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说：但愿没有事啊，父亲现在不能死啊！如果因为他的死，导致公司土崩瓦解，我可是一大罪
了。
何玉霞听了，
绪又好了点。
她站了起来，在病房里徘徊着，轻声说：“他没事，我就没事。我可以接着过好
子了。这种子我还没过够呢。他要是不在了，我的下半生该怎么过呢？幸好没事。”
说着，她又走到成子英的病床前，对着丈夫满是柔地说：“子英，子英，快点醒来，跟我说说话吧。看在我们多年感的份上，你别再吓我了，我的胆子都快被你吓
了。”
“你知道吗？你的两个孝顺孩子都在守着你。他们都跟我一样，时时刻刻盼着你醒过来，跟我们一起说说笑笑，一家团圆。你怎么能舍得离开呢？你不能这么狠心的。”
她越说越动，声音渐渐哽咽，语调越发凄楚，几乎要哭出来。
一旁的成刚也听得很不好受，犹如万箭钻心。他走了过去，轻声说：“阿姨，你不要激动，还是要保重身体。爸也不愿意你为他伤心的。”
何玉霞嗯了一声，勉强对成刚一笑。那含泪的笑容很美，却也让心碎。
成刚经历过不少打打杀杀的场面，对于流血、伤亡的事向来不在乎，可是面对父亲的昏迷，继母的悲伤，却不能无动于衷。亲的力量毕竟是强大无边的。
他们并肩坐下，暂时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成刚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虽然很舒服，却无法产生什么欲念。在这种场合，他的绪是难以平静的。
过了好久，成刚才说：“阿姨，你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父亲的。你身体不好，别累坏了。”
何玉霞听得心上犹如吹过暖风。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我要多看看他，多陪陪他。他要是醒来，看不到我，一定会失望的，说不定还会发脾气呢。”
她的笑容凄美而动，让看着有点心酸。
成刚见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心想：继母对父亲如此
，如此关切，父亲即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只是不知道，将来我若处于父亲这种况，身边会不会有这么对我？
父亲打拼一生，不惧风雨，勇往直前，处处显出强者的风采，末了终究也会成为不得不向命运屈服的弱者，真令伤感。可是，这是自然规律，非力所能改变的。能有个好
相伴以终，也没有白活了。
这天平安无事，除了少数几位朋友探望，以及医生，护士进出之外，没有什么事发生。
在天黑前，经过休息而显得
奕奕的成业，又领着朋友来了。
有成业的看护，成刚跟何玉霞便踱出病房，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院中花坛里的花丛，已经黯淡萎缩，即将凋谢。
何玉霞望着它们，感慨道：“不就跟花一样吗，有含苞、有盛开、有热烈、有鲜艳，也有冷清和死亡。”
成刚停步凝视，说道：“是这样讲没错，不过甚至不如花。花谢了，明年还会开，还能光彩照。可是呢？只有今生，没有来世，凋谢了就完了。相比之下，生比花要凄惨。”
何玉霞点点
，略有所思，说道：“我们总有一天都要死吗？”
成刚失笑，说道：“阿姨啊，那些自命为真龙天子的皇帝都会死的，何况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死是不可避免的。”
何玉霞的目光转到成刚的脸上，说道：“那你怕死吗？”
成刚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怕。”
何玉霞低眉垂眼，小声说：“我怕，怕极了。”
成刚不解地问：“你怕什么？”
何玉霞有点难为，说道：“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子，我还没有过够。要是现在就死了，我到九泉之下也会感到遗憾的。”
成刚呵呵笑了几声，说道：“阿姨，你别胡思
想了。你还年轻，好子还多得是呢。”
何玉霞摇摇，说道：“成业都那么大了，我怎么还年轻啊？好子都已经过去了。要说好子，这些年子是不错，有你父亲疼
着、支撑着，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当成太太，真的非常满意，非常幸福。可是，你父亲现在这个样子，即使醒过来，也大不如以往，这总教心惊
跳、寝食不安。从发现他的病之后，我就开始失眠了。们以为有钱就快乐舒服，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
成刚安慰道：“月有
晴圆缺，有生老病死，这都是自然规律，谁也躲不过。阿姨，你不要想那么多，还是勇敢地面对现实吧，这样你才能活得真实，活得轻松点。”
何玉霞吸一
气，说道：“成刚啊，我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成刚说：“好啊。你想吃什么？我陪你。”
他们上了何玉霞的红色轿车。何玉霞发动车子，车便轻快而平稳地向前驶去。
坐在她身边的成刚，看着继母，见她眼角隐约还有着泪痕，不禁心中酸楚。
他心想：父亲真要撒手寰，这位艳丽的美将有何种命运？明天是未可知的，想到她跟自己的一夜，心里又不自在起来，这太混了。虽说这种事并不少见，可是发生在自己家里，还是有点不爽快。但毕竟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了。
何玉霞将车停在一家新开张的小餐馆前。餐馆的橱窗上贴着一些广告标语，如经济实惠、美味飘香、宾至如归等等，使心生舒畅温暖之感。
何玉霞介绍说：“我来过一次，做的菜还不错。你也来尝尝，我还想跟你好好谈谈。”
成刚说道：“阿姨相中的地方，不会错的。”
何玉霞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进了包厢，点了几样小菜，屋里只剩下两。他们面对面，隔桌而坐，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何玉霞啜了茶，皱眉道：“他们这茶太差劲了，简直像在喝白菜水。”
成刚笑了，说道：“这只是一家小餐馆，能有什么好茶？要是这茶跟我们家的一样好，那他们不就赔死了？”
何玉霞放下茶杯，笑道：“我怎么这么糊涂，这是小孩子都能想到的事，我居然忘了。大概这阵子心慌意，别的都忽略了。”
成刚点点，说道：“光父亲的病就够你
心的了。”
何玉霞长吁一气，说道：“成刚啊，我们暂时不提他，还是谈点轻松的话题吧。”
成刚说道：“好，那我们谈谈成业的感生活吧。”
一提这话，何玉霞白晰俏丽的脸上绽出开心的笑容，令感到好生温暖。
她轻轻摇摇，说道：“这小子真差劲，太让我觉得没面子了。”
成刚笑了一声，猜测道：“怎么？难道成业失恋了？”
何玉霞说道：“那倒没有，还在一起呢。只是他太笨太胆小，
往这么久，连家的嘴都没有亲过。唉，你说他丢不丢脸？”边说，边皱起了眉。
成刚心里也大为不满。一个男不能那么胆小，尤其在面前，宁愿像豺狼虎豹，也不要像小绵羊。表现得太柔弱、太保守，会被瞧不起的，会认为你不像个男。而且，在适当的时候像野兽，她反而还会更你。
有些真怪，你把她捧得活像仙，对她尊重怜，她并不领，也不感谢，你对她连打带骂，出秽言，她却对你死心塌地。真是怪的动物。
成业在这方面实在差劲，要是听他成刚的，保证百战百胜。
他安慰继母说：“也许成业有他自己的观点吧。说不定他想谈恋，不掺杂生理的欲望。”
何玉霞端详着成刚，说道：“在这方面，他得向你学习，你可以当他的老师了。你是什么样的都能搞定的。”
这话听得成刚脸上发热，他直视着何玉霞，说道：“阿姨，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真那么了解吗？”
这话听在何玉霞的耳里，像是在提醒她什么，使她不禁害羞起来，连忙低喝茶。她的心中自然浮起了两间的秘密事，那是她记忆中的珍宝，除了他们两之外，万万不能示的。
菜一道道端上来，香气扑鼻。出乎意料的，菜做得确实好，连成刚这般见过大场面的都无可挑剔。
他心想：想不到这小店的门面与装潢都不起眼，厨艺还真不错。因此，他索
放开怀来，尽享用。
何玉霞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品尝菜肴。从她的表显示出，心已经平静多了。
吃完饭后，何玉霞抬起，瞅着成刚出。
那充满成熟美的俏脸、丰满的红唇、高贵的气质、含意幽的眼，都令成刚枰然心动，但他并没喝酒，因此能把持住自己。
他不说话，静等着她开。何玉霞红唇翕动，欲言又止，脸上透出尴尬之意，甚至有些许羞涩。
成刚感到怪，问：“阿姨，你有话直说吧。我们都是自己，没什么不能说的。”
何玉霞吸几气，才放胆地说：“成刚，我当你的
吧。”
成刚吓了一跳，犹如五雷轰顶，几乎要从椅子上跌落在地，脸色都变了。
他眨了眨眼睛，使劲摆手道：“不、不行！你一定哪根筋不对了，才会这样胡言语。”
何玉霞激动地按住他的手，颤抖着说：“不，成刚，我是说真的。我脑很清楚，我知道自己在
什么。我就是想当你的。”
成刚不安地抽回手，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发颤，有如身堕冰窖。
何玉霞咬了咬嘴唇，说道：“你父亲恐怕随时都会离开。他要是不在了，我怎么办呢？我总得有个打算吧？要我离开成家改嫁，我绝对不愿意，我认为已经是成家的，这辈子都不变了。所以，跟了你，最合适不过了。”
成刚猛摇，说道：“不行，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太离谱了，我无法接受。”
何玉霞问：“你是嫌我年纪太大，不吸引了吗？”她摸摸自己的俏脸。
成刚说道：“不是。你虽然比我大些，但你的魅力并不比哪些年轻孩差。”
何玉霞追问：“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你有老婆吗？这不成问题。我只是想跟着你，不会影响你的家庭的。”
成刚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也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简单，你是我的继母，我算是你的儿子。我们如果在一起，会被世唾骂，被认为是禽兽。我们会被千夫所指的。”他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
何玉霞索豁出去了，说道：“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母子，并不是真的母子啊！我们根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你看过《雷雨》的戏吧？戏里的繁漪跟周家大少爷不也在一起了吗？”
成刚苦笑道：“但是他们并没有好结局啊，一个死了，一个疯了。难道你希望我们也落到同样的下场吗？”
何玉霞淡淡一笑，说道：“那是二十世纪初的事。现在时代不同，们的观念也都进步了。”
成刚强调道：“就算这些都不成问题，难道你就不顾及成业的感受？重点是我爸还没死！我们谈这个问题，不觉得很不妥当吗？”
何玉霞听罢，满心羞愧，说道：“成刚，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了？自己的丈夫还活着，就已经打算将自己推销出去，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你说实话。”
成刚连忙表示：“没有，没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我当然很清楚。你在格上绝对没有问题。”
何玉霞掠了一下鬓发，冷笑道：“怎么会没有问题？至少我跟你还有过不该有的一段关系。”
成刚将视线移到别处，说道：“那是无心之过，还提它嘛？你不是说你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吗？”
何玉霞注视着成刚，说道：“没错，不放在心上了，但并不等于忘记。那是我生命中感到最美妙的一次，不管那个男跟我是什么关系，我都会记得他，记得这一切。这是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她的脸上泛出陶醉般的笑容，这表令成刚又惭愧，又骄傲。那一次他的表现得相当出色，将何玉霞得香汗淋漓、呻吟不已、欲仙欲死，他一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那张床上，压在那丰腴而柔软的娇躯上。
成刚叹了两声，说道：“阿姨，你就当那是一场荒唐的梦吧！”
何玉霞眯眼一笑，咄咄
地说：“成刚，难道你不愿意再进
那美梦之中吗？你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她吸一气，使自己的胸脯更突出一些。
成刚哪里敢看，低下，说道：“阿姨，求求你，不要再我了。你要是再我，我就要疯了。”他的样子和声音，简直可怜至极。
何玉霞点了点，说道：“好，成刚，我不再你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你父亲真的不行了，请你考虑接纳我吧！毕竟我们好过一次，我不相信你会那么绝。至于成业，你不必想太多。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会想通的。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自会向他解释，会使他明白我这个当妈的并没有做错。”
成刚没办法，说道：“那就等我父亲百年之后的吧。”
他心想：要真是接纳了你，那我跟成业的关系都了。你扑进我怀里，成业该称呼我什么呢？还能叫我哥哥吗？再叫哥哥，会不会感觉怪怪的？
稍后，他们离开餐馆，坐上轿车，向医院驶去。
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仿佛都有了心事，一路上默默无语。回到病房，天已经黑了。
成刚拍拍成业的肩膀，说道：“成业，带你妈回去吧，今晚上我来看护，你们可以回去安心地睡觉了。”
成业望着成刚，说道：“哥，不如今晚还是由我来吧。我有同学陪着，不累的。”
成刚郑重地说：“你已经耽误很多功课，不能再耽误了。回去吧，听我的。”
成业见到成刚的表，嗯了一声，说道：“好吧，哥，我听你的就是了。”
何玉霞关切地望着成刚，美目中流露着温，说道：“成刚，你一个在这里，我不太放心，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你也有个说话的。不然，这漫漫长夜，你要怎么过呢？”
成刚微微一笑，说道：“我的身体很好，挺一挺，这一夜就过去了。你可别留下，你本来睡眠品质就不好，就别在这受罪了，爸不会怪你的，他向来就很疼你。”
言已至此，何玉霞就不好再坚持了，只好说：“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说罢，这才领着成业离开。
离开时，她还回看了看成刚，那目光中分明是一种恋的激，这使成刚感到紧张。他看了看躺着的父亲，见他一动不动，心里才稍安一些。仿佛他在和继母调，生怕被父亲发现。
他们离开之后，房里又安静下来。电灯洒下洁白的光亮，使成子英的脸看起来特别清晰。
成刚走近父亲，认真看了一阵。在父亲严肃的面孔前，他任何冒犯继母的念都没有了。
他心道：父亲啊，我是你的儿子，我有任何的过错，都请您原谅。我是有错，但我不是故意的。长夜漫漫，孤独难忍。但成刚是一个强者，绝不会叫一声苦，发一点牢骚。身为子，这是他应该做的。
前半夜还好过，难过的是后半夜。到了凌晨十二点左右，多半都会昏昏欲睡，成刚也不例外。
他坐久了，便站起来在病房里踱步，一会儿看看窗外的黑暗，一会儿看看父亲。他是多么希望父亲突然睁开眼来跟他说话啊！
前半夜，医生来换过一次点滴，再没有别来，这后半夜，大概也只有成刚一个了。
成刚心想：过了十二点，离天亮不会太远了。这个时候，我的们应该都在被窝里做春梦吧，不知道会不会梦见我。
正在胡思想之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端着盖有白布的托盘进来。这穿一身白长袍，戴着白帽子，戴着大罩，只露两只眼睛，看样子是个医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的个很高。成刚的个已经不低了，而他竟比成刚还高一个。不但高，还颇为壮实，称得上虎背熊腰。那白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迈步都有点困难。
成刚多看了他几眼，问：“你是谁？”
那男将托盘放在桌上，回答道：“我是医生。”
成刚追问：“你来嘛？”
医生说：“我是来换点滴的。”
成刚觉得怪，说道：“不是已经换过了吗？”
医生哦了一声，说道：“量不够，需要加量。”边说着，他边向病床走去。
成刚心中狐疑，跟了上去，问：“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医生说道：“我是值夜医生。”他来到成子英跟前，慢慢坐了下来，而成刚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换点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