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雪山明明相距不远,却有着反差极大的矛盾感, 这画面太美, 既圣洁,又叫
觉得冲击。
黄昏未尽。
月亮含羞带怯, 不像盛斯航那天见到的那么庄严,如同审判者。
“那是个冬天。”
覃晚抬起手抓了抓空气里的阳光,开
时呼出的白汽在又阔远又绵延的雪地上空随风卷着跑了,她往嘴里塞了颗刚才那老
给的巧克力。
冻得硬邦邦的,一时半会儿竟吃不出是苦是甜。
“盛斯航,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乞丐
吗?”
她的表
似乎还维持在刚才受了陌生
好意的僵硬中,“那个乞丐
死的时候,也是个冬天。”
“我告诉过你我抢过乞丐
的钱对不对?”
“其实不止, 一开始,我是偷拿她的钱。”
“后来, 我才开始抢。”
覃晚说着, 用力咬下那颗硬邦邦的巧克力, 带着
恨不得要把舌
咬断的狠意。
“这些, 都是乞丐
在暗中默许的。”
“她把我当她的孩子一样养,却不想让我觉得,她是在可怜我。”
“她不想让我觉得我被一个住在烂砖
堆起来的,只有一米五高的,只有三面漏风的墙,和一面纸皮做的门的房子里的乞丐,同
可怜了。”
“所以她总把那点钱放在同一个位置,等着我去偷拿。”
覃晚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她下了狠心要
自己一把,手无意识地抓着盛斯航,越捏越紧。
而盛斯航浑然未觉似的,直把她拥
怀中。
“她还给我买了巧克力。”
“她肯定以为我没吃过,其实我家里以前都有这些。”
“她觉得我过得苦,可明明她才最辛苦。”
覃晚有些语无伦次了。
“
的腿肿得特别严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她,她说是以前摔过一次。”
“她的背特别特别,佝偻,弯得很厉害,我小时候都觉得她走路的时候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了。”
“我总嫌弃她走路太慢。”
“我和她是在捡垃圾的时候认识的。”
“我一开始根本不承认自己是在捡垃圾,
也很照顾我,她给我打掩护,让我装成是跟着她出来玩的孙
。”
“可是她走得太慢了,我看不过去,还是自己去到处翻垃圾桶,捡别
剩下的水瓶子了,也是那时候,觉得不管别
怎么看我,我都没那么可怜。”
“乞丐
慢悠悠地带着我去废品站,我记得她穿得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是她自己缝的,质量看着就很不好,但是
净。”
“
不常洗澡,也没法洗澡,但是她身上没什么恶臭,也可能是我闻惯了吧。”
“她还喜欢编两个麻花辫扎着,她的
发留的特别特别长,灰白灰白的,还说能剪了卖钱。”
“她带我到废品站,用颤颤巍巍的手拿出来一个可乐易拉罐,说这种罐子要这样踩扁,然后她就要把罐子往布鞋下面放,我眼尖,看见拉环底下写着红色的‘再来一瓶’,高兴坏了。”
“也不管这只是捡垃圾捡来的,跟
一直说,‘再来一瓶了!’,‘再来一瓶了!’,
可能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也跟着我笑。”
覃晚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本就偏低的嗓音哑得近乎哽咽,盛斯航心疼地去抹她的脸,上面却没有眼泪。
她蹭蹭他戴着手套的掌心,冻僵了的脸蛋因此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又有些痛。
“后来,她可能以为我是特别喜欢那些拉环,再去捡垃圾的时候,都会专门把易拉罐上的拉环扯下来,留着给我。”
“她腿脚本来就不利索,动作很慢,还非要去扯那些拉环。”
覃晚的目光渐渐有些迷茫,迟来多年的凌迟般的心痛感让她不知所措。
“乞丐
死的时候是冬天。”
“她突然就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我还记得,那天她睡着之前突然跟我说,她想翻个身,问我能不能帮她。”
“我走到那张硬邦邦的席子前,弯腰伸手,我用尽了全力,我想抱动她,她那么瘦,浑身佝偻着缩在一起,只剩一把包着
枯皱皮的骨
,平时走路也总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可我怎么都抱不动她,我没能帮她翻那个身。”
“她就那么一点想要的,就那么一次想让我帮忙。”
“之后她就……”
覃晚的胸腔闷得再也喘不了一
气,她抓着盛斯航,从他身上借力。
“她死了,我也没有力气挪动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在那间称不上房子的砖
纸皮屋里,看着她的尸体,一天天长斑,变色,变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