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事，总得王爷点了
才算完。
他老
家在天策府，一是压着卫公，二来也是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利落，给咱们留着面子。
咱们再不灵省点，惹得王爷不快，那也太没眼色了。
姓田的呢？”“在西内苑押着。
”“去抄了他的家！”“是！”“杨贤妃呢？还没有找到吗？”“还没有。
”郄志荣小心道：“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几处井
都查过，并末见。
除非是投了太
池……”“不用找了。
宫里没外，还能是谁？”仇士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住西内苑那边！真要撕
脸，先下手宰了鱼弘志！”郄志荣心下一惊，躬身道：“是。
”“李训呢？”“还在追。
”“给我狠狠去抓！”仇士良恶狠狠道：“家火门，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逃走的
党挖出来！还有郑注！这回作也有他，沿路往凤翔去追！传令！只要抓到李训等，无论死活，皆有重赏！”“是！”榻上的仇亢宗吐出一滚烫的浊气，“水……”满面杀气的仇士良立刻收起怒色，急趋
内。
郄志荣连忙拿起铜壶，兑了杯温水，双手捧了过来。
仇士良亲手拿起羹匙，喂给儿子。
仇亢宗额滚烫，嘴唇却
裂发白。
看着这根独苗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忍不住淌出两行热泪。
郄志荣道：“爹爹，虽然徐仙师已经看过了，可二哥这
形，要不要请个高僧祈祈福？”仇士良气恨道：“连窥基那死贱秃都了魔，哪里有什么高僧？”郄志荣小声道：“那位特大师，又专门让送了份礼物。
他那个蕃密，似乎有些稀奇的法门。
”“蕃密……”仇士良抹了把泪，“神神鬼鬼的，宁可稳妥些，你二哥再经不起折腾了。
”“信永如何？”郄志荣道：“孩儿听说，娑梵寺的信永方丈佛法
，又从天竺求来一颗琉璃天珠，年里搞了个延生普佛的法会，都说能消灾延福。
”仇士良沉吟片刻，“信永为倒是通透的，这回也没有跟着十方丛林的胡来……仔细些，别惊动了旁。
”郄志荣心下会意，躬身告退。
一番晨练，昨夜的宿醉和莫名的愁绪一扫而空，程宗扬心大畅。
他梳洗完，随意用了些早餐，然后在杨氏的服侍下，穿了件唐国惯用的圆领长袍，戴上乌纱幞，信步来到前院。
铁中宝等聚在廊下，每抱着一只黑陶海碗，喝着热气腾腾的羊汤。
“程儿！”铁中宝咧开大嘴笑道：“吴三哥熬的好汤，你也来一碗！”程宗扬也不提自己刚用过早点，毫无架子地往廊边一坐，笑道：“赶巧了，来一碗！”“来了，侯爷请！”独孤谓端着热汤过来。
那海碗大过脸，碗中的羊汤已经熬到浓白，汤里堆了半碗
，上面撒了些葱花、芫荽，香气扑鼻。
一滚烫的羊汤喝下，五臓六腑都暖洋洋的熨帖起来。
程宗扬赞道：“好汤！”铁中宝等昨晚那一票下来，不但收获颇非，而且顺风顺水，这会儿兴高采烈地说道：“那帮和尚可真是有钱，怪不得那个特大师削尖了脑袋也要占下大慈恩寺。
”“哦？释特昧普那么轻易就拿下大慈恩寺？”铁中宝一拍大腿，“贾先生指点了我们才晓得，敢那帮和尚里道道也多着呢。
昨天窥基来找事，带的都是他最亲信的弟子。
剩下那些有的听净念的，有的听特大师的，还有些听窥基的。
听窥基的还分了两拨，一拨听净空的，剩下一拨才是只听窥基的。
”独孤谓道：“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怂恿窥基的一窝蜂来坊里堵门，后脚就被老特召集了一堆各寺有名的和尚，在大慈恩寺前开坛说法，引来上千信众，一举占了大慈恩寺。
”铁中宝把大腿拍得“啪啪”直响，“赶到坊里这帮和尚堵了门却不动手，可着劲儿念经。
到了后半夜，才知道自家的庙没了。
”独孤谓道：“特大师还在寺外贴了张文书，要追查窥基魔的原委，说原大慈恩寺僧都有嫌疑，限他们三
内自行回寺，一经查明，就要送到蕃地的山里苦修。
那些僧当即散了一半，剩下的有些去找义
，有些去找观海，只有几个铁的还在替窥基叫屈。
”一夜之间，原本执唐国佛门牛耳的窥基便树倒猢狲散，大慈恩寺这座唐国第一名刹就此易手，被蕃密的释特昧普鸠占鹊巢，简单得如同一场儿戏。
不过程宗扬知道，唐国佛门一夜变脸的动
，并非佛门式微，或者释特昧普的
谋有多高明，最根本的缘故，在于窥基对大孚灵鹫寺传承的公然质疑。
而在这一点上，魔的窥基反倒是对的。
一手缔造十方丛林的大孚灵鹫寺，真就是披着佛门外衣的邪魔。
即使没有释特昧普的贪婪，也不可能化解，迟早会引发佛门的冲突。
可惜窥基的质疑使他转投了蕃密，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说不定这个坑更可怕，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程宗扬摇了摇，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着铁中宝等的闲聊，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回事？昨晚大慈恩寺内，你们也去抢了一把？”铁中宝竖起大拇指，“贾先生真厉害，老铁我是服了！那些光一路召集了上万，气势汹汹的，贾先生一招那个什么……祸水东引！反过来鼓动那帮去抢寺庙。
好家伙，一呼百应啊，满城都了起来！”程宗扬捧着碗懵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老贾还没事儿一样说不知道，和着城里的事全是他搞出来的？这得造多大孽啊？程宗扬坐不住了，把碗一丢，“南八！跟我出去看看。
”铁中宝赶紧喝完汤，“程儿，我也跟你一道去！”独孤谓一直提着心，虽然京兆府和刑部都没把他当自己，但长安城成这样，到底放心不下，闻声立刻放下碗，紧跟着出来。
长安鹏翼社三名老兵，净空受伤，任宏出去打探消息，杜泉正在宅内，当即与郑宾等一道套鞍备马，整顿出行的物品。
外面汉晋等国的护卫还在，谢无奕虽然
，待下倒是大方，一大早便让石府的管事石越烹羊宰牛，准备了酒食，这会儿护卫们都喝着汤，充饥驱寒。
汉国驻留长安的使臣死在窥基弟子手中，童贯倒是幸运躲过一劫。
他昨晚胡睡了一夜，早早便起身在门外候着，见程宗扬带着马出来，立马把碗一丢，匆忙跟上。
宣平坊有一众护卫在，还算平安，向西出了坊门，昨晚声势浩大的僧众已经不见踪影，能看到对面永宁坊的坊门被烧了半边，沿街家家闭户，自危。
程宗扬没有进坊，直接沿大路往北，途经亲仁、安邑、宣阳诸坊，象愈演愈烈。
尤其是邻近东市的宣阳坊，本是京兆府所属的万年县衙所在，京兆府少尹罗立言带着属吏作，连带着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也遭了殃，县令、主簿都被神策军抓走，衙门被砸得稀碎。
堂堂县衙遭了兵灾不说，昨晚周围的无赖们聚集起来，打算抢夺东市那些有钱的店铺，却被商贾们联合起来，带着保镖和佣兵们打退。
那些无赖吃了亏，跑到相邻各坊抢掠，眼见着以往如同鬼门关一般的县衙如今空无一，忍不住又去抢了一把，顺带点了火，将衙门的卷宗付之一炬。
结果火势一起，整座衙门都没保住，这会儿已经被烧了个光。
街上行绝迹，偶尔有内侍领着神策军的士卒路过，看到队伍前方汉宋两国的旌节，也无过来盘问。
向北的平康坊青楼遍地，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
城中大，此地也不免岌岌可危，好在他们的青楼生意平里免不了与地痞们打
道，无非是拿出大笔钱铢来财消灾，倒不至于被烧杀一空。
程宗扬以商自居，来长安之后，连在各方之间周旋，居然还没有进过长安城闻名遐迩的东西两市。
此时东市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看起来比自己那边的防卫还严密些。
再向北，崇仁、胜业、永兴诸坊都是一副劫后的残景象，东侧的安兴坊同样也遭了火灾，这会儿还有青烟末散。
路过坊门时，正遇到一行马从坊中出来。
披着貂裘的鱼朝恩端坐马上，神肃然，不苟言笑。
程宗扬勒住坐骑，等鱼朝恩到了面前方才拱手，“鱼公公。
”“原来是程侯。
”鱼朝恩道：“紫姑娘可好？”鱼朝恩气平淡，就像拉家常一样，但此言一出，程宗扬却仿佛感受到山岳般的压力，呼吸都为之一窒，勉强道：“有劳公公动问，还好。
”“殇老狗就这一根独苗，小心些吧。
”鱼朝恩说着策马而行。
程宗扬心发沉，姓鱼的死太监是什么意思？明示他跟黑魔海的关系？暗示小紫出了意外？还是说，他拿小紫来威胁自己？正疯狂转着念，鱼朝恩又策马折了回来，带着一丝无奈道：“别多想啊。
咱家是怕大祭的事出了岔子。
姓殇的作恶多端，保不定谁盯上紫姑娘了呢？”程宗扬点了点，“多谢鱼公挂念。
”“长安城八方风雨，难得平安。
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离开吧。
”鱼朝恩说完，重新折而向南，与程宗扬等背道而行，渐行渐远。
程宗扬打马而行，一边摊开手掌，在胸抹了一把，擦去掌心的冷汗。
跟鱼朝恩对骑而谈，不戒备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没看明白，鱼朝恩在这次宫变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他那个便宜侄
，风流道姑鱼玄机，又藏的什么玄机？还有郑注，作为李昂最信任的大臣，郑注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怂恿李昂诛宦，却在最紧要关泛舟河上，跟杨玉环扯了一堆不着边际的淡，有这么闲的吗？更别提齐羽仙那贱，这种事她们怎么可能不
上一脚？程宗扬猛地勒住马，坐骑发出一声嘶鸣。
童贯立刻拔剑，左右虚舞作势。
铁中宝握住刀柄，警惕地望着周围，南霁云和独孤谓各自勒住坐骑，游目四顾。
程宗扬缓缓吐了气，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宁坊。
三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就是从此处狼狈驶坊中。
郑宾驾车，韩玉、戚雄等护卫在侧，还有临时加的石家护卫，曲武和范斌……程宗扬一言不发地勒转马，踏大宁坊。
一路行至十字街心，然后转而向南，临近坊门处，再转而向东。
“是这边吧？”独孤谓点了点，“是。
”他指着旁边一堵短墙，“大伙儿就是在这里分走的。
”程宗扬下了马，一手扶着短墙，立了一会儿，然后往北行去。
韩玉、曲武等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已是生死两隔。
还有范斌的重伤，惊理的断腕，泉
的失踪……路过空置的岐王府，独孤谓也不禁心五味杂陈。
他就是在这里和程宗扬换了衣冠，冲出去显露行踪，然后被抓到，下了京兆府的大狱。
原以为此番
命难保，就算不死，也会免官去职，流放千里，自己奋斗多年仕途到此为止。
却不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好端端办差的同事成了党，京兆府自少尹罗立言以下，几乎尽数下狱。
倒是自己这个不受上司信重的倒霉鬼被排除在外，莫名其妙地躲过一劫。
世事无常，福祸难料……独孤谓摇了摇，俊脸露出一丝苦笑。
接着一怔，哎？这感觉……颇有些奇怪啊？想当初自己兢兢业业办差，各种倒霉事上赶着往自己上撞，大事小事只要沾上，自己就是背锅的命。
好处一点没有，顶雷永远是一个。
这回京兆府从上到下都遭了大劫，自己一个待罪之身，却得脱大难。
莫非……自己真的转运了？独孤谓神斗然一振，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自己都是沾了这位贵的福气啊。
一行沿着当的路线在巷中兜兜转转，从坊南来到东侧兴唐寺附近，护在鞍旁的南霁云忽然抽了抽鼻子，伸手扯住辔。
旁边是一处围着高墙的大宅，一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正从墙内飘来。
程宗扬与独孤谓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跃起身，攀上墙。【发布地址:发布地址据说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