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把你给能的。
不知不觉来到农机厂,还是那间屋。陈光宗这回在。
他撩眼皮看着我递过去的一摞资料,随手扒拉两下,嘴角撇了撇。
我又赶紧颠
颠的从怀里掏出两条蝴蝶泉。
这孙贼嘿……不冷不热的:「哟,桂花同志,挺下功夫啊!」
他慢悠悠呷了茶,我一晃神的功夫,他顺手就把我的烟给塞进了抽屉里。
接着手指点着材料:「不过嘛……咱得公事公办。」
「你这预算表,格式不对啊!厂里换新模子了,得按新的来!」
「还有个工钱单子,签字太潦,得重新按手印,要清楚!」
「不然财务咋核对?」他挑着些边边角角的毛病。
我说实话,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哪是挑毛病?这是存心刁难!一火直顶脑门,我硬压着想给他那张肥脸
一耳刮子的冲动。
再次出声,没了好气:「陈主任,格式不对我回去改!手印,我让大伙儿
重新按!您给个准话,啥时候能批款?」
「你看看……你急啥?老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站起身,腆着肚子走过来,拿起暖瓶,给我搪瓷缸子倒满了水。
倒水时,闲着的那只肥手,故意蹭过我的手背。
「哎哟,看着点!」水溅了出来。
我噌的一声踢开凳子,站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他脸皮贼厚,虽然在假模假式地叫,脸上却带着点得意的笑:「看看,烫着
了吧?家做事,就是不稳当……」
你姥姥的,我还没嫌他动手动脚,水都倒不好,他先猪八戒倒打一耙,倒先
怪上我没把杯子给拿稳。
他那眼神,黏糊糊地粘在我不停摩挲着的手背上,又慢慢往上溜。
这一次,那眼神贼拉拉的恶心。
我脸上火烧火燎的,血直往上涌。
「材料……我重做!」
我咬着牙挤出话,抓起材料,转身就走。
后传来他那装出来的笑声:「慢走啊桂花同志!下回来提前吱声!」
吱你妈!本来我是要走的,可我忍不下这气!
转身,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我走到他跟前,梗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
一米六八,骨架在堆里,属于偏大的,他一个矮冬瓜。
我站那里都比他端着有气势:「我烟呢?」
「什么?」他明显愣住了。
我用胳膊肘推开他,拉开他身后的抽屉,然后当着他的面把我的烟,从里面
给拿了回来。
「你……」他伸手就想抢。
我晃了晃手中的烟:「怎么,要不要我嗷一嗓子,让大家伙都过来瞧瞧,看
看咱这陈大主任的作风问题?」
「你……就没见过你这么虎的娘们。」他气的满脸涨红。
「现在见到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事没给办成,还想抽我的烟,门都没有。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咣当一声,我拉上门就走。又他个腿的受了一肚子气。
俩字,憋屈。
回村的路上,北风卷着雪粒子,抽得脸生疼,早知道今天下雪就不来了。
受罪。
自行车在冻硬的车辙上蹦跶,颠得我骨都快散架了。
刚出城没二里地,快到石桥那儿,「咔吧」一声闷响,蹬不动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蛋!
下车一瞅,链子耷拉着,掉了。真是怕啥来啥!
没法子,修吧。
我把车哼哧瘪肚的拱到桥底下,好歹能避点风。
地上是半化的雪泥,冷的直扎脚底板。蹲下身,那
寒气「嗖」地就顺着
裤腿往里钻。
手上戴着妈缝的厚棉手套,跟俩熊掌似的,根本捏不住那油乎乎的车链。
我用牙叼着手套拽下来,甩到后背去。
光手指一碰那冰凉的铁链子,就冻得我浑身一个哆嗦,立马就麻了。
我对着手哈了几白气,搓了搓,让那点热乎劲儿赶紧回来。
然后哆哆嗦嗦地拿起链子往齿上挂。
风刮得我眼睛直流泪,鼻涕也快过河了,这时候谁还顾得上擦。
正当我撅着腚,跟那油乎乎的链子死磕时。
「嗖……」的一声。
一辆绿色的吉普212炮弹似的,从后面窜过来,卷起地上的雪水泥汤。
「哗啦」一下,给我来了个透心凉!
冰凉的泥水,糊满了我全身,哎呀我去……
我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泥点子!
那子憋屈、窝火,再加上这
透心凉,像点了捻儿的炮仗,「噌」地就炸
了!
链子也不管了,「嗷」的一嗓子我就蹦了起来!
像个炸了毛的斗,对着那蹿出去老远的吉普车
,跳着脚骂:「我
你
八辈祖宗!开那么快奔丧啊!」
「瞎了你的狗眼!没瞅见这儿修车呐!」
「开个车显摆你妈个腿儿!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我这骂得正起劲儿,唾沫星子混着脸上的泥汤子飞。
嘿!邪门了!
那吉普车,刺溜一声,在前刹住了!
然后,它慢悠悠地……开始往后倒!
我骂声卡在嗓子眼儿,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真给骂回来了?
开这车的,指不定是啥物呢!我这嘴……骂得也太埋汰了……
心里敲着小鼓,后悔劲儿刚冒,又给摁了下去:倒回来咋地?溅
一身泥
还有理了?大不了一架!谁怕谁……?
说实话,我真怂了。
吉普车稳稳倒回到我跟前,停下了。副驾驶的车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浑身湿冷,脸上花里胡哨像个泥猴,心里打鼓,眼神却死犟地瞪着车门。
一条穿着锃亮黑皮鞋,穿着笔挺蓝尼子裤的长腿先迈下来。
接着,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围着灰色羊毛围巾的男
弯腰钻了出来。
这个子挺高,三十上下,方脸膛,浓眉毛,看着倒不凶神恶煞。
他几步走到我跟前,眉皱了皱,上下打量我,泥水糊满的旧棉袄,冻得通
红还沾满油污的手,地上耷拉着链子的车。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大概是想看清我这张愤怒的花猫脸。
停了两秒。然后,他开了,声音不高,挺清楚,带点北方
音:
「同志,对不起。」
我:「……???」
我整个都懵了。
我张牙舞爪的架势,肚子里预备好的骂词儿,全僵住了。
脑子跟宕机了似的:啥玩意儿?开吉普的领导,溅了一身泥,还倒回来
……道歉?
我愣在原地,像个二傻子。
风雪呼呼地从桥穿过,吹得我脸上的泥水冰凉。
那男见我傻站着不说话,又看了一眼我的
车,主动说:「天太冷,车也
坏了。你这是回哪?我捎你一段吧。」
我还没从「道歉」的震惊缓过来,又被他这「捎一段」给整不会了。
下意识地嘟囔:「燕…燕子村……」
「正好顺路,上来吧。」他挺脆,转身就走向后备箱。
我这会儿脑子有点木,加上浑身湿冷得直哆嗦,想着能早点到家也好。
看他打开后备箱,走过来要帮我抬车。
「不不不,我自己来,车脏……」我赶紧说,然后自己傻啦吧唧的憋着劲,
把那辆沾满泥浆的二八,扛了起来。
「呦……看不出来……劲还挺大!」
「啊?」我没听清,刚想回:「哎……哎……哎……哎……」我整个
抱
着自行车就往前倒去。
得亏眼疾手快,抓着我的脖领,像拎小
子一样,把我给拎了起来,他喘
着气:「我说……同志,咱能先把车子扔下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抓着车杠子不放。
这姿势,这造型,丢死个,哎呀不想活了。
我赶紧放下了车子,他把我扶稳后,我整个都麻了,还要逞强,作势就要
再拎我的车子。
他好像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搭了把手,把车子塞进了后备箱,一只车轱辘
怎么也放不进去,只好耷拉在外面。
他拉开后座车门:「快上车吧,暖和暖和。」
我连声道谢,缩着脖子,带着一身泥水冰碴子,小心翼翼地钻进后座。
吉普车里果然暖和,一淡淡的汽油味混合着皮革味儿。
我正想把沾满泥的棉袄往身上裹裹,别弄脏家的车座,抬眼……
我浑身的血,唰一下,好像全冻住了。
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
那穿着剪裁得体的藏青色呢子大衣,侧着脸,正看着窗外飘雪的田野。
那张侧脸,线条净利落,鼻梁很高,下颚线清晰得有点冷硬。可就算是化
成灰,我也认得!
陆明远!我大学的初恋男友!
这世界真他娘的小!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好像凝固了。
他也正好转过,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一身泥污,
发凌
,脸蛋冻得通红
还挂着泥道子,像个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叫花子。
他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讶,随即是愕然,紧接着,一种复杂的,
带着点陌生和的目光,飞快地把我从到脚扫了一遍。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那几秒钟,比他妈一年还长!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比刚才挨冻挨溅还难受千百倍!
浑身像被无数根针扎着,我只想原地消失!
个腿的……快点地震啊?
「对……对不起!」我舌打结,声音都变了调,「我……我认错
了!不
是燕子村!我还有事儿!谢谢您!」
我语无伦次,手忙脚地去扒拉车门把手。
车门「砰」地被我从里面撞开。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出了温暖的车厢,冰冷的寒风瞬间灌满全身。
顾不上别的!我冲到后备箱,使出吃的劲儿,一把拽出我那辆沾满泥浆的
自行车!链子还耷拉着呢!我也顾不上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扛起我的二八大杠,我就跑……
那条链条「哗啦」一声蹭在我脖子上,哎呦喂,别提多酸爽了。
我低着,像一
被烧着了尾
的牛,扛起自行车,我就跑。
我冲冲冲……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我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偷车贼了呢。
身后传来司机带着笑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我的耳朵里:
「嘿……同志……这啥况?」
吉普车在原地停了几秒,发动机发出低吼声,朝着我跑的方向撵了上来。
我的两条腿,倒腾的再快,那也跑不过四条子的车呀。
可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憋着一气,要跑!
那车也不紧不慢的跟着我,气死个,你倒是走呀,跟在我后
一直撵我算
怎么回事?
我扛着自行车,哼哧瘪肚的,实在跑不动了,梗劲也给他撵上来了。
老娘不跑了,也跑不动了,我扔下自行车,回瞪向朝我撵来的吉普车。
当时心里也不知道咋想的,脱就开始怼了:「咋滴?还想溅我一身泥呗?」
司机师傅,从车窗伸出半拉身子:「同志,你别误会……」
我没管他,只是歪盯着副驾驶室那个同样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我的那个男
。
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哭了。
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连山的死,村里的流言蜚语,和要不到工程款的无力
感。
或许也有让他看到了我最狼狈的样子。
我预设过我们各种各样的相遇,但我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委屈,狼狈,难过,各种各样的绪一
脑的就涌了上来。
我其实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呜咽着,抱蹲在了地上。
「呜呜呜……」我只想哭,丢,伤心,难过,随他怎么想吧。
就在我哭的正尽兴的时候。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我那只沾满油污和冰冷泥水的手腕!
力道很大。
「你嘛?……」我抬起梨花带雨的又沾满泥污的脸,应该很难看吧?
「你放开我……」我想挣脱,可他攥得死紧。
「跟我走。」他声音不高,那眼神,像是……心疼?
「去哪儿?我车……」我摸了把眼泪,下意识地挣扎,指向我那辆车。
「车不要了!」他几乎是低吼,我真是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态:「你都这样了,
还管它?!」
他几乎被我气笑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吉普车后座上走。我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显
得很是可笑。
司机微笑着,已经很有眼力见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进去!」陆明远粗的把我塞进温暖的车厢。
我像个木偶一样被按在后座,浑身泥水蹭在净的车座上,整个过程,我都
处于被支配状态。
啪的一声,副驾驶的车门关上了,司机大哥发动了车子。
陆明远紧跟着坐进来,就坐在我旁边。
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淡淡的,有肥皂水的道味。
我不敢去看他,总觉得他有
一种陌生的压迫感,让我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去县招待所。」他对司机吩咐,声音很是平静。
「好嘞,陆医。」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
车里一片死寂。
我低着,搓着自己沾满泥浆和油污,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
。
蜷缩在同样脏不拉几的旧棉袄袖子里。
暖气吹在身上,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让我浑身刺挠,我是真的想挠一下,
可我也真不敢动弹。
脸上的泥水慢慢了,紧绷绷的,让脸直痒痒,想动一下,可……我怕。
心里的委屈、难堪、还有刚才被他强行拽上车的气恼,堵在喉咙,上不去
也下不来。
我的余光能瞥见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廓。
他没看我,只是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雪,下颌线绷得很紧。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种让窒息的低压。
终于……他开了:「薛桂花,老子当初是怎么疼你的?你就这样作践自己
吗?」
我眼圈瞬间红了,哽咽声被我强压了下去,还没等我狡辩。
他突然捧着我脏兮兮的脸,又出声了:「你到底有没有心?嗯?你活的好也
就算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我梗着脖子,试图挣脱他的手!
可他攥的很紧,我倔强道,而且声音劈了叉:「你放开!」话音没落,我就
后悔了,可……
他愣住了,我的回应似乎超出了他预想太多,太多。
他放开了我,眼底全是失落。
我跟没事一样,其实并不是,我内心波涛翻涌,我只是没办法以我现在的
状态面对他,仅此而已。
气氛骤然下降,司机师傅,几次想说什么,都咽了下去。
吉普车很快开进了县城,停在了挂着「县招待所」牌子的大门廊下。
司机麻利地下车,拉开了我这边的车门。
「下车。」陆明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什么温度。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他半拉半扶地弄下了车。
招待所大堂明亮的灯光晃得我眼花,也让我这一身的狼狈更加无所遁形。
前台服务员投来好奇又有些鄙夷的目光。
无所谓了,我丢的还不够多吗?你算老几?
陆明远完全无视那些目光,径直走到前台,掏出一个蓝色的工作证拍在台
面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威严:「开个房间,要带卫生间有热水的,快。」
服务员看了一眼他的证件,脸色立刻恭敬起来:「好的好的,陆首长您稍等!」
动作十分麻利,随后递过一把钥匙。
陆明远一把抓过钥匙,拉着我的手腕就往楼上走。
他的步子很大,我踉踉跄跄地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但很净,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传来隐约的水管嗡鸣声。
「进去,洗净。」他把一串钥匙拍在桌上,指着卫生间的门,语气是命令
式的,眼神却复杂地扫过我周身上下:「把衣服……脱了,扔到门,我会找
处理。」
我站着没动,心里憋着一气,还有些说不清的难堪。凭什么?我为啥要听
你的?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抗拒和不忿儿,眉又皱了起来,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
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焦躁:「薛桂花,你看看你自己!你想冻死在这吗?还是又想
扛着你那辆车走回燕子村?」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我:「还和以前一样倔,一样蠢吗?」
这句话成功的扎到了我。
我猛地抬眼瞪他,可他眼里那沉甸甸的绪,那种混合着愤怒、无奈,还有
……
清晰可见的心疼……让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最终,我默默地低下,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反手关上了门。
讲真的,我没眼看,镜子中的自己,应该特狼狈,特滑稽吧?
我废了半天的劲,脱掉身上的脏衣服。
走到淋浴下,热水哗哗冲下来,冻僵的身子这才一点点缓开,手脚开始有知
觉了。
我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那冷劲儿激得我一哆嗦,闭着眼,水珠子噼里啪啦
打在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淌。
热水兜浇下,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手掌里,无声地哭了出来。
眼泪混着热水,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那个贵的话,似乎在我耳边再次响起:「桂花同学,明远以后的路跟你
不一样。他得找个能帮衬他的,门当户对的姑娘。你们不合适,你明白吧?」
他妈坐得笔直,说话客客气气,可那眼神像刀子,扎得我难受。
她把我和明远划拉得清清楚楚。
语气和善,但没给我留哪怕一点点面子。
从我的家庭,从我的出身,还有以后的发展,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点评
到了。
那天太阳挺大,可我骨缝里都在冒着寒气。
这事,我一个字没告诉他。我那点脸皮薄,受不了看他为难,更受不了看他
……也觉得我不行。
「桂花,跟我回家见见我爸妈吧?我妈总说想见你。」
「不……不了吧?我……我最近忙……」
「忙啥?又去图书馆?」
「……嗯。」
我躲着他眼睛。我知道他稀罕我,笨手笨脚疼了我三年半。
可我也知道,他妈说的「门当户对」是啥意思。
他就算再稀罕我,也不可能为了我,,跑我家当上门婿。
这事根本不可能,他家丢不起这。他更没法给他爸妈
代。
热水冲在身上,皮肤开始发红,可心里那拧
劲儿更重了,还带着点对不
住他。
陆明远,是我怂了,是我欠你的。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扎进了爹早就铺好的路。
拿爹的遗愿当挡箭牌,其实也是自己怕了,怕跟他走那条我看不清的路。
说到底,是我自个儿先觉得:我不配。
我使劲搓胳膊上的泥,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事都搓掉。
胸那两团
,坠得慌,也许是白天累的,也许是心里憋屈,胀胀的,有点
闷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还有陆明远的声音,隔着门板,似
乎没那么强硬了:「洗好了吗?衣服给你放在了门凳子上了。」
我关掉水,身上湿哒哒的,拿起毛巾开始仔细的擦身体。
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了一阵,从前那个我似乎又回来了。
我裹起毛巾,开条了条门缝。
门外的小凳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士棉质秋衣秋裤,还
有一双厚实的棉袜,尺码……我打眼一看正好。
我提了提胸前裹着的浴巾,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陆明远背对着我,站在窗户那儿看外的风雪。玻璃上模模糊糊映出他影子。
听见我出来,他转过身。
他看了看我洗得发红的脸,又扫了一眼我身上裹着的浴巾。
他没吱声,眼睛里东西太多,最后就指了指桌子:「快吃,还热着。」
「不饿。」话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尴尬的扣紧脚趾,
他倒没觉察出我的尴尬,或许是在照顾我的面子:「趁热吃。」
然后,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尼子大衣,走到门,拉开了门。脚步顿了一下,
回。
「今晚住这儿,那都不许去。我出去办点事,回来咱们再唠……。」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桌上那两份冒着热气的饭菜,食物的香气
钻进鼻子,胃里一阵阵地饥饿感袭来。
我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似乎……怎么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被他无限宠的那个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