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一场梦。
她一手撑住额
,一手撩开浅青色的帷幔,是熟悉的房间,不是在晋国公府,是在她的公主府。
偌大的寝殿空
安静,只有桌上的一盏烛灯还幽幽燃着,照亮了一小方区域。
宋善宁有些渴了,便起身下床,到桌边给自己倒水,喝完水没有立即回去,她倚着桌角坐下,望向一片漆黑的窗外。
手里还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方才握住的水杯。
梦虽是假的,可是梦里谢谌说话的话,却是真的。
思绪回到昨
,谢谌轻轻捻着那一缕发丝,全然无视着她的拒绝和不喜,冷淡又强势的反问:“有什么不敢?”
“善善,你别
我。”
宋善宁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搬出了皇帝和林氏。
其实,她心里万般不愿提及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知道了谢谌的真实身份之后,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愧疚和歉意。
她是真的调查过他的,知道他这半生,艰难又辛苦,在永安侯府之中,既无地位,也无
宠
。
就像眼下,谢谌被莫名其妙派出京,让他随着窦承一起到漠北,廷安侯府众
竟没有半点反应,不关心也不担心,只一心忙于谢家大少谢谨的婚事,可见他们对于谢谌的忽视。
而造成谢谌今
处境的原因,至少有一大半都该算在她的亲生母亲身上。
所以,她总是愧疚,甚至后怕。
可大概谢谌就是看出了她每一次的忍让,所以才会步步紧
,得寸进尺。
昨
,她实在无可奈何,便道:“你若是再这样,我便真要回禀父皇母后。谢谌,你冒险回京,必然计划
远,恐怕不想折在我这一步上吧?”
不想谢谌却笑了,那笑中带着温柔的怜悯,他说:“我争权夺位时,也不会忘记你。可是有
,明明大权在握,却连亲
都护不住。这样的
,竟也值得你提起。”
宋善宁不由得一怔,而就在这愣的功夫,手腕忽然一凉,一串珍珠细链被套上白
纤细的腕子。
珍珠虽小,却颗颗明亮。
宋善宁记忆回笼,此时抬起手腕对着窗外,竟还能隐约看见珍珠发出幽若的光。
这串手链的明贵程度,半点都不亚于陆钰送给她的那一串。
璀璨而华丽的首饰,没有
会不喜欢。
可宋善宁却不得不多想,谢谌为什么会送她这个呢?
她想不明白,更想不通。
可却隐约察觉到了另外的一个真相。
这串珠价值连城,不是随便一个
就能拿出来的。
谢谌能送她这手链,手中财力必定不弱。财力丰厚,又有窦承的支持……
虽然朝中都传窦承殉国,可是相隔千里万里,谁又知道真相如何?
谢谌与窦承
同父子,他这么悠然自得,可见传言为虚。
而他毫不忌讳地在自己面前表露
绪,是笃定自己不会猜到吗?
宋善宁想,一定不是。
他只是有恃无恐罢了。
这般自信的态度,莫非,他并不是近来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早已筹划多年,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若是这样……
那在自己主动接近他的第一次,他会不会就是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心态在打量她。
无时无刻不在嘲讽她的天真和愚蠢。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
理智告诉她,应该在这时候打住,不要再想下去,可是她无法克制。
许久,宋善宁闭了闭眼,而掌心的茶杯杯壁上,早已覆满了一层冷汗。
无论是因为什么,只看谢谌敢在这个时候登上她的马车,还是在宫门附近。
那么他的势力便不容小觑。更别提这冷静的心思,更是将宋彦文甩开八百里。
宋善宁自小看着宋彦文长大,不了解谢谌,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弟弟吗?
她平复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天亮进宫一趟。
父皇对她有恩,林皇后和宋彦文,她的母亲和弟弟,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相连,她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袖手旁观?
可又忍不住想到谢谌和她说的话——
“我争权夺位时,也不会忘记你。可是有
,明明大权在握,却连亲
都护不住。这样的
,竟也值得你提起。”
那言语之间的嘲讽,让她莫名心悸。
她竟忍不住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