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最隐秘的包房里。看得见的只是意兴飞扬,欢声笑语,小赌怡找乐子的
雅客。青楼里也看不见猥琐下流的, 扭曲了身体的欢或是不堪
目的特殊癖好,
这样的事只适合在
的 庭院里。看得见的只是觥筹
错,不时还咛出些
漫
诗篇的文,与掩
娇笑,最多只是拿起杯盏,劝
多喝一杯的
子。
「小小的一座城竟有这么讲究的销金窟,这里的地下又有多少肮脏的黄金白
银?」倪妙筠微微眯眼,陷沉思里。
酒菜未上,小二刚下了楼又急急忙忙地奔了上来,木质的楼梯在他的疾奔之
下居然只发出轻响。他笑咛咛地躬身,摆下一大一小茶杯,一只茶壶,将茶壶中
的茶水倒在大杯里,道:「姑娘稍候,先请用茶。」
淡黄的茶汤从壶中潺潺流下注
大杯中,香气立即 肆意飘散,钻
鼻中时
那馥郁的花香让
神一振。倪妙筠诧异地回过
来,见小二正巧讲一壶茶倒
完,堪堪装满了大杯。那大杯也有讲究,杯沿处做了个尖嘴,小二又拿起大杯,
将茶汤顺着尖嘴处将小杯斟满,道:「姑娘慢用。」
倪妙筠不发一言,任小二自去后,拿起小杯探香唇轻抿一小。只觉一
滋
味纯且浓的清香席卷中,她将舌面一卷,其醇而带爽,厚而不涩,那 不同凡响
的清香滋味居然雅韵悠长,久久不曾散去。她生于书香之家,自幼便常常 喝茶品
茶,在天门时也不曾落下,可谓品茶的大行家。茶泡的好不好,可谓一
即知,
休想瞒得过。
能让她抿上一后,香味刚淡又想再尝一
的,岂是凡品?不说茶叶定然是
上上之选,连冲泡的方法也是大家手笔,否则怎能选用最适合的山泉之水,择最
适宜的水温冲茶,浸泡的时间又是刚刚好,才显如此滋味。更难能可贵的是,这
样的茶汤居然装在客店中最普通的大耳茶壶里,那是每个客刚坐下时都会倒上
一杯,先润润喉,解解渴的最为普通的茶叶才会用的。
这样的物,怎会在一家客店里当冲茶的茶博士?这样上好的茶叶价值不菲,
又怎会轻易地拿出来待客?倪妙筠不动声色,目光再度转向街角。
小二再度奔上二层时,一壶茶刚巧喝完,他也刚巧又冲了第二泡,顺势给倪
妙筠满上,又放下一只锡壶,摆好一只碟,道:「长乐玉,白斩贵妃
,姑娘
请慢用。」
先前点的菜色里可没有这一道。小二送上了菜便即离去,倪妙筠虽满腹疑云
也无询问,只因二楼原本的两桌客
离去之后,再也没有
上来。偌大的二层
客店空的,只余自己一
。
若有上等的肥,最适宜的做法便是白斩。将肥
洗剥
净之后下锅隔水蒸
熟,起锅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工序看似平常,妙处便在调味上。上等的原
本便极具鲜味,蒸时不加任何调料,正巧将鲜味原封不动地保存。更妙的是清蒸
时隔水,鲜甜的汁在蒸笼里被热力一
渗透出来,这是绝佳调料不可
费。用
海碗存好之后,将葱姜蒜在盅里捣成泥,拌汁里再加
少许盐。食用时将
在这味调料里一蘸,原汤化原食,鲜上加鲜。
倪妙筠夹起一块,才发觉不仅是一道白斩
那么简单。这斩成方块的
依旧拼做原本的整
之形,不是刻意卖刀工巧手,而是内有乾坤。
里有一
只鸽子,扒开鸽子之后,鸽腹里还有一只蛋。
无论在哪里,这都算得上是一道待客大菜,可做镇场之用。席间主挑出蛋
来,再奉于最为尊贵的客,说些吉利之言,必然使得宾主尽欢。如今这一切都
归了倪妙筠享用,虽未有上来说上一通好听话,意思却已十分明显了然。
倪妙筠默不作声,也不着急,对方既然摆下这等阵势,急也无用。她小小
咀嚼着
,又抿了
酒。连酒都是上上之选,那酒
,一线冰凉笔直地
落腹中,又转作一团融融燃烧的烈火,又甘又醇,即使在紫陵城里等闲也喝不
着。至少在诗礼传家的倪府上,那位不好酒的大学士就拿不出这等好酒来待客。
上好的菜肴一道又一道地送了上来,较为粗疏的如梅菜扣自然是见不着,
用了豉汁蒸排骨代替。连一小碗炒饭的主食,居然都是先将米粒釀在鲜鱼中蒸熟,
再将鲜剁碎成泥一道炒制,起锅前还加了勺上好的官燕。一道看似简单的炒饭,
实则说得上金雕玉砌,高莫测,无论色香味与功用都是
子最
!
倪妙筠久在天门修行,此时也觉目不暇接,每一样菜也都尝上几
,唯独
一道蒸鱼却让她沉下脸来。
珍奇的菜肴越上越多,大部分倪妙筠也不认得,小二殷备至,每上一道菜
都会做个详解:「姑娘,这道蒸鱼非同小可,乃是用黑鱼之背,鳡鱼之肋,红鲌
之尾,桂鱼之腹,花鲢之拼接成一整条鱼。滋味多样,又各具鲜美,请慢用。」
「我要的是清蒸桂花鱼。」
「额......姑娘......」
「我要的是清蒸桂花鱼!」倪妙筠温和,本不至于与个待客的小二疾言
厉色。这道蒸鱼也是费了无数的心血功夫,等闲还吃不着。她认死了要吃清蒸桂
花鱼,则是小二报出菜名时,恰巧让她念起那 夜雨中漫步,纸伞之下的斜风细
雨不须归。以她的子,见了好句自要问清楚上文。不得不说经典之作的神奇
之处,一句桃花流水鳜鱼肥居然勾起了倪妙筠的馋虫,连上的菜色不是清蒸桂花
鱼居然都发起脾气。
「是是是......」小二嘀咕着将鱼取走,心道:「这道鱼也没毛病啊,彭厨子
一年也做不得十条,为何她如此忌惮?莫非被看出了什么绽不成?话说大爷到
底是个什么想法?」
菜肴早已摆不下,小二将四张台桌合并成一张才堪堪足够。倪妙筠每道菜都
尝,但都浅尝辄止,无论合不合胃。直到她开
道:「我吃饱了,上房可曾安
排好了?」
「早已为姑娘备得妥当,请随小的来。」
小二立时停了菜,刚将倪妙筠送至厢房,茶水立刻就备下了。小二指着厢房
道:「那里门后已备有热水,姑娘要沐浴安歇,一切俱全,小的退下了,若有所
需,姑娘随时吩咐。」
倪妙筠举起茶壶自斟自饮,淡淡点了点,待小二将房门关好后心道:「武
功倒算不弱,这里真是古古怪怪。」
她起身推开屋内小门,只见一只大大的浴桶早已备好了半桶的热水,只需加
凉水即可。桶旁放置脱下衣物的架子上,还挂着一只锦绣包袱。倪妙筠顺手取
下,只觉一沉,包袱里更传来哗啦啦的清脆响声。打开一看,竟然是大锭大锭的
黄金,足有三百余两之多。另有明珠一串, 白玉十面。珠光四, 白玉无瑕,俱
都价值不菲。
「居然还发了笔横财......」倪妙筠失笑道,她这一笑露出编贝的银牙,耀目
生辉:「原来真如他所料,江枫璃颇有资财,还可说得上是个富豪!」
浴桶看上去像是全新的,热水也足够舒适,但倪妙筠也没有美美地沐浴一场
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脱光了之后会不会有忽然闯
,虽然以她的身手,想要
立时将身躯包裹起来不难,可她仍然不愿。
赶了大半,身体倒真有些疲乏,以清水洗净了面庞,又以方巾简单擦了擦
身之后,倪妙筠和衣而卧,双目一合就此睡去。细小的鼻息声在她这样的美身
上显得万分可,而不知是太倦了,还是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她可以转眼就睡
着。也不管追踪的江枫璃是不是已经逃得很远,或者在这间奇怪的客栈里会不会
有来暗算,而且还睡得很香,很沉。
像淦城这样的城郭,有明面上的官府维持着基本秩序,就一定有暗中的势力,
在分配着各家的利益。山高皇帝远,被派遣来这里的官员,只求城池安定即可,
至于谁赚得多些,谁又赚得少些,只要他拿的供奉够多谁都可以。而偏偏这种地
方的利益之大,足够引来多方势力的角逐。譬如倪妙筠方才饮的铁观音,那一小
撮茶叶最多可以泡制六道茶汤,却要半两银子的天价!
暗 无天,四面不透风的暗室里,方才的小二刚刚掩上了房门。他知道这里
坐着六个,但是除了接自己进来的自家掌柜 之外,余
坐在哪里,长得什么样,
谁是谁,却又一概不知。
「大哥,这是小弟的手下林兴,为机灵又谨慎,今
照会那妮子的就是他。」
林兴知道今为什么会派自己去迎倪妙筠,也知道这位娇滴滴的美
是自家
大哥都觉得万分棘手的物,闻言急忙拜倒在地。
「你起来吧。」
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听在耳里显得飘忽不定,不太真实。林兴又低等了
许久,才听那声音又道:「你再说一遍她要你换鱼的形,把你看到的,听到的,
每一样都说出来,就算你当下看见有只蚊子在桌边飞了过去,也一并说清楚!」
「是。」林兴只觉手心里开始冒汗,在这里的六位当家可谓是淦城里响当当
的物,他们如此谨慎凝重。不仅在还未
手时就露出怯意,一味讨好,对她一
个未必说得上刻意的奇妙举动都显得慌张不已。淦城可是大本营,己方多势众,
还怕得谁来?
但是老大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将过程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才缓缓道:「那
子面容看不出什么异样,绝大多数时候看不出什么神,一直是冷冰冰的模样。
这道鱼刚上时她并没说什么,只等小的说出了清蒸多味鱼的个中奥妙,才忽然变
得有些恼怒,反复说了两次她要的是清蒸桂花鱼。」
「确实没了?」
「没了,不敢半点有瞒着几位当家。」
「嗯,你先下去吧。做的不错,有赏。」
暗室里又复归沉寂了许久,才听另一个尖锐得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犹疑道:
「大哥,所谓清蒸多味鱼,这妮子不要的意思,会不会是嫌咱们多余?」
说话的自己也不确定,却让暗室里又沉寂了很久。才听那个飘忽的声音道:
「她当发现了天字一号间里的供品,这样都不愿离去......我也躲无可躲,既然她
不领,咱们只好和她做上一场!几位兄弟可愿助我?」
「多少年过命的,大哥既然撞上了厉害的对
,兄弟们岂有袖手旁观之
理?大哥倒是稍安勿躁,底细尚未探明,不急着和她明刀明枪地做一场。这妮子
进城时不加掩饰,定然已有不少盯上了。且看小弟略施手段,让......」这声音
听着就有些机敏圆滑,说话声越来越低。
「只怕会平白触怒了对方......」大哥飘忽的声音又起。
又一声粗豪的声音道:「在淦城里多势众,一
一
唾沫也将她淹死了,
还怕她不成?实在不成,不是还有......」
「不准!坚决不准!」大哥忽然声色俱厉地打断,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怕
她......否则我也不会留在这里和她决一生死。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发觉了
我的行踪,却似没有什么杀气......我只怕原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到时候闹得不
可收场,平白连累了兄弟们......」
「礼数咱们已尽到了,是她不识抬举,可怪不得我们!」那机敏圆滑的声音
又响了起来,道:「大哥若是还有犹疑,用我的计策岂不是最好?」
「也只能如此了......」
对于男而言,仙子般的
子孤身出现,就像是猎物闯进了猎
的捕杀范围。
对这个看上去畜无害,甚至单纯得有些傻气的
子动些歪脑筋,几乎是难以避
免的事。于是茶帮的供奉于右峥狼狈回城,很快就 随风散去。隐藏在暗中,把
控着淦城利来利往的们,谈资就变成了正在幽舍天字一号房,带着一柄普
普通通的长剑,清纯得惹心怜,又漂亮得让
心痒难搔的孤身
子身上。
即使在青楼里所有的红牌姑娘加起来,都没有她一根发丝值钱。这样的
子固然会有猜测她的来
不小,可为上者也无法招架汹涌的民意,被说得
多了也难免心动起来。肥羊既然送上了门,最起码也得试一试,否则今后如何让
兄弟们心服?
子进了幽舍后就再未现身,于是传言也就越来越是玄乎。看见她容貌者固
然吹嘘得沫横飞,未能一睹芳容的则更加难以忍耐。
倪妙筠睡得很香,潜行伏击是个苦差事,修行起来也分外地艰难。所以无论
在哪里她都能很快地睡着,何况幽舍天字一号房的环境的确不错,不仅安静,淡
淡的檀香也十分好闻,还有宁神静气的功效,锦被也是又滑又软。
檀香气味温馨,天字一号房里的用量适中,使得房内的香味若有若无,那略
腥带甜的味道让心旷神怡。在檀香味儿里睡下的
,总是睡得十分
沉。不知
不觉中,室内的香味变得浓郁起来,连甜味都重了不少。香味似有 不同,却又接
近,睡熟的很难察觉,甚至可能睡得更香。
可倪妙筠还是立刻睁开了媚眼,她轻轻抽了抽鼻翼,目光一寒,嘴角轻蔑一
笑,又闭上了眼眸。
过了两炷香时分,一根竹管捅进了房里,几缕淡淡的烟雾从竹管中飘出,令
房里的甜香味更加浓郁起来。竹管不仅能送 异香,还能将房内的声息传至另一
端,只见一名尖脸男子侧耳听了半天,才低声道:「这妮子睡死过去了,呼吸倒
是很轻。」
「呸,睡死过去了怎地呼吸很轻?要是老子,呼噜得打得震天响!」一低
声喝骂道,不是心有忌惮,只怕已一掌呼在尖脸男子上。
尖脸男子叫起屈来,道:「大哥有所不知,这妮子身负内功,即使睡死过去
了呼吸也轻得很。只是她现下一呼一吸都十分短促,这是吸了极乐仙药之后内力
暂失的迹象。这事儿我不是第一回了,栽在我是手上的高手,比这妮子还强的
也不少,大哥放一百个心!」
「哼!那就快些动手,这里是茶帮的地盘,光靠咱们可得罪不起!马帮的胡
大哥要咱们拿了妮子回去,办得好了,也是个晋身之道。」这大哥生得油面,
留着两撇八字胡须,面目沉得渗
。
男子一脚踢开房门,刚瞧见在床上昏迷不醒,仿佛海棠春睡般诱的倪妙筠,
就觉身后传来一寒意。他四
一同转身,呛啷啷地抽出随身兵刃,手脚倒是利
落得很。
「哈哈哈,朱老三,这块肥你吃不下,还是赶紧滚得远远的吧!」又是八
一同现身,领
者毫不避讳地闯了进来,他先瞄了眼尖脸男子手中的极乐仙药,
又见倪妙筠依然昏迷不醒,才朝朱老三晃了晃手指道:「你若不走,可有得苦
吃了。」
朱老三一张面涨得通红,脸上虽有惧意,终究咬牙摇了摇
道:「胡帮主
要的,你也敢来
手?」
「那可不巧了,本帮李帮主也要这个!你也敢来
手?」
朱老三立刻变了颜色。来是酒帮的护法,酒帮势力可不在马帮之下,何况
亲疏有别,自己只是胡帮主随意叫来的,摆明了有打探虚实之意,若出了岔子,
胡帮主未必会认这个帐。朱老三进退两难,知此刻决不能露怯,遂
笑道:
「那就请李帮主去向咱们胡帮主要吧!」
「嘿嘿,嘿嘿......」来笑了笑,猝不及防间八柄大刀一齐斩下。朱老三抬
出胡帮主,想是来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压根不吃这一套,既然说僵了动手,
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两拨乒乒乓乓打在一起,朱老三这里寡不敌众,武功也不及敌手,片刻间
就连连遇险,眼看就要伤在酒帮帮众的刀下。忽然眼前多了个影,这
影白衣
飘飘,如仙如魅,在空中这么一飘,十余柄兵刃便消失不见,又这么一转,就失
去了踪迹。
两拨大惊失色,还未骂出声来,就见躺在床上昏迷了的倪妙筠不知何时已
坐了起来,素手一扬,十余柄兵刃被她抛在地下。
「住手!」又是一声大喝,门外闯一名满面虬须的大汉,他虎目一扫砰地
一拳打在朱老三脸上,大骂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来此地打扰本帮的贵客?」
此时那迎了倪妙筠的店小二才跟进房里,想是此前被五花大绑,绳索还来不
及解下。他先气急败坏的对朱老三又打又踢,才跑到倪妙筠面前连连欠身,痛斥
朱老三等借着午后
少悄悄摸进店来,将店里的伙计全绑了,因此自己才怠慢
了贵客云云......
虬须大汉沉着脸冷哼一声道:「全都给我带下去!回再行发落。」
「且慢。」倪妙筠摆了摆手道:「不能带走,我有话要问。」
「姑娘请问。」他早早就藏在了门外,亲眼见到倪妙筠惊的身手,又惊又
佩,哪里敢有二话。
倪妙筠摘下尖脸男子的竹管打开,不敢直接凑近,而是用手在竹管扇了扇
送来一丝气息,轻轻一嗅,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尖脸男子被钢刀架在脖子上,勉强笑道:「小的自家做了玩玩,不想惊扰
了仙子,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倪妙筠自然不信,她也懒得问尖脸男子,而抓向虬须汉子晃了晃竹管。虬
须汉子叹了气道:「明
不说暗话,在姑娘面前不敢说谎言,在下料想这是马
帮胡锦给的。只是,只是,胡锦从何而得,这实在说不得,姑娘见谅。」
「丽春花炼制的东西,用量 不同,效用便 不同,少则让发晕,乃至昏睡,
多了可能产生幻觉,甚至致死命。对么?」倪妙筠将竹管封死后自行收好,向
虬须汉子道:「我不来为难你,你是哪家帮会的。」
「在下是茶帮帮主荀永春。」虬须汉子欠身达道。
「帮主?那我向荀帮主讨要 一个成么?」
「请姑娘吩咐。」
倪妙筠不答,以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江字。荀永春茫然摇道:
「姑娘说的是?」
倪妙筠又在桌上写了枫璃两个字,见荀永春依然不明所以地摇,遂柔声道:
「荀帮主既不认得他,为何今礼节甚重?」
「那是在下敬佩姑娘,又怕惊扰了仙架,只得出此下策,望姑娘海涵。」
「哦~」倪妙筠不置可否,目光一转,道:「敢问这些荀帮主要如何处置?」
「他们只是些小喽啰上不得台面,就算要了他们的命,也不配给姑娘赔礼。
在下会向他们帮主要一个代!」
倪妙筠微微一笑道:「好吧。那我也一道儿去。」
荀永春一愣神才会意过来,伸手虚引道:「姑娘请。」
当先而行,倪妙筠心中暗道:「看这几家帮会平里该是一起发财,可彼此
之间又不见怎么对付......荀永春拿了道理,又明显十分犹豫。丽春花,江枫璃,
还有六大帮派暗中作祟,淦城古里古怪的,倒是越发有趣了。他猜的没错,把江
枫璃赶回老巢之后,必然会发现些有趣的事。」
一个江枫璃,不值得吴征去等,也不值得倪妙筠亲自走一趟非抓着不可。
只是在细微的蛛丝马迹里,吴征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与倪妙筠计议之后才有了这
一趟出行。
淦城里隐藏的大网虽未接触,但从种种表象来看,吴征的猜测已有了眉目。
如今要做的就是抓着 把柄,再顺藤摸瓜地找出网绳来。大网的绳索如此多,即使
对手壮士断腕,一时间也来不及尽斩密密麻麻的网绳!
几刚走出客店,幽舍对街的赌坊门
便有一
大喇喇地坐着,两边的
随从几乎将大门都堵了个结结实实,成了名副其实的堵坊。赌坊里的护院想
是前来阻拦,已被打倒了一地。
荀永春脸色一沉,虬须都几乎张了开来,恶狠狠地隔街相望道:「李帮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说好说。」那 生得白面无须,作文士装扮,向荀永春拱了拱手道:
「荀帮主开的是赌坊,在下来赌坊自然是耍子儿来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嘿嘿,那好。」荀永春只摆了摆手,露出个笑,道:「礼尚往来,李帮
主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李帮主依然笑得灿烂道:「荀帮主自便就是。」
荀永春脸色沉得更黑,对手打上门来想是也做足了准备,自己遣去抄他的
老巢未必讨得了好。这一切可说始料未及,老三原本使了计策,放出风去诱上
门,只是想试一试倪妙筠的本事,若能祸水东引,正好坐山观虎斗。不想两边大
打出手之后,倪妙筠油盐不进,既不追究,也不放过,生生成了现下的局面。若
在平时,茶帮实力雄厚也不怕其余帮派,今却有高
莫测的倪妙筠在此,至今
还摸不透意图。按大哥的说法,这妮子从吴郡撵兔子似地赶了他一路,恐怕善者
不来。
正僵持间,倪妙筠忽然回向荀永春道:「堵了门便进不得了么?我也想进
去耍耍子儿。天秤赌坊?倒是好名字。」
她抬步向对街走去,那优雅的身姿着实迷倒了围观的一众。酒帮不是善茬,
既然堵住了门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倒有不少围观者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要碰这
些恶汉,心中暗暗地为她捏了把汗。
「让开。」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倪妙筠抬步之间砰砰声不断,六名前来
拦阻的汉子只觉眼前一花,便被她踢飞在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李帮主大吃一惊,万万料不到倪妙筠的武功居然高到了这种地步。方才那几
脚虽被挡住了视线,隐约间只见腿影重重根本看不清来路,真要踢到自己身上,
只怕也未必接得下来。
「大胆。姑娘伤我部从,可知冒犯了本帮何罪?」李帮主再也坐不住,赶忙
起身站定,双手做虎爪之形,极为缓慢地向倪妙筠抓去。那掌心隐隐泛出血样的
鲜红之色,除了他内力厚,掌势凶猛 之外,竟然还练了铁砂掌的功夫。
「让开。」还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倪妙筠身周似起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她
仍是缓步向前,李帮主的虎爪却定在她两尺开外,怎么也抓不下来。不仅如此,
倪妙筠走一步,他便退一步,倪妙筠跨过了赌坊的门槛,他已涨得满面通红,仍
被得连连退步。
幸好赌坊里早已清空了客,倪妙筠进
之后,荀永春也立刻闭上了大门,
才没多少看见他丢丑。
赌坊里各种赌具应有尽有,倪妙筠侧耳倾听,确信除了屋内的十余 之外,
再无旁,便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也有。不妨你们分别与我赌一局,
赢家可以任提一个条件,如何?」
那李帮主方才一败涂地,正自气闷,闻言立刻道:「好!赌什么?」他久在
市井里厮混,武功虽不及倪妙筠,赌场上却是浸已久,不信还玩不过一个小妮
子。
「你说吧。」倪妙筠连规矩都不明了,却挥了挥手道。
「赌摇骰子,比大小,最是简单。」李帮主摆好了骰盅,冷笑道。
「那就赌小吧。你先来。」
李帮主是老熟手,将六颗骰子一摸便知轻重,其中还有三颗灌了铅,正是为
了作弊之用。他举起骰盅连连晃动,忽而啪地一声落在桌面,笑道:「六个
一,姑娘输定了!」
揭开骰盅,果然是六个一。倪妙筠却道:「你输了。」
她也不摇盅,而是抓起六颗骰子,屈指一弹,一颗骰子咕噜噜滚向桌边,被
桌沿一挡便即停下,随即她又掷出第二颗,第三颗......一颗比一颗迅疾,一颗比
一颗力道大。只听啪啪啪五声响过,后一颗骰子均将前一颗撞得碎,直至最后
一颗停在桌沿,向上的那一面正是个一点。
李帮主看得目瞪呆。这方法虽是取巧,一手高明的功夫已是展露无遗,后
骰子撞前骰子,前一颗碎,后一颗分毫不损,这一手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更
不要说像她这般举重若轻。
「你先回去吧。我想好了问题时自会来找你。」倪妙筠赶跑了李帮主一众,
待赌坊里只剩下茶帮首脑之后,才向荀永春道:「你要和我赌一场么?」
荀永春面目凝重。倪妙筠的武功在整个淦城无能敌,若是群起而攻之,她
最多也是抽身而去。若是哪又悄然回转,必是天大的祸患。为大哥计,为茶帮
计,这一局是非赌不可。但一想起倪妙筠神乎其技的手段,又实不知该如何赢下
来。倪妙筠一路追着大哥来此,其目的呼之欲出,若是输了,又该如何是好。
「是!」荀永春硬着皮坐在倪妙筠对桌道:「不知姑娘想赌哪一样?」
「你确定要与我赌么?不要他来?」倪妙筠伸出一指,青葱指尖所点之处,
是一名獐鼠目,见之令
生厌的男子。这样的
,走在大街上,
都不愿多
看他一眼。
但也真是因为生得实在太丑,谁也不愿意看他,才特别 容易被忽略。那男
子苦笑一声走到桌前,向荀永春道:「二弟,有劳了。」
坐下之后,他揭去 易容的面具,又是摇苦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
「茶帮的物我已见识过了,算不得差劲。几位当家的更是一把好汉,你这
般模样,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江枫璃!」
江枫璃揭去面具之后,模样固然好看了许多,可也说不上多俊俏。他叹息道:
「在下往屡试不爽的招式,总叫姑娘一眼就窥
,实是无地自容。在下想在赌
局之前先占个便宜,敢问姑娘是怎生找着在下的踪迹?在下自问藏得够隐秘,够
谨慎的......」
「这个问题当我奉送。你在吴郡察觉有盯梢之后藏了起来,原本天下之大,
遍地难寻。不过盯梢之无功而返,你还是不敢现身。我从吴郡去查找你的踪迹,
我的本领比你强,自然找得出来。」
「姑娘为何料定我还是不敢现身?」
「因为你怕是个圈套,怕盯梢的去而复返,所以你一定会继续躲下去,一
直躲到风平静为止,三年五年都在所不惜。」
江枫璃笑得更苦,道:「姑娘又凭什么料定了我会怕喔?」
「因为你虽犯了案子,却不是贪得无厌的山贼盗匪。你身价不菲,也多有亲
朋好友,所以你自恃能为,犯不着冒险,宁愿多躲些时间,也不愿贸然现身。你
要问我怎么猜出来的么?你的每件案子数额都不大,说明你对官府的做派了解得
很,数额不大的案子,以你的本事要找出来不易,官府查了一阵没有结果,自然
会搁置。另外,你的每件案子都有个有趣的相同点,尤其是 白玉美一案可以看
得出来,你这个不吃亏。夺不得 白玉美
,拿二百两银子的本钱也成。这么斤
斤计较的,一定是个生意。一个武功高,熟知官府门道,又斤斤计较的生意
,
你说他没有囤下几许身家,你信么?」
江枫璃听得目瞪呆,想不到从这些细节里都被
抓出了脉络,不禁心悦诚
服道:「姑娘高智,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你很聪明,只是......有比你更聪明。」倪妙筠双颊微红,
面含春
丽色更盛,轻笑道:「若没有他给的线索,我未必能找得着你。」
「高行事,高
莫测,在下没有旁的话了,姑娘若不介意,在下想与姑娘
赌一局牌九。」
「比大?还是小?」
「大。」
「什么牌面最大?」
「至尊宝!」
「好。」倪妙筠一瞥面前红白点相间的四面木牌,伸指连弹。
第一面木牌打着旋儿飞起,其速之慢令怀疑上面是不是吊着根绳索,否则
怎会如此御风飞行一般?第二面木牌却是快了许多,两面木牌在空中相撞,牌身
发出脆响被打得碎。只留下点数飘飘
地落下左右排列,正是一副至尊宝
。至于为何点数恰巧相当,则是倪妙筠将木牌撞击时,原有的红点白点有些一
分为二,恰巧凑了副至尊宝。
这一手神技较之先前的掷骰子厉害得多,江枫璃见状长揖到地道:「好一招
太无形,小可本名于右峥,今
得见天
门高足当面,败得当真不冤了。」至
于另一副牌也不用比了,倪妙筠可以以少变多,想要把多余的点数变少也不是难
事,只需震成末即可。
倪妙筠秀眉一挑,不想此居然还有这等眼力!她伸手一抬,忽然沉下脸道:
「既然认输,你且先告诉我一件事!你明知 白玉美难得,你的目的原也只是二
百两银子,为何强要去夺?你家大业大,为何二百两银子都要顺手去抢一抢?若
有半句不实,我当场取你命,再毁了你茶帮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