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将「彻底驯服」的标籤贴到前面那张误拿的照片上,我想阿姨已经在十年前……或是更早之前就已经达成这个可怕的目标了。思及至此,我忍不住在内心佩服起阿姨。毕竟,并不是每位
本
都有办法驯服金髮美
呀。
阿姨考虑着该讲下去还是卖个关子
后再说,我也随之处于既紧张又期待的
绪。虽然结果大致可以推测得出,过程发展仍然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
不巧的是,期待的心
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阿姨手机发出的震动声给夺走了。
阿姨看了来电号码,喃喃着会是谁呢。由于脑海充斥着阿姨紧追三枝学姊跑的模样,我想该不会刚好就是三枝学姊打来的吧?
「您好,我是宫下。是……请问妳是哪位?啊啊,樱树啊!呵呵,当然记得啰。还真是好久没联络了……」
毫无根据的猜测果然会落空。不过,倒是从宫下阿姨
中听到熟悉到不行的姓氏。
话说来,既然妈妈与宫下阿姨关係如此特殊,那么高中时期很黏妈妈的樱树老师,应该也认识阿姨吧?这么一想,这通电话是老师打的机率也不算太低呢。
识趣的我别过
去看窗外夜景,耳朵却忍不住想知道那位樱树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樱树老师、对方又要和阿姨说些什么。
「……啊啊,沙织的话,她确实在我这。」
听到我的名字时稍微吓了一跳,耳朵就像有感应似的更积极地想捕捉到阿姨所说的只字片语。而且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来电者八九不离十就是樱树老师。毕竟要再找出第二位同姓樱树、又认识宫下阿姨、又知道我的
,难度实在太高了。
「……留在我这边?妳在说什么啊,现在都已经过晚餐时间了。等一等,妳说慢一点。」
叫我留在阿姨家吗?这还真是奇怪的发展。奇怪到连我也忍不住在心里对樱树老师扔出阿姨那句「妳在说什么啊!」了。
……不过,等等、等等。
樱树老师没有理由无端说出这种话才对。她会这么说,应该和家里有关吧?而老师今天要和提早家的爸妈讨论姊姊的事
……
想起最近接触到的姊姊,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姨的声音彷彿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似的,继续传来。
「……也就是说,妳把事
搞砸了,导致现在家里气氛一团
,对吧?」
听着这句话的我迅速转过
看向阿姨,阿姨则是早已面朝我这边。阿姨竖起食指要我安静,表
也少了适才那
悠闲感。阿姨刻意将听到的事
说出来,让紧张不安又一
雾水的我能够稍微了解状况。
「……这样啊。所以现在她们母
俩吵开了,又不想让沙织知道这件事啰?啊啊,我只是在确认妳说的而已。别在意。呵呵。」
「姊姊跟妈妈……?」
宫下阿姨的食指在我声落后才不慌不忙地来到我嘴前,并带着让
无法反抗的力量抵住我的嘴唇。
「……好的,这样我就明白了。遗憾的是,我对妳的建议恕难从命。」
阿姨将车子熄火的同时,刻意对我讲了声「先下车吧」,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樱树老师的话。
「……嗯?我没和妳说我们已经到了吗?哎呀,年纪大了果然会糊涂呢。呵呵呵。」
吹抚街道的晚风带着锐刺般的凛冽,身处其中的我彷彿可以听见樱树老师的哀叫……事实上我们确实从家门
那儿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既不像惨叫与尖叫,说是哀嚎也太过彆扭,樱树老师苦恼的呻吟就这么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袭捲而来。
我们才和外墙上的门牌擦身而过,家里大门就给打了开来。慌慌张张地前来应门的果然就是樱树老师。
「沙织……啊,您该不会是佐川学姊吧!」
我向一手握住门把、一手扶着墙壁的樱树老师低
行礼。老师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短暂的瞬间,就被她的佐川学姊,也就是宫下阿姨吸引过去。
然而,樱树老师惊喜的神
没有维持太久,就变成一张清楚写着「我该不会认错
……」的犹豫表
。
「小贵啊,好久不见。」
面对有点令
尴尬的场面,阿姨很快便以她的独特手段顺利解决掉了。
宫下阿姨将樱树老师接连
退两步,在玄关处伸手抱住老师,并掐了掐老师的
……然后樱树老师就像之前妈妈和阿姨重逢时那般,立刻确认眼前这位举止诡异的
子正是自己高中时期的那位学姊。
「果然是佐川学姊呢……」
见到拥住自己的美
面露冷豔笑容,退无可退的樱树老师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好小。
「不、不对,现在不是任由学姊玩弄的时候!」
眼见就快要被宫下阿姨给制伏的樱树老师,突然间挣脱了阿姨的拥抱,并焦急地抓起阿姨的手说:
「既然学姊您都来了……」
「姊姊……姊姊她怎么了吗?」
我对一脸惊惶失措的樱树老师问道。
等待老师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完全跟不上内心的紧张
绪,于是连忙装出和老师一样又忧又急的样子。要是这种
况下还被问「妳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的话,心
可是会大受影响的。
「沙织……记得我在办公室偷偷放给妳看的影片吗?」
「记得。」
「那个影片……在我借用妳们家厕所时,被
动我电脑的裕美子学姊发现了。」
「……」
「啊,我是为了让妳父母看看美花升学时的资料才拿出电脑的,本来也没有打算要在今天告诉裕美子学姊这件事。只是没想到……」
樱树老师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让
心生怒火。我不禁在心底向老师埋怨──您既然犯这种过错,还指望我能做何反应呢?
「不管怎样,先进去再说吧。」
宫下阿姨理
的声音如是说,才令樱树老师那彆扭到让我不太高兴的辩解及时落幕。
从玄关看去的家里,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却安静到有点可怕。
随着樱树老师来到客厅时,这里依旧乾净到让身为一份子的我感到些许自豪。
本来以为姊姊和妈妈吵架可能会摔东摔西,想不到客厅竟然什么事
都没发生过似的,给
一如往常的平稳感。
更令
意外的是,爸爸就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我们走近的声音,爸爸才将挂在衬衫领
的眼镜戴上,起身向我们打招呼。
老师让我们坐在爸爸斜对面的沙发,给大家各倒杯开水,再拉了张蕃茄造型的矮圆椅坐到我们对面。
在尴尬气氛笼罩下,每个
都一副不自在的模样,除了神
仍旧冷静到很可靠的宫下阿姨之外。
表
丰富的樱树老师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她的喉咙是被谁给掐住了吗?爸爸则是双手握在膝盖之间,低着
不发一语。宫下阿姨的视线
流扫向老师和爸爸,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我则是很想知道不在现场的两个
,她们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沉默的气息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被爸爸低沉缓慢的声音给排除掉。
「说来惭愧。虽然我身为一家之,现在却不是能够帮上忙的那个
。」
爸爸带着苦涩的微笑,抬起
来对紧张兮兮的樱树老师说道:
「若非樱树老师特地走这一趟,我想我对
儿们的了解,恐怕还停留在她们小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就算跌倒了也能马上站起来,做父母的远远看着都会为她们感到骄傲。当孩子遭遇失败时,若能感觉到自己还有一
重新振作的力量,往后就会越挫越勇吧……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样的想法,加上她们姊妹俩总是坚强又独立,我才忽略了她们可能会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困境,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一直认为美花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现在也是如此。只不过……」
樱树老师好像早已準备接话似的,接着爸爸的话说:
「只不过那一天还没到来而已。」
听到老师这么说,爸爸笑容里的苦涩感似乎少了那么一点。
爸爸所说的坚强又独立,应该都是对姊姊唸高中时的优良印象吧。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比较,要是拿我们姊妹俩高一的状况拿来比对,姊姊肯定是大获全胜的一方。
可是,若爸爸知道他心目中的优等生其实有着难以启齿的秘密呢?看到那段影片的爸爸,心里会做何感想?爸爸他,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姊姊呢?
我忍不住在心中为姊姊捏了把冷汗。
与此同时,客厅又到了沉默的怀抱。
爸爸苦笑着,似乎在想该怎么说下去。樱树老师假装观察大家的反应,其实一直在看宫下阿姨。而阿姨她……
「那么裕美子呢?」
阿姨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其余三
纷纷看向阿姨,阿姨的目光则是停留在唯一的男
脸上。
「是的?」
表
略显讶异的爸爸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亲子间存在的隔阂确实比较複杂,但伴侣间就不应该是如此。既然您是裕美子愿意託付一生的对象,就该负起责任陪在她身边、和她一同排除万难才对。不是吗?」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也让我倍感惭愧。」
不是不陪她,而是就算陪了也完全帮不上忙──爸爸落寞的表
彷彿这般说道。
我感觉到宫下阿姨似乎正因爸爸的答而愤怒,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是裕美子学姊的请求。」
或许是察觉到宫下阿姨脸部表
的微妙变化,樱树老师略微胆怯地说道:
「学姊她说……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让任何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把自己关在寝室里。」
阿姨听了老师的补充说明,轻轻点着
说:
「所以妳才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别带沙织家吗?」
这次换樱树老师乖巧地点点
……但是老师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僵住了。
宫下阿姨带着非常严厉且具有责备意味的表
,对不知所措的樱树老师说道:
「妳在想什么啊?」
「咦……?」
「这是因为妳的大意所引发的意外,请妳正视它,并且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说,妳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裕美子的
儿矇在鼓里,然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祈求这场不幸的意外尽快被当事
遗忘?」
被阿姨这么一说,樱树老师也显得不太开心。老师露出不服输的表
,但语气仍然禁不注颤抖地道: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也很努力想弥补过错呀!可是美花不肯跟我说话,裕美子学姊又说了那种话……」
「所以妳就只能乖乖听她们的话?听刚大吵一架的
所说的气话?拜託,妳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宫下阿姨说着便站了起来,就好像懒的跟无可救药的笨蛋继续谈话似的,顺道叹了
气。被阿姨激出气来的老师随后也用力站起,蕃茄椅子随之可
地一震。
「我无法谅解学姊您的态度,以及否定我想弥补一切的心
!」
樱树老师忿忿不平地望着阿姨说道。
「只有无能的
会这么在乎态度,也只有无能的
才总是在做事后弥补。」
没想到,阿姨却用如此锋利的两句话彻底打跑了老师的怒意。就在我怀疑身子微微摇晃的老师会不会一
跌到地上时,宫下阿姨已经拉起我的手,叫我带她到妈妈的寝室去。
我
番看了眼目瞪
呆的爸爸和彷彿……不对,是已经哭出来的樱树老师,接着就被阿姨带出客厅了。
脑袋里只想着姊姊和妈妈的我,就在无法思考其它事
的
况下,带领阿姨来到父母寝室前。
叩、叩。
宫下阿姨礼貌地敲了两下房门,并以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对着房门另一端喊道:
「裕美子,是我佐川。」
沉默约莫五秒后,里
传来了「不要管我」的消极应。
第二次敲门声响起时,樱树老师和爸爸也赶到现场。老师还在用手帕摀住鼻子啜泣。
「裕美子,妳有听到吗?我是佐川。」
这次大概也隔了五秒钟左右,妈妈有气无力的声音给了「请您不要管我」的慎重答覆。
樱树老师、爸爸和我都露出了失望的表
。本来以为由阿姨亲自出马,事
很快就会突
瓶颈,想不到结果还是一样。
宫下阿姨仍不甘心地用同样温柔──但夹杂了不耐烦的
吻说道:
「裕美子……我数到一,妳再不开门,我就来硬的了。」
在樱树老师低声道「一?」的时候,在爸爸发出「呃……」低鸣的时候,在我思考着「来硬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宫下阿姨向后退了一步,并迅速抬起右腿。
「学姊冷静……」「佐川小姐您……」「阿姨您该不会……」
我们三
彷彿拿错歌谱的三重唱,随着已经悬空、随时都可以向前突进的指挥
仓促音。此时房里也奏起了砰砰咚咚的杂
旋律。
「一。」
冷酷的指挥家面无表
地歌颂道,接着甩出她的指挥
。
我想我们都看得很清楚。
就在宫下阿姨抱着将木门踹飞的决心向前奋力一踢之时,慌慌张张又哭得淅沥哗啦的妈妈正好打开房门……所幸宫下阿姨及时改变右脚的方向,才没有将鼓起勇气应门的妈妈给一脚踢飞。然而,宫下阿姨却在右脚改变轨道时失去重心,连带使得整个身体往前倾倒,最后以将妈妈扑倒的姿势顺利着地。
「弥生学姊……」
被压在底下、从门
看不到脸部的妈妈低声说道。
宫下阿姨还维持压住妈妈的姿势……不对,阿姨好像在落地瞬间就已经把妈妈拥
怀里了。虽然我们只敢站在房门
看,只要仔细点还是能看出她们那比起摔倒,反倒更像是拥抱的姿势。
「弥生学姊……!」
妈妈也顾不得可能有谁会看到,就这么伸手抱住宫下阿姨的背,不断喃喃着弥生学姊、弥生学姊。
这么说可能不太妥当,但我总觉得我们三
好像是电灯泡呢……事实上,在我心生这
想法后不久,宫下阿姨真的就
也不地对我们说「你们还要继续站在那偷看到什么时候」一句话便让我们乖乖打退堂鼓。
在妈妈的哭泣声与宫下阿姨的安抚声刺激下,樱树老师不太甘愿地关上房门。
被留在走廊上的三个
,彼此
换了尴尬的目光,就跟着难掩苦笑的爸爸沿原路返。
啊啊,这么说来,爸爸不晓得知不知道妈妈和樱树老师的事
呢?虽然算不上外遇,毕竟发生了关係……嗯,现在还是先别去想别的事
吧。
经过楼梯前,樱树老师拍住我的肩膀、指了指二楼方向。在我考虑着该怎么答的时候,老师已经轻轻推了我一把。
「虽然很不甘心,但裕美子学姊需要的是佐川学姊的陪伴。」
樱树老师静静地看着寝室的方向说。她并没有说姊姊需要谁的陪伴,我想那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踏上阶梯,一步步地,直到樱树老师看不到为止。
抵达二楼的前几阶,依然瀰漫着微微的臭味。而二楼走廊上,也还是那副乾净又有点凄凉的模样。
一切彷彿如旧,却有了巨大的改变。
姊姊的秘密,现在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我已经很努力想赶上姊姊的脚步。可是,她总是快我那么一步。
我来到姊姊房间前面,刻意让她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房间里却没有丝毫反应。我胆战心惊地盯着那扇熟悉的房门,转而期待着里
可能会传来拒绝的应。
就算被当成逃避事实也罢……只要姊姊能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藉
,我宁可选择逃避。
没错。只要像妈妈那样,说句「不要管我」的话,我就会乖乖离开了。真的。
因为,我不是宫下阿姨。我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姊姊脱离困境。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姊姊需要的那个
。
姊姊她需要的是一个没用的妹妹,还是那位她急欲找的某个
呢……
想着那道与熟悉的名字相似的姓名,胸
就感到一阵烦闷。
……拼命压抑住紧张不止的心
,我伸手敲了姊姊的房门。
可是,这种
况下事
发展往往不顺
意。若用积极些的观点来看,就叫「总有不能逃避的时候」吧。
房间里响起的脚步声停止后,房门旋即被打了开来。
赤
着身体的姊姊,露出一副刚睡醒的表
,将不晓得眼睛该往哪儿摆的我给拥
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