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榆登时便瘪下了嘴。
他半蹲着慢慢往屏风处挪，真不像话，谁洗个澡还穿着裤子洗的。
桃榆想着既然穿了裤子，那他就凑过去看一眼屏风后的景象，左右
都是他的，也不算过分吧。
他蹲在屏风角，微偏了一点脑袋出去，古铜色的肤色落
了眼睛，看着霍戍未着寸缕的上半身。
桃榆未曾脸热，眸子反倒是骤然睁大，胸
一窒僵在了原地。
霍戍听到屏风前的动静，一眼过去便见着在屏风边呆呆的，他眉心一紧：“你怎么进来了？”
桃榆闻言回过，慌
的把手里的澡巾递了过去：“我、我见你忘了拿擦身体的布。”
霍戍凝着眉
：“先放在一边吧。”
“啊，好。”
桃榆有些失的应了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霍戍见着赤脚跑走的哥儿，眉更紧了些。
他收回眸，垂首看向自己胸腹上狰狞的刀疤枪印，大大小小便是自己
眼可见的都有十余处，更别说自己看不到的位置。
霍戍知道自己这副尊容寻常看了都要吓上一跳，又更何况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哥儿。
合上衣襟许只是脸唬了些，脱了衣襟便更似个修罗阎王，只怕是叫噩梦。
自知如此，他也便一直注意着不曾泄露分毫，只是两个朝夕与共，又怎么可能把这些隐瞒住。
他握着水瓢的手几欲将把手捏断。
一刻钟后，霍戍整理好衣物出去时，看着桃榆重新洗了脚，蹲下身欲要去倒水。
他信步上前端过了水盆，一言未发，于水桶一并带了出去。
待着回来时，见着桃榆还傻愣愣的站在桌边。
霍戍凝了些气：“爹娘已经回来了，上床睡吧。”
桃榆看着已经穿整好了衣服，与往
无差的霍戍，但是方才瞧见的一幕却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上前有点手足无措，察觉到他的
绪有些不对，不知自己方才那样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试图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你身上的伤……我，我给你拿了上好的外伤药。”
“都是以前留下的，早好了。”
霍戍见哥儿六无主的模样，道：“你要是怕，往后……往后我都把衣服穿着。”
“我没有怕！”
桃榆连忙道：“我只是从不知你身上竟有这么多伤，乍然间瞧见惊着了。”
他上扬眸子看着霍戍，温声央道：“让我瞧瞧吧。”
霍戍见哥儿眉色间的关切，连自己也没有发觉自松了一气，他伸手兀自解开了衣带。
方才洗过澡的霍戍身上有一
淡淡的皂角味，倒是很清香好闻，上身受热水冲洗过，还有些泛着热气的红。
只是桃榆看着前胸后背上斑驳的伤，眼里再也注意不到旁的，更是没有了什么旁的旖旎想法，只觉着一瞬间心便堵了起来。
霍戍后背上自脖颈往下，横陈
杂的伤疤，或长或短，或
或浅，其间不乏刀伤枪伤箭伤。
桃榆只从旁中或是纸页上轻描淡写的了解到过战争，而霍叔身上留余到伤，让他窥见了战争真正的残酷。
“你还记得这些伤是什么时候受的么？”
桃榆轻轻的抚摸着比自己指腹还要宽，皮已经变形或凸起或凹陷了的伤，心里疼的几欲不能呼吸。
若是换做寻常，只怕是其间一个伤便舍了半条命去。
他都不敢想霍戍在沙场上受这么重的伤是如何一次次熬过来的，有些伤实在是触目惊心，身上留下能预测出几乎能要了
命的伤痕就有七八处。
遍布的伤疤，几乎让整个上半身没了多少完好的地儿。
“都过去了。”
要说记不记得，刚开始其实也是记得的，血之躯，伤在己身如何会不关切，只是随着上场厮杀的次数增多，同一个地方再次受伤，他便不如何记得了。
一线战事残酷，哪回上战场不是拿命厮杀，血横飞间，几乎分不清那是敌的血还是自己的。
每回活着回去，几乎都是满身的血窟窿，只要能活着回来，区区伤痕又算得了什么。
桃榆知道他是不肯与他说起那十年的苦楚不易，便也没再追问让他忆起那些往事来。
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有些伤相对来说比较浅，却还是留疤至今，想必也是因为前线医药短缺救治不佳方才至此。
“我给你擦些淡伤疤的药助恢复，虽说已经结痂伤好了，可疤痕遍布，长此以往也容易病变。”
霍戍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伤痕，只是桃榆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回见他双眼不出意外的红了。
他指腹抚过桃榆的眼睑：“别哭，听你的。”
桃榆连忙取了自己珍藏的药膏，耐着子一一细细在霍戍的伤上涂抹开，待着把他全身都上了药，药膏都用了半瓶去。
待着药膏风
以后，霍戍穿上衣物，整个都散发出了淡淡的
药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