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还在裤兜里没拿出来,拽拽的小男生的样子。他点了点
,没有回话。我走了他才走。穿过小区,回家的路我越跑越快。他刚刚是不是笑了来着?好像是笑了吧。
于是我们成了放学的固定搭子。初中还是一个早恋会被说的年纪,更何况多得是舅舅的眼线想要告密。我和席眷一前一后出发,在第二个红绿灯路
才会“偶遇”。他带着我穿过城乡结合部,给我介绍最好吃的一家炸
柳,还有美味的淀
肠。零花钱有限,他请我一次,我请他一次,谁也不欠谁的。我终于知道之前每次上下学他都会戴耳机听广播,大家都以为是音乐,其实是外语新闻。他说外面的世界有点意思,以后想出去看看。因为和我一起放学,他现在只有上学的时候会听了。
“不过做家务的时候我还是会听英文歌的,”他说,“没差。”
“你会做家务?”
舅舅说男生都是不会做家务的,都是因为他宠我,所以我在家需要负责的家务都非常少而且轻松。
“当然,”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家务不都是男生做的吗?”
“我想和你结婚。”我脱
而出。当时年纪太小,想的又少是这样的。
他瞪大眼睛,接着整张脸都涨红了:“别说
七八糟的话。”
后来我还见到了他妈妈,还有他们家的炒货铺。被他妈妈叫住的时候,他有些不
愿。
“天佑,你去哪里?”她拦住我们。
“送同学。”他的话还是那么少,不耐烦的样子。
“是你的同学啊。”她说,看向我,笑着摆手打招呼。
我对她第一眼就有好感,所以也笑着摇手打招呼。她看到我笑,就更开心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要不吃点好吃的开心一下吧?天佑,你同学喜欢吃什么?”
我茫然地看向席眷。
“番薯
吧,”他瞥了我一眼,“我们家番薯
最好吃。”
“好嘞!”他妈妈很开心地收拾了一袋出来,递到我手里,“拿着。送你同学到家,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说得无奈,我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一点高兴的意思来。
番薯
果然好吃。但是到了铁门,我还是把没吃完的大半都还给他。他的嘴角抿直了,但是固执地没有开
。
“我很喜欢,但是带回家的话,家里
会问的。”我小声解释。
“一袋番薯
而已。”席眷不肯接。
“家里管得严,”我说,“你帮我保管好吗?明天放学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吃。”
他终于接过去了,转身就准备走。我拉住他的手腕:“席眷,谢谢你。”
他故作自然地耸耸肩:“没事。”顿了一下,挥了挥手里的番薯
袋子,“快回去吧。”
明明连铁门都没跨过,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抱任何侥幸心理,舅舅问我天佑是谁的时候,我死咬着牙没有开
。天佑就是席眷的小名,因为眷命天佑,他妈妈找大师给他算过的。我从来不在床上喊这个名字,想到他的时候,我也不会自慰。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但是还是被他发现了,因为我在洗澡后有雾气的镜子上写他的名字,来不及擦掉,就被拿着假阳具进门的舅舅看到了。我灵机一动,在天佑两个字底下写上中华,他看了之后沉默很久,突然拉开门出去了。他当天竟然没想来
我,看来下次我该在他打我的时候唱国歌才是。
然而比自己的暗恋被发现更悲惨的是,有一天席眷的
稿本被发现了。
“司一可?!你竟然喜欢司一可!”那本写了我名字的
稿本在短短一个课间被传阅了大半个班,席眷当然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那本空中飞扬的
稿本最终落在了孙老师手里,她没说什么,把本子还给了席眷。班会课她当然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是在教师食堂里,她当然又有了和司虹飞之间的新谈资。
我当然会知道。
“看来我们小可的美被
发现了,”他把我压在玻璃窗上,“享不享受这种感觉?让别
看到你的美。”
“不要……”
“我听说他家就住在那边的农民房里,”他的手点在不远处的其中一幢建筑上,“真可惜,一点也配不上我们小可……”

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又硬又痛。这明明是我的卧室。原来这里可以看见那条
来
往的热闹大街,那些花里胡哨的招牌。甚至还有炒货店的大概位置。我憋着一大泡眼泪,努力忍住不要哭出来。
然而在高
中,如同快感一样,眼泪和体
都无法收敛。我跪在地上,他一边遛鸟,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狗绳,栓在我脖子上。
“记住你是谁的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脸,“那些小男生没什么意思的,长大了也不过变成一堆社会垃圾。要听舅舅的话,不然下次惩罚来了,哭着求救也没用哦?”
我没有站起来,一根绳子而已,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当狗我很擅长,趴好跪着挨
就好了,跪着学狗叫,握手,转圈都是小事,最烦的还是他把花生酱涂在
上让我舔。
“没让你吃真的狗粮算对你够意思了。”他说。
我倒是宁愿他不够意思一点。现在我闻到花生酱就想吐。
但我还是被他逮到了惩罚的机会。
天知道,我只是在学校里被同学们开了个玩笑而已,说我暗恋班里的学霸,那个年级第一,叫耿什么的来着,我都记不得他名字了。怎么可能呢,只是我和席眷隔得太远,而那个该死的学霸坐在教室的中心,看谁都忽略不了他。
但惩罚还是开始了。那天中午我按照舅舅的吩咐去了他的办公室,然后去厕所换上了蝴蝶跳蛋。它可以穿在身上,冰冰凉凉地在我体内。我等着它发作,然而整节数学课都相安无事。因为紧张,我的内裤全湿透了,但它毫无动静。直到第二节信息技术课,我们所有
都换好鞋套,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眼前只有屏幕,不仅很难看到其他的同学,而且根本看不到舅舅的反应。
“现在所有同学戴上耳机,开始我们今天的课程。”舅舅说。
班里
生说司虹飞的声音像耽美小说里的美
攻。她们说这是听了让
怀孕的声音。明明她们都是先看到他的脸,才听到他的声音的。
然而,这堂课我是注定听不进去了。戴着耳机的我,此刻正被迟来已久的震动磋磨,然而所有的同学都戴着耳机,听课的,或者开小差玩游戏的都有,就是没有听到我这里的声音的。
下课的时候我几乎趴在桌子上,晓婷担心地来拉我。
“是肚子痛吗?还是来姨妈了?”她小声问。
她一直大大咧咧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然而摘耳机之前跳蛋就停了,她当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而肥大的校服裤也会坚定地保守秘密。
在我纠结,到底是我和席眷的双向暗恋先
露,还是我和舅舅的
先被发现的时候,最先露馅的竟然是我的朋友晓婷。那天我忘记带伞,于是折返回教室,正好看到坐在原位,盯着科学书发呆的晓婷。
“晓婷,你不去马老师办公室补课吗?”我问她。
她没有回。很反常,于是我走过去看,伞掉在地上。
眼泪从防水的封皮两侧滚下来,她在发抖:“我不想去。”声音小得像蚊子。
“你不想去?”我在她面前蹲下来,“为什么?”
她只是哭,不说话。
我牵住她的手:“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嘛,回家好不好?”
她摇
,继续哭。
“我去和马老师说。”我站起来,她拉住我,哭得更凶了。
我想了想,把她同桌的椅子搬开,坐下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晓婷没说话,只是把
靠在我的肩上。
“晓婷?刘晓婷?”
我听到马老师的声音。他走进教室,看到刘晓婷的时候还着急地想冲上来,接着他就看到了她身边的我。于是他停住脚步,然后才慢慢地走到讲台旁边:“这是怎么了?”
晓婷只是哭得发抖,没回他。
“那今天先别补课了,早点回家吧。”他说,“司一可,你送一下她。”
我点点
。马老师我很熟悉了,有些时候我在舅舅办公室等他,他会递抽屉里的饼
或者糖果给我。偶尔他会问我有没有不会的题目,他可以给我讲讲。我什么题目都不会,但是不想听他讲。他那里还有串并联电路可以玩。
那个雨天,我举着伞,和晓婷一起走过大大小小的水坑。她走得很慢,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动画片,电视剧,小说,
茶店,一切和学校没关系的事
。
一直到她的小区门
,该她把伞撑起来的时候。
“我这辈子完了。”晓婷看了我一眼,突然说。
“怎么会呢?这辈子还很长呢。”我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撑开伞,走进雨里。我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明明去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那么开心,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
生……
“等等!”回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进了他们小区里。为了拉住她,我扯住她的手腕,任由她的伞把雨水倾倒在我身上,鞋子也被水浸透了。
“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问,“马老师,他做了坏事,对不对?”
晓婷愣愣地看着我,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是不是他?”我问,“我可以告诉你,我天天被司虹飞
,他在家里每天都要
我两次至少,而且我还被他栓绳子当狗骑,他随手扔出去的避孕套盒子我还要再爬着去给他捡回来。这样还不够,他还让我用嘴把包装撕开,否则他就不戴了,让我事后吃药……”
“不要,不要再说了,”晓婷哭了,“我,我不知道……”
“他做了什么?”我问,“他
你吗,马老师?”
“……就一次,”她说,很小声,“昨天。”
她当然以为是正常的补课,这个补课已经进行了大半个学期了。除了她,还有另外三个同学。除了周五的教师会议,其他四天老师都有安排补课,每天一个同学,两个男生两个
生。但是月考之后,没有明显进步的只剩下她,所以理所当然的,补课也只剩下她一个了。每周的补课变成每
的补课,我无法等她一起上下学,而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出差,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听说有补课,家里都很赞成,还想让她送点礼物给老师,马老师当然婉拒了。
毕竟没有比十三岁没开苞的处
更好的礼物了。
我捏紧拳
,雨淋在我和她的身上。我们的手握在一起,伞扔在地上,好像这样雨就能冲掉我们的眼泪,冲掉那些
进我们体内的肮脏污秽。
“他,他戴套了,”晓婷说,“应该没事……”
“那至少省了一步,”我说,“但他该死。你以后都不要去补课了。”
“可是,不去补课……理由是什么呢?”
我沉默了。
“这件事,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还……还没。”
“告诉他们吧。”我说,“他们必须知道。”
晓婷沉默了很久。
“他们比我们有办法。”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爸妈呢?”她问我。
我突然笑出了声,太突兀了。
“他们都去世了啊。”我说。
怎么告诉他们?舅舅都在他俩坟前用手抠我了。上次清明去上坟,他在他朋友的车里
我,脚边就是等会要用来烧的黄纸。
“他这个车真的脏,不知道躺过几个酒吧来的
孩。”事后,舅舅一边抽烟一边点评。现在这里真的有学生妹的味道了,他的朋友想必非常感谢他。
晓婷用力地抱了我一下。我们约定好互相保守一生的秘密。
第二天,她没来上学。
第三天,她没来。
第二周,她还是没来。
第三周,孙老师说她转学了。
“她父母换了工作城市,所以她走了,”孙老师看我表
不对,难得安慰了我一句,“可能是走得太匆忙,没和你说吧。”
这样也好,我想着。
虽然,如果她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就更好了。
我可以保证我永远不会联系她,我可以带着我和她的秘密一起死去。但是没机会了。
晓婷死了,我还是听班里一个
生聊八卦说的。
我一点也不信,于是去了她家小区,她家楼下,我等到邻居,邻居说她父母已经把房子卖了。“啊是的,那家
儿好像抑郁症,”那个大叔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怎么没的,不过,不在这个房子里,据说是在宾馆还是什么的。她父母可怜,就她一个
儿。”
我没有朋友了。
那个我本来的,一辈子的朋友。
科学课变得令
憎恨起来。马四明这个贱
。
一开始我还能忍住的,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他竟然在偷看班里
同学的内衣,我就忍不住了,冲上去扇了他一
掌。过于无缘无故,震惊了班里的同学。放学后我当然被留下谈话了,是舅舅把我捞走的。
舅舅当然不是我的盟友。我盗了马四明的社
账号,想找他骚扰
同学的证据,不仅没找到,还找到了舅舅发给他的色
图片。不巧,是我的床照。只是没露脸罢了。舅舅拍
录像的时候不会让我完全露脸:“这样哪怕被盗了,也不会被知道是我们小可。”他说,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揉我的
。
马四明虽然没有看到司虹飞
学生,但是他知道司虹飞和他是同一种
。不过,他大概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懒的兔子,挑的窝边
就在脚下。
“你昨天为什么。”席眷问我。
“打马四明吗?”我吃着淀
肠,话音含糊,“他该死。”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回答。
但是席眷好像和我较上劲了,坚持等我的理由,等到我一根淀
肠吃完,等到我走到铁门边。
“告诉我,”他说,“我昨天没睡好。”
“……啊?”
“你不告诉我的话,今天我也会睡不好。”他说。
“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他把你怎么样了,”席眷说,“我会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不是我,”我听到自己说,“是晓婷。”
她把我的秘密带到了天国,但我没有遵守秘密。
我们花了三天,才把这个故事讲完。
“他确实该死。”
“我们可以给他一点教训。”
“你想怎么教训他?”
我愣住了。
“我可以带
,”他说,“你打算怎么教训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