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平莛轻轻吸了一冷气,把窗户按上。
他明白了,鲁妍不是在对他示弱,是在向他秀肌。
单凭广东这两年的数据,鲁妍的工作就绝对没有半分开展不顺利——她甚至警车开道去绑架了宁昭同,她这条强龙手底下早就没有地蛇敢放肆了!
任安和把宁家送上高铁,回到家里一
坐进沙发,简直焦
烂额。
楼强也是欲言又止,看看张肃又看看吴倩:“……老爹,现在怎么办?”
“阿爸,你不能当墙,”张肃认真道,“现在还不知道鲁妍会不会因为宁阿姨动你,但如果鲁妍动你,只有沉才有可能保下你。”
任安和瞪了儿子一眼。
以前对这些事儿半点耐心都没有,找了个男媳都能说出这番话了。
楼强低声道:“怕的是市里面对老爹有想法,鲁书记不发话都敢欺负老爹。”
“我不怕他们欺负我,”任安和塞了根烟进嘴里,“我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亲家母。”
张肃色微微一缓:“阿爸。”
楼强叹气:“也没其他办法。”
“不仅没有其他办法,我根本没有办法,”任安和苦着一张脸,“仙打架有我掺和的余地吗?行了,我不当墙,顶多就是受几天气,大不了提前退休算了!”
聂渡云靠过来,低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你也别问,我看他们的脸色,应该事不小,”苏笙摇摇
,“主要是,念念都回来了,同同却没跟着回来。”
崔青松琢磨着,有点不安:“感觉是出大事了……”
“同同的事,咱俩就别掺和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们几个老的能有什么办法?”苏笙把茶壶盖子按上,拎着朝电梯走,“你们去看着瓅瓅吧,我给他们送壶茶。”
五楼之上,大卜的卦象出来,大家脸色都稍微好了一点。
这小沙发挤着难受,喻蓝江脆直接盘腿坐到地上,还拎了个榴莲过来,用小刀从
捅进去,慢条斯理地一房房掰开:“你们吃吗?”
榴莲这东西,家里倒是不嫌弃味儿,但
吃的也不多。宁瑱和傅东君一
接了一块儿,而韩非先开了
:“既如此,便安心等着就是。”
傅东君叹了气:“想掺和也有心无力啊。”
聂郁还是放不下心,问宁瑱:“小张那边况如何,对任市长他们有影响吗?”
宁瑱刚把榴莲送到嘴边,闻言立马停手,认真道:“阿肃说省里好像下了个什么重要文件,底下的刚开年就忙得团团转。而且当天酒店门的事,任叔叔说市里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封
令什么的,没有一个
提过。”
崔乔跟他确认:“是没有提过,还是没有
跟任市长提过?”
即便是封令,那么大的阵仗,总会有
旁敲侧击来向任安和打听
况的。如果所有
对着任安和都讳莫如
,那说明任安和可能已经被鲁妍注意到了。
宁瑱抽出湿巾擦了下手,拿出手机:“我再确认一下吧。”
傅东君一块吃完又拿了一块:“这到底什么恩怨啊,你们听过什么相关的闲话吗?”
闲话。
一直没吭声的陈承平憋不住了,有点乐:“你要说闲话,那可真不少,这位鲁妍书记可是和咱主席传过绯闻的,听没听说过?”
“?”傅东君都磕绊了一下,“真、真的啊?”
喻蓝江抬,一脸莫名:“她那么大个省委书记,不至于因为这点
事儿就搞那么大动静来绑架她吧。”
“哎,这回大波说到点子上了,”陈承平看着是真放松,踹了鞋斜斜一躺,脚都伸宁瑱怀里了,“鲁妍是个,但
家能做到省委书记的位置,你就不能只把
家当
看,以为
家是吃醋撒娇。”
傅东君轻哂一声:“同同不在就什么几把话都出来了。”
“不准跟她告状啊,我这特地把话说俗一点儿,不是怕你们听不懂吗?”
“赶紧的!”傅东君催他。
“我说完了啊,我的意思就是,鲁妍这不是泄愤,”陈承平调整了一下,“当然,她可能想让大家觉得她是在泄愤。但这种桃色新闻,我们不能忘了,两个
的矛盾核心是一个男
,我们不能让他美美隐身了。”
“……不是,”傅东君欲言又止,“算了,槽点太多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
宁瑱很贴心:“舅舅是想说您最近可能小红书刷多了。”
“别解读啊,”傅东君警告,“我是想说,这么细腻的分析不像你的风格啊。”
陈承平一噎。
聂郁忍笑:“您晚上跟楚老大一起吃的饭吧?”
陈承平惊讶:“你怎么知道?”
聂郁回了一个纯良的微笑,陈承平一看就明白了,坐起来一脸不耐烦:“好烦你们这群当狙击手的——是,晚上跟楚循一起吃饭,他跟我说的。”
傅东君有点好笑:“就这两句?还有什么指示,快给我们传达传达。”
“没说什么,就让我们别掺和,鲁妍是在跟沉掰腕子,”陈承平抢了一大块,咬了一嫌腻,掰了一半放回去,“她是分量足够的筹码,鲁妍没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不会动她的。”
“掰腕子?”喻蓝江这就真听不懂了,“地方跟中央掰腕子?”
“不然。角力双方不是广东和中央,是鲁妍和沉平莛,”韩非终于开了,“中国的权力结构决定了地方很难形成割据的局面,因为兵权不在手上。”
太师一出就惊得大家体制化太久的经崩得直跳,崔乔忍不住往门
看了一眼,结果正好迎上苏笙。聂郁连忙接过母亲手里的茶壶,众
道谢,苏笙笑着摆了摆手,回
出去了。
周遭静了片刻,还是傅东君问道:“太师的意思是?”
“既然鲁妍不可能占山为王,也没有要鱼死网的迹象,她这样挑衅沉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在为自己考虑,”太师是不喜欢卖关子的,一段分析很利落地出了
,“她在等着沉的承诺。”
在座各位都没经历过这种层次的政治斗争,听得迷迷糊糊的。
陈承平看了一眼聂郁,问:“啥意思,什么承诺?”
宁瑱虽然也是牛爹妈温室里的花朵,但好歹当过几年皇帝,大概听出些端倪了:“想来,其一,至少不能追究她绑架阿娘的责任;其二,她要向中央提出的要求,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办到,否则也不至于要铤而走险,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非看了一眼儿子,端起茶杯,酌了一。
傅东君挠了挠:“那得是什么要求啊,进中央?”
“不然。应当是,不进中央。”韩非道。
众都看过来。
宁瑱琢磨片刻:“正是。鲁妍和沉有私,背景应当不会简单,她又没闹出过什么大
子,要进中央不是难事。但她这么做了,不论结果如何,往后在中央,掣肘处定然比为政一方大得多。”
陈承平听明白了,他保证他这回真的听明白了:“意思是,鲁妍是想跟沉谈判,让她能安安心心在地方作威作福。”
傅东君更困惑了:“不是,要进中央不容易,留在地方上还能不容易吗?”
韩非放下水杯,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卦象上,语气清淡地说了一个陈述句:“沉对鲁妍早有戒心,鲁妍先发制。”
此话一出,周围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傅东君试探着问:“那同同有没有危险啊?”
“不会。中国的政治生态下,稳定是第一位的,”韩非摇,“即便鲁妍没有得偿所愿,只要沉不赶尽杀绝,同同便没有
命之忧。”
陈承平听得难受:“命丢不了,但”
突然手机响了,陈承平低一看,划开屏幕,按开外放:“老大!”
傅东君一下子坐直了。
“叫领导!”楚循骂道。
“好好好,领导,刚分手一小时就想我了?”
“滚你妈的!”楚循笑骂一句,切回正题,“在嘛,开家庭会议?”
“……我靠,领导,您算无遗策啊。”
“得了,马来我面前拍,”楚循顿了顿,调
放低了点,“刚刚收到消息,中纪委把广东的常务副省长带走调查了。”
陈承平坐直了:“这就开始掰了?”
常务副省长,省政府二把手,这算得上鲁妍的左膀右臂了吧?
“估计有得好戏看了,”楚循舒了一气,“消息别往外说。安慰安慰家里
,这两天就别蹦跶了。还有,催催你家那几个臭小子,没事儿别撑着把假休完,好好回去带孩子去!行,挂了!”
陈承平把手机放到一边去,踹了一脚喻蓝江:“怎么说,臭小子们?”
几换了几个眼。
“回去也好,”最后还是韩非拍了板,“我等既帮不上同同的忙,便把家事理顺吧。瓅瓅下星期就要学了。”
崔乔跟着点:“我也得先回去,不然婚礼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