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所在的准格尔勒扎特部跟大清分属邻邦,少有滋扰,也算得井水不犯河水,可就在去年一伙来自乌梁海的突厥
兀自闯来劫掠,她爹一气之下
脆率领部族投效清廷,对此,郁宛只想表示,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算得明智之举吧。
唯一受影响的是她的婚事。
原本她那三个倒霉的未婚夫不幸惨死后,郁宛便注定要当老姑娘了,她倒也没觉得什么,满族的姑
有时候比媳
还过得舒坦呢,她爹根敦也表示很乐意养她一辈子——反正闺
好养活,啥都能吃啥都能穿,还懂事不生病,可比娇滴滴的牛马容易伺候多了。
哪知皇帝格外开恩,不但把她爹加封了个佐领,去年还专程来信,问她家可有适龄的闺
,有的话,或者可以帮忙安排一下。
这意思还有不明白么?根敦夫
商量了大半年,到今岁终于下定决心忍痛割
——这个当然是用了修辞的说法,郁宛瞧着他俩挺高兴的,谁不希望后代出
地呢?
何况进到皇宫为嫔为妃,可比嫁给
原上遍身羊膻气的小伙子强多了。
郁宛虽没觉得皇宫哪点好,可也乐意出来见见世面,同时报答两
子的养育之恩,毕竟他俩给了她一个快乐的童年……呃,也许再加上少年、青年?
毕竟她今年足岁已二十七了,放到夸张一些的
家,说不定已做了
——她记得这个时代就有不少十四岁生孩子的。
哪怕比起周遭这些同辈的
孩子们,也差不多足足大了一
,郁宛放眼望去,差不多都是二八年华的,初出茅庐,
得跟花骨朵一般。
郁宛非但不嫉妒,反倒倍觉庆幸,她可不想小小年纪就饱经摧残。
她再老,肯定也没皇帝老,算下来还是她亏了。
说起这位如雷贯耳的乾隆爷,郁宛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各种野史和影视作品,但留给她印象最
的,只有那花团锦簇的葩审美以及毫无才思可言的四万多首诗句。
这也就决定了无论他相貌如何,在郁宛眼里都是个憨憨。
适才带她们进花厅的太监又来了,姑娘们立刻屏声敛气,比之前还要端庄。
郁宛也及时抹了抹唇,随大流地站到队伍后梢去,同时努力地吸了吸肚子,免得逸出不合时宜的饱嗝。
传旨太监果然带她们去面圣的。
姑娘们
眼可见变得紧张了。
郁宛则有些好地打量周遭,她以为这趟过来只有蒙古
子,譬如霍硕特氏和与她同为厄鲁特蒙古族的拜尔葛斯氏,可另外几个分明是经过汉化的版本,那叫索绰罗氏的,据说是京城礼部尚书之
,还有钮祜禄氏,孝昭仁皇后的曾侄孙
,难道皇帝今儿打算认真选秀么?
郁宛不禁多了点危机感,她倒不怕落选,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也太丢脸了。
想她出发之前她爹还认认真真鼓励过她呢,且抬出了几位祖
的光辉事迹,如孝庄孝端两位太后以及那位擅宠多年名噪一时的海兰珠娘娘。
哦,海兰珠也是二婚。
对此,郁宛只想表示:……爹,您对您
儿未免太有信心了。
*
乾隆本也没打算认真办这次小选,前年殁了淑嘉皇贵妃,去年皇三子永璋的独子又夭折,上个月怡嫔柏氏亦病故,凡此种种,令他实在无甚心绪。
奈何礼部一催再催,加之三年一选秀亦是定制,乾隆才挑了个折中的主意,正好勒扎特部跟达瓦达什部前后脚送了适龄之
来,
脆一齐相看了事,另几位朝中之
则由大臣们所举荐。
总而言之,皆是拼爹。
话虽如此,秀
们并不敢怠慢,依旧彬彬有礼,务必要将姿态尽善尽美地展现出来。
只因为年纪与阅历尚浅的缘故,难免露出青涩,鼻尖细汗密密麻麻滚落下来。
连自我介绍都是磕磕绊绊、
不成音。
乾隆随便听了一耳朵,命李玉记名了事。
到郁宛时,她亦不敢出格,只把爹娘给她准备的
稿娓娓道来——都背了几百遍,早就滚瓜烂熟了。
难得一个
齿伶俐的,乾隆不禁留了,放眼望去,见是那根敦之
,不禁笑出声来,这家子倒有趣,先前迟迟不给他回信,还当是不
愿呢,如今瞧着,倒像有备而来?
遂打趣道:“还以为传言夸张,如今瞧着,勒扎特部的姑娘果然相貌老成些。”
其实郁宛的面目看着并不显老,清凌凌的眉眼,雪团一般的腮颊,带着点太阳晒出的天然红晕——不过跟周围的兵荒马
一对比,她这份淡定从容就着实显得成熟了。
李玉陪笑道:“博尔济吉特姑娘原是订过亲的,因中途有些意外……才耽搁至今。”
委婉地暗示了那克夫之谈。
乾隆恍然,“难怪,朕瞧着可不像谈婚论嫁之龄。”
话音方落,阶下便传来一句清晰
声,【你也不年轻】
乾隆身形微僵向下看去,却见那
子双唇紧闭,并未发一语,难道是听错了?
心中虽有疑惑,却做声不得,乾隆也只能讪笑道:“来既来了,朕自会许你一个容身之所,只是那未婚夫又怎么回事?”
他自诩是个英明的天子,可做不出谋夺臣妻这种荒唐事。
郁宛泰然自若,“均已过身,想是臣
福薄,亲近之
皆因我而连累。”
心中却不免回忆起未婚夫们的凄惨经历,第一个打猎被熊罴咬死,第二个骑马摔死,第三个最倒霉,某天喝多了想到湖边醒醒酒,哪知这一去就再没起来——可见大千世界无不有。
乾隆:……原来有三位?还真都被克死了?
这
子心中想的与她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难道世上真有腹语,还只凑巧被他听到?
乾隆一时有些狐惑,可他见多大风大
,今
之事虽处处反常,他也并未失态,反倒温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郁宛适时地垂下
颅,露出半截白皙秀颈,“谢陛下恩恤,臣
感激不尽。”
心中却道【她才不自责呢,汉宣帝的第三位皇后王氏死了五任丈夫才进宫,依旧做了皇后颐养天年,可见所谓的克夫命说不定是大福气,寻常
还享不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