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6-01
第1章救了个恶毒少年回家
曲寒星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外头正是一阵絮语交谈声,他屏着呼吸,全神戒备着,不一会儿,纱布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一道倩影款款走了进来。╒寻╜回 шщш.Ltxsdz.cōm?╒地★址╗?╒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
渐渐靠近,他能闻见她身上的睡莲香气,清幽馥郁,很奇异的,能让他狂躁的心镇定下来。
然而,下一刹,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似乎是袭向他的。
他机警地从榻上弹起,猛地一把擒住对方手腕。
这少年力道居然如此之大,施清秀疼得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玲玲见状也吓了一跳,但她性子一向泼辣大胆,当即双手抓住少年的手臂,怒斥:“你这个无礼的家伙,还不快点松开我家小姐!”
曲寒星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样怒斥他的丫头,心头也窜起几分怒火,当即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将这小丫头的手折断,突然,一道轻柔如水的女声娓娓响起。
“玲玲,还不快点松手?”
他不由抬眸朝她望过去,这女子面容清秀,不过蒲柳之姿,突然被他擒住手,她居然也不害怕,还能那般淡定地命令那丫头,倒是不简单。
“小姐,可是他……”
玲玲觉得委屈,还不是这小子先动的手?!真是气死人了!
但是小姐都发话了,她也只好听话松开手。
曲寒星环视一圈,见屋内也就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观气息,都不是习武之人,是以,他也卸下戒备,松开了施清秀的手。
施清秀解释道:“小公子,今日早晨,我刚好从石泉寺礼佛回来,途经山路,见小公子倒在草丛边昏迷不醒,这才贸然将小公子带回府中诊治,还望小公子莫要误会才是。”
原来如此,曲寒星心里暗嗤,这对主仆可真是引狼入室啊,都不清楚他的底细,就敢救他回府,当真是愚蠢。
那不如,他就在此地休养生息,待身上的伤口好了之后,便杀了她们,将这座府邸的财宝一敛而空。
脑海中,各种阴暗思绪已经转了几转,但他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是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拱手拜礼:“原来是姐姐救了我,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他向来嘴甜,又生得一副讨喜模样,舒眉朗目,眉梢间还带着三分未长开的稚气,说话的语调与口气俨然是一副邻家少年郎的口吻,叫人一听便心生好感,也就能不在意他自来熟的称呼。
今日早晨的时候,玲玲本来是极力不赞同她救这名小少年的,说他无端端落得一身伤,又倒在草地里没人管,说不定是什么为非作歹的江洋大盗呢。
可是,施清秀见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若是见死不救,也是于心不忍,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人救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过遵从本心罢了,小公子不必道谢。”
施清秀笑着说道,转瞬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询问:“对了,小公子可是龙门镖局之人?”
曲寒星听见“龙门镖局”四个字,眸光顿时一暗,脸微微一沉,他重伤至此可真是多亏了张洪义啊,那个龙门镖局的总镖头。
不过转瞬,他又恢复成笑容灿烂的模样,一脸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稀奇地“咦”了一声后,反客为主地问:“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施清秀见他这副反应,便猜出他确实是龙门镖局的人了,只不过,他年岁这般小,应该不是镖师,而是某位镖师的儿子也说不准。
她伸手示意站在她身后的玲玲,玲玲见状便将一块墨玉臂鞲放到她手里。
“你瞧瞧,这可是你的东西?”施清秀将臂鞲递给曲寒星。
曲寒星低眸望去,那块臂鞲上雕刻着龙门麒麟兽纹,乃是龙门镖局的图腾,也难怪施清秀将他误认成龙门镖局的人。
这块墨玉臂鞲是他在和张洪义打斗时,无意间从他手臂上得来的,当时情势危急,这块墨玉臂鞲掉到他身上了他也没发现,糊里糊涂地带着它从湖州逃命到此地。
“这正是家父去年赠予我的生辰礼,这可真是多谢姐姐了。”
曲寒星脑子也很机灵,随口一句话就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套上了龙门镖局中人的身份,他一脸欣喜又难掩激动地接过墨玉臂鞲。
“虽说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我若是不问清楚的话,也不敢贸然留小公子在府中养伤。”施清秀面露歉色。
曲寒星笑眯眯地道:“无妨,你我素昧平生,姐姐肯救我一命,我已不胜感激,纵使姐姐现在要赶我出去,我也不会生气的。”
当然不会生气,他会当场杀掉她们主仆二人,鸠占鹊巢,也省得和她们多费口舌。
施清秀觉得他性子当真善解人意、讨人喜欢,微微一笑:“赶倒不至于,只不过,小公子,敢问你父亲是何人?”
“这……”
曲寒星面露难色,在龙门镖局,这块墨玉臂鞲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只有高位者才配饰带,而龙门镖局只所以全国出名是因为出了个张洪义。
传说,他曾押镖经过雁门关,那里流犯蛮夷四处流窜,还有恶名昭彰的山匪窝,是个三不管地带,寻常人不敢往那里去,宁愿绕远路也要避开此关卡。
可是,张洪义为了不耽误运镖交货的时间,硬是带着镖队往雁门关去。
这一去不要紧,可他不仅安然无恙,还顺便剿灭了土匪窝。
要知道,那帮土匪窝可是出了名的难除,官府都拿它没辙,结果他倒是将那土匪窝给灭了个干净。
这下子,张洪义彻底在武林中出了名堂,就连皇帝老儿都亲笔题字、赐下牌匾,至此,龙门镖局彻底打响了名号,成为全国一流的大镖局。
不过,这些他都不感兴趣。
现在,这块墨玉臂鞲倒是逼得他不得不认仇人当爹了,光是这么一想想,他胸口砍伤就又隐隐作痛起来,总有一天他要和张洪义清算这笔账。
曲寒星心底冷笑,面上却还是无害模样,装模作样地蹙起眉头,嘴角往下一撇,便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声音也低了几分。
“姐姐,你别为难我了,我与张大镖头哪里攀得上什么关系?”
他语气失落:“我不过就是镖局里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而已。”
施清秀迟疑,心里暗自腹诽,可是这块墨玉臂鞲成色极好,像是御赐之物,龙门镖局除了张洪义,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资格佩戴这块臂鞲。
不过,曲寒星不承认,面露难色,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准。
或许,曲寒星是张洪义的私生子?
听说张洪义的妻子是个母老虎,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若是张洪义敢背着她有外室的话,身为私生子的曲寒星,他自然也是不敢认的,只好留在镖局暗中照拂。
思及此,施清秀看向曲寒星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悯,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瞧见对方注视他的同情眼神,曲寒星心底冷嗤,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现在倒以为他是一个小可怜了,真搞笑。
“那你又为何会受伤倒在石泉寺山脚下的草丛里?”
曲寒星面色诚恳,解释道:“姐姐,此事涉及镖局机密,恕我不能详细告之。”
施清秀也能理解,龙门镖局毕竟不是一般的镖局,说不定和朝里那些达官贵人有什么业务来往也说不准,他不方便说,她也就不问了。
张洪义是出了名的绿林好汉,他的儿子又能差劲到哪里去?
想来也是个侠肝义胆的少年郎。
想到这里,施清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着对曲寒星说:“还未请教小公子姓名呢?”
“在下曲寒星。”
在他看来,施清秀再过不久就是一具尸体了,是以,他都懒得去编个假名字哄她。
施清秀一听,更加怜悯他了,居然连父姓都不能随吗?
她善解人意地道:“曲公子,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养伤吧,日常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尽管告知我。”
曲寒星满脸感激,笑容甜腻,声音清越地应下了:“姐姐真好。”
第2章到时候,他就让她死得痛快点罢
施清秀此时正在书房写回信,她夫君去了京城谈生意,今日一大早,驿使就将丈夫报平安的家信送过来了。
秋霖在京城一切顺遂,只不过,他恰好碰上户部尚书为母亲举办七十大寿的诞辰,是以,便想多留一阵子,亲手制作五福捧寿灯笼给老夫人祝寿。
这当然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杜秋霖在杭州这一带是出了名的灯师,旗下所经营的清秋灯铺更是声名远播,连江浙一带的达官贵人也时常差人过来购买。
此次,杜秋霖去了京城便是有意将自家灯笼推销出去,看看有没有希望被官家人看中,一举成为皇家灯铺。
丈夫如此有事业心,施清秀自然也支持他。
不过,再过不久就是乞巧节了,秋霖此番定然是赶不回来了,是以,他又在信中同她道歉,说等到家后再跟她赔罪。
虽然有点失落,但施清秀也不会真的因为此事同丈夫生气,总归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才会辛苦在外奔波。
她回信写道无碍,又鼓励了秋霖一番,便同他说起曲寒星的事情,交代了救他的经过,以及对方的凄惨身世,到了信尾,她又含蓄地表达了对他的思念之情,希望他尽快回杭州与她团聚。
好不容易等墨水干了,施清秀将信纸折起塞进信封里,恰好此时,玲玲进来了,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白釉青花瓷碗里冒出缕缕香气。
“小姐,你快趁热喝了这碗灵芝鸡汤补补身体。”玲玲笑着说。这可是她辛苦熬了一个时辰的呢。
施清秀无奈摇头一笑,她自幼身体康健,也不知秋霖到底是太过紧张她还是如何,每每出门一趟都要搜罗当地珍贵药材,不惜价钱高昂也要买下,不日就随着信寄过来给她。
这不,今早驿使还送来了一颗靑灵芝,秋霖在信中说是给她补气血用的,嘱咐她务必要熬汤来吃,莫要辜负他一番心意。
可惜的是,施清秀实在不爱吃这些东西,她本想叫玲玲搁在桌上,转头又想起曲寒星来,他当日伤势严重,眼下正是需要进补的关键时刻。
思及此,她便道:“玲玲,你将鸡汤送去映波阁给曲公子吃。”
玲玲一听,小嘴顿时噘得老高了,满脸写着不高兴:“小姐,他一个臭小子哪里用得着吃这么好的东西?再说了,这可是姑爷特地寄过来给你吃的。”
施清秀没好气地嗔她一眼,“罢了,你将补汤放下吧。”
玲玲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看来小姐还是顾忌着姑爷的呢。
结果,她刚放下,施清秀就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她将信封递给玲玲,吩咐道:“你将信封拿去驿站,叫他们送去京城。”
又端起托盘,“我去映波阁看看曲公子。”
她这阵子忙于处理灯铺的账本,倒是疏忽了曲寒星,身为主人家,她总该在对方养病期间多去看看,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玲玲气呼呼地喊:“小姐!”
施清秀假装没听见,自顾自走了。
……
踏过鹅卵石小道,进了一扇月亮门,施清秀站在门口,提高音量唤:“曲公子?”
她之前本来想安排两个小厮照顾曲寒星日常起居,但是被他拒绝了,左右他伤的也不是手脚,施清秀也就由着他了。
现在,他应该就在映波阁好生休息才是。
映波阁虽是客舍,但空间构造也足够宽敞,她若是声音小了,怕是里头的曲寒星都听不着了。
结果,等了一盏茶功夫,里头都没有动静。
施清秀疑惑,他这是去哪了?
曲寒星施展轻功,灵敏地躲过家丁视线,绕过池塘柳树,临近映波阁的时候,却蓦然瞥见一抹纤细身影,他双眸微眯,好半响才认出来人是施清秀。
她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心下不耐烦,但曲寒星还是从侧边墙壁飞身而过,从后门绕进映波阁。W)ww.ltx^sba.m`e
他今日提气飞行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等落定在映波阁的时候,胸前伤口好似隐隐崩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曲寒星捂着伤口,暗骂一声:“该死。”
桃花眸望向紧闭的门扉,眸光多了几丝阴狠。
这时,外头又响起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曲公子,你在里面吗?”
她声音略微有些着急,许是担心曲寒星一个人昏倒在里头了
。
曲寒星收敛神情,拖着脚步去给她开门。
等施清秀瞧见他的时候,他脸上已经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揉着眼睛,声音含糊地问:“谁呀?”
施清秀见他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她微微一笑,解释道:“曲公子,我过来看看你的伤情。”
“原来是姐姐啊。”
曲寒星露出歉意表情,惴惴不安地赔罪:“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太困了,这才眯了一会儿,没想到姐姐会来看我。”
他模样本就生得俊秀乖巧,又做出这副小心翼翼、急忙解释的情态,施清秀反倒生出点愧疚来,她这阵子未免太过冷落了他,以至这个少年心生不安。
她便道:“无妨,我也只是刚来而已。”
曲寒星听闻此话,神情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刚才模样,瞧见施清秀手里的托盘,他便殷勤接过,“这种东西我来拿就好,姐姐快进屋坐会儿吧。『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施清秀没想到他会突然抢过托盘,本想拒绝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底,曲寒星已经端着托盘进屋了,她只好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刚坐下,曲寒星便去小厨房沏了杯绿茶出来给她,施清秀接过,笑道:“好了,你快坐下休息吧,让你一个伤患照顾我,我怎么安心呢?”
她抿了一口绿茶,入口甘醇,毫香清新,水的温度是刚刚好的,看来曲寒星倒是沏茶的个中高手。
她没忍住,又再度浅浅抿了一口,倒是比玲玲泡得好喝多了。
曲寒星见状,便知晓她喜欢他泡的茶水,看来,施清秀也不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命数,他不过掌握了茶水的火候而已,她倒是失了雅人风度。
回想起他今日偷偷看到的库房情形,心中便多了几分计较。
这座府邸的库房里头藏着的不过些寻常字画、瓷瓶宝器,更多的便是金条、银元宝与铜板。
府内雇佣的家丁更是普通人,怕是拳脚功夫也不曾学过,他故意放慢速度从他们头顶掠过,他们还迟钝地什么都没发现。
若不是张洪义将他伤得实在太重,他今日在探清这座府邸实力的时候,就会直接大开杀戒了。
但现在嘛,还得再忍忍。
无所谓,只要结果是令他满意的,过程他并不在乎。
从小混迹街头、受尽白眼的小乞丐哪里会在意给人赔笑脸?
不仅不介意,他甚至还做得十分出色呢,不然也不会一步步爬到今天这等位置。
“姐姐喜欢我泡的茶吗?”
曲寒星笑着问。
施清秀察觉他看出自己的失态,还有点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颇有点难为情:“倒是叫曲公子见笑了。”
曲寒星嘴角笑意加深,脸颊两边的酒窝越发凹进去了。
要是认识他的人就会知道,通常情况下,他笑得越甜蜜,那就代表他心里的计划越恶毒可怕。
只可惜,单纯如施清秀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只是觉得他外形俊逸,性情又温顺聪慧,倒是和玲玲很般配。
玲玲性子如火暴躁,曲寒星恰好也能够包容她,思及此,她望着曲寒星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亲切。
她拿开盖子,将那盅鸡汤递给曲寒星,瓷碗温度将她两边手心捂得暖暖的。
“幸好鸡汤还没冷掉,你快趁热吃吧。”
曲寒星低头去瞧,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眼下还是被施清秀惊了一下,碗底的青灵芝被切成碎片,混在鸡汤里,使得汤底越发浓郁鲜香,正好可以给他补这阵子流失的气血。
施清秀倒真是太用心了,她库房里头没有什么稀罕宝物,这颗青灵芝可抵价值千金。
没想到她居然会给他一个陌生人食用,真是善良得有些过头了。
他难得拿正眼瞧她,悄悄打量之下,他才发现,施清秀身上穿着的纱裙可是泸丝云绸纱,价格并不便宜,是今年刚时新的绸缎款式,耳边带着的那对青绿珊瑚水滴耳坠,更是价值不菲。
他心里暗衬,这女子倒是懂得享受,也足够慷慨,连这等上好的青灵芝都舍得给他吃。
既然她对他这么好,他当然要好好回报她才行了。
等灭门的时候,他就让她死得痛快点罢。
一剑砍掉她脑袋如何?
也省得她多受几分死前的皮肉痛苦。
以她温吞的性子,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尚且生不出害怕的情绪,头颅就已经掉在了地上。
毕竟,他剑法一向很快,也很准,从不曾失手过。
至于那个胆敢冒犯他的玲玲……
曲寒星嘴角笑意更深,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闪过愉悦情绪,届时,他就先砍掉她的双臂,待欣赏够她痛苦挣扎的求饶模样后,他再一刀、一刀地凌迟她罢。
第3章曲寒星误会了
这几日风平浪静,曲寒星安分待在映波阁养伤,张洪义这厮够狠,当日举着那把九环刀硬生生砍下来,要不是他及时退开,恐怕当场得被劈成两半。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那里去,那道刀伤自他左肩劈下,斜着贯穿到右边侧腰,中间连肋软骨都被刀锋割裂了半寸。
他可是在映波阁躺了好几日才能下榻的,又多亏了施清秀给的那碗灵芝鸡汤,他现在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内伤却是难愈,张洪义打他的那一掌可是灌注了七成内力,他五脏都险些移位,幸得自己内功修炼得还算不错,眼下还能强撑着,勉强装出副没事模样。
“扣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曲寒星正盘腿坐在榻上运功调息,眼下也不能贸然中断,免得气血上涌,更加重伤势。
是以,他便权当没听见,理也不理。
外头静默了一会,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外头又响起三声有序的敲门声,还有施清秀温柔如水的声音。
“曲公子?你又睡着了吗?”
她话语里还带着打趣的笑意,并没有因为他屡次怠慢而感到生气。
曲寒星一挑眉峰,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还真有点复杂。
待一个小周天运转完后,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这才下榻出了内屋。
他开了门,来人果然是施清秀。
她一见到他,便不动声色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见他气色尚好,心头这才松了口气,眉头微蹙,面露担忧之色。
“我听陈伯说你这几天都一个人闷在映波阁,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你。”
他刚来的时候,映波阁每日不是大夫就是小厮们进进出出,大门整日都是开着的。
但自从他伤势逐渐开始好转之后,他便总是将门扉紧闭着,就连小厮送来饭菜,他也只是吩咐他们放在门口就好,他自己会出来取。
他这般古怪举动,难怪这家府邸的管家陈伯不放心了,亲自将此事告知了施清秀。
“姐姐,我没事,”曲寒星笑着解释,面上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几日只是待在屋子里运功调息而已,怕有人打扰,我才终日将门关上了,害姐姐误会,还亲自跑一趟,真是我的过错。”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朝施清秀做了一揖。
施清秀哪里会怪罪他?
她本来就只是担心他而已,但曲寒星也太小心翼翼了,真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她连忙虚虚托住他双臂,“曲公子言重了,我也是碰巧有事来找曲公子才特意跑过来的罢了。”
曲寒星诧异:“何事?”
他想不通她能有什么事情找他?
施清秀低下头,有些难为情。
从少女时期开始,她所认识、熟悉的男子也只有杜秋霖一个罢了,杜秋霖与她早已定情,她面对他的时候,脸皮都很薄,何况现在是对着完全不熟悉的外男曲寒星?
虽说曲寒星年纪尚小,但他身量却是高挑,她站直了身也只到他胸口,她有时候着实有点没办法将他当小男孩来看待。
更何况,她也是第一次做红娘,难免有点不熟练,不知曲寒星会不会看出她的意图,她心底担忧。
曲寒星见她耳朵忽然涨得粉红,觉过味来后,心底嗤笑,原来她前几天送他灵芝鸡汤是有深意的啊……
她是在同他示好?
他以前也曾混进武林宗派当弟子,为的就是窃取武功秘籍,学得一招半式,他记不清是哪家的宗门夫人看上他,只记得当时她也总是熬一些大补的汤药给他喝,为的就是让他与她欢好,一解她的空闺寂寞。
他刚开始的时候,假意与她好,在利用她取得该门派的武功秘籍后,他就杀了她。
在她跳脱衣舞撩拨他的时候,他笑着将她揽入怀中,然后,亲手喂她喝下穿肠毒药。
他至今记得那个女人毒发时,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怒视他的情形。
她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怨恨地哑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她似乎是真的很不明白啊,明明自己什么都给他了,真心、信任、宗门至高的武功秘籍……
她把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曲寒星。
曲寒星笑得嘲讽极了,脸上甜蜜的笑容好似都淬了毒,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冰凉。
“夫人,比起上你,杀你,能给我带来更大的快感。”
他似乎不像是个正常男人,那么漂亮、勾魂夺魄的女人倒在他怀里,他不心猿意马,心底反倒全是算计。
那女人活生生疼死了,死之前,那双美目还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曲寒星完全不在意,随便拿了个麻袋将她套起来,便趁着夜色离开了。
他将这具美丽的尸体卖给了江湖臭名昭着的老邪医。
那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有个为人唾弃的癖好,他喜欢奸尸,不过只奸极其漂亮的女人,像施清秀这等普通姿色的,他还看不上眼,那他这会倒不能拿她去给自己换点固本丹药了。
曲寒星的视线又慢悠悠转回到施清秀脸上,他微微勾唇一笑,笑容潋滟,眸底却满是嘲讽,他故意弯下腰,凑到施清秀面前,与她挨得极近,是暧昧的距离。
“姐姐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他说得极为诚恳。
施清秀一听,登时大喜过望,“当真?”
曲寒星嘴角酒窝越陷越深,声音也含着古怪笑意:“自然当真。”
让他想想,用哪种方式杀掉她比较好呢?
施清秀勉力装出一副淡定模样,笑着说:“今日正好是乞巧节,曲公子可愿与我出去逛逛?今晚延昌街会很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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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曲寒星有点失望,还真是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能想到就只有约他逛街了吗?
当真无趣。
不过,他倒是想到杀死她的绝佳办法了,等他们游香桥的时候,他就趁着人多眼杂,推她下桥吧?
(注:逛香桥是古代乞巧节的游乐项目之一)
到时候,她会害怕成什么样子呢?
一边哭一边求救吗?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好兴奋。
面上,曲寒星却是将兴奋情绪尽数转成了惊喜模样,语调雀跃,就像寻常喜欢热闹的少年郎一样。
“真的吗?姐姐肯请我一同出游,我当然乐意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曲公子,戌时前后,你若是有兴致的话,便来前厅看看吧,等拜完了织女,我们便去延昌街看看。”
第4章游延昌街
到了戌时三刻,曲寒星才施施然从映波阁出来。
杜府前堂,一众小厮正忙前忙后地收拾供桌,陈伯在一旁指挥,见他来了,陈伯朝他咧嘴一笑,“曲公子。”
曲寒星点头以示回应。
今夜明月如盘,夜色美好,三两丫鬟正凑在院中穿针验巧,施清秀被她们围着,不时看看这个丫鬟绣的花,又看看那个丫鬟绣的云,还耐心地与她们讲怎么改针法可以绣得更好。
她嗓子本就纤细,说话的时候又轻声慢语的,听着就如水一般温暖动听,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侧耳细听她在说些什么,即使她所说的内容与他完全不相干。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玲玲大声质问他。
曲寒星蓦然回神,玲玲站在施清秀身边,正一脸警惕地紧盯着她。
这丫头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意针对他啊。
曲寒星不爽地用舌头顶了顶
上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权当没看见玲玲,而是好声好气地同施清秀解释。
“姐姐,你叫我戌时过来找你,我便来了。”
真真是端的一副无害模样。
玲玲也看他不顺眼,油腔滑调的臭小子,她一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讨厌,她不禁伸手环住了施清秀手臂,一副怕她被曲寒星抢走的护主子样。
施清秀颇感头疼,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玲玲和曲寒星一见面就要掐起来,准确来说,是玲玲单方面攻击曲寒星,这也是她白天为什么不带玲玲去映波阁的缘故。
“玲玲,”她伸手拍了拍玲玲手背,故意压低语气,训诫道:“不可对客人无礼。”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玲玲可谓是施清秀的最忠实舔狗,当即满口答应:“知道了,小姐。”
她可不想在乞巧节这天惹小姐不高兴,毕竟,姑爷这么重要的日子还不回来陪小姐,小姐已经够惨的了。
这院子里都是人,施清秀可不想在此地撮合这对冤家,省得尴尬,便笑着道:“我们出发去延昌街吧。”
玲玲一听能出去玩,当然高兴,就是没想到小姐居然还要带上曲寒星!真气人!
她刚想呛跟在她们后头的少年,施清秀就先警告地拉了拉她手臂,玲玲只好作罢。
本来一开始曲寒星是跟在她们后头的,可到了街上,人流熙攘,她们主仆二人都差点被挤散,曲寒星便走到施清秀身边,伸出一只手臂为她保驾护航。
三人慢慢踱步着。
施清秀神色从容淡然,她其实游兴不高,往年都是秋霖拉着她出来,她便出来了,现在秋霖远在京城,她一心牵挂着他,都没有心思游玩了。記住發郵件到ltxsbǎ@GMAIL.¢OM
只是,为了给玲玲觅得如意郎君,她才拉着他们来延昌街。
不过,现在,她要如何撮合他们才好?
她完全没有经验,眼下居然黔驴技穷了。
可是,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也好歹得做点什么才是。
街边有小贩在吆喝:“捏面人嘞~捏面人哟~”
她眼睛顿时一亮,有了!
当初秋霖也是用这个办法撩到她的,现在用在曲寒星和玲玲身上,应该也能奏效。
曲寒星见状,眉头一挑,从府邸出来后,施清秀可一直都是沉思模样,完全没有心思多看街上风景一眼,现在可是想到了什么?瞧她乐的。
施清秀拉着玲玲往一边的摊子走去,玲玲本来正嘴馋另一头的红糖姜饼,人就“被迫”到了面人摊子前。
“店家,帮我捏两个面人。”施清秀道。
店家本来还以为是捏她和身边那个丫头的,结果,施清秀扭头瞧了曲寒星一眼,指着他和店家吩咐道:“就捏他们两人的。”
曲寒星不明所以,估摸不准施清秀这一出卖的是什么葫芦,玲玲则是兴高采烈的,她年纪还小,当然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店家左瞅瞅曲寒星,嗯,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郎,右瞅瞅玲玲,哟,一个微胖可爱的圆脸小丫头。
这两人倒是挺般配,只是这小公子生得如此出众,那小丫头平日里可要多防着点了。
瞧瞧,那些路过的姑娘就差没把眼睛黏在曲寒星身上了,偏偏那小丫头还只惦记着对面香喷喷的红糖姜饼,没过一会就松开施清秀的手,哒哒跑去买饼了。
啧啧,店家一边捏着面人儿,一边感慨,真是好事多磨啊,看来对面这位小姐可要多费点心了。
这位店家在延昌街摆了十几年的摊,自然轻易便猜出了施清秀的意图,前面不远处就是香桥了,传闻说,只要有情人将自己的面人儿插在桥面上,就会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等捏完了面人,施清秀拿了钱给店家,接过面人后,一人分一个,曲寒星和玲玲都伸手接了。
她便带着他们往香桥走去。
在乞巧节,香桥是独属于小鸳鸯的一座桥,一对对情侣在桥面上插上面人儿,祈求织女娘娘的保佑,玲玲没想太多,见周围人都这么做,便也效仿。
竹签插入桥面特制的孔里,锵锵,一个可爱的小丫头面人儿便立在上面,鹅黄裙摆栩栩如生地随风轻扬着。
施清秀看向曲寒星,笑着开口:“曲公子,你也将面人儿插进桥面吧?”
看其他情侣依次将面人儿插进桥面的做法,曲寒星此时已经觉过味来,心情颇不爽,亏他还以为施清秀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让店家单独捏他们两个的面人。
结果,搞半天,施清秀居然是想撮合他和那个玲玲?
呵,真是搞笑。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看得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越想越气,曲寒星差点翻脸,都懒得再跟施清秀虚与委蛇。
他随手一甩,就将面人儿丢进香桥底下的河水里。
正在此时,一个行人脚步匆匆地从后头走过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施清秀刚没注意看曲寒星,视线一晃,那个穿着束袖黑衫的少年面人儿已经掉进了河水里,顷刻就不见踪影。
她顿时着急起来,“曲公子,你的面人儿!”
那个行人以为自己撞掉了曲寒星的面人儿,便拱手道歉。
曲寒星没有说话,他心情差着呢,施清秀替他回了那个行人:“无妨,公子下次走路还是小心点吧。”
她面上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这句话到底带了一点情绪。
那个行人听罢,神情讪讪的,又弯腰朝她和曲寒星拜了一歉礼,这才走开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施清秀不免有点发愁。
面人儿掉进河水里可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寻常的面人也就罢了,可这面人上头可是曲寒星的肖像,寓意实在是不吉祥。
玲玲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施清秀才好,目光倒是同情地扫了曲寒星一眼。
曲寒星不解:“怎么了?”
他语气有点冷淡,脸上也不像之前那样带着笑意。
不知是为何,明明身处热闹的香桥,周围都是来往的行人,但他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身上都莫名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异类气息。
就好像别人都在参与、制造这场热闹,而他却孤身站在角落,仿佛一出现就会破坏掉这场欢喜景象。
施清秀走近桥面,低头往下瞧,水面上都是漂亮的花灯,她面上却露出忧愁之色。
曲寒星站在她身后,桃花眸沉沉地盯着她纤细背影,他抬起手,一点点挨近她后背,只要他一推,施清秀就会掉进河水里。
手,越来越近。
即将要触碰到她的前一刻,施清秀忽然转过身来,同他解释:“曲公子,你的面人儿掉进河水里实在是不吉利,这可真不好,你日后恐怕有水祸之灾呢。”
曲寒星不屑一顾,真好笑啊,他以前和人陷入生死搏斗的时候,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硬生生跳下万丈瀑布也没死。
难道这个小小面人儿就能拿他怎么样了吗?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欣赏着她为他担心忧愁的模样,心情忽然好了几分。
罢了,先不杀她了。
等过阵子再说。
第5章找面人儿
是夜,杜府众人都睡着了,只有施清秀还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她还是放不下今晚曲寒星掉的那个面人儿,当年,秋霖的面人儿也是掉进了河水里面,也不知是为何,那一夜,她的心狂跳,总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一样,惶惶不安。
大半夜的叫醒他,要他带着自己去香桥底的河水下游找面人儿。
这种行为真可谓是愚蠢。
小小一个面人儿掉进河里,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可是,杜秋霖见她忧愁得睡不着觉,二话不说,帮她披了件外袍便带着她去找。
他知道,若是他一个人去的话,她会愁得更加胡思乱想。
当时他们刚成婚,还没做生意,自然也是没有下人的,是以,秋霖亲自拿了打捞的渔网等工具,她拿了烛火,便往河水下游去。
可惜顶着寒风找了好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当时她没忍住哭了出来,秋霖柔声安慰她:“秀秀,别哭了,这只是一个面人儿,又不是我,你就哭成这样,若是有朝一日掉进河水的是我,你岂不是要生生哭死过去?”
“呸呸呸!”她难得怒了,骂他:“不许胡说!”
她就是担心这会是个不详预兆才会半夜急得睡不着,拉着他出来捞面人儿,可他还这么云淡风轻地说这种玩笑话,这不是故意戳她心肺吗?!
杜秋霖见她生气,不敢再胡说八道,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声劝:“夜深了,更深露重的,我们还是回家去吧,要是冻病了可不划算。”
她累极了,身子也乏了,实在没心力再去找面人儿,听他好声劝她许久,也只好依他,随他回去了。
想到这里,施清秀脑海中又回想起曲寒星的面人儿掉下去的那一幕,越想,心越乱,最终还是决定起床,叫下人一块去找找看。
不然,她总莫名觉得不安心。
……
曲寒星本已经睡着了,却被廊道上的动静吵醒了,他意识立马清醒过来,警惕地凝神注意着外头动静,家丁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匆匆地从廊道经过。
这是发生了何事?
曲寒星不解,便下了榻,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偷偷跟在那两名家丁后头。发布页LtXsfB点¢○㎡
到了杜府偏门,他隐匿在暗处,于一群家丁中间,一眼就瞧见了施清秀,她披了一件白色印青竹的斗篷,一双黛眉微微簇起,似有愁色,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说来也怪,那灯笼做得倒是十分精细,用料讲究,灯罩上还绘着仕女图,曲寒星细看之下,只觉得那画中仕女似乎与施清秀有七分相似,气质都是那般清淡温婉。
一名小厮打开了偏门,施清秀走了出去,众人追随,手里还拿着渔网竹篙。
曲寒星提气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香桥底下的溪水下游,水面上,从河岸两边拉过来的一道绳索拦住了漂流的花灯,花灯被溪水打湿,烛火早已熄灭,胡乱堆叠在一起,早没有了今晚盛放在河面上的盛况。
施清秀站在桥边,提着灯笼为小厮照亮水面,小厮们要么用渔网打捞水面,要么用竹篙划拉堆叠在一起的花灯,一盏盏看过去,也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
曲寒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搞不清施清秀大半夜这是在做什么傻事。
他懒懒窝在岸边一颗老树上,抱着臂,桃花眸半阖地望着下方这一幕情形。
施清秀走到台阶下,河水打湿了她的裙摆,但她并不理会,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
时间渐渐溜走,皎洁的明月也被云层挡住了,河堤岸边昏昏暗暗,只有施清秀手里提着的灯笼散发出微弱荧光,整个夜静悄悄的。
曲寒星今晚喝了汤药,此刻正昏昏欲睡。
家丁们也忍不住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施清秀心急如焚,便自个儿也蹲了台阶上,拿灯照着水面找起来。
风呜呜地吹,曲寒星睡意更浓,突然,施清秀惊喜的声音响起:“我找到了!”
家丁们纷纷停下动作去看她。
她自觉失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将那个面人儿藏在了广袖里。
曲寒星被她惊醒,桃花眸猛地睁开,朝她望去,施清秀作势要带着家丁们往回走了,他便也跟了上去。
到了施清秀住的玉柳阁,曲寒星索性便跃上高墙,躲在屋檐上,揭开一片瓦朝里头看去。
施清秀脱了披风,坐在梳妆台前,她正在发呆,眼睛一直傻愣愣看着手里的东西,被她的手和广袖挡住,那样东西只隐约露出一点点边缘。
曲寒星双眸微眯,定睛细看,才发现她看的似乎是……他的面人儿?
所以,她大半夜叫家丁们出去找了老半天,就是为了这个他随手丢弃的面人儿?
回想起今晚她说他恐怕有水祸之灾的情形,他觉过味来,所以,她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才会如此的吗?
第一次被人这么珍视,曲寒星只觉得心口像是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点痒痒的。
他罕见地呆住一瞬,待回过神的时候,桃花眸复杂地瞧了施清秀一眼,见她郑重其事地将面人儿妥善放在柜子里,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施清秀叫他去正厅一起吃饭,曲寒星便去了。
饭桌上,都是清淡的饮食,像是专门为
他一个病人准备的一样。
施清秀拿了公筷给他夹菜,温婉笑着叫他多吃一点。
晴光正好,阳光透过雕花竹窗射进来,细碎又斑驳地照在她身上,少女肌肤白如莹玉,连脸上细小的绒毛仿佛都泛着柔光。
曲寒星不动声色地一寸寸细细瞧着她,细弯的眉,盈盈的眸,秀气的鼻……
视线再往下,便是绽放美好笑容的淡粉色唇。
她不是名动江湖的绝世美人,只是一个小家碧玉的江南商女,但周身舒缓的气度如雨后天晴那般,让人看一眼便觉心境空明澄澈。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施清秀总觉得今日一大早曲寒星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似乎有点过于灼烈了。
那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目光,充满侵略性,又刻意敛着。
借着给他夹菜的空隙,她刻意抬眸多看了他一眼,但少年一眨眼,桃花眸底又是清澈笑意,不含任何冒犯意图。
也许,是她多心了。
昨夜,她做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到底是做贼心虚了,才会胡思乱想。
昨天晚上,她在一盏莲花花灯的花瓣缝隙里找到了那个面人儿,欣喜若狂之下,本来想还给曲寒星的。
可是,一细想,又觉不妥,谁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河水里捞一个面人儿?
这简直匪夷所思。
是以,她思量一番,觉得还是不能还给曲寒星,便将其放在了梳妆台的柜子里,权当是个心里安慰吧,便当做是她找到了秋霖当年丢失的面人儿。
饭食毕,施清秀还留他在花厅喝茶,曲寒星本来以为她是想将面人儿还给他,却不成想她提起另一件事来。
她身在绍兴的一位好友生病了,她需要前去探病,好巧不巧,她那位好友的夫君花重金买了一朵天山雪莲,委托龙门镖局从西域天山护送到浙江绍兴,此次押镖人正是张洪义。
施清秀问:“曲公子可要一同去绍兴?咱路上也好做个伴。”
曲寒星笑得甜蜜:“当然好啊,多谢姐姐了。”
他内伤难愈,这朵天山雪莲岂不是正好可以治愈他吗?
至于张洪义?
呵,他的死期到了。
第6章轻薄
施清秀去绍兴的话,自然是会带上玲玲的,但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玲玲一见到曲寒星就会开炮掐架。
这不,一路上,三人同坐一辆马车,玲玲就看曲寒星不顺眼了。<bdo>WWw.01`BZ.c`com</bdo>
“小姐,你干嘛让这小子坐马车啊!”
玲玲抱着施清秀手臂,噘着嘴不满地道。
施清秀颇为头疼,无奈地劝:“玲玲,人家曲公子有名字,你莫要胡乱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