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丧
第二
两
又去山里打猎, 谢翊看跟着许莼的春溪只是负弓按剑骑马随行，但若有猎物走脱，他便抬箭补
之, 百发百中, 心下明白, 这春溪臂力惊，武艺也必是经过名家教训的。
这般身手的忠仆留在许莼身边自然是贴身护卫, 再加上昨问话秋湖，世子身边衣食都管得极严谨，进出有数, 外边的东西一律不让世子用。而盛夫态度更明显, 不仅私纵世子在外置办房产, 私下安排家护卫在竹枝坊保护。又同时替儿子瞒着家里长辈, 这明显是觉得府里也未必安全，因此纵容儿子外宿。
如此看来，盛家虽远在闽州, 对这个世子外孙仍然十分着紧，防着他暗算，对许家也未必是全然放心。
难怪许家太夫这许多年, 也不过是只给他们二房父子名声上做些手段，不堪一击。自己误打误撞给盛夫颁的诰命、以及琼林宴上给靖国公夫妻嘉勉瞬间便扭转了局面。谁还会提那贪花好色的名声？要知道这京城高门权贵, 哪家不是妻妾满门，靖国公既无劣迹, 风流名声无碍。
但这般说来, 太夫毒杀许菰生母, 就完全说不通了, 要杀早就杀了, 如何留到今天？如今许菰羽翼已硬，无法掌控，杀了反而让许菰衔恨，嫁祸更是不堪一击，太过拙劣。
能够耐心用二十年时间来布局爵位的，岂会如此迫不及待？
若要给长房谋爵位……谢翊看着许莼骑着马奔向中的野
欢呼着。
一开始就将庶子认到二房，打的主意定然是二房若无子，庶长子便可承爵，但盛夫出身大家族，自然保住了孩子，不仅生下嫡子，二房的庶子庶
还不少，盛夫功不可没。许安林风流又如同种马一般，四处播种，从二房承爵此路不通，但许菰读书十分优秀，因此又开始打过继回长房做嗣子的主意。
若他是太夫，许菰考上进士，过继给长房，利用长房白氏的仕宦资源，谋一个六部差使或翰林院，都极轻松。再给许菰讨一门贵亲，有嫡母和妻家帮扶，如此才能确保爵位回到长房。
然而，许菰坚持外放，带生母离开，就让这一关键被
扰了。不留京，不奉养嫡母，结不了贵亲，如何能谋到爵位？更何况二房如今被自己误打误撞帮扶了起来，靖国公当了皇差，夫有了诰命，许莼
了太学。
所以，许菰生母应当也要劝许菰留在京城。但显然许菰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意。
太夫若想要许菰留下，应当是劝说许菰生母以死相劝，才能
着许菰留京，这应该才是最稳妥的打算才是。
许菰生母却喝下了毒药，手里拿着被栽赃的世子帕子。
许菰如果看到是许莼害死生母，便大怒回到靖国公府质问，之后在靖国公府太夫的劝说下，忍了下来，许莼百
莫辩，长房二房必然决裂，许菰之后只能依仗长房，并且因为生母已逝，会留京为官，然后全力报复二房。这是另外一个思路，虽然依然显得拙劣，且对许菰的
格，显然把握不准。但，这是长房得利。
因此这一桩案，恐怕是太夫先起意，长房中间
手，许菰偏又没有按着他们的路走，报了官，才变成了如今这场面。
谢翊想到此处，心下有了些想法，转身找了五福过来
代了几句，五福便转身出去了。
谢翊这才去和许莼山和野兔，几满载而归，出来正好遇到附近乡镇的集，便好好逛了一回。
许莼买了鲜笋、腌
、笋、蘑菇、木耳等好些山货，回了别业，非要亲自下厨，春溪只能命好生生了火来，由着他自己折腾。
还真折腾了一碗汤面来，用的他自己亲手打的，然后把笋切丝煮了汤，看着也还似模似样。
谢翊倒是都吃完了，只有许莼一边吃一边十分不满意：“油还是多了些，又说笋吸油，山怎还这么肥，早知道做烤了。没炖烂，他们说炖烂了汤又不好喝了……笋也不太好。”
谢翊只是含笑看着他，心里却想着，许莼这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和兴趣，也都学得不错，开书坊做生意，画画骑马猎，明明极聪明的，只读书一塌糊涂，那给许莼请的所谓名师，问题也很大。
两绸缪，转眼十五倏忽将过，数数又要回太学去上课了，许莼越发眷恋谢翊，但谢翊倒认认真真教了他写了几篇策论，又替他过了过功课。他心内有了数，倒不担心贺知秋办不出案来，这么简单的案子他要办不通，那也别留大理寺了。
果然第二贺知秋雷厉风行，送了折子过来，连同有关产婆、仆
的供状都送了来，非常知
达意，未曾提审涉案的几位贵，仅只提审并扣留了有关仆，外边一丝风声没有。
谢翊打开奏折看了看，有些意外，但一想果然如此才通。贺知秋显然
知这位皇帝不喜废话，简明扼要只说了两件事：
一是经核查产婆、出生纸体貌及死者王妙卉兄嫂，确认许菰生辰为庚寅年九月十八，其兄嫂果有言其小姑归家后不多时便腹部隆起，已有孕三月，足月后产子，后有主家来将婴儿接走，并厚赏了妆奁。秘询其嫂，果其小姑曾有云为靖国公之遗腹子，后因贵有代，不敢对外声张，小姑远嫁后，不再提过此事，远嫁后也不曾归宁，不知下落。以孕娠时推断，确有可能为先靖国公许安峰之子。
即传苦主许菰，私下密询，将有关证据供状展示，许菰面有愧色，称为祖母安排，此事亦是他生母寻来，告知其生父为许安峰。他询问祖母，祖母才透露真，因白氏悍妒，且婢生子出身有瑕。为谋长远，将其记在二房名下，为庶长子，若二房无嫡子，则即可以庶长子身份承爵。因许安林一贯昏聩荒唐，本就染指府内丫鬟甚多，其祖母一咬定其某某夜醉后调戏侵犯母婢，外放后产下长子，因许家子嗣凋零，便要认回抚养。许安林昏然糊涂，既母有命，便认为庶长子。
二是经许菰配合指认，又有私制的巾帕为证，私下秘密扣押了靖国公府太夫身边侍巧荷，长房大夫白氏身边仆薛氏及靖国公府大小姐韩许氏身边丫鬟宝珠，分开讯问，终得当真相。
许菰生母为太夫婢名妙卉，因许菰执意外放，不肯留京，太夫本预为之谋高门闺秀为妻，苦劝未果。五月初四，太夫便遣身边婢巧荷，持鸩毒往寻妙卉，称其已阻碍儿子前程，劝其阻拦许菰外放，必要时可以死相，许菰孝顺心软，必定同意。
五月初五，许菰前往探视妙卉，据许菰言，当妙卉确实有劝他留京，娶高门闺秀为妻，以谋爵位。但许菰一一驳斥，一则叔父堂弟皆健在，又有圣旨嘉勉，他若谋爵位，是为欺君犯上，不可谋也；二则若娶高门媳留京，上有嫡母，下有贵媳，妙卉出身卑微，只能隐姓埋名，终身不能认回供养，于她无益。不若外放出去，一则能以实政绩，谋取正道官途；二则可奉养生母。妙卉听了后已改变了主意不再劝说，许菰留下节礼便离开。
熟料当许家嫡长韩许氏赴医馆就医出来，看到嗣弟身形躲闪进巷道，疑心嗣兄弟在外私养外室，便悄悄带着丫鬟宝珠，跟踪前去，并在窗外窃听得此。待许菰走后，许氏闯室内，詈骂妙卉，且威胁其水杨花，混淆血脉，图谋公府爵位财产，将要回府告知其母和叔母，嗣兄弟不肯奉养嫡母，倒要带着生母外放，不孝不悌，告到礼部，定然要废黜许菰功名，逐出宗族，下狱治图谋家产之罪。
妙卉愧悔惊慌，信以为真，恐惧许氏果然回去告状影响亲子前途，便跪地求饶，并且拿出鸩毒服下，请求以命相抵，不追求许菰之罪。
鸩毒极烈，妙卉毒发身亡后，许氏惊慌，连忙与丫鬟回到靖国公府私下禀报其母白氏，又出主意，嫁祸于二房，如此许菰若发现生母被杀，以为是二房所为，其身世有瑕疵，必定心虚，到时可以祖母做主，抹平此事。
白氏便命身边仆与宝珠，取了做好尚未送出的巾帕一条，返回现场将巾帕塞妙卉手中，这才离开现场。
所有供状均以画押与奏折一并送上，呈报皇上定夺，当如何判。
原来是许莼的长姐许葵在中间了一脚，才合计出如此毒计。设若许菰果真利益熏心，信以为真为二房杀死生母，回公府将此事压下扫尾，无知命案发生。恐怕此事也就这么过了，二房一家子被算计这二十年，到最后养出来的嗣子变成仇。
谢翊心中叹息，命六顺笔墨伺候，先写下了处置结果：
许氏，轻狂刁蛮，为一己私利死嗣兄生母，虽为彼自行服毒，但究其因，为许氏迫詈骂威胁，慌张之下为保儿子前程服毒自尽，不思报官自首，反又妄诬堂弟，心何贪婪狠毒，掌嘴一百，责夫家严加管束，终身不得出家庙，并罚银一万两，以偿嗣兄。
白氏教无方，明知亲迫嗣子生母服毒而死，纵容包庇，伪造证物，指使诬告隔房侄子，犯七出，本当休离，念其为夫家守丧多年，且已与嗣子离心，徒留无益，判其义绝，夺其命荣诰，秘旨申斥，掌嘴四十，责其归白家严加管束，其陪嫁房园、田庄、山地等，扣留偿靖国公府。
太夫王氏心狠忍，昏聩贪婪。偏
长子污毁幼子名声是为不仁；为血脉不明之庶孽谋爵，混淆血脉是为不孝；鸠占鹊巢为谋次媳嫁妆供养，为不义；宠溺捧杀嫡孙为不慈；迫庶孙留京，送鸩毒教唆良，间至死。实为
家之源，念其年老寡居多年，夺其命荣诰，为全子孙颜面，秘旨申斥，终身不得出靖国公府家庙。
另，申斥许菰，受叔父叔母数年教养大恩，得以科举出身，成才为官。却仍蒙骗养父母，漠视堂弟，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恩义无存，孝悌何在。暗室欺心，心何所安？既已承嗣分房别居，贬谪岭南为县丞，以观后效。
谢翊将信封好，却让六顺封了拿去给苏槐，另外教了一篇话，命苏槐办事。
当夜，苏槐持密旨了靖国公府。
第二，靖国公府派了小厮到别业报丧，太夫急病忽然身死，请世子尽快回府奔丧。
第57章 送葬
报丧消息来时是在清晨, 许莼尚且还在谢翊的房里熟睡，为着他喜欢那香，谢翊便留他在隐鳞院里歇宿。晨曦微亮时, 他们颈相依, 相拥着睡着, 屋内仍然充斥着那幽微绵长的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