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行省下设府州县，永州城是长阳府的府治所在，府衙东面办公，西面收监。『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未时刚过，两个缁衣卫抬着一个麻袋，在拱手见礼的知府大
面前跨进监门，去了最里面一间单牢房。
此牢毗邻狱卒居住的禁房，正对狱龛，外壁绘着凶恶的狴犴，用于镇压这里关押的死囚，俗名叫做“虎
牢”。每年立秋后，府衙会将十恶不赦的犯送往京城，由三法司会审后敲定罪名问斩，本地民风淳朴，这间虎牢常年无，如今新来了一个倒霉鬼，不可谓不新。
麻袋落下，牢门锁上，一切归于寂静。倒霉鬼从袋子里爬出来，环顾四周，嘴里骂了句“狗官”。
江蓠刚才听见侍卫和狱卒说话，楚青崖怕她长出翅膀飞了，把她关在死牢，连看守的都换成了亲卫。房门低矮，密不透风，只在高处开了一个极小的窗，竖着几道铁栏。天光从外面
进来，照亮了
湿的墙壁和一张小土炕，上面铺着麻席和
稻
，地下有一个水罐、一个脏兮兮的木桶。
……总比和流氓地痞关在一起好。
她把稻铺在炕上，面朝墙躺上去，发了半天呆，却见稻也泛起蓝光，原来是屋顶有水滴下。她猛地坐起身，将腰间绣工
美的荷包一把扯下，狠狠往牢门上一砸：
“谁要你的东西！去死！”
难怪他要
款款地给她系上。
眼前又浮现出晨间楚青崖温柔含笑的模样，江蓠摸摸脖子，被他吮咬过的地方一阵刺痛，一
羞愤直冲天灵盖，七窍生烟地跳下炕，捡起那荷包，又往门上重重砸了一遍：
“有种把我杀了！玩这种伎俩，你是不是男！”
吼完眼圈就红了。
她低估他了，成婚十一天，就被他使个美计挖出了身份，她还没来得及和柳夫求上一句，和母亲妹妹说上一句话。
她也高估自己了，他装出的那副意绵绵的面孔，让她放松了警惕，真以为自己把他迷得色令智昏。
门锁咔哒一响。
“我是不是男，夫最清楚不过。”
听到这凉飕飕的声音，江蓠霎时转过身，用袖子抹了把脸，匆匆走到炕边坐下。
楚青崖弯腰进了牢房，拂去绯袍上的灰尘，看了眼地上被砸扁的荷包，反手带上门。
光线又暗下来。
他站在三尺远处，负手看了她一会儿，色淡淡，最初的怒意已被冷漠压在眸底。此刻相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看她露出獠牙利爪，反而有种怪异的释然。
……一个狡诈的
犯而已，不值得他动怒。『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早与夫说过，凉处不要去，夫当做了耳旁风。”他讥讽道，“你运气真是好，本官也就知道那几条暗道，随便挑了个
子亲去，刚来就看到夫被绑着押出来。”
江蓠抬起，对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我运气好，夫君却不好，在场十几个侍卫，都看到了我的脸。”
随即把笑容一收，恻恻地道：“缁衣卫是宫中暗卫，想来不全听从夫君号令，若是告诉陛下，夫君身为彻查科场舞弊案的钦差，却娶了枪替行一号物，夫君当如何处之？夫君把我投
死牢，是按《燕律》从重发落，如果我记得不错，枪替之罪，至重是要家连坐的。”
楚青崖挑眉：“这就不牢夫费心了，官居一品，谁没个自保的法子？倒是夫，母亲重病，幼妹羸弱，不消本官
问，想来不出三天就全招了。”
他乐见她沉下脸，继续从容道：“岳母大八月十六来府上提亲，那么夫算计本官成婚，应当从中秋初见那
就开始了，这等当机立断、运筹帷幄，本官自叹不如。若非在桂堂中安
了内应，夫又叫我摸了两次颈骨，本官着实猜不到，闺房里知书识礼的小家碧玉，竟了十一年胆大包天的恶行。”
他从袖中扔出一张纸，江蓠捡起来，竟是那归宁，阿芷被她撕碎的字——他从篓子里捡起来，拼好了。
“夫那手馆阁体，写得比本官还漂亮，小妹要是能长到夫这个年纪，青出于蓝未可知。”
江蓠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什么？”
楚青崖走近几步，来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拂去她上一根稻，眼疾手快握住她挥来的手腕。
“夫诡计多端，若看不好家眷，本官还真不放心。”
江蓠闭了闭眼，哑声道：“你定然明白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郑峤知道的，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只要你放过我一家三，你有问，我必答，如欺瞒你，叫我断子绝孙无送终。”
楚青崖冷笑：“你是在咒自己，还是在咒本官？”
江蓠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夫君把我休了不就行，难道还怕爹娘姐姐责骂？我都告诉你了，我那五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任君挑选。我发誓都是这么发，那在佛寺，也对佛祖立誓以后再不替考试，要是罪大恶极为天理不容，那就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哦，你问得我烦，于是骗你说早生贵子，你不就喜欢听好话？”
楚青崖放开她的手，抿紧嘴唇，眼里的怒意终于压抑不住翻腾上来，“自你嫁了我，我可曾亏待过你？”
“没有。”江蓠木然道，“我只是厌恶你，让我给你生孩子，不如让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