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几乎都背着小奈美，和她一起前进。01bz.cc
小奈美
两天还有点自卑和害羞，不过第三天就已经习惯了，完全依赖我，乖乖躺靠在我背上，让我背着攀登圣母峰。
小奈美和我，也因此完全亲密起来。
要说是怎样的亲密，我会说是更加没有隔阂的亲密，没有防备的亲密。
或许是因为我不属於这个时代，所以小奈美面对我总会有点隔阂，不敢真正放开心胸的隔阂。
不过，经历这段旅行，加上我又这样亲自背着她走上三天……
小奈美还是会不时在我背上哭起来，像个孩子那样充满歉意的一直跟我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只能逗她笑，让她知道：「好啦，不要哭了，因为小奈美永远都是哥哥最可
的小奈美，所以就算要永远背着你走，哥哥也愿意啊……」
已经十五岁的小奈美，绝不是孩子。
小奈美只是太纯真，太单纯，才会这样一直哭个不停。
因此，比起
，小奈美真的更像随时都需要帮忙的可妹妹……
就这样，从基地营出发的第三天晚上，我们终於抵达死亡禁区的大门
。
我和小奈美的三号营，彭
他们的四号营。
海拔七千七百公尺。
这麽高的地方，已经属於国际线长途客机的飞行高度。
因此白天如果天气好，或许会有机会看见客机远远的从蓝天飞过。
不过，如果不说天上飞的，我们说属於地表的，这个地球总共只有三十个地方具有同样的高度，而且全都是高山。
这三十处地方，其中十五处，都是七千七百公尺左右的山顶。
剩下十五处，都是七千七百公尺以上的高山，直到第一名的圣母峰。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海拔就是这麽高。
此刻的我们，距离圣母峰的峰顶不过一千公尺。
再上去，就真正是任何活物都不能久留的地区。
氧气浓度和大气压力，只有平地的三分之一。
夏季至冬季，零下三十度至五十度范围的大气温度。
体处在这麽极端的大气环境中，不论是否愿意，大脑经都会逐渐迟钝混
，内脏会逐渐停止运作，此外还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健康问题……所以，你看见了吗？身在这样的环境，死几乎拿着镰刀站在身边，等待挥砍下去，是个真正的死亡禁区。
不。
要说已经踏
太空也不为过。
因此，说真话，穿再多再厚的御寒衣物都不够。
携带再多的氧气筒也不够。
甚至就是穿上太空衣也不够。
因为类本来就不是属於这种极端环境的生物。
类能作的，只有早
离开。
毕竟来到这麽高的处所，本来就是在找死了……
．．．
和十二名雪在海拔这麽高的营地休息一晚之後，清晨两点，所有的无线电几乎一起传出：
「这里是基地营，沙拉布。
这里是基地营，沙拉布。
这里是基地营，沙拉布。
已经两点，所有营地请醒来。
已经两点，所有营地请醒来。
已经两点，所有营地请醒来。」
这样重复不间断的呼唤之後，我相信营地所有一定都已经被叫醒。
「沙拉布报告，基地营主帐棚，两待命支援中。
基地营呼叫观测台，请回答。」
「观测台回答。」
「请回报现在山顶目视状况。」
「明亮星空，圆月，山顶
廓隐约可见，微云，风速快，适合攻顶，报告完毕。」
「基地营沙拉布呼叫前进营，前进营请回答。」
「前进营，两在，回答。」
「请原地待命，随时支援。」
「前进营了解，完毕。」
「基地营沙拉布呼叫二号营，二号营请回答。」
「二号营，两在，回答。」
「请原地待命，随时支援。」
「二号营了解，完毕。」
「沙拉布呼叫四号营彭，彭请回答。」
大约五秒之後：「这里是第四营，彭回答。」
「已经两点，所有支援营地开始待命，你准备带队出发。」
「彭收到，攻顶队伍准备出发。」
「那麽，开始点名确认，请第四营所有，逐一使用无线电回报。」
每个逐一用无线电出声回答沙拉布，确认依然存在。
然後，无线电通讯至此暂时停止。
六顶
暗的双帐棚，手电筒灯光逐一从内部亮起。
雪他们开始在各自帐棚内做准备。
我也点亮手电筒，离开温暖的睡袋，开始和小奈美做准备，衣服重新一件又一件穿上。
冰冷的高山强风一直吹袭帐棚，啪啦啪啦的。
光听这样的风势，就知道帐棚外面肯定很冷，至少零下三十度。
如果要说体感温度，也就是身体感受到的温度，肯定更低……
至於零下三十度到底有多冷？把手套脱掉，赤手曝露在这样的环境，大约三十秒就开始冻伤，面临截肢的可能
。
什麽是冻伤？冻伤之後为什麽要截肢？简单说，体七成是水，是
相态存在，温度过低导致皮肤内的血带着肌
组织一起冻结，因此坏死，这就是冻伤。
这样的体组织坏死往往是不可逆的，也是可怕的，非截断不可。
因为冻结之後细胞组织会遭受完全的
坏，就算顺利解冻也只会得到一块开始腐败的烂，所以只能截断，避免冻死的体部份造成全面的细菌感染，进而死亡……因此冻伤正是攀爬高山时，其中一项最危险的无形大敌。
之前的时空线，一个带着狐狸妹妹和无形守护出发的小奈美，想必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截去三根脚指和一个耳朵……
帐棚外的空地，隐隐看到有影移动，也隐隐听到他们走动的声音。
应该是雪，冒着冰冷寒风开始从附近挖雪，准备煮早餐。
真是辛苦他们了。
经过这几天的亲身体验和观察，我真的对雪的敬佩越来越
。
我更相信要是没有雪的存在和带领，任何想爬圣母峰都只会是不可能的任务。
雪真的可以说是属於圣母峰的孩子啊……
大约一小时之後的半夜三点，一名雪走到我们的帐棚外，伸手拍打。
我确认小奈美的衣服已经全穿上，这才从里面拉开三层的帐棚门。
寒冷又冰冻的山风立刻灌进来。
是彭，全身裹的密不透风，任何一处肌肤都看不到，蹲在帐棚前，拿着两大杯
油浓汤给我们。
我赶紧接过。
他低看看我们，确认小奈美也平安，什麽不说的立刻重新站起来，转身回到他的帐棚。
我把油浓汤
给小奈美，赶紧重新拉上三层帐棚门的拉链，重新把所有寒风挡在帐棚外。
灯光下，我和小奈美各自拿的一杯油浓汤，赶紧用吸管喝。
喝进嘴里根本不烫，连温热都说不上。
不过没结冰，还能保持态让我们喝进肚子，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无法再奢求了……
大约三十分钟之後，三点半，我和小奈美已经喝完早餐，正在进行最後检查，沙拉布再次出声：「这里是基地营，沙拉布呼叫，谁还没有准备好？请回报状况。」
短暂的无线电沉默。
看来雪他们已经都准备好了，才会安静无声。
「沙拉布呼叫小兄弟。」
「在。」
「这样的天候，就我看三小时前的十二点卫星云图，只能再保持今天一天，然後就都是坏天气，肯定要持续到七月之後。」
「所以错过这次机会，今年一切免谈？」
「没有错。你们如果错过今天，请期待明年。」
「这样啊……」
沙拉布坦率笑了：「说真的，在加德满都那晚，当我一知道你们一点登山经验都没有，可是打心底不认为你们能有这个能耐爬上这座山，更不用说基地营这里了。」
我笑了：「我想也是。」
「不过虽说有这样的机会攻顶，小兄弟也千万不要忘了一些事：攻顶只是成功一半，更困难的是要活着下山回来。我们带攀爬圣母峰三十年，看过太多虽然辛苦爬上山顶，却因为大意而死在半途，永远留屍在死亡区内。更多小说 LTXSDZ.COM所以，小兄弟，就算爬上去峰顶，也千万不要松懈啊……」
「我了解。」
「另外一件事，希望你已经跟夫说过，死亡禁区本身是个大坟场……圣母峰许多老练的登山都承认一件事，攻顶不难，最难的是要亲眼看着那一具具冰冷遗体并且从旁边走过……他们都不想死，都还有大好未来等着，都单纯只是想踏上圣母峰的山顶，不论是挑战自我或是单纯只想留个纪念，但他们还是一个个倒下去死了，只能那样原地留屍……」
「我说过了，她能理解。」
「那就好，祝你们一路顺利。」
「谢谢。」
「彭，实际带队的事就给你了，一切小心，准备好就出发吧……」
「彭了解。呼叫第四营全体，穿戴好之後，大家离开帐棚集合吧。」
我就此牵起小奈美的小手，和她一起离开帐棚，进到漆黑的雪地。
十二名负责跟着我们的雪都已经背起各自的装备和物品，上戴着已经点亮的灯。
彭走过来，亲手把安全绳绑在我和小奈美身上。
另有两名雪在我们离开帐棚之後，弯腰进，拿出我们正在使用的氧气筒，背在身上。
我也独力把小奈美背在身上。
清晨四点，大家就这样依靠一条安全绳，连成一直线，正式朝死亡区迈开脚步……
．．．
山路是黑的，几乎什麽都看不见。
不过天上的星星是明亮的，真的每一颗都能清楚看见。
红的。
橘的。
蓝的。
白的。
还有清楚的流星……
踏在这样的高度，尤其周围尽皆黑暗，真的会觉得自己已经走进宇宙空间。
看着这样的星空。
想着自己一路攀爬的圣母峰是这麽巨大。
好渺小。
好渺小。
类真的好渺小啊……
最前的两名雪，担任开路任务的他们，就那样持续排雪，开出一条路，持续但缓慢的向山顶迈进。
一小时过去，队伍可能只有前进一百五十公尺左右。
很多可能会问：四号营抵达山顶的直线距离不过一千一百公尺，一小时也该走到，怎麽会才前进一百五十公尺？
会这样问的，肯定不明白所谓的高山地带究竟怎麽回事。
首先，高山上可没有铺设完好的现代化马路，顺便给你几张椅子坐着休息。高山上是完全的自然荒地，粗旷又原始，几乎可比原始丛林，你认为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走多快？
接着，虽然走的是理应平坦顺畅的山脊线，不过也不是一路往上直走到底。山脊线上也有不少巨状的石台岩盘突起，这时不是想办法一段段的攀爬上去，就是走Z字型迂回上去，你认为们能走多快？
尤其，雪地本身就像烂泥，排雪开路就是从雪地挖出一条路，像挖壕沟那样，肯定是一项大工程，还能快到哪里去？
最後，现在已经不是五月，现在已经过了攀爬圣母峰的尖峰期，再往前进就是死亡区，非必要任何都绝不轻易踏涉险，不论是自己的队伍或是其他队伍，所以要去哪里找事先设好的引导绳？
这时的我们能依靠的，真的只有雪他们三十年来攀爬圣母峰的智慧和经验，亲手开挖出一条通往山顶的安全路了……
五点，开始天亮。
远方的景色，已经能看见。
厚重云层都在底下大约三百公尺高的地方，只有邻近几座七千公尺以上的山峰依然耸立在云层之上。
这个地方，真的已经成为云上世界。
我们已经从刚才漆黑的宇宙空间，来到天上仙境。
好美……
真的好美……
这样的景色，真的值得以命涉险，只为亲眼见识。
背上的小奈美，肯定和我一样，一直感动看着……
………………
…………
……
「彭呼叫基地营。」
「基地营沙拉布回答。」
「队伍已经抵达一号岩，路上雪层有点厚，排雪花了不少时间。」
「收到，祝好运。」
看着云层美景的我和背上的小奈美，重新看着正前方。
是一块凸出的岩台。
大约三层楼高。
左右宽度几乎沿着整座山过去，没有迂回可能。
就我这几天的经验，看来只能从正面爬上去了？
我正这样判断，走在我们後面的彭果然立刻说：「架梯攀登。」
前三名雪，立刻解开和大家绑在一起的安全绳，转而只有他们三独自绑在一起，开始攀爬上去。
他们攀着岩缝，动作熟练的持续把固定钉打进岩壁，用绳子作出自我确保，讲求安全第一的一步又一步持续向岩顶爬去。
大约半小时，他们三顺利爬上岩顶。
两条绳子垂降下来。
队伍後，雪随身背负的一具单面铝梯被传递到最前，先用绳子绑着，再固定到岩壁上。
前两名雪，逐一踏上铝梯，直到最後一阶，才把另一条绳子绑在身体，被上面三吊拉着迅速攀爬上去。
这真的是爬山的智慧，这样做後面的真的能省力许多，不然光是在岩壁上一段又一段的自我确保，光时间来看就很够瞧了。
六名雪上去之後，我照样背着小奈美，小心的一阶阶爬上铝梯，然後把绳子绑在身上，六名雪立刻合力把我们拉上去。
我们都爬上来之後，我们後的雪也爬上来，铝梯用绳子拉起，重新带着上路。
「彭呼叫基地营，队伍已经攀上一号岩。」
「沙拉布收到。」
队伍重新绑在一条救命绳，继续排开万年雪，向前迈进。
天色完全发亮。
山顶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们前面的彭忽然按下无线电：「彭呼叫基地营。」
「基地营沙拉布回答。」
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动摇：「队长，不太对劲……」
「发生什麽事？」
「雪层一直太厚。已经快要七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况。」
沉默几秒：「雪层是否稳定？」
「初步看来依然稳定。」
又是一会的沉默：「不用担心，应该是我们回到加德满都那阵子，下的
雪。」
「彭收到，了解───」
他才把话说完，忽然我们的右前方传来不自然的声音。
隆隆隆～～～
隆隆隆～～～
隆隆隆～～～
甚至，我们脚底踏踩的雪，好像都微微震动了。
队伍立刻停止前进，甚至能感受到气氛的紧绷。
我正怀疑怎麽回事，我背上的小奈美忽然讶异的一声：「啊？！」
因为小奈美听到呼唤又传来了。
你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
山是我的！
山是我的！
敢来挑战就来吧！
这座山是我的！
是我的！
永远都是我的！
不过我听不到小奈美这时所听到的呼唤。
我听到的是彭用无线电紧张通报：「基地营！雪崩了！」
雪崩？！
我这才了解发生什麽事。
不过其他雪早已动都不动，只是紧张的向声音传来的右前方抬看去。
紧张中持续大约一分钟，隆隆声不再传来，脚底也不再震动。
安静好一会，一直只有风声。
沙拉布的声音有点紧张：「基地营，沙拉布。况怎样？」
「彭回答，雪崩已经过去，应该是在西藏那侧或是对侧，因为我们什麽都没有看见。」
「你们所在的雪层是否稳定？」
彭用无线电说：「开路的和最後的，测一下雪。」
队伍最前和最後面的两名雪，都拿出挂在腰上的雪杖，
身边的雪地。
他们逐一用无线电回答：
「稳定。」
「稳定。」
听起来，雪层应该是稳定的……
沙拉布再问：「彭，你觉得安全？」
彭沉默几秒：「看起来应该安全……」
「你在那里实际带队，你决定。」
彭思考好一会：「我判断，可以继续前进。」
「基地营收到，祝好运。」
彭再次下令：「队伍出发！」
最前的两名开路雪，再次排雪，开出一条路，继续带领前进。
大家前进的时候，小奈美终於开：「哥哥……」
「嗯？」
小奈美的声音听来有点不安：「刚才雪崩的时候，我听到了……」
我好的问：「你听到什麽？」
「我听到……」
它……
这座山……
好像在拒绝我们……
一阵又一阵的强风再次袭来。
笑声。
如同笑声。
狂野的笑声。
疯狂般的狂野笑声。
呼唤不再温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