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气,推门进去。
陈光宗正翘着二郎腿儿,正端着茶杯看着报纸。
抬眼看见是我,那张肥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浮起毫不掩饰的轻蔑和
厌恶。
「哎哟!这不是薛大能吗?」
他阳怪气地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像打量什么脏东西。
「怎么着?昨儿个没闹够?今儿个又想来给我表演一出泼骂街?」
我死皮赖脸的把昨天买的两条蝴蝶泉,硬塞给家。
讨好着他:「陈主任,昨天是我不对,是我年轻不懂事,太冲动了。」
「您大有大量。今天我来,还是为工程款的事。」
「您看,材料我都按您要求重新整理好了,工友们的手印也按得清清楚楚。」
其实问题根本不在手印上,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儿,我把那沓厚厚的材
料双手递过去。
陈光宗嗤笑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划拉走我的烟,也根本不接我递过去的
材料。
「早嘛去了?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腆着肚子踱到我面前,一浓重的烟味混着
油味扑面
而来。
「我说薛桂花,你是真不懂规矩啊?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意思?我懵了……
我装糊涂?我装哪门子糊涂?
你这个王八羔子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吧?
他离得太近了,几乎贴到我身上。
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在我脸上,身上肆无忌惮地扫着,最后落在我鼓胀胀的胸
上,贪婪的扫视着。
「想办事……尤其是想办事……」
他拖长了调子,一只肥腻腻的手竟直接抬起来,朝我脸上摸来。
「光靠递几张纸可不行,得靠……这个!」他嘿嘿笑着,手指就要碰到我
的下。
我浑身汗毛倒竖。我咬着牙,强忍着屈辱,愣是一动没动。
摸一下又少不了一块,就当是被狗咬了。
他捏起我的下颏,还来回用指腹夹着我下
,把玩起来。
狗娘养的没玩了还,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那恶心的爪子!
厉声道:「陈主任!请您放尊重点儿!」
「尊重?」陈光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色陡然一沉。
「你个死了男的小寡
,跑到我这儿装什么贞洁烈
?给你脸了是吧!」
他恼羞成怒,猛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往他怀里拽!
「昨天让你跑了,是老子大意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规矩……」
他那张着老年味的的肥脸朝着我越凑越近,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朝我胸
抓
来!
他……怎么敢的?
一巨大的耻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薛桂花再难,也不是让这么糟践的!
我是个寡又不是个婊子,你凭啥这样欺负
?
脑子里闪过连山走时苍白的脸,闪过燕子村老少爷们眼的眼神,闪过念
山吃时小手挠在我胸
的红印子。шщш.LтxSdz.соm
也闪过,陆明远质问我:老子以前是怎么疼你的?
「王八蛋!!」我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
「啪!!!」这一耳刮子,出乎预料的清脆响亮!势大力沉!
陈光宗那张油腻腻的肥脸瞬间被抽得偏向一边,脸上清晰地浮起五个红肿的
手指印。
他整个都懵了,捂着脸,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也懵了,我真不知道我的力气能这么大,战斗力表啊。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你……你个臭娘们!你敢打我?!」
短暂的呆滞后,他像发疯的野猪,嗷一嗓子蹦了起来,眼睛赤红,举起蒲
扇般的掌就朝我扇了过来!
我看这矮冬瓜竟然还敢还手!反了你了!
打的就是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
我彻底豁出去了,积压了数月的委屈、愤怒、忍气吞声在这一刻火山般发!
面对他扇来的掌,我就是不退,反而一
撞进他怀里,两只手不管不顾地
朝他脸上、脖子上又抓又挠!
「我让你动手动脚!」
「让你卡我工程款!」
「欺负我孤儿寡母!」
「黑心烂肺的王八蛋!」
「你个遭瘟的玩意儿!不得好死!」
我像个真正的泼,嘴里什么难听的都往外蹦,一边骂,一边用尽全身力气
撕打。
指甲划了他的胖脸,我的
发被他扯掉了好些根,棉袄扣子也崩开了俩。
我完全不管不顾了!
陈光宗不是说我虎吗?你还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虎的娘们。下半辈子,估计也难了……
他被我这一顿王八拳打懵了,只顾着捂着脸嗷嗷叫。
什么疯子!泼!虎
娘们儿!
丧门星!晦气的小寡!
他是嘴里有什么就叫唤什么。
办公室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对着我们这边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根本不管那些个,闹呗,反正我就一寡。
闹下去看是你陈光宗先受不了,还是我薛桂花先怂了。
「不给钱,我挠死你!」
混中,陈光宗大概是被打急眼了,也怕事
闹大不好收场。
猛地一把将我推开,踉跄着退到办公桌后面。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脖子上全是我给挠的血道子,狼狈不堪。
「滚!拿着你的条子!赶紧滚!」
他气急败坏地从抽屉里抓出一张纸,胡签了个名字,像扔垃圾一样砸到我
脸上。
「给老子滚!拿着钱赶紧去买棺材!真他娘的晦气!」
那张盖着红章的提款单,飘飘悠悠地落在我脚边。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他指着地上的提款单子,又哆嗦的指着我:「滚!拿着滚!只能给你工程款
的三分之一!再闹一分没有!」
我喘着粗气,胸剧烈起伏,
发散
,棉袄咧开着,露出里面被扯歪了的
棉毛衫。
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是刚才激动的还是被他指甲刮到了。
我摸着脸,盯着地上那张纸,那个红色的印章。
我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有长舒一气的怅然感。
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我慢慢弯下腰,颤抖着,捡起了那张沾了点脏东西的
纸。
小心翼翼地抚平,折好,塞进棉袄最贴身的袋里,紧紧捂着。
我理了理散的
发,拢了拢被扯开的棉袄领
。
「陈光宗,这笔账,我记死了!剩下的钱,你等着!」
我看也没看还在骂骂咧咧的陈光宗,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我再
也不想来第二次的办公室。
门外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但我顾不上了。钱,总算是有了眉目。也不枉乡亲们信我薛桂花一回。
我揣着结账单子,憋着一气,气势汹汹的走到财务科,在里面
惊诧的目
光中。
拿出单子,狠狠地拍到了桌子上:「结账!」
对方看看条子,又看看我,接着房间里的面面相觑起来。
就在气氛陷尴尬时,有
咳嗽了几声,站了起来。
他端起茶缸子,走了过来,拿起我拍在桌子上的单子,瞅了一眼。
又把我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个遍:「嗯……来结宿舍楼的工程款?」
「对。」我梗着脖子与他对视。一点也不知道怂字是咋写的,你大领导咋滴?
我又不欠你啥,活拿钱,我清清白白,凭什么怕你?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压了压手:「同志,你先别着急,坐下说
……」
我跟你有什么好坐的?嗯?你拿钱我走,不就完了?
咋滴……你这农机厂是土匪窝子吗?
有嘀咕道:「我还是
一次见有
这样子来要钱的,不都是好声好气的
……」
我是真的生气了,一拍桌子,力气也没个大小。
手都给我震麻了,可我那还有时间管这个:「我没功夫跟你们瞎耗着,一句
话儿,这钱,能不能结?」
「能结,能结。」那估计也被我的样子给唬住了。
招招手,一个年轻快步走了过来,那
把条子递给他:「去,按单子上的
数,带姑娘去拿钱儿。」
我楞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我没想到钱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还想着大不了
儿,再闹他一场。
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家客气,我更客气:「谢谢……谢谢领导……我
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我点哈腰儿的表示着我的歉意,和感激……
家摆摆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接着用下颚点向门
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低着,跟在小年轻后面走了出去。
顺便还贴心的给领导把门给关好了,这事给闹的,关
家什么事儿,我咋
就这么虎呢……
终于……我怀里揣着几叠大团结,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脚浅一脚地走出
农机厂后勤科那座小楼。
冬天的太阳惨白惨白地挂在天上,没什么温度,寒风卷着地上的雪沫子,刮
在我的脸上生疼。
刚走到厂大门旁边那条僻静点的背风巷子。
想喘气,平复一下还在突突
跳的心
。
胸那熟悉的胀痛感又来了,提醒着我现在的狼狈不堪。
发散了,棉袄扣子掉了两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刚才被抓伤
了。
好在……钱到手了,对村里,和连山都能有个代了……
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巷子呼啦啦涌过来一群
!
领的是个身材高大壮实,穿着件红呢子外套,满脸横
,眼睛里能
出火
!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老少娘们,有抱着胳膊看热闹的,有挽袖子准备动手的。
个个眼神不善,像一群盯上猎物的母狼。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架势……
那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
到我脸上:「你就是那
个薛桂花?!你个骚狐狸!」
「死了男还不安分的贱货!敢勾引我家老陈?!给我打!」
我瞬间明白了,这姑是陈光宗的老婆!
肯定是刚才在他办公室里闹腾完,他媳收到风声来堵我了!
「我没有!」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解释:「是陈主任他……」
「放你娘的狗臭!」
这悍根本不听我解释,嗓子尖得像
锣:「我家老陈清清白白一个
部,
能看上你这种克夫的骚寡?!」
「肯定是你这狐狸往上贴的!不要脸的玩意儿!姐妹们,给我撕了她这张
狐媚子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发骚!」
话音未落,她蒲扇般的大手就带着风狠狠朝我脸上扇来!
我下意识偏躲开,脸上还是被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可这一躲,就像捅了马蜂窝!
「还敢躲?!反了你了!」
「打死这个小贱!」
「扒了她的骚皮!让大家伙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
那几个老少娘们一拥而上!
七手八脚地抓住我的胳膊,揪住我的发!
接着拳、
掌、脚尖雨点般落下来!
这一顿圈踢。
我就像掉进了狼群里的羊,瞬间被淹没在愤怒的撕扯中。
发被死命地撕扯,
皮像是要被揭下来!
棉袄领子被几只粗壮的手狠狠扒拉着,扣子噼里啪啦全崩飞了!
「叫你勾引男!」
「臭不要脸的寡!」
「扒了她!让她现现眼!」
无数恶毒的咒骂像污水一样泼过来。
我被打得站立不稳,踉跄倒在满是雪水污泥的地上。
她们竟然还不放过!
拳脚像冰雹一样继续砸在我身上、上!后背、腰眼、大腿……
钻心的疼!
更可怕的是,她们不只是打!
几只粗粝的手疯狂地撕扯我的棉袄、毛衣!
一冰冷的空气猛地灌进领
!
「撕了她!看看她凭啥勾引男!」
那悍尖声,嚎叫着,一只大手直接抓住我棉毛衫的领
,狠狠往下拉扯!
棉毛衫的扣子也绷开了!雪白的胸的皮肤骤然
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熟悉的胀痛感,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淹没!
我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愤怒、委屈、甚至是疼痛,在这一刻都被这种灭顶的恐惧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让他们扒了我的衣服!扒了……扒了就活不下去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
我放弃了抵抗她们的拳打脚踢,也放弃了护住我的脸,两只胳膊死死地叉
护在胸前!
蜷缩起身体,像只虾米一样,把地埋进臂弯里。
任凭那些拳脚尖落在背上、腿上,任凭那些肮脏的唾骂灌进耳朵。
我死死咬着嘴唇,牙齿嵌进
里,我尝到了血腥味。
我不会尖叫,也不能哭喊,我不能让她们更得意。
我只知道死死护住胸前,护住那最后一点作为母亲、作为的尊严,还有我
的钱。
脸可以不要,但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扒光我的衣服!绝对不可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不想哭的。
我不想在这些面前露出我柔弱,不堪一击的那一面。
可我没办法忍受这种屈辱,泪水终于混着地上的污泥和脸上的血污,流进嘴
里,又苦又咸。
「求求了……别扒……别扒我衣服……」
耳边是那群悍疯狂的笑骂和撕扯声,还有围观
群模糊的议论和惊呼。
世界真的好像……真的好像一场,黑白电影,没有色彩,只有斑驳的灰。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衣服,刺骨的寒意从皮肤钻进骨缝里。
身体上的剧痛似乎麻木了,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大姐……求你了……给条活路吧……我儿子……还没满月……」我呢喃着
……
我死死地护着前胸,蜷缩在肮脏冰冷的地上。
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耳边那些疯狂的叫骂声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我真的没有力气挣扎了……我太累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冻死在当街,或者要被扒光的时候……
「都给我住手!!!」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炸响在群外围!
混的撕打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一阵更大的骚和惊呼!
「哎哟!谁啊!推什么……」
「让开!快让开!」
「我的妈呀……」
我蜷缩着身体,艰难又极其缓慢地,从护着和胸的臂弯缝隙里……
微微抬起,费力地睁开肿胀模糊的眼睛。
围观的群像是被一
巨大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
子!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骇的寒气,像一
发怒的雄狮,拨开挡路
的群。
带着无边的气势,朝着我这边,不顾一切地猛冲了过来!
风雪吹了他的
发,他
蓝色的中山装衣襟敞开着。
那张棱角分明,此刻却因怒而铁青的脸上,双目赤红,几乎
出火来!
陆明远!
不……他不是陆明远,他是我的神明!
他像一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双目赤红,额角青筋
起。
蓝色的中山装衣襟在狂奔中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
那张平里线条冷硬、带着疏离感的脸,此刻因滔天怒火而扭曲,每一个棱
角都透着要将眼前一切撕碎的狠厉!
「滚开!!」又是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他冲到近前,无视掉那几个还在撕扯
我的悍。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直接抓住那个正死命扯着我的陈光宗的衣服,
一把薅住她的后衣领!
「啊……!陈光宗他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
就像个
麻
袋一样被陆明远猛地抡了出去!
「噗通!」一声闷响,那壮硕的身躯重重砸在几米开外冰冷的雪泥地上,瞬
间就给摔懵了。
另外几个打红了眼的婆娘还没反应过来,陆明远已经旋风般冲进了包围圈。
他动作快如闪电,又狠又准!
一拳砸在一个正抬脚要踹我的肚子上,那
「嗷」一声捂着肚子蜷缩
下去,
反手又是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另一个揪着我发不放的婆娘手腕上,伴随着
凄厉的惨叫!
「打了!当兵的打
了!」有
尖叫。
「他是谁啊?这么凶!」
围观的群
发出一阵的骚动和惊呼,但都被陆明远那骇
的气势震慑得连
连后退,瞬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电光火石间,刚才还疯狂撕打我的几个婆娘,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
哀嚎。
陈光宗他媳还想挣扎着爬起来骂,对上陆明远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
浑身一哆嗦。
愣是把一嘴的脏话咽了回去,只剩下痛苦的哼哼声。
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风雪依旧,但所有的喧闹都消失了。
陆明远站在满地狼藉和痛苦呻吟之中。
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片。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些,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猛地转向蜷缩在地上。
衣衫碎,浑身泥泞、瑟瑟发抖的我。
我又让他看到了最狼狈的样子,生啊……
当他看清我此刻的模样,散肮脏的
发上沾满泥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嘴角裂渗着血丝,棉袄被扯烂,里面的棉毛衫领
大敞,露出大片白皙却
带着淤青的的浑圆子。
那些娘们下手是真的狠,对着我的子,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拼了命的
拧。
我死死护着胸,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像极了一只被剥光了羽毛,即将濒死
的鸟儿……
他脸上的怒瞬间凝固了,随即被一种更
的,难以言喻的心痛所取代!
那眼神,我看懂了……明远,我谢谢你。
「桂花……」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还带着颤音。
他猛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蓝色的厚实尼子大衣。
一步跨到我身边,毫不犹豫地俯身,用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将我整个
包裹住,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动作快得不容我反应,力道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小心和珍重……
仿佛在包裹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生怕再磕碰了一点。
温暖瞬间裹住了我发颤的身体,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肥皂味儿和浓烈
的男气息。
那暖意和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暖流,狠狠撞开了我死死筑
起来的心防。
我被他裹在大衣里,像个无助的婴儿。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刚才死死憋住的恐惧、屈辱、绝望……
在他这带着体温的包裹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终于从我喉咙处
发出来!
我死死揪住,裹在身上的大衣领,把脸
埋进那厚实的,带着他气息的
毛呢布料里。
哭得我浑身抽搐,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没事了……没事了……」陆明远单膝跪在冰冷的雪泥地上。
一只手臂紧紧环住裹着我的大衣,将我整个护在怀里。
另一只手笨拙的轻轻地拍抚着我的后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安抚,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在……我在这儿
……没能再动你了……」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堡垒。
隔绝了外面刺骨的风雪,隔绝了那些恶毒的咒骂和窥探的目光。
同样也隔绝了这几个月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所有艰难与绝望。
我的哭声,声嘶力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尽。
风雪依旧在呼啸,卷着地上的残雪和泥泞。
陆明远就那样半跪在冰冷的泥泞里,用他昂贵的大衣裹着我……
用他宽阔的胸膛和臂膀为我筑起一方小小的、安全的港湾。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的群。
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那些还想指指点点的纷纷低下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安静。
只剩下我的嚎啕大哭,和他低沉着嗓音,一遍遍重复的安抚。
「我在……」
「没事了……」
「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