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到的是紫萍,玉若嫣望着她略一端详,就将眉峰聚拢到一处。
南宫星忍不住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紫萍抬手抚着面颊上的一条细长药纱,泪盈盈道:“那
……那
主子们叫去集合,挨着个的查
颜面,说是要找易容改扮的叛徒,
婢……
婢那天贪懒起床晚了,来不及涂护脸的面脂就去伺候小姐们,忙了一晌,腮帮子起了皮,结果……结果查验的大哥硬说我这是易容的痕迹,起先拿指甲抠,抠大了见血,便说
婢做了手脚,最后……最后……”泪珠一串串掉下来,紫萍哽咽道:“最后不知谁拿来一把匕首,把
婢……
婢的脸,割
了。”南宫星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那天传言中被豁开脸的
相丫鬟。但此刻他谁也不敢盲信,便硬着心肠道:“这会儿还伤着么,可否叫我与玉捕
看看?”紫萍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只好抬手抠了几下,将那条药纱缓缓揭下。
露出的狰狞血
,竟有近三寸长,看走势,果然是要将她整张脸揭下来的样子。
唐远明在旁叹了
气,道:“那天唐门派去的弟子确实也有些急了,我听过回报,伤
里已经见了血
。”玉若嫣蹙眉微微摇
,似乎对这手段颇不认同,问了几句当
发生的小事,便叫紫萍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候着。
唐远明走后,第二个到的是苏叶,她年纪颇小,但个子不低,比紫萍高出足足半
,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颇为灵活,哆嗦着还忍不住打量一番屋内
形。
比起只为玉若嫣梳妆打扮过两次的紫萍,苏叶和苏木照顾起居,基本就是随侍在玉若嫣身畔,相处时间更久,自然问得也就更细。
南宫星此前已经对玉若嫣提起过
心灯这样东西,因此几句琐碎事
的提问后,玉若嫣貌似漫不经心问道:“我在那边居住的两
一夜中,屋里的灯油长蜡,是你还是苏木在换?”苏叶
也不敢抬,跪在前面望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回、回姑娘的话,是
婢换的,我姐姐……只叫仆役来帮忙换过走廊里的灯笼。”“那,你都换了什么,可还记得?”“
里,所有新换上的,都是
婢一手准备。第二
早晨,外间的厅堂灯,我换了两个木架烛台,一个白瓷莲瓣灯台,共换了八支蜡烛。傍晚我姐姐伺候姑娘换衣时,梁下的两盏鱼嘴吊灯,是我踩凳子续的油,新换了灯
。别的……哦,姑娘临去前梳妆的台子上,那盏省油灯,
婢也是那时新换的芯。”玉若嫣细细听罢,问道:“那盏省油灯夹层里的水,你可动过?”苏叶一愣,思忖半天,摇
道:“不曾,那灯油是
婢加的,但夹层水还挺足,
婢就没动。”玉若嫣沉吟片刻,轻声问:“南宫少侠,那盏省油灯当时就放在我与铜镜之间,若是夹层中的水事先放过东西,
水处蒸出的味道,恰好就对着我的
鼻。
查验灯具之时,是否也仔细查验过那里的水呢?”南宫星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有疏漏才是。当时冯
还活着,他办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带
查验,想必连铜镜后的浮灰也会搓到指尖舔一
试试。”见玉若嫣陷
沉思,南宫星又道:“唐炫曾提醒过我,
心灯既然是文曲那样老谋
算的狡猾之辈所用的辅佐道具,那么,它就未必真是一盏灯上的东西。
也许,不过是一种加
灯具内会发散较快的药
。那么,添到别处,只要能被目标嗅到,便一样可以生效。”玉若嫣想了片刻,苏木恰好此时被带到,她便让苏叶先退到一边,问起苏木那几
的
况。
南宫星在旁听着,总觉得玉若嫣问的尽是些无关小事,只偶尔掺一句听上去有用的东西,这种问法,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可术业有专攻,西南四州最有名的捕
就在这里坐着,他即便心有疑虑,也只能在肚子里藏着,静静旁听不语。
“苏木,我在那边住着的时候,你是管事的大丫
,我有一段时间,记忆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准备细细问你一遍,你方才那些小事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我要问的,也不会忘才对。”苏木颇为紧张地低
叩首,轻声道:“
婢……尽量回想。”“苏叶,紫萍,你们两个先去外
,一会儿我叫谁,谁就进来。”玉若嫣抬眼先把另外两位打发出去,看南宫星站在门框处,叮嘱那俩是否偷听,微微一笑,盯住苏木问,“从我在镜台前梳妆起,到我与世子派来的影卫碰面被带走为止,这段时间,你们三个丫鬟,都有谁和我单独相处过?”“我……我们都和姑娘单独呆过。”苏木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伺候姑娘梳妆的是紫萍,姑娘开始打扮,我和妹妹就去外
准备东西,那会儿你身边就只有紫萍一个。梳妆后,紫萍被别个姑娘叫去,我见廊里的灯笼有两个不利落,去叫仆役过来拾掇,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只有妹妹在屋里
伺候。之后……之后等我回来,见妹妹有点乏,姑娘你又是个事儿少的,我就叫妹妹去歇着,最后姑娘出去见世子的影卫,便是我送出去的,姑娘想不起来了么?”玉若嫣并不回避,直率道:“那一段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所以我才相信,你们三个之中,定有一个在当
出了问题。方才那些琐碎问题,你们中如果有谁坦诚告诉我,当
被
袭击,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并未过来伺候,我便知道哪个被对
替换。然而,你们谁也没提及此事。也就是说,那时对我下手的
,如今还在你们三个之中。兴许,你们三位都是同谋。”苏木脸色煞白,一个响
磕下去,高声道:“玉捕
明鉴,
婢兢兢业业伺候,没有半点害
之心啊。”玉若嫣神
稳如磐石,丝毫不动,淡淡道:“你且坐到一边,南宫少侠,请苏叶进来吧。”苏叶低
进来,听玉若嫣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心惊胆战低着
,考量片刻,缓缓回答一遍,细节上略有些出
,但大体上没有差别。
玉若嫣不置可否,又把紫萍叫进来,一样问了一遍。
紫萍梳妆之后就被别处叫走,所以她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把自己的行程细细
代了一遍,唯恐被玉若嫣判定有问题,还抬出了能为她作证的各院
物。
玉若嫣沉思片刻,起身道:“你们三个谁身上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无法确定。
可,这里并非官府衙门,而是唐门地界,一旦我将你们中必定有一个
存在问题的事
说出去,恐怕你们三个都要被杀,以绝后患。”此话一出,三个丫鬟齐刷刷扑通跪下,三颗脑袋此起彼伏,磕得砰砰作响,连声求饶。
玉若嫣等她们安静下来,才缓缓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住你们中无辜者的
命,但要委屈你们,暂且在某个地方,与世隔绝一段时间。”三个丫鬟惊疑不定,互相对望,不敢开
。
“南宫少侠,劳烦去请唐掌事来,将她们三个分开关押到僻静处,无需分派弟子看守,只定期送
吃喝,倾倒秽物,不许任何
与她们
谈碰面,案
水落石出之前,这三个丫鬟谁也不得离开关押之处。”苏叶颤声道:“玉捕
,那……那我们的活……”“你们不必
活,只当休了大假,安心将养便是。”玉若嫣起身,淡淡道,“只是独处一段时间,总好过被冤杀在此。孰轻孰重,你们自行衡量。”玉若嫣还未走到门
,唐远明就已匆匆返回,看他面色,竟还使了轻功。
“玉捕
,三个丫鬟都已问完?”玉若嫣颔首道:“都已问完。”她将三个丫鬟的处理方式对唐远明
代一遍,接着道:“南宫少侠,烦请你找个
领路,带我一同,这就去三个丫鬟的住处搜查一遍。”南宫星先一步出门,就看到唐蕊带着傅灵舟已经等在院中,这下有了向导,倒是不必再去麻烦唐醉晚。
傅灵舟还是
一次见到玉若嫣本
,打眼一望,竟愣在一旁,露出几分呆气。
唐蕊大感不妙,急忙在后面往傅灵舟的腰眼上狠狠捅了两把,嗔道:“你……你也看傻了眼么?”傅灵舟这才收敛心神,低
微赧道:“略有几分,实在不曾想到,竟有这么好看的姑娘。”结果这句吓到了唐蕊,出去带路没走多远,就急匆匆去叫来唐醉晚,把带路的任务托给了她,自己嚷嚷着要去别处帮忙,死拖硬拽带走了傅灵舟。
唐醉晚身子羸弱,跨山之行由她带路顿时便迟缓很多,南宫星思忖再三,心想山中左右无
,就先解开了玉若嫣的
道,让她将唐醉晚背在身后。
可那脚镣又成了麻烦,半途见玉若嫣额上都微微出了层汗,如美玉沁晕,白瓷沾津,南宫星只得道声冒昧,再将唐醉晚接过。
一负到背上,南宫星就暗道一句
不可貌相,这唐醉晚看着娇怯怯弱不禁风与范霖儿身段相若,可实际趴在他背后,才发觉衣衫下藏着的酥胸玉
大不相同。
这尚未出阁的闺
,娇
胸脯竟比范霖儿那少
还要丰美几分,隐隐比唐青还要略胜一筹。
如此反推,不知她那柔细腰肢该是如何盈盈一握。
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玉若嫣在旁轻轻咳嗽一声,南宫星这才停下遐思,提气专心疾奔。
毕竟忌惮名声,快到有
之处,南宫星就急忙将唐醉晚放下。她面色微红,行了一福致谢,跺了跺微微发麻的双足,领着他们二
匆匆
内。
时辰已经不早,南宫星本想让玉若嫣先去见见罗傲,也好煞煞那个家伙的锐气,但玉若嫣只说自己戴罪立功,不便去依仗资历立威,婉言相拒。
通报过唐远书后,唐醉晚寻了一处地方休息,换了两个比较熟悉中堂山
的内门弟子带路,等到了三个丫鬟的住处,
已经渐渐往西山那边沉去。
领路的弟子说了几次,这三个丫鬟的住处都早搜查过不止一遍,言下之意,显然觉得玉若嫣纵使亲自出马,也不过是
费时间。
玉若嫣也不争辩,只是默默随在后面步行,看上去颇为秀气的脚掌踩过冷硬的石阶,脚镣撞在上面,叮当作响。
南宫星也并没抱什么期望,毕竟对玉若嫣下手,至少也得是文曲副手的层次才能算是稳妥计划,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怎么也不至于将
绽留在住处吧?
可玉若嫣离开地牢之后,混沌未明的迷雾虽说仍在,但她却没有半分犹豫,笃定一个方向,就要彻查到底。
而且,她总是稳固淡漠如玉石一般的表
,没来由就能给身边的
信心,相信跟着她的指示去做,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南宫星忍不住想,如意楼隐秘布置十余年,他师父动用几乎一切
脉,四方总管的选择依旧不尽
意,让他来说,倒没一个比的上玉若嫣合适。
就是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把她偷去如意楼,效犬马之劳。
苏木、苏叶姐妹住在一处,她二
相貌清秀手脚麻利,一贯是伺候院内的大丫
,不需住大通铺,伺候哪处院子,就在哪处安身。
而紫萍专门伺候
眷穿衣打扮,梳
妆点,因此和另外几个丫鬟同住在单独辟出的小院,两三
合住一间,算是小通铺。
不过那姐妹俩的住处这两
恰好就在紫萍住处隔邻,有小门相通,查验起来倒也方便。
这些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贱籍,能选到这几处院落的,往往颇有姿色,听带路弟子的意思,算是唐家内门偶尔消遣的地方,零星有中意贴心的,点选走去做贴身侍婢,从此脱离苦海,转成被下
丫鬟伺候。
正因这里有通往好生活的独木桥,院子里自然就不乏彼此下绊子丢石
的,玉若嫣才说明来意,要打听一下三个丫鬟近期的生活起居有什么明显异常之处,两座院子就断断续续聚过来十七、八个,叽叽喳喳雀儿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绕着弯子想给三个丫鬟定
成妖魔鬼怪。
诸如什么“见过紫萍半夜里在院中扎
”、“听说苏木会变脸的妖术”、“苏叶那小蹄子一晚串过三个男
屋子”之类,还算是值得一记,更离谱的,多半连那些告状的自己都不相信。
但玉若嫣一条也不放过,面色严肃,认认真真逐条记下,还要复述,跟每一个告密者确认。
带路的两个弟子觉得好笑,扭开脸去,大抵心中对这位
神捕,已经失了三分敬意。
等到问完,玉若嫣叫那些丫鬟散去,单独留下了两个,其中一个
给带路弟子先看住,带着另一个去了紫萍住的屋子。
看南宫星面上略显不解,进屋之前,玉若嫣先让那个丫
进去整理一下紫萍的物件,见
走后,轻声道:“下仆的地界你我不熟,需要叫个知根知底的帮忙,出言不够稳重,心中偏见太
的,都不合适,这个丫
可以帮着搜查紫萍,外面那个,一会儿查苏木、苏叶的时候用得上。”她似是在指点南宫星一样,一边拖着脚镣迈过门槛,一边缓缓道:“判断证
可不可用,先旁敲侧击,不漏真正目的为佳。”南宫星并不觉得这种小
物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嘴上敷衍道:“多谢指点。”进去之后,那个丫
倒是已经尽心尽力忙活起来,小通铺的被褥卷起翻开,腾空出紫萍睡的地方,又快步过去打开衣柜,将紫萍的私
物件一个个挑拣出来,摆放在桌上供他们检查。
玉若嫣只扫了一眼,就柔声道:“这些寻常面上的东西,不必检查了,你仔细想想,那紫萍平时藏值钱东西,或是什么隐秘家私的地方,你有没有印象?”那丫鬟皱眉细细思索片刻,爬上床去,撅着圆滚滚的小
凑到墙边,在通铺贴墙那里顺缝探下手去,抠摸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微弯薄铁片,递给玉若嫣,道:“
婢又一次见紫萍悄悄藏了这个在床缝里,之前几次来搜的
都没搜到,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没吱声。”玉若嫣望着那方方正正的弯曲铁片,盯着上面颇为明显的刮擦痕迹,一双墨黑眸子缓缓在屋墙上扫过。
南宫星望了一眼,大致想到所做何用,便也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通铺对面角落墙边,蹲下道:“拿来,在这儿试试。”玉若嫣跟去,将铁片递给他。
南宫星把铁片缓缓刺
到一块垒基青砖旁的缝中,还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撬,那看似整块的砖就掉下半个,露出里面一块不小的空间。
他仗着农皇珠护体,直接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松木盒子。
盒上无锁,也没机关,南宫星随手一掀,就将盖子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