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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第十一集 草露沾衣 第十四章 夜入菩提 爱欲还神(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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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叔 林笑天

字数:26613

2020/02/25

第十四章 夜菩提 欲还神

晚风吹动着绿叶,夕阳刚落,明月刚升,皎洁的月光拉长了街市上楼宇绰绰

的影子。更多小说 ltxsba.top「请记住邮箱:[email protected]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镇海城水道纵横,鱼米之乡,往常即使了夜,街市上依然有行如织。繁

华的街市灯红酒绿,成双结对的儿依约出游。但在今,整座镇海城却看不见

一道影,金山寺的窝藏大案被揭开,城中宵禁。唯恐在非常之时惹了祸事的百

姓早早都躲回家里,静待风波过去。

但镇海城的美丽并未因此而减色。街市上仍有灯火引向远方,无的街道像

天空一样空旷,灯火就像漫天繁星,夜幕仿佛薄纱,笼罩着这片梦境一般的美丽。

三层的阁楼,柔惜雪独自立在夜风中,居高临下打量着镇海城。月白的 长袍

半僧半俗,夏季的夜风吹在身上倍增凉爽,亦撩起心烦恼万千。

一份奇特的感,来得不明所以,土而出后萌生得如此迅速,快到让

应不过来。即使昨夜吴征忽然出现时,那种悸动般的砰然心跳让这份感掀开了

面纱,可柔惜雪并不觉得两之间会有什么 不同。身份的差异与隔阂,让难以

主动再进一步。这份感,或许会成为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永远都不会

去戳,至少柔惜雪不会。

可是忽然出现的屠冲,生死关的危机,彻底打了两之间的平静。当柔

惜雪举起细剑,强运内力,再每每不听话地忤逆之时,吴征的担忧,怒火与怜惜

同样再也不可抑制。

从没有这样,坐在三层的阁楼上俯瞰着世界,漫无目的,只为他的一句话就

在这里默默等待。万事皆有因果,二 十年前种下的因害了他,现下心甘愿地受

他制约,正是果报。只可惜,从来没有一次乖乖地听过他的话,每一回都把他气

得瞪眼歪嘴。

其实在金山寺里,好希望那一掌能重重地抽下来。如果能让他消消气,让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故意要顶撞他,触怒他,这一掌多重都挨得。

柔惜雪陷 回忆里,脸上泛起温柔又腼腆的笑意,以至于楼梯响起脚步声也

未曾发觉,一直到来即将来到三层才惊醒过来。

吴征哼着小曲,一眼就看见尼在廊外倚窗而望。柔惜雪豁然回间见了吴

征,慌慌张张地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不是,贴在胯边也不好,最终缩着叉在小

腹前。心跳如鹿撞,哪里还敢去看吴征,垂下时正巧能看见十指不安地勾画。

刚刚才被他哼唱的曲子所吸引,转眼间就忘到九霄云外。

皎皎明月之下,尼一身月白 长袍,垂眉顺眼,樱桃小泛着红玉般的光芒,

肌肤仿佛月光照耀下的霜雪。虽少了一青丝的衬托,却越发显得恬静素雅,惹

「没料到事这么多,来晚了。」吴征来时的路上有千言万语,踏上阁楼居

然也会失语。他身边群芳环绕,可这段感来得太快,不仅柔惜雪茫然失措,吴

征也一样千万绪理不清。

「不要紧。」柔惜雪连连摇,却不敢抬起眉眼,急喘了两下,低声道:

「晚饭吃了么?」

「哈哈。」吴征失笑。已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毫无营养,如此敷衍的对

话。简直就像晚间在大街上散步,偶遇刚搬来的邻居一样见外与例行公事。这一

笑又让柔惜雪更加窘迫,忸怩着细细急喘,贝齿咬着唇瓣,六神无主的样子哪有

从前一派之长的练利落。

「在太守府里吃过了,晚宴有点仓促,菜色倒是很多。我今天忙得惨啦,狼

吞虎咽的。吃完又忙了好一会儿,还抽了点点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否则一

身酸臭,都不敢来见你。」想起今的惊险,在金山寺里她以带伤虚弱的身子举

起长剑,坚定地站在身旁。以及屠冲蓄势致命一击之前,她满是柔蜜意,又满

足,又凄凉的一眼。吴征心中大动,拉起一只秀气纤长的柔荑道:「你喔?」

炎夏的夜晚,柔荑的手心俱是汗水,掌面却冰冰凉凉地微微颤抖。尼的声

音就像纤手一样在颤抖:「我回来后也吃饱了,很累,午后睡了好久才有神。

傍晚沐浴完了就坐在这里......平常没什么要事都是过午不食,习惯了,也不饿...

...你要是累了早些歇息,我的伤不碍事,还要多谢屠公公手下留。」

每一句话都让吴征想发笑,又让心疼。吴征搭着她的脉门,确认伤势无虞

后也不放手,就将那只柔荑夹在掌心,立在柔惜雪身旁与她一同居高临下打量着

镇海城道:「剿灭了金山寺大贼窝,又牵出好些小贼窝。果然拔起萝卜带出泥,

哪里顾得上累?」

柔惜雪心下恻然,暗香贼党是两家门派共同仇敌,吴征哪里会嫌累。吴征先

扯开闲话,简单却又温馨,极能安抚心,柔惜雪纷的脑筋略微清明,忽然想

起一事来问道:「屠公公怎么样了?」

屠冲虽是个太监,气节同样令敬佩。其间虽差阳错又让自己受了伤,但

回想起来,仍是对他的感念更多。若无屠冲的迫,这份意将永埋心底。

「已将他先行殓,过段子再秘密运回紫陵城寻一处风水宝地下葬。贼党

里寻了个与他五官接近的乔装改扮,不示众,对外就说他死在我娘手上。」吴

征心中也有不舍与哀戚,道:「世里若浮萍,想给屠公公风光大葬都不可得。」

「他是个好......」柔惜雪满腹千言万语,听到我娘二字,登时哑声,刚抬

起不久的脑袋又低了下去,渐稳的纤手又轻轻颤抖起来。现下站在她身旁,温柔

又有趣地说着话体贴她的高大男儿,是自己师妹的儿子,年岁,辈分之差,念及

无一不让她心惊跳。

之好坏不因出身,唯因气节与心灵。」吴征忍着笑叹了一声,又道:

「你的伤没事,我带你去逛逛镇海城。春游的时候你老躲在马车里,这一回又诸

事缠身。现下没甚大事,你也不用老躲着。而且全府上下,只有你一我还没有

单独陪过。」

「嗯。」吴征提议时用的是不容拒绝的气,柔惜雪本就不愿再违逆他,又

听他说要单独陪同自己,更是芳心可可。

纤手还在他掌心,只觉他凑到耳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噤声。一只强而有力

的手臂环上了腰肢,柔惜雪身子一轻,吴征已搂着她跳出回廊从阁楼里跃下。

吴征轻功绝佳,即使搂着一也轻飘飘地在空中浑不受力地滑翔。两衣袂

飘飘,似御风而行。柔惜雪心大跳,这一回不像在金山寺跃上佛塔,吴征大喇

喇地搂着她的腴润腰肢,臂弯回环,大手抱紧。亲密的姿势,加之她已多年不曾

纵高,跃落时失重的身体竟生出恐慌之意来,不自觉地向吴征怀里挨去。

臂膀结实而稳定,一下子就让柔惜雪觉得心安。那只臂膀既已拥住了自己,

即便天塌地陷也不会放手。就像她既已偎依在他怀里,即便地动山摇也不会独自

逃开。金山寺里一场意外,两之间心心相印,谁也分不开。

怀中的娇躯柔软而温热,额角靠在肩,吴征心有所感低一看,尼的一

双妙目正痴痴凝望着自己。这双 杏仁大眼盈亮如星,闪烁着的柔和光华仿佛星星

正在夜空中闪烁。而两大鸟般飞翔,尼的 长袍领被夜风吹开,依稀可见贴

身小衣包裹里两座山峰怒耸,正四溢着熟透了的果香。那恬淡虔诚的容颜之下,

却偏有一具倾诱的娇躯,娇躯贴身娇柔,又有谁能够把持?

吴征强忍着在光洁额一吻的冲动,报以微微一笑,目光流转,却又肆无忌

惮地在眉眼,下颌与领处来回扫视。直看得柔惜雪缩了缩肩,又低下去。

——不敢去触碰吴征热辣辣的目光,也能挡住领流淌的春光。

飘出了小院,又飘过两座房屋才轻轻落下地来。吴征将柔惜雪轻轻放下,携

着她的纤手信步沿着长街上走去。空旷无的街道,没有会来打扰,柔惜雪也

不怕与吴征的亲昵会被指指点点。街灯却皆已引燃,遥遥指向长街的远方。

尼执掌天门多年,向来聪慧,见微知著,立时醒悟过来。

镇海城的宵禁固然因金山寺窝藏贼党一案,但闹得这般严重,多半有吴征的

推手。一来防止贼党趁闹事,二来也为这一场夜游。意虽已内心,终

究难为世俗所容。何况柔惜雪初尝投意合的滋味,哪能没有儿家的娇羞与惊

慌。再没有比这样无却又灯火辉煌的长街,更让她感到适然。

牵手前行,漫无目的,也不说话,仿佛这样走下去便已足够,顺着长街

一直走到镇海城城心。比起许多城池 不同,太守府的官衙不在城中心,这里立的

是一块足有两多高的石碑,正面上题四个大字「永镇江海」。

葬天江养育了大半个江南繁盛之地,可若是江河决,洪水也会吞没无数家

园与生命。镇海城扼江望海,这面石碑便是这座城池名称的由来与百姓美好的愿

景。

相携的手变作十指叉而握,力道也紧了一紧。柔惜雪曾身负绝顶武功,英

华内敛,不为外物所惊。失去内力之后连同这份沉稳也一同失去,除非刻意,身

体会自然而然地表露出绪来。

吴征立有所感,手掌也紧了一紧,问道:「你有心事?」

「永镇江海......」柔惜雪喃喃叹了一声,低声道:「苍天怜百姓,近二 十年

都风调雨顺,不见大旱,也没有洪涝。否则......」

世之中征战连年本就是祸,若再遇天灾后果不堪设想。宁鹏翼祸世间

之后,风调雨顺也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吴征以为尼又动了什么悲天悯的修

心思,刚要宽慰,就见柔惜雪转身抬,凝望直视他的双眸道:「我......不

是故意要害你,我......真的没有旁的选择。」

吴征心一动,拉着柔惜雪在石碑的基座坐下,道:「我听你说。」

「师门里都知道我是个孤儿,小小 年纪就被师尊带回天门。但是除了师尊,

也没知道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为何会早亡。」柔惜雪挺直了背脊,却半垂下

,仿佛在颂着一篇经文道:「我生在河东郡的旸县,一个掌大小的地方。爹

爹经商赚了些银子,家境算得上殷实。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说话间,柔惜雪的纤手越发冰凉,吴征将这只柔荑握得越发紧了,想用掌心

里的温度给她以暖意:「原来你是家中长。」

「嗯。爹娘待我们四个孩儿几乎一般喜,甚少厚此薄彼,我们家中其乐融

融。我曾以为一家和乐,可以让爹娘享尽天伦......一直到我七岁那年,天降

月余不停,青河泛滥......」

「咝......」吴征不由抽了凉气。若说葬天江哺育了大半个江南,那么青河

就养育了大半个江北。两条大河蜿蜒着从西至东,贯穿整个华夏大地。吴征当然

知道青河泛滥会是多么可怖的事。

「洪涛淹没了两岸郡县,整个旸县都泡在两多高的水里,我家也没了......」

柔惜雪眼中有了泪光,强忍着哀伤道:「我们一家六就趴在一棵大树上,等着

来救,等着大水退去。可是没有管我们......不仅是我们一家,整个旸县都是

哭声和求救声,可是没有来管。那一年,燕秦两国烽烟不断,不要说多余的粮

食,就连能来救命的官军都没有。我们一家,就趴在大树上苦熬了两天一夜。」

「官军应该不是不想救吧?」

「驻守北方的去了三成,还有六成在与大秦殊死搏杀,剩下的一成又怎么救

得了青河两岸无数郡县。」柔惜雪摇悲凉苦笑:「县城被淹没,我在树杈上坐

得浑身酸疼,仓促带的一点粮第一天就已吃完。大树虽根蒂固,两天一夜我

们实在熬不下去啦。那天半夜里又下了场雨发了水,狂风大雨,到了天刚黎明

时娘困倦已极,一个失手,早就撑不住的小弟掉下树,一下就被大水冲得不见踪

影。我吓得呆了,娘哭得肝肠寸断昏厥过去,倒也栽下了树。他们就在我身边

不远,我拼了命伸手去抓,却怎么也够不着......只能看着他们被洪水淹没。」

吴征静静听着她的 回忆。这份感来得太快太突然,连吴征都措手不及。身

份年龄的差距自不必说,两之间甚至说不上有多熟络,更何况她还是位清修的

尼。但在此时,吴征只觉是个至而神圣的时刻。柔惜雪的过去罕有知,连

与她十分亲近的倪妙筠都不清楚,天门里从来只说她是个孤儿。然而她并不是

个天生的孤儿,她也有双亲弟妹。这份压抑在心中多年的 回忆今揭开了面纱,

吴征心跳得剧烈。

如果从前有苦,你会把这些苦楚向谁来倾诉?

石碑下男儿的的背脊挺得笔直,庄重而投尼弯着腰,娇弱而忧伤。

「我难过极啦,哭了很久很久,都不知怎生挨到了傍晚。那时风雨停了半天,

洪水也略为褪去,旸县城里像一个大泥潭。我看见爹爹瞄准根浮木算计了许久,

才对我们说,他想办法去找些吃的。我当时已傻了, 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爹爹

真的能找回吃的来。他抱住浮木的时候回朝我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一句

话都没有说出来,也再没有回来......」

「爹爹知道再等下去也是坐以......没 有希望,所以想搏一搏,他很勇敢。」

一段令心碎的 往事,以吴征现在的本事看来,当年柔家均身无武功,也不是大

富大贵才遭致惨祸。可是他完全能体会到他们当年的绝望与悲伤。

「他可能要嘱咐我好好活下去,也想嘱咐我照顾好弟弟妹妹。可是......我一

点都做不到......」柔惜雪抹了抹眼泪,一时泣不成声难以再说下去。

「你当年还小,天灾面前,力何其微薄,爹爹也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才没

有多言,你的家也不会怪你。」吴征尽力宽慰,却总觉言语有些苍白。但是面

对这等大祸,什么都显苍白。

「嗯。」柔惜雪收拾好了心,继续说道:「爹爹一走就没再回来,我挨到

半夜才明白过来,爹爹怕是回不来了,灾难之下,命如蝼蚁,连洪流中的一根

烂木都不如。我好 容易才冷静下来,弟弟又哭了,在树杈上睡着的小妹已经没

了气息,怎么唤她都醒不来。那棵大树在水里泡了好些天,已有松动的迹象,我

明白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要死。」

「一个七岁的娃儿,已经很了不起。」

柔惜雪一把抹了泪珠,喘了气,似平静了许多,缓缓又道:「天明之后

大水又稍退了些,我与弟弟说一同抱块木去求生路,他天生就怕水,死活不肯

下树,也实在饿得丁点气力都没了。我不愿放他一呆在树上,但我更怕像此前

看着家眷一个个地死去。只能咬牙下水抱了块木随波飘去,看看有没一线生机。

若能寻着些食水,一定拼了命也要送回来。」

「很勇敢。」吴征完全能想象一个饥寒迫的七岁娃儿贸然下水,会有多

么大的风险。而且,她连坐着都快没有力气,就算取到粮食又如何回得来?除了

勇敢与不甘坐以待毙的一狠劲以外,这么做并不可取。话又说回来,当下换了

任何一,也只有搏一搏这一个办法。

「很傻,是吗?」柔惜雪苦笑着,感激地望了吴征一眼。男儿郑重地听着她

的无奈与无知,只把手握得更紧,他掌心的温度 温暖了自己冰凉的纤手与悸动的

心房。她抿了抿唇,自嘲一笑,道:「我下了水便有些后悔,衣衫泡了水之后,

沉重得像铁做的一样。我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去踢水前行,只能被流淌的大水冲着

走。我的运气不错,浮木被冲到城墙边停了下来,我听见城声,还有烟雾

冒起,赶紧顺着阶梯爬了上去。」

柔惜雪目光空灵,陷 回忆里。吴征却始终注视着她,尼说到这里,目光

竟露出无比恐惧之色来。她曾为天下武功最强的几之一,居然会对小小的旸县

发生之事念念不忘,且这份恐怖地烙印在她心底。连吴征也不由紧张起

来。

柔惜雪的娇躯在夏夜里冒出了冷汗,寒噤似地抖个不停,呼吸急促,吴征甚

至能听见她的牙关打颤声。她拼力安定下心绪,缓缓道:「城上有一锅,锅

下的火焰还未完全熄灭,燃烧的木料湿得很,当时还冒着浓浓的黑烟。五个

围在锅旁,听见我呼救的声音一同朝阶梯看着我,他们一身脏看不清本来的

面貌,我只记得他们的眼神......」

柔惜雪越发恐惧,娇躯蜷缩着抱紧想要缓解惊惧带来的寒意,道:「我看见

锅里黄黄的汤水,他们也没有清水,只能就地捞起洪流的脏水做汤。火堆旁有小

半片孩童的残躯,有 一个正抓起锅里一个孩童滚烂了颅,看见我之后才丢回

锅里。他们......他们在吃......他们......他们看着我......」

饶是吴征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觉得亡魂都冒了出来。除了为这种伦惨剧

而毛骨悚然 之外,更为柔惜雪而担忧。即使她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吴征仍忍不

住将她拥在怀里,一边抚慰着她,一边也切实感受着娇躯,仿佛这样才能将她牢

牢地抱紧,当年那个七岁的小孩才得以逢凶化吉。

「我永远都记得那五个的目光,我......我见过太多可怕的目光,即使霍贼

险狠毒,都没有这五个普通的目光来得可怕......他们已不算是,他们就

是恶魔......」

娇躯颤抖渐弱,变作剧烈呼吸的起伏。熟透了醇甜果香直往鼻尖里钻,吴征

也没有丁点心嗅一,只是紧紧搂着柔惜雪。五个惊惧到已绝望的成年男子,

几天来刚刚大吃了一顿吃了个半饱,骤然间见到一个姿容初长开的水灵娃儿。

吴征猜得到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泄欲佳品,兽欲得以

满足之后,还是下一顿美餐。

吴征抹了把额角冷汗,再帮柔惜雪擦去她额前的汗水,怜惜地道:「天灾

祸,礼法崩坏,生生地将成了恶魔。」

「嗯。他们不是了......我很害怕,但是我知道不能表露出来。可是我半点

力气都没了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咬着牙站着,一步挪不开,也不敢倒下。我感觉

站在那里就像等死,多挨一刻算一刻。其中一问我,小姑娘,你家喔?怎地

来到这里。我回答说,一家在树上困了两天,刚有官差把我们救了下来,

官差撑了条小船把我先送来这里,让我在此等候。」

「你当年那么小,做到这些已经难能可贵。」即使这个世界的都早熟,但

柔惜雪并非出身世家大族。她在七岁幼龄之时连逢剧变,居然还能冷静下来尽力

博取一线生机,无论聪慧还是勇敢都已显露出上上之选的天资。

「就是自作聪明而已。」柔惜雪斜倚在吴征肩道:「那五一齐笑了起来,

笑得好可怕,因为其中有一就是官差......我的谎话让他们逮个正着。那说道,

官差?老子就是官差,连县尉大都不知在哪里,老子险些就被活活饿死,还哪

来的官差救你?说着,这五就扑了上来......」

吴征搂着她的香肩,闻言手掌一紧,心中更疼。尼经历的坎坷已太多,吴

征更不愿听见她幼时除了痛失至亲 之外,还有什么伤害。

「当时我还不懂会遭逢什么,只在害怕被他们吃了,一颗心就像往 渊不停

地沉下去......」柔惜雪说到这里,紧绷的娇躯终于松弛下来,道:「他们扑到一

半,就被五颗飞来的石子打中,倒在地上痛呼。」

吴征也终于放松下来,道:「是你的师尊?」

「嗯。她足下绑着两片 大木板,借着些浮力踏水而来,恰巧救下了我。但也

没杀那五,只哀痛地念了几篇超度经文后对我说,他们也是为灾难所迫,并非

天生就是恶,他们犯了罪孽自有天意来惩戒。这一场灾难已害死无数生灵,她

不愿再杀生,只愿多积善缘福德,换取更 多不受灾厄。」

「慈悲心肠。」吴征对此不以为然,也没有去数落柔惜雪的师父,让她抹不

下面子的想法。

「师尊对这五的慈悲未必妥当,只是她的修行。她一生都在追求一手舞剑

心之孽,一手拈花渡悟佛法之善的境界而不可得,终至壮年时郁郁而终...

...」柔惜雪神思有些散,说的话也没了章法:「她圆寂时喃喃自语,极似......

极似走火魔之状,我当时不敢说不敢去思,现在想起来,师尊的确是着了相

了。」

「她救了你之后喔?」

「她给了我一块馒,一袋清水。我当时饿得狠啦就啃了一,咬下来一小

半。但是想起师傅拿馒的背囊只鼓起了一丁点,所剩的粮也不多。那袋清水

也轻得很,经不得两,我就不敢再多吃。怕害了恩,剩下的也想留给弟弟。」

「很坚强。所以你就求你师傅带你回树上救弟弟?」极端饥饿之下,居然能

忍住食物的诱惑,七岁的柔惜雪已显露出坚强的心。不仅如此,她一瞬间就观

察得清楚,相信她的师尊从这一刻起就对她刮目相看。

「嗯。」柔惜雪面色一白,凄声道:「可能是天意,师傅带着我赶回时,大

树已倒了多时,弟弟不见踪影。三天之内,美满家庭就剩了我一个孤儿。」

生无常......」

「不是 生无常。」吴征刚想温言宽慰,柔惜雪从他肩直起身来,半是撒

娇,半是发嗔地反驳,让吴征一愣,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尼面上一红,方才

太过亲昵,她不敢再倚回吴征肩膀,垂低声道:「虽因天灾,亦是祸。

那天之后我就被接回天门,修行了一年就出家为尼。一直到十五岁那年,师尊

病逝之前,属意待我武功可登堂室之后,将天给由我执掌。」

「这就不能说明师尊她老家有多高明,换了谁也会做一般决定。」

柔惜雪不理吴征的趣话与恭维,起身向吴征合十道:「师门养育我成,教

我本领,待我恩重如山。『地址发布页邮箱: [email protected] 』我无以为报,只有接过重担,将师门发扬光大一途。我

落在霍贼手中,连死都不敢,并非我愿苟且偷生,实在是死不得。万般无奈,迫

不得已之下,才将你的秘密说与霍贼知晓,以换取残躯一命。只是说一千道一万,

我终究是害了你,我......我从未想过要把这份责任推给旁。想到这件事,我就

心如刀割......」

柔惜雪泪光盈然,悔恨似也成了她的心魔。吴征起身,仰望永镇江海四字,

其实柔惜雪与自己有相似之处,都是幼年孤苦门,也承载了师门的希望。吴征

焉能不明白她的利弊权衡之难?

,最难设身处地。我早已说过,若是易身而处,我会做出与你一样的选

择。从前还不知道你的过去,现下知道了,更能体谅些。而且......」吴征拉起柔

惜雪的双手道:「无论我怎么谅解你,总是你欠我的,这一点没错!但是今

已全数还清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欠我什么。」

「还清了?」柔惜雪抬与吴征对视,想起今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便

山崩地裂亦在所不惜。那一刻,天下再没有任何,任何事比他更重要,心中宁

定许多。

「还清了!」吴征微笑道:「若不是你出手,屠公公未必下定决心,他一直

迫我,想让我拿出更多的东西好说服他。你也是极其重要,甚至是最关键的

一环。天门掌门的面子,足够大,也足够让他下定决心。」

「分明与我系不太大。」柔惜雪心结依然难解,屠冲的杀心极弱,迫吴

征更多的也只是想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不愿邀功,凭借这一役依然跨不过

心坎。

「好吧,那你老老实实答我一个问题,答完就算你还清。」

「那......也不难,未必够的。」

「谁说不难?你答出来了一定够。但是,你不能骗我,不能瞒我,要老老实

实地回答。否则便不算!」

「我不骗你瞒你。」

「你先起个誓。算了算了,你心里定然已起过了,不用宣之于。」吴征清

了清嗓子,带着难以压抑的玩味笑意问道:「你......怎么喜欢上我的?」

「啊?」一言犹如晴天霹雳,全然猝不及防,就像尼脸上一瞬间布满的红

晕一样突如其来。

吴征笑意更盛,中却真诚道:「一直到昨夜我寻着你以前,我没有半点心

思。不是你不好看,吸引不了我。而是我不会对一个落发的尼动心思,我最不

愿的就是强所难。一个出家,我平白无故去喜欢家,要家左右为难坏了

修行,那叫什么事?我问你的问题,你觉得很惊讶?你让我更惊讶,啊~ 不是惊

讶,是惊喜。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地答我,说清了,就算你把欠我的债全数还

清。这样可好?」

「好。」吴征的问题险些让柔惜雪瘫倒,如此直白,还要刨根问底,更是加

上了自己难以拒绝的条件,由自己亲说出来,对一个出家的修行而言,简直

是不可想象。但柔惜雪不是常,纵然满心慌张,仍 坦然面对。吴征想知道的事

,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吴征现下是满心期待,能让柔惜雪这等物动了真,实在是一件足以自傲

之事。两携着手又顺着长街走去,柔惜雪幽幽道:「我 年纪渐长之后,又多受

师尊熏陶,除了报恩师门 之外,同样有渡化世的念。幼时家中的变故,我慢

慢悟得虽是天灾,亦是祸的道理。试想若是太平盛世,纵有天灾 降临,朝中有

贤臣出谋划策,与百姓上下一心,虽不能御天灾之害,却能救得大多数命,不

致有那么多妻离子散......」

柔惜雪抬半羞着脸,轻声道:「我方才说不是 生无常,就是此意。」

「中土分裂三国,连年争斗不休,太平盛世只在梦中。」

「在许 多的梦中,但唯有你愿意将美梦变成现实,还愿意付出一切。」柔

惜雪目光越发明亮如星,出钦佩与慕的光芒道:「来了紫陵城之后,玦儿时

不时都在提起你。说你的不易,说你的志向,说你的一切,我都在听。你本可以

成为南面称朕,但你为天下苍生计,为百姓福祉计,愿放弃成为九五之尊的机

会,只因这样,可以早二三 十年让天下大定,太平盛世早些到来。我......从我听

到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不能心沉如水地看你。」

「什么南面称朕,镜花水月而已,迟早要落得成阶下囚的下场。」吴征对称

帝全不以为然,也知道无论是凉州的一州之地,还是江州的几郡城池都翻不起

花。用他前世的话说,当个皇帝过把瘾就死,当来什么。

「不。不是!」柔惜雪斩钉截铁道:「天底下任何一,就算让他当一天皇

帝,他也要当。多少想尽一切办法,就盼着尝一尝称帝的滋味。以你的聪明才

智,加上昆仑,祝家从前的底蕴, 十年的国运总还是有的。我知道,你不仅仅是

不想当皇帝,更因你这个世界,你想要早些结束这样的世,让百姓安居乐业。」

「我没有想那么多。」吴征有些惭愧地一笑,道:「最开始,我只是不愿胡

叔叔与师尊的悲剧再重演而已。和你想的一样,若是太平盛世,这样的悲剧要少

得多,胡叔叔这样忠心耿耿的贤能之臣不该死的这么惨,我师尊这样的侠肝义胆

之辈,也不该埋骨荒山。」

「够了,已经太足够了。有修行,到来一肚子男盗娼。你从未修

行,所为全是济世之行。我怎么不敬佩你,怎能不......时时想起你。」

「够了?啊~ 不够的,不够的,你这最多算是,叫什么,叫做留意到我,远

远说不上喜欢。后来喔?快些说清楚。」

柔惜雪心中嘤咛一声,娇躯几乎软倒。后来的一切可谓顺理成章,吴征却偏

偏要她亲说清楚。动之因还可托个大义的借,说得正气凛然的样子,后

可全是儿家柔百转的小心思,宣之于,何等羞

但想要两互不相欠的条件,不说又不成,柔惜雪目光迷离。街边的灯火仿

佛全化作天上的星辰,在身边熠熠生辉,两正行走于星河之间。

「后来你送了整座天门这样的大礼。师门于我有再造之恩,你却给了师门

再造之恩。从那以后,敬佩你的为 之外,又加上敬佩你的能为。我虽出家修行,

到底也是子,一旦动了就难以抑制。天门里子多,难免会说起之事,

我听的也多了。她们说子的感就是如此,喜欢 一个未必是真,也未必长久。

但若是敬佩他,一定最真,也一生不渝。」尼纤手颤抖,却轻轻悄言,缓缓倾

诉,越说越是轻松,越说越觉欢愉。

吴征一直侧看着她,看她宁静恬淡的面庞上印着皎洁的月光,仿佛散发出

圣洁的光辉。说到动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让虔诚的面庞露出些媚色,不由

让吴征一呆。

他实在没有见过多少尼,像柔惜雪这样天姿国色的更是生平仅见。他更无

法想象,一名苦修数 十年的尼忽然动了凡心,那种虔诚与妩媚并存的模样是何

等勾神魂。夜风里,尼虽无飘扬的三千青丝,可柔和的眼眸,垂落如帘的长

睫同样动。身上散发出的熟果之香,更是熏欲醉。

「你教我独门内功,教我惩恶方能扬善的道理,在金山寺里我夜夜念的

都是你。跟你在一起久了,分开些许子就极端不适,总觉心里空空落落少了什

么。昨夜你忽然出现,我......我其实不懂之事,当下就觉得慌慌张张,

发木,皮发麻,好像失了魂魄一样。」柔惜雪回眸一望,自责般嗔道:

「我不想那样失态,但已全然无法控制。」

「原来如此。」吴征听完长吁了一气,满心得意又欢喜。尼幼年之殇不

知,也正因种种因缘才促成今这份愫。吴征手上一紧,道:「今夜足了,

若有遗漏,以后你再慢慢说给我听。」

以后二字有时具备神奇的魔力,那种来方长的感觉让念之就大为满足。

柔惜雪心中正甜,忽听吴征道:「我也说个好故事给你听。」

伊始总是诸般新鲜,郎要说故事更让好奇。柔惜雪垂着跟在吴征

身边,轻声应道:「嗯。」

「从前有位高僧三藏大师,他是十世修行的好。不远十万八千里路途要往

西天拜佛求经,一路多灾多难,这一来到个地方叫做儿国。」吴征齿便利,

将故事娓娓道来,说得柔惜雪了神:「......三藏大师依约在夜晚宫赏镇国之

宝,又哪里想得到这件宝贝竟是儿 国王。这 国王的美貌足以闭月羞花,在灯下

更是倾国倾城,连三藏大师都动了凡心。哈,眼看着三藏大师就要把持不住,

儿国国师半道杀了出来,这国师是只蝎子,想着吃三藏大师的长生不老,刮

了道妖风就把三藏大师给掳走,这段姻缘也就半途而废。当年我听 说书说这段

故事的时候,还听了首曲子,好听得紧,我唱给你听。」

「是上楼时哼的曲子?」柔惜雪忽然想起吴征哼着的曲调。他喜好的曲子均

与当世大为 不同,曲调与词均见所未见。但每一首都洋洋盈耳,有些如密林虎啸

般震撼,有些又如林籁泉韵般悠扬。吴征上楼寻她时,哼着的正是一首闻所未闻

之曲。可个中之温柔婉转,意绵绵,柔惜雪已听了出来。

「嗯。男子来唱这曲子不合适,我先唱一遍,今后都你来唱。」柔惜雪的嗓

音绵长婉转,细腻悠蕴,有出家所特有的丝竹弦管之调。除非全无唱曲子的天

分荒腔走板,否则一定动听。

「我试试。」缠绵悱恻之曲,柔惜雪不敢夸海,只半垂着低声应了。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醉,悄悄问圣僧,儿美不美......」吴征

笑咛咛地唱下去,尤其唱到那句「怕什么戒律清规」时,柔惜雪面色红了又白,

白了又红,目光呆滞竟是痴了。

「学会了么?」一曲已毕,吴征凑在尼月白的圆耳边悄然问道。

柔惜雪仍沉浸在曲子的意绵绵与热辣奔放里,耳边一热,半边肩颈发麻才

回过神来。「啊......会......会了......」

「那闲暇时你就练一练,改好好唱给我听。」以柔惜雪的聪慧,无论词曲

都过耳不忘,哪还需要吴征唱第二遍。吴征始终贪看她的模样不停,每说一句,

都边揶揄,边欣赏。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子,在几月之前还满面愁容,活得像

个老妪,五官虽美,又怎及得现下半分?

「我试试。」

柔惜雪低声中,吴征抬一望,笑道:「到了。」

文殊菩萨为佛祖坐下诸菩萨之首,手持慧剑斩断烦恼,乘坐青狮以狮子吼震

慑 邪魔。其法力智慧之高,甚至是过去无量诸佛的老师。因此世间诸多文殊菩

萨的道场,镇海城里也有一座。

「这里不及金山寺供奉诸佛,面积也小了许多。但是在镇海城的繁华之地,

一样香烟鼎盛。我从前在成都城做北城令的时候,辖区也有一座文殊院。索前辈

还和那座文殊院有过瓜葛,哎,当时实在没有想到,这些古刹名寺都是贼党最好

的隐身之所。」吴征睹物思,唏嘘不已。

「雨姗......我至今都还不知在成都的内。」柔惜雪闻索雨珊而泪湿双目,

难过,恨屋及乌,对这座文殊院难免心有所不满。

「走吧,我慢慢说与你听。这里也有文殊菩萨金身,一起说给菩萨听。」

吴征携着柔惜雪的手跨过门槛,但尼藕臂一抖甩脱吴征的大手,双手合十

着半垂手进了寺院。吴征以为她是习惯使然,也不勉强。

「柳前辈领着同门来成都城的途中,曾发生了件怪事,我当时一直不以为意。」

文殊院的僧众虽俱被捉走待审,空无一。但香炉里仍有袅袅 余香,烛火也尚未

熄灭,长明灯的灯油更足以烧个 三天三夜。寺院里依然庄重森严,巨大的佛像俯

瞰着每一位进庙中的来,令心神一凛。

「宜知在市井中莫名其妙招了顿打,打者被宜知的爷爷拿了直送到我府上

来。这什么都不说,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只好先将他羁押在府上。」

「嗯。」说起索雨姗,柔惜雪心中虽难过,但一听惹事倒霉的又是杨宜知,

也不免有些好笑。

「待柳前辈他们来了成都住下,忽然有一天霍贼来访,说这是朝中暗卫,

他查了半天才查到被我关押起来,特来讨。哎,暗卫的事我不敢沾染,他正

巧借机独自去提,一定是那个时候在府上留下什么暗记,约了索前辈去文殊院

会面。」

「嗯,有记号......」细节一一对上,柔惜雪心中黯然。最为亲近的师妹为了

救她出苦海以身饲虎,代她受刑,同样是难以迈过的一道心坎。

「霍贼的手段卑鄙无耻,索前辈遭受其辱。」吴征冷笑一声,望着文殊菩萨

的金身道:「就在成都城那座文殊院里,贼子们光天化之下辱出家修行

尼,菩萨却还是一般模样。菩萨在上,弟子敢问一句,菩萨当时瞧没瞧见,

又在想些什么?」

柔惜雪无言以对,索雨珊心思单纯,全心修行,可几番遇辱,贼又哪里顾

忌她的身份?哪里顾忌诸天神佛的威严?她忽然想起一事,期期艾艾问道:「你

......你怎知雨姗遭辱?」

她同样虔诚,实在不愿佛祖菩萨蒙羞,不免仍抱着万一的期望。吴征叹了一

声道:「因为湘儿,湘儿久为衙门捕快,若是那名子刚经房事,她都能看得出

来。她与玦儿当场争执起来,湘儿立誓,若是看错,她便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

这个......湘儿倒真是从未看错。」

吴征面色古怪,柔惜雪脸上一红。瞿羽湘也是吴府内宅眷,吴征这个从未

看错的结论,自是府上诸位夫之间的旖旎趣事了。

「之后我们以此为机,诓了霍贼一回,菲菲杀了戴宗昌。回过与索前辈对

质,她什么都不肯说,只劝我娘与你不要再有龃龉,一同振兴天门,终于坐化

仙去。」陆菲嫣的事因顾盼出走,内宅里谁都知道。吴征也不在柔惜雪面前避讳。

「雨姗忍辱负重,也是想查出霍贼的真面目。她......她不肯说都是为了维护

我。」

吴征默然,当年祝雅瞳所有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桃花山上她没对柔惜雪援手

已表明了所有态度。索雨姗当时就算陈明实,祝雅瞳同样不会以天门为先。

「索前辈被侮辱之时,菩萨没有显灵,但我还是相信举三尺有神明,

做天在看,有些事,我们该在菩萨座前分说清楚。」吴征踏正殿,这里供奉着

文殊菩萨金身。青狮足踏祥云趴伏着,菩萨侧坐于青狮背脊,一腿盘坐,一腿垂

下,双手一持镇邪除魔的遁龙桩,一捧劝化世的金色经卷。双目半开合俯瞰正

殿,明察秋毫,宝相庄严。

吴征上前拨 灯芯,添油,点了六根香,柔惜雪陪在身旁,跪于蒲团上敲起木

鱼,咿咿呀呀念了篇简短的经文。尼平里大都是垂首低眉,又生就一张樱桃

,说话时唇瓣微张,只见贝齿罗列。现下她一手敲木鱼,一手立在胸前,微

扬着闭目念经。因此吴征在她身边燃香时才得以见她那条颤动的舌。

与常 不同,这条舌的色泽极其特别。常的舌色多为淡红,或是些的

嫣红,柔惜雪的则不淡也不嫣。即使吴征前世色彩多样的画笔里,这种颜色也显

少见,是在可中又显感的水红色。经文驳杂,音调特异,念起来时香舌连颤,

看得吴征即使身在庄严的佛堂,面对一名剃度的尼,依然心中大跳。

青烟袅袅升起,吴征待柔惜雪的经文念完,分了三支香给她后在蒲团上跪倒,

道:「很多心里话,我当着菩萨的面说,不敢打诳语。你若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妥,

也当着菩萨的面提出来。」

出家修行与众 不同,尤其柔惜雪是正式剃度出家。像天门这样的佛门正

宗,出家之难难于上青天,柔惜雪当年也是历经重重考验才得以剃度。吴征与柔

惜雪之间有了感,自然不能再让她孤身一清修,迎回吴府内宅也是迟早的事

。现下的心愿便是让她还俗,否则有了这一层身份的牵绊,一切都束手束脚,

之间又怎能好好相处?

「弟子虽不明佛法,也曾听说菩萨以大慈悲,大智慧,发普渡世间疾苦的宏

愿。今蒙柔惜雪师太援手救得命,弟子与柔惜雪之间也有愫在身。有

当成眷属,弟子愿诚心迎娶柔惜雪,结百年好合,终生不负。菩萨在上,若有罪

过,请菩萨降罪弟子一。」

柔惜雪大吃一惊,万想不到吴征居然敢在金身之前说出这等「 大逆不道」之

言。剃度出家便是终身侍奉佛祖,吴征要她还俗,分明是对佛祖的大不敬,这样

的罪过如何承担得来?她惊声叱道:「菩萨座前不可胡言语,谁要,谁要......」

「有话好好和菩萨说,出家不要动怒,小心犯嗔戒。」吴征做了个鬼脸,

笑道:「佛祖菩萨俱有大智慧,宽宏大量,既然有,为何不可?」

柔惜雪一时语塞,吴征虽没学过佛法,也不会打机锋,但每一句都说中佛法

里难以说清之处。尼定了定神,举香祈祝道:「贫尼已许下誓言,这一生青灯

古佛侍奉世尊。贫尼对吴 公子动本就犯了戒已是大大不该,焉能错上加错再毁

弃诺言。贫尼动,是贫尼的错,与吴 公子无关,罪业当由贫尼一承担,请菩

萨明鉴。」

「青灯古佛侍奉世尊固然没错。但是弟子以为,若世上青灯古佛,清心

寡欲,则世上无后。不过百年,族不复存在,其余鸟虫走兽也是一般。世

间不可无修行传播善心善念,同样要有传宗接代。二者各行其法,各行其是,

相辅相成,并无一定的对错之说。」吴征手掌辩证法,说起来是道,已

经远超柔惜雪的佛法所学,纵使世上所有高僧齐聚一堂,这一点同样难以辩驳。

柔惜雪听得檀微张,原来就连吴征选中文殊院,也大有讲究。佛法的最高

境界讲究六根清净, 无欲无求。文殊菩萨的前世可是龙尊王佛,以文殊菩萨的修

为早可成佛,但他偏偏不肯,只愿以菩萨之身救世间疾苦,与观音菩萨的倒驾

慈航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文殊,观音两位菩萨所为,又与佛法所追求的 无欲无

求境界又背道而驰。吴征想自己还俗,岂非也是一种倒驾慈航?来文殊菩萨

面前诉说求允可,从所虑周全上来说简直令叫绝。

可是还俗不是计策是否高明。天底下无数寺院,还俗者众多,但还俗终究违

背了誓言,伤害了佛法修行。佛门不禁还俗,还俗却是佛门中的恶。

有恶就有果报,以柔惜雪的身份地位,便是一种大恶。她无法辩驳吴征的理

论,也不愿囫囵似地打机锋混赖过关,心中电闪雷鸣,生出无穷惊惧,唯恐佛祖

震怒即时降下天罚,将胆大妄为的吴征打地狱。

她虽已动,却从未想到这一步。两之间天差地别,即使互知愫,柔惜

雪也未想过要与吴征发生什么。吴征搂着她跃下阁楼,又与她长街携手共游,诉

说 往事时也有些亲昵。柔惜雪虽芳心可可,却不曾想过还要逾越。至于两间的

亲昵,先动的是她,罪孽自然由她一承受。她只消一承担因果即可,不连

累吴征之下,心安理得。

哪曾想吴征比她想得远得多,也大胆得多,缘止于此显然不是这个少年郎所

能满足的。若要还俗,尼起的因,果报却将加诸二身上。柔惜雪额满布香

汗,她对吴征已到骨子里,哪肯他沾染上半点罪孽,可要阻止他又全无半点计

策,越想越急,越想越怕。

「我们心地赤诚,不行恶事,布施间,与修行无异。行善,不论是否剃

度出家,为恶,一样不论是否剃度出家。佛祖宽宏大量,仁德布于天地,连放下

屠刀的十恶不赦者都能见谅,更加不会怪罪我们的。」

吴征又搬出一套难以辩驳的说辞来,柔惜雪蹙眉摇首道:「不是的。佛祖当

然不会怪罪我们,可凡事皆有因果,你......你会因我牵连受罪孽。」

「若有,那就这一生多多行善来还,若还不上,那就受吧,我愿意。」吴征

笑道,有种无所谓的洒脱,亦有种无所畏惧的决然。

「罪过,罪过。」柔惜雪抬愕然呆望,菩萨的目光和从前一样,低垂,威

严又慈祥和善。与她从前落于贼党之手,无数次地想询问一条出路时一样,永远

猜不透神佛们的想法与示意。但她依然对报应信不疑,贼党给自己的侮辱,一

定会受到报应。同样,吴征要自己还俗,同样要承受因果。以吴征的侠义心肠,

菩萨未必会怪罪,但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喔?

尼慢慢垂下,双掌合十并拢着低声道:「你一定要我还俗?」

「没有啊。」吴征两手一摊无辜道:「我只是想娶你过门。」

半句让柔惜雪心中一松,后半句让她心惊跳。想要驳斥他在菩萨座前不

可胡言语,可与他真诚又不可置疑的目光一对,芳心怎么也硬不起来。才刚下

了决心,今后不忤逆他,现下又要对他说不么?

「你不后悔么?万一,万一有什么罪孽因果。」

「不重要。我舍不得你一孤苦伶仃,更舍不得你已尝遍了间疾苦,今后

还没来疼来。」

「罪过,罪过。」柔惜雪又痴了,连手中香被燃去了大半,香灰掉落下来才

惊觉。

「啊哟。」刚落下的香灰滚烫无比,却未沾上自己娇的肌肤。吴征的大手

一伸,将香灰接在手里。看着他被烫红受创的大手,柔惜雪再无犹疑,举着仅剩

的香心中祈祝道:「菩萨在上,弟子妄动凡心罪孽重,然慕之心无法稍却。

吴先生禀善良待至诚,是赤诚良善的君子,全因弟子犯戒,又时时以色相勾

引之故才动欲念。一切因果罪孽,俱是弟子一的错,由弟子一承担,与吴先

生秋毫无。」

她祈祝毕,将一点灯般的三炷香进香炉里,忽然回,猛地扑进吴征怀

里。

软玉娇躯,熟果生香,却很是让吴征吃了一惊。他再大胆,也从未想过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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