝鼎焚香,瑶琴挂壁,西窗下置着一张紫檀榻,榻上剔犀几又摆着珊瑚盆景、鲜花香椽、琉璃茶盏,华贵新鲜玩意儿无一不全。

弱水好奇环顾一圈,并不知这里陈设是新置的,更不知韩暗藏的炫耀献宝之心,略略打量后毫无风地一歪在榻上。她身体本就娇懒,这一上午走了半晌,脚没停嘴更是没歇,又饿又渴,现在懒懒伏在几上可怜的瞧着韩

“渴。”弱水恹恹出声。

“哼,现在知道累了?本打算早早收拾妥当了,午时与你去吃昙宝寺的斋饭,结果这升到了顶才在园子里把你寻到,早食也没吃,真是好一通耽误。”

案上有早上沏好的香螺茶,韩端过来,递到弱水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将温茶咕嘟咕嘟一

喝了个净,才长长舒了一气。

她摸清韩是个刀子豆腐心的脾气,也不予他计较,只左耳进右耳出任他数落。ltx`sdz.x`yz

见她坐在榻上一副乖巧样子,纵是有两分抱怨也都消弭。

他先绞了湿帕子给弱水擦脸擦颈擦手,又指挥仆从端上煨了一上午的桂圆粟米粥和几样时蔬小菜并着两碟糕点,挨挨挤挤的摆了满几。

刚动箸,丹曈后脚也领着送庄产的管事们进来。

四五个穿着素衣膀大腰圆的管事排作一排,隔着浅黄水帘子先问了公子的安好,却不理会西窗下坐在左边的年轻男子,一个个只当没看见似的袖手散漫站着。

只因她们原见得都是大夫郎周氏,或是严肃的齐大管家,这次却被一个面生脸的小僮请到花榭,说是现在掌家的是刚嫁进来的少夫郎韩氏。

呵,轩阁里长大的哥儿,又是才嫁进来,能懂田间地上的事么?怕是连她们谁是谁都分不清。

几位管事心里多少有些轻蔑放松。

弱水将目光从厅中那几个面露不耐的管事身上移回,落在对面。

冲她挑了挑眉面色如常,竟然没有一丝不悦的神色,“尝尝这个青笋丝,我让厨房提前一晚用蜜浆和着芥醋腌浸,装在瓷罐里封好,湃在冷浸浸的井水里,今取出来,新鲜爽脆又开胃……”

他说着,搛起一筷子凉拌笋丝,递到弱水唇边。

弱水眨眨眼睛,拿不准他什么想法,只好接依言张开嘴,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笋丝,味道确实不错。

礼尚往来,她也夹起一颗豆腐圆越过一众碟碗,正要放到韩面前的玉色小碟中,想了想,又直接递到他嘴边。

眼中戏谑,张嘴吃下。

旁若无的用饭,倒让管事们心中俱惊疑不定,不是说韩家大郎不得殷府青睐么?怎么少夫郎说什么,小主便应什么,这还是以前那个娇蛮的公子么?

终于有按捺不住的管事,期期艾艾地上前开,“少夫郎……”

正在低喝粥的弱水,诧异地抬起,“原来你知道他是谁啊。”

那管事脸上顿时羞臊的一阵红一阵白,垂着眉呐呐不敢言。

有一个出了,剩下的也跟着表了态度。

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才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点过去,每个名、地、差事,他说的分毫不差。每个庄子种了些什么收些什么,往年这时候又送了多少,又把

今年天色有一有二的举出来,得出结果竟与帐目上的差不离。

他这一通连消带打,不光几个管事心悦诚服,连弱水都暗暗赞叹,这送上门的夫郎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管事们老老实实地了差事,韩又客套两句,便让丹曈额外再给每取了两吊钱,作为车马劳顿补贴,管事们自是喜不自胜。

丹曈送着她们出了花榭,榭内清净下来。

见弱水用的差不多了,端来茶水,让她漱了

弱水扶着韩的胳膊,一边躲着他拿丝帕揩她嘴角的动作,一边笑嘻嘻的说:“方才我配合的不错吧?”

那些管事对她且恭敬,却不拿韩当回事,那她就做出重少夫郎的样子,管事们自然不敢太放肆。

不过,要想真正将这些调令起来,还是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这样明的如何不不清楚他妻主方才的维护,心中甜丝丝的,嘴上却一点不肯落下风,只凤眼撩着她,压低嗓音道:“自然很好……但弱弱若是晚上也肯这般配合就更好了。<tt>www.LtXsfB?¢○㎡ .com</tt>”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弱水脸一红,嗔了他一眼,跳下榻就要往外走。

刚撩起水珠帘,她就看到门外廊下有个躲躲闪闪的身影。

紧跟在她身后的韩自然也看见了。

他抬手撑起弱水上方的珠帘,漫声问:“谁在外面?”

见实在躲不过,手在灰布衣服上抹了几下,才敢推开半阖的镂花槅子门,刚走进来两步,忽的又退回去,再出现时,怀中多出来一只小竹筐。

缩手缩脚的挪进厅内,规规矩矩站着。

弱水这才看清是他一个身材瘦小,肤色黝黑的青年男,又一身农户粗布短打的打扮,许是跟着哪个管事进城的家眷,不知怎么地进了园内。

她与韩对视一眼,温声问,“管事们都完差回去了,你可是在园子里迷了路?”

他一直低着,听闻弱水出声,才抬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看可不了得,乖乖,面前这个逆着光的少衣着华贵,漂亮的像庙里面壁画上面的神仙儿,怪不得小弟连做梦都喊得是她的名字。

他愣了好一会,才涨红了脸讷讷道:“不,不是的。大、大小姐,我是来送东西的。我、我家妻主忘了带,我赶紧送进来,是庄子里给大小姐的。”

说着,将怀中的小竹筐往地上一放,搓着衣角不伦不类的行了一礼,又一溜烟跑出了花榭。

送我的?

弱水还没反应过来,韩已经率先上去查看那沉甸甸的竹筐。

小竹筐的盖子“吱压”一声被他打开,筐子里细心地垫着绿油油的桑叶,从下到上挤挤挨挨装码了满满一筐鲜红欲滴的果实,个个都有鸽卵那么大,甫一打开,就散发着扑鼻的清新果香。

初夏的季节正是吃杨梅的时候,原来是送杨梅来了。

弱水被吸引过去摸了摸果子,果子上面沾着清亮的水珠,竟然还是洗好的。她拈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浓郁的果香瞬间弥漫在舌尖上,舌生津。

她见韩神色淡淡,又拈起一颗递到他嘴边,“好甜的,你尝尝。”

接过却没有吃,掂在手中,看着红艳艳的杨梅若有所思,“这几个庄子中,只有大鸢峰山脚下孟管事打理的庄子,有二十棵杨梅果树。”

???所以呢?

弱水懵懵然的看着韩

依旧没有理会她,自顾的盯着那竹筐。

片刻后,他指尖夹着一张从竹筐里翻出来的纸笺,与弱水扬了扬,望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复述,“花开离别,折果思卿长。”

“哼,你特别宠的……阿玳,落笔。”

(十八)端好,若是撒了,就见不到你想见的了(上)

正午时分,光炽烈。

门婆孙娥殷勤地为韩牵来马,套上车舆,目送着载着他的马车缓缓出了巷子。

她喜滋滋的掂了掂手里十文赏钱,揣回袖袋中,快步避开,回到门房继续吃她的糟鱼豆饭。

谁知矮杌子还没坐热,一斜眼又瞧见撑起的窗棂外猫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影。

大正午的贼影子也敢摸进殷府了?真不把她孙大娘放在眼里。

孙娥轻声搁下碗筷,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大步往外走。

没想到那贼影子越发胆大了,窸窸窣窣沿着墙根挪到了门处,门轻微的晃了晃,似乎是在试图往门房里面探看。

孙娥脚步稳健轻盈,闪身到门后,猛地拉一开门,一团碧云冷不丁呀的一声栽了进来,她扑棱了两下手臂,稳住身子才抬起扑扑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是弱水。

孙娥放下木棍,哭笑不得:“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在嘛?”

弱水揉揉鼻子,不好意思的问:“少夫郎可走远了?”

“早出了巷子,少夫郎的车子轻便,估摸着脚程,现在

应该快到永霞坊了。”

弱水虽不熟悉这些地名,但听得出来,韩顺利上了路,心中松了一气,朝孙娥吩咐道:“孙娘,帮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出府,落前可赶得到大鸢峰脚下的庄子?”

半个时辰前,当她得知那杨梅是阿玳送来时,她对这个让她身边所有提及都冷眼的名字,心里涌起一强烈的好奇——

她现在就要去见一见这个阿玳。

可是她才答应陪韩去昙宝寺上香,如何好反悔。

于是她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装肚子疼,歪躺榻上可怜地拉着韩的手,示意他去神祖尊前上香,顺便帮她求一求健康平安。

脸色变了又变,道她躺着好好休息,要什么就喊身边伺候的芒儿,他出去一趟马上回来,说着就急匆匆离开。

她老老实实躺了好一阵,估摸着韩走远了,这才悄悄起身,溜了出来。

结果不防被孙娘唬了一跳。

孙娥听了弱水的话,倒有些为难,“小姐择时真是不巧,府里叁匹马今病了一匹,只剩两匹。一匹大夫郎早上驾车走了,另一匹刚刚给少夫郎套了车,剩下那匹病马,却是骑不得。小姐若要出去,刚刚怎么不和少夫郎一道?”

本就为了避开韩,如何和他一道。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走运。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

弱水抿着唇有些郁闷,只得打算先上街,找个赁驴铺子租匹健驴,走时还亲昵的揽着孙娘胳膊,嘱咐道,“孙娘,若少夫郎回来了,问我去了哪里,你切记要说钱二小姐邀我去了钱宅。”

这两个不对付,韩肯定拉不下面子去钱家寻根问底,弱水笃定的想。

当然,她多虑了。

因为当她步履急促的出了府,顺着高大院墙快步走到巷子时,路赫然一辆黑色马车停滞在那里。

负着乌辕的高大棕红马驻足在原地,正无聊的甩着尾驱赶蝇虫,车辕后是雅致方正的黑楠木车厢,车篷四角悬着铜花铃,厢门窗棂垂覆湖绿帷幔。

而从弱水身处还隐约能看到车架前丹曈的半幅鸭青衣影。

毫无疑问,这是韩所乘之车。

弱水脑子一懵,当即就想转身就跑,不过身子却比她更早一步蹲下。

她稳了稳心神,抱着裙摆,奋力排着小碎步像只螃蟹一样往墙角处移动,一边生怕动作太大而被不远处车上注意到,一边心中吭哧吭哧地默念:快走快走快走……

身后车厢木门开

合发出细微声音。

接着木屐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一步一步接近。

弱水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屏住呼吸惴惴地判断身后的脚步声,采取敌不动她不动的策略,他停她停。

他走,她……

都贴着墙根了,当然要跑啊!

弱水像一只兔子猛地弹跳起来,双手搂着层迭的裙裾就要往回冲。

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她衣襟倏地一紧,就被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揪住了后领,顿时行动不得。

同时,一个带着嘲意的声音从后传来,“呦,妻主这是要去哪?”

说话间,弱水身体一轻,落进一双有力的臂弯中。

她自知逃不脱的气鼓鼓望向韩,谁家好郎儿不信任自己妻主,走都走了,还要杀个回马枪啊?!

垂眸淡淡地看着她,“不是肚子疼么?”

弱水忽闪忽闪蝶翼一样的眼睫,立刻捂着肚子轻轻喘起来,她侧脸乖顺的贴在韩颈窝,怯怯道,“对对,我就是……出来……看看大夫。”

嗤笑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她说的话。

他抱着弱水回了马车,与丹曈吩咐还是去昙宝寺,丹曈笑吟吟地应了一声,辔绳一抖,马儿便哒哒的开始前行。

弱水一上车就滚进一侧软塌里,她思忖着还是要装到底,于是牵了牵韩的衣袖,绵声绵气地开:“你一会把我放去医馆铺子就行,千万别耽误你还愿,我就在医馆等你回来接我。”

她把医馆两字咬的极重,眸光盈盈希望韩再信她一回。

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她总是这样天真无知的拿捏他,却无一失手。

视线落在牵着他衣袖的手上,那双手缀在他水红色的云罗衣袖上,像一汪羊流挂在山踯躅花瓣的红艳中,又被帷幕间隙照进的光一映。

莹白生晕,望之生渴。

她攥合的指尖松了松,顺他袖攀上去,寻到他放在膝上半拳着的修长大手,纤细手指一根一根挤进去,像没有骨一样绵软柔,俏皮地勾着他手心握了握。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安抚讨好的意味。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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