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是孔雀,实际上是只死鸭。”她骂。我被她逗得大笑。
9、
到了那年年底,爸妈自作主张,替我在学校里租了一间职工住房,为的是让我上课方便,不用太早起床。然而他们突然回来,把我吓得着实不轻。我狂奔回家,将抽屉里的画一把塞进包里,让他们看见我就死定了。无数张画里的男生就是哥哥,只有哥哥。
此前无论我怎么从爸妈嘴里打探,想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没能出生,但他们就是不肯说一个字。到后来他们警告我,不允许我再说这个话题。
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亲戚,但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直到那一次,我在妈妈多年的好朋友那里得到了答案的碎片。我叫她杨阿姨。杨阿姨一生未婚未育,很喜欢我这个格古怪的小孩。初三时爸妈从J市搬到
圳工作,跟同在
圳的杨阿姨通信变勤。爸妈回来看我,她刚好也回来办事。
我们四仓促地吃了个饭。饭后爸妈有点儿事,只剩她陪我坐在租房里收拾东西。我终于找到时机,斟字酌句地问道:“杨阿姨,我想问问你,我应该不是我妈妈的第一胎吧?”
她先是一愣,从身上摸出香烟:“我不知道那是男孩还是孩儿……但你妈妈确实还怀过一次孕。”
“后来怎么了呢?”
她沉默片刻,掸了掸烟灰:“我不太清楚,那时我在内蒙古工作。只记得你妈妈当时怀的月份挺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后来就没了。”
我默然。哥哥站在很远处,他一直很反对我问这些问题,他说没有意义。
“你还小,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她忽然伸出夹着烟的那只手,揉揉我的
。于是我知道她自相矛盾,她知道内
,但她不愿意对我说。毕竟她一定或多或少也听说过关于我的那些传闻。
异常,臆想中的哥哥。我不再追问,只是任由她摸我的
。
她要回家了,上车前她又轻轻搂我一下,贴近我耳边说:“寒寒,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生,你要加油。不管你爸爸妈妈做过什么……不要被他们影响,他们的本意是好的。”
车窗逐渐摇上去,我的脸映在玻璃上,身后的哥哥表晦暗。我们目送车子消失在黑夜里。
“都听见了?”我低,佯装踢石子。
他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嘛。”我低声抱怨道。
“她说得没错,”他声音有点儿冰冷,“问这些没有意义,你有自己的生。”
我的生?我怎么能拥有自己的
生?我已经发誓要把我的
生掰成两份,一大半给他,一小半留给自己。就像童年时他与我分一块曲,他自己只吃下拇指大的一块,而我唇齿留香,满心满腹尽是饼
的甘甜。
我几近失控,要在大街上叫起来,但我拼命忍住。一转眼他又不见了,街上霓虹孤孤零零地流淌。鬼真是极其狡猾的,随时出现又随时消失,害得我没架可吵。
我失魂落魄,野鬼一样在街上游,边走边哭。路
纷纷侧目,我只好拐进小卖部,顺手拿了两罐啤酒。泪眼模糊地从桌上拿回找零时,旁边响起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老板,拿包软白沙。”
是秦帆。他目瞪呆地盯着我。我转身就跑,他迟两步追出来,拉住我的手臂。
“松开,痛。”我龇牙咧嘴。
他触电似地放开:“你没事吧。”
“我要走了。”我不看他的眼睛。
“我送你回去。”他语气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