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昭昭眼眶莹润，氤氲着惹
怜惜的水汽。她心中某块地方早已塌软成水，又何以能再推开眼前男，她将
埋
他胸膛间，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腰，轻声喃道：“谢辞衍，你真傻。”
谢辞衍闻言也不恼，只将
子抱得更紧，在她耳畔落下一句，“甘之如饴。”
他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昭昭别怕，很快我便能将你从此处接出去。”
嫣昭昭眉轻蹙，“你要做些什么？”她心知肚明，皇帝好不容易才将她给弄进了冷宫里来，又岂会轻易被谢辞衍带出去，皇帝是个自私且重利之，绝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谢辞衍亦没打算瞒她，只言简意赅地与她道：“皇帝命我出征攻打丰国，待我凯旋回来之
，我会亲自到冷宫来接你。”他柔声吩咐，“我会尽快回来，这段时我会让暗卫打点好这里的一切，亦会将碧落带来此处伺候你，昭昭在此乖乖等我归来，可好？”
嫣昭昭有些震惊，丰国与安国结盟一事她并非不知，此时要谢辞衍出征攻打，无疑九死一生。“不、不要去。你明知如今丰安二国已结盟，贸然攻打极可能会落得兵败的下场，再者皇帝让你在此时出征，那狠毒的心思昭然若揭，你岂能……”
“昭昭无需担忧，我出征多次，早已摸透了丰国的战术，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且皇帝心思如何，我自是知晓，可昭昭……只要能将你留在身边，我必然要试上一试！你可信我？”
嫣昭昭喉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看着他的双眸，终还是说了一句，“自是信你。”
“那便可。”谢辞衍忽而一笑，将此会让她担心之事转移视了视线，从后取出了一个
致的食盒来。“昭昭想来一未吃，可是饿了？”
看见食盒的那一瞬，嫣昭昭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全然给勾了出来，发出了点点声响，她双颊蓦然泛起点点绯色，有些羞涩地点。
小小的殿中没有可用膳之地，就连桌角亦缺了一根，殿内唯一可暂且用膳的地方只有那张榻上。谢辞衍一手拎着食盒，一手臂横在腿窝处，将娇小的嫣昭昭轻松抱起一并往那床榻走去。
床榻还算
净，只被褥枕用的都是些极差的料子，即便是宫中伺候的
才也不会用这种料子的被褥。谢辞衍仅一触，便皱起了眉，只等待会用完膳后让来将此处里里外外皆换个遍才好。
谢辞衍将食盒给打开，一层层将平里嫣昭昭都
吃的食物给放在榻上，膳食尚温，香气更是扑鼻，子一双极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显然已是馋得不行。
“快吃吧。”谢辞衍将一双筷着递给了她，便见她自然地接过，而后便飞快夹起自己吃的菜放嘴里，随意嚼了几下便吞落腹中，显然是饿得狠了，食不知味，只顾填饱肚子。
吃了个半饱，嫣昭昭这才想起眼前还有个男，急忙抬。便见谢辞衍一双缱绻满是柔意的眸子正不断瞧着自己，她才觉失态，有些羞红地垂下。可不过半瞬，她又蓦然抬起来亦直勾勾地盯着男看，视线从他的眉眼一路往下，划过高挺的鼻梁，终落在他微红的薄唇上。
心上之将要出征，为了她要独自一面对那些危险与辛苦。思及此，嫣昭昭心就好似被针刺过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但更多的，却是不舍。
皇帝是何等恶毒的心思，既是要他出征去，便是想谢辞衍再不得归来。前路艰险，她更是不安，咬着唇想要男别去，却又
知皇命不可逆。
她心尖微动，似被晚风抚动，“你……吃了么？”
谢辞衍微讶，转而一笑，“昭昭无需挂念于我，你吃便好。”
嫣昭昭却忽而将那些个膳食一一移至一旁，在他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蓦然跪在他身前，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谢辞衍。”她忽而唤他，视线悄然对上，子忽而轻言，媚意坠在眉梢，只轻轻挑起，便已是风
万种。“我喂你吃些东西吧。”
她根本不容他拒绝，径直拿过放在一侧的燕窝粥轻呷了一
，含在嘴里，食指将他光洁的下
给轻抬起，让谢辞衍仰起来。旋即，嫣昭昭俯下身，红唇堵住了他的薄唇，将嘴里的燕窝粥渡了过去。
谢辞衍丝毫没有抗拒，欣然接过咽落腹中。大掌扶在她的后腰，将拉得更近了些，薄唇似没打算放她离开，径直便吮着她柔软的唇畔。可刚一用力，便被眼前子给蓦然推开。
嫣昭昭拇指轻轻摩挲而过他微湿的唇畔，“我吻技生涩不堪，不知谢郎君可愿教我？”
男轻笑，眉眼彻底舒展开来，俊逸的模样更是迷得让移不开眼。“自是乐意至极。”
“那便劳烦谢郎君……将舌伸出来。”她一双眸子满是媚意，似林间妖般蛊惑着他。
他暗笑一声，掌在她后腰的手缓缓往下，而后轻拍了拍她的
。“好生无礼，既是要学，竟还唤我郎君？”谢辞衍双眸微眯，“昭昭难道不该唤我一句，先生？”
嫣昭昭心间微动，被他如此一说，她竟有种与自己的授课先生暧昧的禁忌之感，却莫名让脸红心跳。她顺着谢辞衍的话道：“那便请谢先生，将舌伸出来。”
谢辞衍微微启唇，将那节长舌探了出来。嫣昭昭缓缓靠近，亦伸出一小节
舌轻轻碰了碰他的舌尖。触到的那一瞬，男双眸幽了几分，似急不可耐地将这散着合欢花香气的舌尖狠狠吮住。
嫣昭昭却像个乖巧的学生般，湿热的舌尖在他的舌面上一寸寸舔舐而过，上面沾染了些燕窝粥的甜味，让她不由自主地舔得更。继而，似又觉得不满，红唇蓦然闭合，将谢辞衍的长舌含在了温热的中，狠狠一吮。
“嗯——”
谢辞衍不由轻吟了声，一阵酥麻之感蓦然在背脊流淌而过。他眸色更，一双如狼般的双眼紧紧盯着他的猎物，似是在伺机而动，等着她不备时一将猎物给吞落腹中。
“谢先生，学生做得可对？”嫣昭昭亦有些动之意，双眸已然有些迷离，沾染上欲色的狐狸眸更是勾，一颦一笑都在拨动他的心弦。
谢辞衍怎么还忍得了，嗓音带着哑，“好极。”他反客为主，一把将她素色的腰带扯落。“所以，现下先生便教授你另一种更为极乐之法。”
他先将嫣昭昭身上的衣裳尽数解开，而后再解开自己的衣裳，取下自己玄色的腰带围在她的双目，遮挡住她的视线。早已肿胀硬挺的孽物直直抵在她的
缝中，滚热的孽根仅仅触上，花便流淌下潺潺的春水。
谢辞衍将子抱在怀中，下了床榻，孽物在那花摩擦了几下，汨汨春水更是抑制不住往外流淌。
他一手抱住嫣昭昭，另一手随意拿起一颗葡萄，轻声道：“我随意吃下点膳食，学生只要猜出来先生方才吃下的是什么，先生便用此根孽物
你不断淌着
水的花之中，如何？”
嫣昭昭被蒙上双眼，下意识有些紧张，双手攀在他的肩，轻道：“我被先生蒙住了双眼，该如何猜？”
谢辞衍轻笑，“学生方才不是从我这里学会了吻技么？自是用你所学习到的物尽其用，舔舔看我吃下了些什么，猜对便给你奖励。”
他已然有些忍不住，那根孽物在那花间蹭了蹭，沾上些湿腻的春水，而后挺腰将那孽物缓缓
了早已泥泞不堪的花中。孽物抵开层层叠叠的花，径直没花之中，直达到花心。
“唔嗯——”嫣昭昭未料想到他会忽然，猝不及防娇吟ww?w.ltx?sfb.€し○｀??一声，红唇微微启开，在他耳畔娇喘着。“先、先生……”
谢辞衍张嘴吃下一颗葡萄，“现下我进去了，接下来就由你这乖学生来猜猜，我吃了什么。”
（90）等我（h）
说罢，谢辞衍便阖上了自己的嘴，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孽物只却不动，无疑最是折磨。花在他进来的瞬间便不断翕张着，一下接着一下似要将他的孽物紧紧包裹其中，好似仅是便足以让中软兴奋地叫嚣着。
嫣昭昭根本抵受不住这种折磨，脑子
得似一片浆糊般，只想赶紧猜出来他究竟吃下了何物。她被玄色腰带蒙住了视线，只能凭靠着触感摸索着，双手本能地一碰便摸到了他的脸颊，拇指指腹正触到他的唇角。
她心一喜，用指腹固定住位置，嫣红带着点点合欢花香的唇朝他缓缓靠近。红唇先是吻住了他的下唇轻吮，察觉无甚味道时眉蹙了蹙，而后又探出了一小节舌细细舔舐着。谢辞衍似也有意让着她，薄唇微微启开，让她的舌尖能顺利探嘴里。
舌尖
缠，一
淡淡的葡萄味在舌尖漫开，有些微甜。谢辞衍的舌极软，触上后便有些不舍离开，可花处不断传来的阵阵空虚之感却在催促着她，快些将那答案给说出来。
嫣昭昭双颊绯红，舌尖稍离了些，轻声回答，“是葡萄。”
谢辞衍勾唇，“昭昭孺子可教也。”撑在她小
上的双掌蓦然用力，将她抬得高了些，孽物也随着动作被抽出至处，而后趁她不备之时，动作蓦然重重地猛到底，硕大的
撞上花心，棍身上凸起的青筋碾磨而过中的那些敏感点，瞬然浑身酥软，仰首半眯着双眸，红唇轻启，不自觉溢出声声娇吟ww?w.ltx?sfb.€し○｀??来。
“嗯啊——好、好麻……好喜欢、啊啊啊——”
快意瞬间涌上后脑，她急切地想要更多，可谢辞衍竟当真只了一下便就不再动了。“谢辞衍……你！”嫣昭昭不满，那种只苏爽了一瞬的感觉，就像蓦然被吊在了半空之中，既上不去又下不来，极致难受。
闻见子唤自己的名字，谢辞衍双眸微眯成一条缝。大掌抬起落下，在她软
的上又是一掌，力道恰到好处，不疼却能带起阵阵酥麻，更是激得更加难忍。
“你该叫我什么？”
嫣昭昭看不见他的面容，却再不想一试那磨的酥麻之感，便咬着牙道：“先……先生。<tt>www.LtXsfB?￠○㎡ .com</tt>”
谢辞衍指尖又捻起些什么放嘴里，“下次可不许唤错了，否则先生便惩罚于你。”他语气中带着点点危险之感，将膳食咽落后，又道：“昭昭这回可要认真些，可不似方才那般简单了。”
嫣昭昭不满地瘪了瘪嘴，却又只能顺着他所言，又一次撬开了他的齿间。他并未将长舌探出，她便只能伸长些舌勾住了谢辞衍的舌尖，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便只好似方才那般用舌尖舔舐着他的舌面。「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双舌缠在一块，舔着舔着不知怎
25-04-22
的就似被蛊惑了般不自禁吸吮起他的长舌，互渡津
，一时好似竟忘了这原本是要猜些什么。
亲吻，大约便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举动了吧。世间，无亦可因欲而欢好，却无法与一个自己不之亲吻。只因唇舌相依、相缠之时最能触动心中那真正对心之才会有的红尘欲望，是世间一切的欲望皆不可比之。
谢辞衍克制着让自己长舌不动，任由着她在肆意蹂躏自己的舌。搂住她的手背青筋凸起，显然是已然在忍耐的极限了。嫣昭昭虽略显生涩，可这毫无章法的舔弄却让他更有感觉，好几次都忍不住欲将她的舌勾住肆意吸吮舔弄。
直至嫣昭昭舌略有些酸涩时，她这才蓦然想起，自己并不是要亲吻谢辞衍，而是要猜出他方才吃了什么。她心底有些恼怒，不禁暗骂道谢辞衍就是个惯会蛊惑的男妖，只要落到他手上，便无法再从他身边逃离开来。她只好再仔细舔着他嘴里软，可经过方才一番激烈，早已品不不太出来味道，只舌尖隐隐有点荔枝的清香。
联想起上一回的葡萄，嫣昭昭下意识便道：“荔枝。”
“错了。”虽是答错，可在嫣昭昭瞧不见的谢辞衍神色中却忽闪而过一丝笑意，“昭昭答错，便也说明方才学得并不认真，所以先生要予你一些惩罚，以示警戒。”
嫣昭昭不晓得他又有什么磨至极的主意，急忙道，“放、方才你……唔嗯——”
她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胸前那红艳的菡萏花蕊便已然轻咬住，上下牙齿还磨了磨，惹得她瞬然浑身战栗，好似软成了一滩水般。
似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弄，谢辞衍便转身一把将嫣昭昭压在那断了一脚的案桌上。那长案因断了一只脚，便往一侧倾斜着，此时子背脊压在案上，男伏在她身上，那案桌
旧，死不能撑住二的重量，更斜了点，还时不时发出些“咿呀”的声响。
身子好似摇摇欲落，嫣昭昭顿感不安更是用力攀在他肩上。她不敢动，倒是更方便了谢辞衍。他喘息沉重，似早已隐忍许久，似一无形的火，如今终得稍稍舒缓。
谢辞衍似发了狂般探出湿润的长舌舔弄着她那硬挺的红梅，另一只手亦不冷落，覆上另一只白的雪
，带有薄茧的指腹磨砺着敏感的尖，时不时还用指甲轻轻刮弄着，两边泛着不一样的快意猛地涌上后脑，烟火好似在她脑中炸开了一般，整个都好似被炸得酥酥麻麻般，皮肤止不住轻颤，嘴里更是吟哦不断。
“唔啊、好……好爽、给我……先、先生……给我、嗯啊啊——”快意不断聚集在体内，花更是愈发空虚，春水不断往外淌着，将他整根孽物都泡在了温热的水中。可即便如此，谢辞衍依旧没有抽，规规矩矩地埋其中。
谢辞衍闻言，蓦然抬起来，捏住她雪的手也随之松开，俨然是一副严师模样。“昭昭要回答对了才能。”
嫣昭昭咬牙，手掌蓦然用力将男给扯下，嫣红的唇蓦然贴上他的薄唇，含住了他的唇猛烈纠缠着，而后露出牙齿轻轻啃咬着，势必要将他方才吃下的东西给猜出来。二唇齿相依，舌尖纠缠、互渡津，舌尖扫过他嘴里的寸寸软，有些昏沉的脑子不断在回想方才自己吃的膳食中有哪个带有荔枝味。
几经半晌，她才蓦然推开谢辞衍，眉尾轻佻，“是荔枝炙。”
“正确，昭昭真
。”一语双关，亦不知晓他说的究竟是哪种的。谢辞衍这回得更狠，花却更空虚了起来，可偏生男却没有继续的意思。
嫣昭昭再忍不住这剧烈的麻痒之感，搂着谢辞衍的脖子亲了又亲，再分开时银丝缠绕在彼此唇畔，低喘声与娇吟ww?w.ltx?sfb.€し○｀??声相互叠，满是不可掩盖的欲色。
“求求先生……我。”嫣昭昭似憋得狠了，此时哪哪都觉难受空虚，疑心只想谢辞衍自己，不管不顾地说出些骚话来刺激于他。“学生不知廉耻，不论是在先生授课之时亦是先生在触碰我时，学生皆想着要先生将那粗硬的孽物我的中。”
细细密密的吻自他的耳畔缓缓落到颈侧，“求求先生怜学生，在此课堂上我，可好？”
谢辞衍双眸绯红，眸色更是晦暗不明，蓦然将她一条白皙笔直的大腿抗在肩，将那埋在花中的孽物忽而抽至，而后又猛然挺腰狠狠了进去，重重撞上那酸软空虚的花心。“昭昭告诉先生，在课堂上被弄，是何感觉？”
花终得偿所愿，红唇张开又阖上，嘴里吟叫娇喘不断，下意识绞紧了花，感受着那孽物横冲直撞时所带来的极致快意。“啊啊——唔嗯、好舒服……好、爽……嗯啊、重……重些哈啊——”
听着她娇喊着要重些，谢辞衍便再不怜香惜玉，每时都全力顶至花心，触及到哪敏感点时，他还能感受到花中的软一边吸吮着他的柱身，一边还不断泄出密密春水来，
腻至极。
“嗯……嗯啊、好喜欢……先、先生……”
谢辞衍呼吸不由更重了些，哑声问着，“昭昭喜欢先生什么，嗯？”他后腰阵阵发麻，显然也是舒爽得不行，加之先前嫣昭昭所说的那些话，让他竟真的有种在授课之地上弄他学生一般之感，那禁忌感不断刺激着他，后脑微麻，快意好似来得更加汹涌了。
“哈啊……喜、喜欢先生……我。”花不断一缩一缩地轻颤着，尖锐的快意漫延至四肢百骸。她吟喊声语不成调，只依据着身体的本能抑制不住地失神吟喊，被红尘欲色蛊惑得忘乎所以，只想沉沦其中。“唔嗯……先、先生……得学生好、好爽……要、要泄了……先生、要把学生给……泄了——”
谢辞衍喘着粗气，身下孽物被她刺激得更是瞬然变得更肿胀，“那便泄。泄出来让你的学伴们都知晓你在此与先生荒唐一场，水淌得四处皆是。”
他力道更重，每一回都重重碾过那敏感点直直花心。那酸软之感到达极限，嫣昭昭再谢辞衍话落的瞬间便霍然长吟一声，尾调高高上扬，一透明的水柱全然不受一支般全
洒出来中软更是受不住如此刺激，疯狂吸吮包裹着中的那根孽物，软不断翕张、绞紧，时而还痉挛紧缩，宛如在他的柱身上舞动般。
谢辞衍被绞得受不住，低吟一声，那紧紧被温热春水包覆住的快意直窜上后脑，浑身血瞬间流淌全身，终全涌上脑间，白浊之突突
出，灌满了她整个花心。
“嗯——”他不禁闷哼，嗓音哑然
感，隐隐还透着点点餍足之意。
他缓了半晌才将孽物给抽出，柱身与上沾满了嫣昭昭的春水与他的浊，腥甜的气息瞬然弥漫开来，荒至极。
谢辞衍将昏昏欲睡的嫣昭昭给抱起来，轻唤了她一声，“昭昭。”
嫣昭昭累了一，高后睡意尽数涌袭而来，闻见他喊自己，只极轻地应了他一声。
男眼神眷恋，双眸一瞬不动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无法抑制的不舍之。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欲说，最终只凝聚了四个字，亦是满载了谢辞衍满腔意的四个字。
“等我回来。”
（91）动
翌一早，嫣昭昭从床榻上醒来后，便发现身旁再无谢辞衍的身影，她急急透过虚掩的窗棂往外看去。天已然大亮，她的心上之早已在天刚蒙亮之时披上铠甲步出了宫门，走上属于他的战场。
当一个完全沉寂下来时，脑海中便会不自觉地胡思想，甚至会衍生出不安的绪来。战场上刀光无眼，每一回战都宛似在阎罗殿上走了一圈，生死不定。
嫣昭昭不由想起，昨夜他们换了个寝殿安眠时，她曾因夜半做了个噩梦而惊醒了过来，那时候谢辞衍尚未离去，竟就在侧躺在她身旁，一瞬不动地看着她睡着时候的模样。
她一把投谢辞衍的怀中，不断与他说着她梦中的战场凶险，问他能不能不出征。谢辞衍却没说话，只摸了摸她的发顶，哑声叮咛，“我待会儿会让将你暂住的那个寝殿焕新一番，我不在的这段时中，我会让暗卫留下护你安危，我亦与霍随说了，会让他多照看你一二。”
嫣昭昭蓦然抬，“不要。”她急声拒绝，而后嗓音又软了下来，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担忧。“我已不再是皇后，便不会是后宫那些的众矢之的，待在这冷宫中，亦不会有来找我麻烦。你将暗卫留给我作甚？带着他们到战场上助你一臂之力吧。”
谢辞衍俊逸的眉眼间早已没了清冷之感，有的只有与心上临别依依时的不舍与眷恋。他嗓音缱绻，万般的柔只愿给这眼前之。“若不留些在你身边，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嫣昭昭睨了他一眼，“这儿是冷宫，不是凤仪宫，根本再不会有愿意踏足此地，何来出事一说。”又怕他执意留在此，她不管不顾地拽住男的衣裳，嗓音满是软软的娇嗔，叫根本无法拒绝。“我会在此好好生活，乖乖等你归来接我出去。你别忧心我，只管向前，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谢辞衍紧紧抱住她半晌，久久都不愿松开手。直至良久后，才缓缓道出一句话来，“昭昭只管在此安心等我归来。”他在嫣昭昭殷红的唇畔上落下虔诚一吻，“昭昭是我生存世间上的唯一意义，只要你在，哪怕拼尽一切我都会回来。”
嫣昭昭眼中氤氲着莹莹水汽，将埋他胸膛间，只想黎明能久一些才到来。让她与谢辞衍能待得久些，再久一些。
她思绪游离半晌，寝殿外蓦然传来丝丝声响，嫣昭昭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警惕道：“谁在外面？”
寝殿门被推开，碧落穿着一身素净粗糙的冷宫侍衣衫快步走了进来。“碧落给娘娘请安。”
嫣昭昭将她给拉了起来，“此处不是凤仪宫，我亦不再是什么娘娘了，往后便也无需行礼。”她上下打量着碧落，见她身上穿的皆是最低阶侍所穿粗衣麻布，全然没有以往大宫的倩丽模样，心中便不由有些酸涩。“你何苦要跟着我到这鬼地方来？听我的，让谢辞衍给你找一个好归宿，不比在此处受苦强么？”
碧落蓦然跪了下来，如往前在府中那般唤她。“小姐，婢打小就跟着您，从未想过要嫁，此时小姐一落难此地，婢怎能丢下您一。”
嫣昭昭心中暖流盘旋，在这个都想着要牺牲她的世间上，有她与谢辞衍在身旁，她想，她亦能算得上是幸运之。
“好了，快些起来。”她轻拍了拍碧落的手，“今你的不弃之意我自当记在心，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碧落摇，这才环视了一圈寝殿内的陈设。殿中再无一丝冷宫该有的败之感，床榻是嫣昭昭一向喜的拔步床，被褥枕皆是蚕丝所制，殿中软榻、长案、妆台一应俱全。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碧落自是知晓，这冷宫中的所有皆为那位摄政王所换。她心中不自觉感叹，若是从一开始她家小姐遇到的就是那摄政王，而不是皇上的话，那该有多好。
谢辞衍在出征的前一夜，好似就为她做好了未来好几旬的打算。膳食会有按时送到寝殿门来，那些个不尽责的冷宫才再也没有出现过，还让搬来了一整箱各类的话本子供她解闷，要是看完了便让碧落去找霍随说一声便是。
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妥当，好似谢辞衍这个的存在已然无形中完全渗到她的生活中。无一是他，却又无一不是他。
嫣昭昭看着寝殿中满满皆是谢辞衍对她的心意，更是想念那远在千里之外征战的谢辞衍，每每都会不自觉想起他来。她此前从未真正经历过与心上之的离别之苦，此番，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度如年。
明明没有了往前那般需要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生活，可她心中却总隐隐觉得有些不踏实。好似只有谢辞衍在她身旁，她才真正能够无所畏惧，不怕一切困难。
嫣昭昭都在冷宫寝殿中数着子，盼着谢辞衍回来。而这期间，皇帝没了摄政王在一旁阻挠政策，做起事来更是不惧，随心所欲至极。
前朝传来皇帝即将立新后的消息，碧落将探听到的消息告知于嫣昭昭。便听，许多朝臣对皇帝如此快就立新后感到不满，那些个朝臣的原意亦是不想让丞相嫣槐一家独大，前皇后是他嫡，现下要立的新后亦是他家的庶。
皇后的位置一直被世族大家所争夺，不论是谁都想坐上皇后宝座的是自家儿，能自此光耀门楣。好难得前皇后嫣昭昭被废黜，一个个朝臣铆足了劲欲争上一争，却又被皇帝当一给敲醒这场美梦，这位置依旧是落在了姓嫣的手里。
朝臣们带着私心有意阻挠，皆有谏言。说嫣栀媃才刚晋了淳妃的位份，如何能一跃多级成为皇后？可皇帝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亦没有抬一下，只挥一挥袖下令赐死这谏言的朝臣，甚至将他的舌给拔了出来置于朝臣们前示众，以表警告之意。
一时间，朝堂动，朝臣们亦终惶恐不安，心中更是愈发害怕这位
菅命的
君。
立新后之事尚未平息，冷宫却忽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92）嫡庶
碧落神色有些着急，匆匆进来走到嫣昭昭身旁，“小姐，淳妃她不知怎的来了冷宫，现就在寝殿外欲进来见您一面。”
嫣昭昭轻呵一声，嫣栀媃为何来此，其目的根本不必思考。自那看清她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姿态，再联想今，不难猜她这是耀武扬威来了。
她如今贵为淳妃，而她不过是废妃，她若是要进来，自己根本无权拦着。嫣昭昭掸了掸身上素净的衣裳，随即便与碧落一块走了出去。
见嫣栀媃一身华服了殿，她神倨傲轻抬起下，带着将所有皆可踩在地上的姿态站定在嫣昭昭面前。她从容福身，规规矩矩地朝嫣栀媃行了个礼。“给淳妃娘娘请安。”一旁的碧落脸上亦没有丝毫怨怼之色，恭敬从容地亦朝她拜了拜。
“姐姐快些起来，咱们可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行如此虚礼。”话虽如此讲，可若是嫣栀媃真不讲这些礼仪的话，早在她福身时便可免了她的礼，可却没有，便也说明嫣栀媃言不由衷。
嫣昭昭亦不想与此多费心计，径直便问道：“不知今淳妃亲莅此地，究竟所为何事？”
嫣栀媃丝毫不急，抬脚随意在殿中行了两步。一转身，那脸上的
狠便再也掩藏不住，愈发狰狞起来。她不解，为何她穿着一身华美的宫装却依旧掩盖不了嫣昭昭身上的华光！明明嫣昭昭现下已然沦为废妃，身上穿的纯色素净衣裳连她身边的侍都嫌弃，可就好似，只要嫣昭昭站在那里，什么也无需做，便好似遭上天眷顾般，美得不可方物。
看着这一寝殿中的好东西她更是眼红至极，嫣昭昭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能住上这样好的寝殿，为何没有像个可怜的丧家犬一样跪在她脚边，求她饶恕开恩！
她紧咬着牙关，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那畜无害的笑意，再转过身去故作关心道：“妹妹这番来原是想看姐姐此处还缺点什么，来添上一二，不让姐姐过那苦寒生活。”她又是一笑，只是那双眸中的嫉恨之色早已溢于言表，再多的话都显苍白。“却未曾想姐姐此处竟是一应俱全，倒是用不上妹妹这一番心意了。”
嫣昭昭心有瞬然的慌张，随即又佯装镇定，语气自然道：“不劳淳妃费心，所幸父亲近些年在朝堂中亦建立了些脉，这些因着父亲的脸面帮我疏通了不少，才有了这些。”她轻笑了笑，“这回还真是多亏父亲了。”
嫣栀媃置于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就连指甲嵌了掌心中亦丝毫不觉疼般，脸上那抹笑意几乎难以继续维持下去。“姐姐真是好福气。”最后那三个字她几欲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继而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正红色宫装，似想起了什么事，唇角这才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来。“对了姐姐，此番前来，妹妹亦是有一事要说予姐姐。”
嫣昭昭丝毫没有戳穿的意思，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嫣栀媃双颊染上点点绯意，眉眼间多了点点羞涩之意，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下月欲将妹妹立为新后，举办册封礼，妹妹欲在那向皇上求，让皇上可以网开一面，将姐姐接出冷宫这种寒之地。”
她话里话外好似都在为嫣昭昭着想，嫣栀媃亦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原以为下一秒便能看见嫣昭昭嫉妒得扭曲的面孔，可却什么也没有，她脸色依旧平静如水，那双眸子更是毫无一丝波澜。她似是知晓自己所言会让她出冷宫的话是假，没有回应，只轻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句，“恭喜淳妃。”
嫣栀媃简直不可置信，怎会如此？！
这一切与她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嫣栀媃来前，已然想好了嫣昭昭该会如何嫉妒她，如何祈求她，可这些却全然没有。嫣昭昭明明已然身陷囹圄之中，却依旧没有丝毫慌之色，一举一动都仿佛在无声告诉她，嫣昭昭这般才配得上称作嫣家嫣槐之嫡。
见嫣栀媃那张脸上已然快挂不住，露出那略有些狰狞的表来时，她轻叹一气，“你大可不必如此欲要激怒于我，你所说的这些我全都不在乎，自然也不会生气。”
嫣栀媃努力平静下来，挤出一丝极难看的笑来，似是想保全自己最后的一分颜面。“姐姐在说什么？妹妹不明白。”
“将这些争来以后，你心中当真高兴么？”嫣昭昭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似往嫣栀媃心眼上扎刀子一般。“你的究竟将我踩在脚底的感觉还是真的心悦皇帝？”
“不！本宫的是将天下所有都踩在脚下的感觉！”不知是哪句话触了她心中的逆鳞，将嫣栀媃最后一点伪善的面具给彻底揭了下来。“包括你，嫣昭昭。”
一侧碧落与嫣栀媃身边的侍十分有眼色，匆匆福身便往寝殿外走去，似是知接下来二位主子所说的话不是她们这等婢能耳之言。
嫣栀媃蓦然上前一步，“现下四周无，你大可不必再顾及你那所谓的嫡风骨，只要你向本宫下跪求饶，本宫兴许还会饶过你，让你过的稍微有个样些。”
嫣昭昭背脊挺立，仅仅只是站在那便有着嫡的风范，一颦一笑都让挑不出错来，举手投足间皆是她嫣栀媃所没有的风仪。“我不会求你，更无需求你。”
“嫣昭昭，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风光无限的嫣家嫡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冷宫的阶下囚，不过是本宫的手下败将！你再傲然又如何？你看见本宫一样要下跪！”她似是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一在嫣昭昭身上讨要回来般，一定要她向自己示弱才好。“不好受吧？让一直被你踩在脚底下的一朝成了凤凰，今要你这只丧家之犬向本宫行礼。”
她轻笑一声，却没有丝毫不好受的绪，嫣昭昭淡然道：“有什么不好受的？你当嫣家嫡是何等尊贵？嫣家嫡要跪拜的只多不少。即便身为皇后，亦依旧要跪拜皇帝、太后甚至宗祠祭祀时都要跪，你是淳妃，我又为何会觉跪了不好受？”
“你会如此觉得心中不平，不过是你心胸狭隘所致，时时刻刻将那些个嫡庶尊卑
25-04-22
刻在心中，做任何事之前都先想着如何去算计别获得利益，这样介意嫡庶之分的，正是你心中所缺。”嫣昭昭虽是嫣家嫡，可她从不觉得这等尊贵的身份给她带来了些什么荣耀，在她看来，那全部一一皆是枷锁。
是将她一生都架在嫡二字上的枷锁。
从她记事起，沅姨娘便了府夺走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嫣槐，仅仅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仅此而已。因她是嫡，所以她自小便被嬷嬷乃至母亲教导一定要有嫡风骨，就连一丁点的失误也不许有。因她是嫡，所有房中摆设的物件全都是母亲给她挑选的淡雅之物，就连衣裳也不能穿艳色的，免得被看去觉得她是烟柳巷中的子那般，丢现眼。
亦正是嫡的身份，父亲母亲只教导她该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嫡，却从未关心过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哪怕及笄以后，婚事亦从不由得她来做主，父亲都在权衡利弊，她嫁给哪个男才能为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那一刻她只觉自己是一件被包装得好看的货品，唯一的价值便是卖出去换来银钱、地位，权力。
小的时候，她十分羡慕嫣栀媃。羡慕她可以无忧快乐地度过一生，她可以肆意像爹娘撒娇，可以肆意发脾气，更可以有一个能自行选择的生。嫣昭昭从不以嫡的身份自居，是因，她并不觉得嫡的身份有多尊贵，不过是那些有心之给这层身份渡上了一层金，让这嫡二字成了盘踞在她们心上的一把利刃，伤亦伤己。
“你胡说！”嫣栀媃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般，急急否认，“本宫现已一之下万之下，又怎会是心中所缺！本宫一个庶可以成为大盛的皇后，是所有庶的典范，更是传奇！”
她死死地盯着嫣昭昭，“你以为你比本宫强？你从来胜过本宫的，从来只有一个身份。”她终于要摆脱庶的悲惨宿命，又岂会心中不平。“从前，在府中时，因着你是嫡，本宫便要处处低你一等！即便本宫才是父亲姨娘最心的孩子，到外面赴宴时，那些个世家小姐，王侯公子眼中却只看得见你，却从来不屑与我多说一句话！”
“凭什么！”嫣栀媃双眼更是怨毒，“就凭庶二字，本宫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瞧不起！哪怕先生教授于本宫琴棋书画之时，嘴里不断提着都是你的名字，对你就是满腹夸赞之词，对本宫只有摇叹息，仿佛本宫生来就不配拥有这些东西，你可知本宫有多恨你么！”
“你若不曾生出那些攀比之心来，你又何故会被庶的宿命所缠？”嫣昭昭已然不想再与此继续纠缠，不一，所求的欲望更是不异，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自不想与嫣栀媃再有过多的牵扯。“说到底，你只是被困于自己的欲望之中。”
嫣栀媃嗤笑一声，“嫣昭昭，你可真清高啊。”她仰首，自上而下睥视于她，“可如今，本宫，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即是已然撕脸，该示的威已示，便也没有在此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她拂袖，“你就在这冷宫悲惨地过完你的下半辈子吧。”
嫣栀媃旋身走了两步，忽而驻足，却并未回，只听她道：“只是……本宫定不会让你如此轻松地活下去。”她勾唇，“咱们，走着瞧。”
（93）死谏
枫叶落，秋风散。
树枝丫上逐渐堆满了皑皑白雪，寒凉的冷风吹拂而过不禁让打了个寒颤。寒冬席卷过宫中的每一处角落，满宫的梅花渐露花苞，红梅白梅傲立枝之上，为这冬中添上了一抹艳色。
肃然的朝堂上，皇帝神慵懒地背靠在龙椅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众朝臣，两根手指颇有节拍地在龙案上轻点着。“如何？众卿还是不答应朕加重百姓赋税？”
众朝臣眉皆紧蹙起，随即一并撩开朝袍，跪倒一片。“皇上三思啊！”
皇帝指尖一顿，眉眼间的慵懒之色瞬间敛起，转瞬间眸色一厉。“朕，已经三思又三思了！”他一掌怒拍在案上，底下群臣不禁瑟缩，旋然将埋得更低，自上往下看唯有一群黑压压的乌纱帽。“朕要立新后，尔等阻挠。现下朕不过要加重赋税，尔等亦在阻挠，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朕这个皇帝否！”
“皇上息怒——”
群臣垂着首小心翼翼地与身旁之悄然对视，见对方眸中皆闪过胆怯之意，便只好歇了上前谏言的念，只闭不言跪在原地等着哪位有勇之士。
站在几欲最后排的新晋文官逐渐紧握双拳，他眉眼间皆是不忿之色，年轻俊秀的脸上尽是怒意。他左右看了看，见竟没有一敢出声谏言，再看那狂妄之至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根本不知皇宫外面是何水火热的模样，便再忍不下去。
他蓦然站起，作辑弯下背脊，“皇上！臣，有一言要谏！”
群臣不禁纷纷回，一睹究竟是何竟有如此胆识。而同样跪倒在文官身侧的同僚却大惊失色，不动声色地探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袍踞，朝他摇示意，可对方却紧闭着双眸，脸上透出一决然之色来。
皇帝见此面生，便睨了眼他身上朝服的颜色。而后不禁面露嘲弄，原来不过就是小小九品文官，竟也敢到他面前来撒野。“说。”
“皇上，臣以为此时加重百姓赋税实乃……不智之举。”此言一出，殿中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外百姓生活已然艰苦，若此时再加重赋税，要我大盛百姓们该如何生存？还望皇上垂怜，收回成命！”
“你，胆子挺大。”皇帝双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来是喜是怒。“继续说。”
年轻的文官初朝堂，尚不熟知皇帝的脾，见皇帝让他继续说，便以为天子将他的谏言给听了进去，脸上露出了点点喜色。“皇上或有所不知，大盛的百姓们已渐清贫，那些个商为了牟利，不断涨价，从前一袋白米只要五钱，可如今已涨价至三十钱！要吃上一白米已是难事，更遑论要吃上一。百姓们只得以稀粥一碗堪堪果腹，若朝廷再继续加重赋税，将民不聊生啊！”
见皇帝不作声，他便天真地以为皇帝已然将这番肺腑之言听耳里，更是豪壮言。“若加重赋税，长此以往，皇上可想过往后将会有何种后果？百姓会因无钱无粮而沦为窃贼，会因一粮而卖为，更会为了银钱做出谋财害命之事。届时，百姓生灵涂炭，朝堂如何得以安宁？”
他再次作辑弯腰，请命。“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文官这一席话，道出了多少朝臣心中不敢言之语。他们谁不知文官字字在理，句句实，可皇帝子如此，谁又愿意赌项上将这么一番话给说出来。此刻，终得有勇之道出，不少朝臣对他亦改观了些许，甚至对他是颇为赏识。
可此时，他们却不敢多看文官一眼，只心怀希冀，望皇帝真能因他一语而收回成命。
皇帝微微直起身子，一双如鹰隼的眸子紧盯着年轻文官。“照卿如此说来，你似乎比朕更适合坐这龙椅啊。”他摸了摸椅柄，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来，“这龙椅，要不换你来坐？”
文官大惊失色，慌忙跪下，背脊皆是凉意。“臣、臣不是这个意思啊皇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臣从未有异心，只愿皇上所统治的江山永固，天下升平！”
“是么？”皇帝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群臣面前。“朕，并不认为加重那么一丁点的税赋就会让我大盛子民做出这等事来。卿方才说的那些事，难道现下并没有在民间发生么？这与朕加重税赋有何系？！”
“国库空虚已久，现下朕欲立新后，所用之物必是珍品，可国库空虚如此，朕要加重赋税填充国库，有何不可？！”皇帝已然决定下月除夕宫宴便当众颁发立后圣旨，他要以最好的聘礼将媃儿给娶过来，让她风风光光地站在自己身边，享尽这世间的一切荣华。“新后亦既是百姓们的国母，他们为国母出点绵薄之力，这不应该么！”
文官不可置信地抬眼，眸中略有一分呆滞。他难以相信眼前这般男子竟是一国天子，那所谓的皇帝竟一丁点都不了解民间究竟是何生活，皇帝在宫中所用珍馐、美酒，每一样所用之物皆出自百姓。他奢靡，可想过现下大盛百姓过的是何子？
文官仕不久，寒窗苦读考上功名才有了今站在此地的文官一职。他贫寒，家住长街上。出门都皆可听见百姓叫苦连天，百姓可以为了一碗稀粥而大打出手，街上乞讨的孩子尤为多，他们一个个都是被家里赶出以乞讨维生，更有狠心的父母将尚未及笄的儿卖青楼，只为了那一袋掺了沙的白米。
官途黑暗，皇帝征收一成赋税，底下的贪官们就会向百姓们收取三成赋税。若再加重赋税，便是让百姓们都去死。
文官浑身皆颤，耳畔好似又响起了那些个百姓跪倒在他面前，祈求他给一点吃食的凄惨哀嚎。他咬牙，看向远在前方的天子，心底生出一决然来。他站起，目露毅然，“皇上出过宫闱吗？”
皇帝见那忽而站起，正欲拂袖降罪，便又听他道：“皇上若出过这宫闱，便会知晓，加重赋税究竟有多荒唐！”文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将心中所言尽数道出，“你是皇帝，不用征战四方，只需龙御宫中。怎会知晓这金樽玉瓦的宫墙外，百姓过的是何等生活！皇上可知，你的一顿御膳，二十道菜足以普通百姓一家吃上一旬！如此这般，皇上还欲增加税赋，这是在
着百姓去死么！”
“放肆！”皇帝怒喝一声，额角青筋忽隐忽现，脸色难看至极。他大挥衣袖，“来，将此胡言语的佞臣拖出去，杀无赦！”
文官说出此话，早已不畏生死，他满面坦然，唇角却忽而勾起一抹笑意来，“君要臣死，臣不死既是不忠。但是，他断送盛国，臣非亡国之臣，可你便是亡国之君！”
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一把抢过身旁侍卫的剑直指文官咽喉，“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么？！”
一个个朝臣面上死寂，轻扯嘴角，欲说些什么，可最终全都选择了明哲保身，颓然地垂首。文官的一袭话，犹如给了在场朝臣当一，若大盛朝继续由眼前的帝王所统治，亡国之，就在前方。
往昔的皇帝纵声色，荒无度。而后他专宠淳妃，虽亦然不妥，可终究比那连早朝都要带着妃嫔的皇帝要长进许多。却未曾想，他们的天子，一国之君竟要在嫡母薨逝后不过几便要下旨立新后，更要因此增加百姓税赋，一个心中无百姓子民的皇帝真的能带大盛走向荣华么？
朝臣们连想都不敢想往后他们将会过何等的子。
文官嗤笑，目光直视皇帝。跪在身侧的同僚心急如焚，不断扯着他的衣袍示意他赶紧求饶，先将小命保下。可却都被文官忽视了，他虽初仕，可他也明白官场规矩，亦知晓世故。他寒窗苦读，亦是想着有朝一能与光同尘，带着百姓走向繁荣盛世。
可眼前君王，并非能给予他们盛世之辈。
“百姓乃一国之根本，无百姓，便无家。”文官忽而紧握剑柄，若能以他之死血溅金銮殿警醒那些还尚存妄念的朝臣，看清楚眼前帝王是否还配坐在龙椅之上。“无家，便无国——”
文官尾音刚落，手上便毫不犹豫蓦然使力，就着皇帝的手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四溅，就连皇上的脸与龙袍亦沾上了他的血。锋利的刀随即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落到百官耳中更是皮发麻。
他们离得远，且有皇帝的身子遮挡，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实际况如何，只依稀推断是皇帝斩杀了那文臣。
朝臣们心有戚戚，似是也有一把刀横在他们的脖子上一般，只要皇帝稍有些不高兴，那刀便会毫不留地抹了他们的脖子。
皇帝嫌恶地后退两步，内侍监忙上前给皇帝擦拭脸上所沾染到的血渍。皇帝却一把推开了他，蓦然转身快步往外走，嘴里还怒斥道：“该死的佞臣，竟胆敢将朕身上的龙袍弄脏，这是在诅咒朕么！”
“拖出去！”皇帝双眸满是狠厉之色，似要借以此来立下威信，让朝臣不敢对自己生出任何二心。“将这佞臣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话落，皇帝已出了金銮殿，只余下一众朝臣仍呆滞在原地。
他们亲眼看着内侍监将那文臣的尸体拖出门外，金銮殿上一片血痕，外积雪上亦血红一片，触目惊心。外面陡然响起野狗吠声，听得心不禁一颤，恍若间，他们好似看见了往后自己的下场。
一瞬间，背脊爬满寒意。
心不自觉浮现出文官死前的字字句句，那些话好似烙印在了脑中一般，挥之不去。
朝臣视线皆有意无意落在那张龙椅上。或许，这龙椅上该坐的不该是他。
皇帝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一次的早朝，他所以为忠心耿耿的朝臣们就在一息之间，心态发生了变化，对他生出了二心。
（94）有染
养心殿中，皇帝坐在软榻上，看着案桌上放置的一大摞全是上书阻挠他下月立新后之事，他便心烦得紧。
皇帝无法理解，立下新后有何不妥，前时嫣昭昭那样无能的皇后那些个群臣亦从未如此反对过，这次明明同是嫣家，为何媃儿就不能成为他的新后！他一味地想要朝臣们依他之言，欲要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可却从未想过现下他尚在服丧期，根本不能碰撞上喜事。
他兴许甚至都已然忘了，大盛的太后，他的生身母亲才刚薨逝将近半年。皇帝对他嫡母之死更可谓是不闻不问，即便是举丧亦也是了事，皇帝只匆匆露脸后便急着回去与嫣栀媃颠鸾倒凤，毫不忌讳。太后斗了一辈子，害了无数的命，皆是在为他铺一条锦绣之路，可亦正是如此，皇帝自小骄纵奢靡惯了，早已被养废了，还如何能成为一国之君。
或许，如此皇帝便是太后最大的报应。
“皇上，才有一事要报。”门外，内侍监略有些尖锐的嗓音传，皇帝正烦躁至极，出便道：“不听！”
原以为那内侍监便会就此放弃，可未曾想那胆大包天的内侍监竟再一次筹措道：“皇上，事、事关冷宫那位废后。”
皇帝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似来了两分兴致，将手上的奏折随意扔至一旁，便让进来。“究竟何事。”一别将近半年，想来嫣昭昭早已被冷宫的寒可怖吓疯了吧，再有那谢辞衍出兵到丰国也不知而今尸骨何在。思及此，皇帝心不由愉悦了几分，连带着对内侍监亦多了点和颜悦色。
内侍监悄然观摩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心似不错的模样，他才双膝跪地，忙将听来的消息飞快道出：“、才……听闻冷宫那位废后与摄、摄政王……”他眼尾惊惧地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终极轻道出最后二字，“有染。”
“你说什么？！”皇帝蓦然直起身子来，抬脚便往那内侍监的胸膛上踢了一脚。“你再说一遍！”
那内侍监在地上蓦然翻滚几下，又迅速忍着痛爬起跪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皇、皇上息怒……才、亦是从其他宫的中得来的消息，并、并不晓得……是否属实啊！”
皇帝猛然将案桌上的奏折尽数扫至地面，怒不可遏，“说，你给朕仔仔细细地说来！”
内侍监连道了几声“是。”才将那宫所言尽数娓娓道来。“才听负责侍奉冷宫主子们的侍说，在摄政王殿下出征前的那一晚，曾看见过他夜在废后所居住的寝殿中出来。当时她隐隐便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待天明之时到寝殿中一探究竟，可不等她有如此机会，她便被告知废后那处再无需她来伺候。那会儿，她便更觉废后与摄政王定、定有些不可告的关系。”
皇帝手掌紧握成拳，“事已将近半年，为何现今才将此时说出？”
内侍监嗓音更轻，“那宫自觉微言轻，这样的话若是所以宣之于便是在招惹杀身之祸。今亦只是碰巧，才路过之时闻见此宫在同商议，要不要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知皇上。事关皇上，才无法不上前追问一番，终那宫才愿将此事告知于才。”
“好！”皇帝忽而杨唇笑了起来，“好得很啊！”
他并非因心悦嫣昭昭才介意她与有染之事，反而皇帝如此勃然大怒，只因这关乎于他帝王的面子！虽都知他与嫣昭昭不和，可他亦不容许那个贱将他作为天子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堂堂一国之君，废后竟与有染，这便是在打他大盛朝的脸面。
且，仔细回想一番，此前谢辞衍为嫣昭昭求的举动放在此时更是耐寻味。以往从不多管后宫一桩闲事的谢辞衍竟为了嫣昭昭闯他养心殿，更胆敢对他说出那等大不敬的话来，那时谢辞衍道他欠了嫣槐，需报恩，可如今想来却处处皆不合理。
皇帝轻呵一声，本打算直接下令杖杀嫣昭昭。可转念一想，若她真与谢辞衍有染，何偿不是一颗对付谢辞衍最好的一枚棋子。“去，将验明正身的太监给朕找来，朕要亲自去一趟冷宫。”
冷宫萧条，唯有一座宫殿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嫣昭昭在这儿过了将近半年的生活，一直都还算安宁。谢辞衍刚到丰国边境安营扎寨时，便曾修书一封到霍随府上，而后待霍随宫时便会给悄摸给碧落，终到嫣昭昭手上，一月一封，从未间断。
只是，这一月她却迟迟尚未接到谢辞衍的来信，心中不安更甚。一连几嫣昭昭都心神不宁，无时不刻不在担心着谢辞衍。
殿中唯有嫣昭昭一神略为呆愣地坐在软榻上，她听闻今霍随亦进宫来了，便命碧落去寻霍随问询他最近可否有收到谢辞衍的信抑或是有关于他的一丁点消息。
殿外霍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碧落回来了。可仔细听，传来的却是男的声响。待嫣昭昭反应过来时，殿门已然被轰然打开，身穿龙袍的帝王抬脚踹开了门，每跨进来一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视线不断落在寝殿中的一物一设。
嫣昭昭眉紧蹙，心略有些慌，似未曾想过有一皇帝竟还会到这种地方来。她正欲行礼，下却猛然被皇帝的手掌给紧紧扼住，迫使她抬起来。“朕，将你打冷宫来是要你受尽苦难，被折磨得不成样。”他看了一眼比他后宫嫔妃所差无几的寝殿，心中更是笃定她与谢辞衍有染一事。他死死地紧盯着嫣昭昭，“你这寝殿，是谢辞衍给你置办的吧？”
嫣昭昭瞬然呼吸一滞，双眸蓦然睁大了些，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妾、妾身……不明白皇上、所言……”
皇帝嗤笑，手上更加用力。“莫要再装了，朕已然知晓你与谢辞衍有染一事。”
嫣昭昭心蓦然一沉，脑子好似被什么给击中般，空白一片嗡嗡作响。她艰难地吐出字来，“我、没有。”
皇帝却一把将她摔落在地，似碰到什么腌臜东西般，一脸嫌恶地接过内侍监递来的方帕，擦了擦手，随即将那方帕扔到嫣昭昭身上。“朕早料到你会嘴硬。”他额首示意，随皇帝一同来的内务府太监立马会意，上前便欲将嫣昭昭给拽起。皇帝见状，心终是愉悦几分。“所以，朕特意命过来给你验明正身。”
25-04-22
嫣昭昭脸色一寸寸转白，咬紧牙关，不断挪动着身子往后退着，脸上却又佯装镇定，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来。“我虽已是废妃，可我仍旧是嫣家的嫡，你今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我父亲会心生不满么？！”
她慌不择路，随便将父亲嫣槐给搬到台面上来，望皇帝还会有一丝忌惮于她的父亲。可却未曾料想，皇帝竟丝毫不惧，面露嘲弄之色。“媃儿已然将你在家的处境告知于朕，你虽为嫡，可却并非是那嫣槐的。你说，嫣槐会看重一个将成为盛国皇后的庶还是已然是冷宫弃妃的嫡？”
皇帝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更是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才能以她来牵制住谢辞衍。“自打你宫以来，朕从未与你圆房，你倘若真与谢辞衍无甚关系，你现今就该还是处子之身，你若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别挣扎让他们给你验个清楚明白！”
嫣昭昭心中清楚得很，皇帝哪是让来还她清白，分明是欲让这些才羞辱她一番，如若真被太监给验明以后，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滚、滚开啊！”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何况她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子，又何以能敌得过一众太监。很快，嫣昭昭便被其中一名太监给紧箍着双手，另一名太监亦配合着用力地摁住了她的双腿。眼看着剩余一名太监逐步往她走来，嫣昭昭心中升起了一绝望之感，心如死灰，眸中满是绯红，氤氲着水汽。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嘴角已然沁出点点血丝来。纵然如此，嫣昭昭亦无哭喊，她清楚知晓，冷宫周遭渺无烟，即便她再放声大喊亦不会有阻挠天子所为，且那唯一能救她之此时根本不在宫内。
嫣昭昭紧闭着双眸，皇帝羞辱于她的话犹言在耳。她不想受辱，更不想连累了谢辞衍。她正欲自尽，寝殿门外却忽而传来皇帝身旁内侍监着急的嗓音。
“皇、皇上！”门外似看见了什么可怖猛兽般，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完整说出一句话来。“皇上，不好了！摄、摄政王……他、他领着大军……凯旋而归了！”
（95）凯旋
“你说什么？！”皇帝闻言后反应全是不可置信，他猛然转身，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内侍监，“你确定消息无误？”
内侍监慌忙跪下，“回皇上，大军已然到城门了啊！”
皇帝身子蓦然一僵，心满是疑问。出征丰国怎么看皆为死路一条，丰国兵力鼎盛，又有结盟的安国助以一臂之力，谢辞衍怎么可能大败丰国凯旋而归？！
亦是这一刻，皇帝清楚地意识到，谢辞衍羽翼已丰，若是现下再不除之，往后便再无法除掉他。加之，他凯旋而归，朝臣们对谢辞衍更会是多了几分钦佩，往后更会以他摄政王马首是瞻，还会有他一国天子的立足之地么？！
皇帝有些焦躁，眉心紧蹙，眼尾不经意间瞥见仍被太监摁压在地上的嫣昭昭，瞬然醍醐灌顶。
现下唯一能牵制住谢辞衍的便只有嫣昭昭。不论他们二是否真的有染，仅谢辞衍宁愿冒险出征都要将她给接出冷宫来看，关系都不似表面上的那般不熟，现下已到城门，很快便要到宫里来。时间已然不多，皇帝一定要趁着还没到宫门前，找到可捏紧谢辞衍咽喉的东西。
皇帝挥手，示意那些个太监们都出去。他一步步走到嫣昭昭面前，欲伸手将她给拉起，却被子面露厌恶地躲开。他此时亦不与她计较这些，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你说，如果谢辞衍回来看见他心之成为了朕的，他会是何等反应？”
嫣昭昭挣扎着坐起，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离皇帝稍远了些，一双眸子无甚波澜，“皇上此言何意，冷宫弃妃亦是皇上的妃子。”她不知晓皇帝正在心中盘算着什么，可她绝不让他有机会以自己来威胁谢辞衍。
“无需在朕的面前装模作样，即便你们二无染，就凭着谢辞衍愿意为你出征，你嫣昭昭便是一颗最好牵制谢辞衍的棋子。”皇帝冷笑，那双眸子满是可怖骇的算计。“只要你在朕手里，何愁他谢辞衍敢反抗于朕？！”
他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嫣昭昭拽起，“从今起，你便是朕的妃。”皇帝不顾嫣昭昭如何挣扎不愿，亦要将她带出这寝殿。
“皇上如此将我带出冷宫，就不怕淳妃伤心么？！”嫣昭昭不愿出这冷宫，更不愿再成为皇帝的妃子，慌不择路只好将嫣栀媃给抬了出来。
皇帝身形一顿，似犹豫了一瞬，而后又转过身来，“你何以能与媃儿相提并论？她于下月便将成为朕的皇后，而你，不过是妃。”他走近，似无声笑了一下。“不过是一颗牵制谢辞衍的棋子罢了，朕又岂会碰你？”
他愈发用力捏紧嫣昭昭的手腕，“若你今反抗于朕，朕便命杀了嫣槐与你的嫡母，还有你的族全都会为你陪葬！”
嫣昭昭奋力欲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可奈何皇帝力气太大，纹丝未动。“皇上莫不是忘了？我的父亲不光是前朝丞相，还是淳妃的父亲，我的族亦是淳妃的族，皇上可还杀的下手？”
她眉眼坦然，好似真不在意嫣槐与她的家会死在皇帝手下。于嫣昭昭而言，嫣家之早已不是她的亲，她不过是冠了嫣家的姓，可却不再是嫣家的儿。而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唯有谢辞衍一。
皇帝眉紧蹙，似才想起来嫣栀媃是她的妹妹般，瞬然间便放弃了这个念。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朕就拿你没办法了？”他忽而凑近，在她耳边清晰地吐字，“朕已然在宫门设下了埋伏，只要你反抗，朕便立即下令放箭杀谢辞衍。”
嫣昭昭心一凛，“摄政王为大盛打胜仗凯旋而归，你岂能将他无辜杀？！皇上就不怕朝臣们心寒么！”
“朕，才是天子。”他嗓音寒咧，眸色更是翳可怖。“摄政王本就无需存在大盛朝，杀之又何妨？再者，在这皇宫中要杀死谢辞衍有何难？只要朕一声令下，暗卫便会倾巢而出，届时朕便是唯一的天子，谁还敢指责于朕！”
自打谢辞衍回到城门以来，皇帝便知晓谢辞衍再难除之。正因难除，他才要找到谢辞衍的软肋置于身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亦在给他争取时间计划将其除掉。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赌嫣昭昭心中着急，无暇理会他话中的矛盾之处。关心，则心。
见嫣昭昭逐渐卸下挣扎，任由他拽着她出了冷宫，皇帝便知晓，这盘棋是他占了先机。
皇帝边走边与身旁的内侍监道：“传朕的旨意，先前太后驾崩一事只是意外，太后并非中毒而是病故。着将弃妃嫣昭昭接出冷宫，封三品嫣妃。”此话一落，他状似不经意间瞥向后方的嫣昭昭，子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不断紧咬着下唇，那模样实在可怜至极。
可惜，皇帝从不懂得怜香惜玉，见她如此模样，心中只升起了浓烈的快意，仿若只要看见她与谢辞衍痛苦，他便高兴。“摄政王凯旋而归，朕要亲自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他睨了嫣昭昭一眼，“让侍给嫣妃好好梳洗妆发，朕要同她一起迎接摄政王凯旋！”
内侍监得令，将好似全然没了感，宛若木偶般的嫣昭昭带后宫。因她不再是皇后，不得再住凤仪宫，内侍监只好寻了间合适她位份的未央宫让她暂且住下。随即再从内务府找来了好几位侍抓紧给嫣昭昭沐浴、梳洗打扮，好赶上稍后的宫宴。
直至被一众侍服侍着了浴桶，嫣昭昭双眸才有了丝丝光亮。她只觉如坠冰窖之中，哪怕浸泡在热水之中，她亦觉浑身冰凉，惶恐之意爬满了背脊。
她心如麻，全然不知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是对的。皇帝铁了心要以她来威胁于谢辞衍，方才他说会杀了谢辞衍的那一刻，她便再没有了理智可言，她不敢心存侥幸，害怕现下的皇帝真有杀死他的底气。
被困冷宫将近半年，朝堂上许多事她全然不知晓，更不敢赌皇帝现今在朝臣们心中是何地位。热水淋在身上的那一刻，她亦没有觉得暖，只担心皇帝会以她为筹码，让谢辞衍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之事。
嫣昭昭双眸逐渐变得坚毅起来，若皇帝真以她要挟谢辞衍做些违背伦理之事，她宁死亦不愿叫谢辞衍做出为难之事来。
红西坠，晚霞漫天。
谢辞衍一宫门便欲直奔冷宫一见那半年来心心念念之，可不等他有所动作。一下马，早在一侧等候的内侍监便赶忙迎了上来，“摄政王殿下大喜！皇上知道您回来，特意命才在此等候，待摄政王一宫门，便接您到瑶池殿中庆功！”
男眉心紧蹙，不由觉得有些怪异。往前，皇帝最看不惯的便是他凯旋而归，总觉得他这般举动会让朝中百官更加看重于他，所以每每他凯旋而归，皇帝都会心不好，不上朝几。今却让在此等候接他庆功？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他还要以此功劳换他将嫣昭昭接出冷宫的承诺，此番不得不去。
他一身玄色戎装，看起来要比平里来得还要更为肃然些。内侍监走在前带路，将带到瑶池殿后便退下，只留下谢辞衍一抬步内。
殿中仅有几名侍站在一侧，上首位置空无一，皇帝尚未至。谢辞衍随意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案桌上放着的清酒与小菜，他谨慎地一概未动，只频频地转看向殿外，似盼着皇帝能快些到，他便能早些到冷宫将他的昭昭给接出那冷之地。
半晌，殿外终传来太监的高声吟喊，“皇上、嫣妃娘娘驾到——”
谢辞衍一怔，一时间想不起来宫中何时还有一位嫣妃。随即并未多想，只当作是一向风流的皇帝新宠，他站起正欲朝到殿中的皇帝行礼，却见皇帝身侧所牵竟是他心心念念的子。
他呼吸一窒，一时间好似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那双眸子全然是不可置信，视线追随她的身影而去。
皇帝牵着子一路走至上首的位置，她低着似不敢看他，乖顺地随着皇帝走到龙椅上，与他并肩坐下。
谢辞衍双拳紧握，眸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怎么会是……嫣昭昭。
（96）宫
自瑶池殿以来，皇帝的眸光便一直落在谢辞衍身上。见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嫣昭昭身上时，他便忽而舒心地笑开来。
似是一个猎找到了猎物的致命命门般，只要手中捏紧诱饵，不怕那猎物不上钩。
他开怀笑了几声，“皇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认不出来这位？”他故意似的一把将嫣昭昭揽怀中，随即朝他杨唇笑开，“这便是你出征前要朕将她接出冷宫的嫣家嫡啊，现下朕守了承诺，不仅将她接了出来，还将她封为嫣妃。”
谢辞衍理应向皇帝说一声恭喜才是，可嫣昭昭在他怀中的模样着实刺眼，他用尽全身的理智才未有冲动地上前将嫣昭昭给拉开，实在说不出来一句道喜的话来。
皇帝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更是痛快至极，根本无暇计较他礼数上是否恭敬。
他似故意要看谢辞衍如此难受的模样般，侧过去同嫣昭昭道：“妃，给朕添酒。”
被皇帝触碰到的瞬间，嫣昭昭浑身皮肤蓦然一颤，好似被冷血的毒蛇给缠上时一般，阵阵恶寒的触感油然而生。那是极为厌恶一个的真实反应，她极力忍耐着那胸腔间想吐的恶心感，不让旁察觉出来一丝怪异，略有些轻颤的双手拿起一樽琉璃瓶给他添了些酒。
她不断垂着首，连看谢辞衍一眼都不敢，生怕会被皇帝看出二的绽来。更甚的是，她觉现下的自己，再无任何颜面见他。
见嫣昭昭如此听话，皇帝便觉自己已然拿捏住二的命门，更是肆无忌惮地无声挑衅于谢辞衍。他举起嫣昭昭给他添上的酒，敬谢辞衍，“此次皇弟能凯旋而归，实属大喜啊！来，朕敬你一杯。”
谢辞衍神冷冽，一双眸子里全无笑意，即便是凯旋而归的喜事在他眼中好似皆不值他半分笑意。“谢皇兄。”
见他不高兴，皇帝更加舒心，身体更故意似的欲贴近嫣昭昭。就在他的胸膛将碰上子的后背时，后脑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疼，皇帝动作一僵，顿然坐直了身子。诡异的是，他只要离开嫣昭昭稍远些，那阵刺疼之感便消失无踪。
皇帝不以为意，只当是今的酒烈，有点醉意罢了。
见谢辞衍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连膳食亦未动一，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嫣昭昭看去，似是妄图她能给予他一丁点的目光，可身侧子就宛若一个任摆布的木偶般，不断垂首咬唇，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难堪之色。
皇帝哼笑一声，“呈上绿牌的内侍监何在？”
此时却是皇帝该翻牌子的时辰，内侍监一早便侯在瑶池殿外，等待传唤。闻见皇帝传召，内侍监不敢耽误，忙躬身高举着木盘步殿中，“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今儿欲翻哪位主子娘娘的牌子？”内侍监循例一问，这一段子以来，皇帝都是召淳妃侍寝，想来今亦不会有任何改变才是。
皇帝眼尾似不经意地睨了下首谢辞衍，而后朗声道：“今夜，朕翻嫣妃的牌子。”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肃然一片。
谢辞衍双眸间皆是翳，周身散着骇的寒意，案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冒起，仿若下一秒便要控制不住自己般。而嫣昭昭则绝望地阖上双眸，将那些将翻腾而出的泪意极力咽落腹中，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中，查看簪子是否还在。
底下内侍监一脸茫然，似还不知晓谁是嫣妃。
皇帝一把将嫣昭昭揽怀中，似在告知内侍监，又似在向谁宣告挑衅一般，“她便是嫣妃。”这回，子被他强行揽住，后脑忽而又刺疼了起来，这次甚至遥比方才还要疼上几分。他脸色顿然有几分苍白，可皇帝却没有在谢辞衍面前抽回手。
“这一路回来，想必皇弟也劳累了。天色亦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朕便先回养心殿好与嫣妃缠绵悱恻一番。”说罢，他揽着嫣昭昭站起，斜视一眼瞥向谢辞衍，眸光中满是蔑视，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而后便牵着嫣昭昭的手离开了瑶池殿。
谢辞衍遥望着二相牵离去的背影，掌心紧握着的酒杯瞬然应声而碎。酒盏碎片划伤手心，鲜血溢出他亦丝毫不觉疼。他神色冷然至极，起身带着一身的寒气步出瑶池殿，谢辞衍抬眼瞧了眼已然全黑下来的天色，眸中忽闪而过一丝嗜血，舌尖轻舔涩的唇角，立于幽的夜色中轻声道：“通知霍随，计划提前。”周遭没有一抹影，他说出的话似隐于风中般，“我要大军直皇宫。”
夜风徐徐拂过，却并未有一回应，可他知晓那隐匿于黑暗中的听见了指令。
谢辞衍那染血的手心执剑，另一只净的手极尽温柔地抚了抚腰间悬挂着的玄色铃铛。那瞬间，他的眉眼豁然温柔了下来，再抬眼，又恢复了那冷冽的模样。足尖轻点，往养心殿的方向纵身一跃，玄色的铠甲完美地隐匿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为了不让谢辞衍看出来，皇帝将嫣昭昭一并扯龙撵之中。天子的龙御更要奢侈上数倍，里用的全是金丝软枕不说，就连轿撵四角亦挂上了金色的帐纱，不让外的瞧见里是何光景。
一龙撵，皇帝便嫌恶地将嫣昭昭给甩至一旁，他动作突然，子尚未站稳，脚下踉跄右肩猛然撞上了一角，疼得她倒吸一凉气。可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端坐在离皇帝稍远了些的地方，佯装无事的模样。
养心殿前，嫣昭昭还有一丝心存侥幸，皇帝如此厌她，兴许并不会真的让她到养心殿侍寝。可直到皇帝命她一块到养心殿内室的那瞬，她心中那名为希望的微弱之火便已寂灭。
“跪下。”皇帝坐在床榻上，后脑的疼意又隐隐约约袭来，他不以为意亦无暇理会，只让嫣昭昭跪在冰凉的瓷砖上。“嫣昭昭，你猜谢辞衍知晓朕今夜要你侍寝，会不会急得即便朕要他去死，他亦甘愿？”
不论他们二是否真的有染，就凭方才谢辞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心中绝对有嫣昭昭的一席之地。思及此，他仰由衷朗声大笑，“谢辞衍啊谢辞衍，没想到你最后竟会因一个败在了朕的手上。”
“他不会。”跪在地上的嫣昭昭忽而开，嗓音宛若溪流般清冷，不夹杂一丝绪。“我不会让他因我而死。”
“放肆！”极好的兴致被霍然打断，皇帝一气卡在喉，有些憋闷。“在朕的面前，你竟敢如此同朕说话，你是不要命了么？！”
子淡然一笑，眸光清浅无波。她悄然在袖中摸索着什么，而后将那簪子取出紧紧握在手心。嫣昭昭似有些不舍，没忍住视线垂眸看着手中的步摇。簪子十分致，花团锦簇的合欢花中央点缀着一颗萤珠，在夜色中能散出宛若萤火般灵动的光芒。
是谢辞衍送她的……生辰礼。
她舍不得谢辞衍，只能用他所赠之物带自己黄泉地，望合欢花上的萤珠能为她照亮去往曹地府的路。她怕黑，但若是有这支步摇代为引路的话，好似……也不那么可怕了。
嫣昭昭掌心握住步摇，尖锐的地方直指脖颈处，嗓音坚定。“我即便是不要这条命，亦不会让你挟持我让谢辞衍为难！”
皇帝似未料想到她会突然寻死，一时还反应不及。旋然，他猛然站起似要将她手中的步摇给夺去，嫣昭昭自是不给他有如此机会，眼一闭、心一横，掌心蓦然用力往脖颈处刺去。
“叮——”
嫣昭昭手心蓦然一震，在步摇将刺脖颈的那瞬间，掌中步摇蓦然脱力往外甩去。她睁开双眼，便见谢辞衍的那令安心的身影伫立在自己面前，一双冷然的眸中在望向她的瞬间多了点点缱绻之色。“谢……辞衍？”
她不可置信，恍若梦中，下意识唤了他的名字。
谢辞衍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她身上是否受伤。嫣昭昭这才蓦然想起皇帝尚在眼前，她绝不能作为谢辞衍的软肋任由皇帝随意拿捏。她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些，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低声道：“你快走、快走啊……”
男并未理会，掌心扶在她的后腰处，将她轻松抱起。“地上凉。”
他嗓音有些冷然，眸底亦再不见方才的半点缱绻之意。嫣昭昭隐隐感觉，谢辞衍是恼了她。意识到他在生气后，她更是底气不足，垂下脑袋有些手足无措地立于一旁。
“谢辞衍，你夜持剑擅闯朕的养心殿，究竟意欲何为！”皇帝早有预料谢辞衍会来，可他所想是谢辞衍一脸悲惨的模样跪倒在自己面前，在自己面前求饶。而不是现今这般，他一副盛气凌的模样执兵器硬闯了进来。“你想造反么！”
谢辞衍闻言，眉尾轻佻，一双幽暗的眸子却极为认真，“正是。”他丝毫不觉自己在说着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只当是普通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平常，无甚波澜。“随本王从丰国回来的大军此时已将整个皇宫围了起来。”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丝蔑意来，“本王，今就要你让位。” [ 本章完 ]
25-04-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