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郊外的某栋别墅前。
王滇握着方向盘吐了
浊气，看着别墅里漆黑无光的窗户，良久之后才开门下车。
他自幼家境优渥，没经历过多少挫折，生
喜欢追求刺激，少年时沉迷于玩车玩极限运动，成年后又
子回
模狗样追求文雅，玩玉石玩茶玩各种能修身养附庸风雅的东西。
嗒，嗒，嗒。
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惨淡的灯光将男的影子打落在墙上，墙上挂着各种动物栩栩如生的标本，一个个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风衣的下摆自然地垂落，又被开门声带出的风扬起。
但他最热衷的
好，是收集各式各样的小零碎。
厚重的门缓缓打开。
上百平的地下室里，整整齐齐排列着无数个透明的展示柜，明亮的灯光将每个柜子都照得清清楚楚。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大小差不多的零碎白骨。
第90章 白骨
每一块都很漂亮。
绝大部分都是零碎的脊椎骨, 大同小异，却各有特色，闲暇时可以细细品味许久。
王滇目光扫过这些骨,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白骨上。
“找到了。”他拿起来, 放在灯光下认真又痴迷地望着, 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最后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
强烈的兴奋感完全压制住了身体传来的疼痛, 他犹记得这块骨离开身体时锥心蚀骨的疼痛, 恐惧，战栗，还有浓烈的怨恨与不甘。
他甚至能感觉到来自灵魂
处的笑。
他的确在笑。
王滇缓慢地转动脖子，看向了身边一整面墙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数不清的白骨和梁烨的笑脸, 
郁，狰狞，疯狂，仿佛从地狱血海里爬上来的森然骨架, 黏连着
湿腐烂的血
, 空
的眼睛冷鸷漠然——
几百年过去, 死亡的不甘和怨恨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哪怕已经安稳转世, 仍要不死不休。
梦境中那些没有实感的
绪隔着冰冷的镜面轰然落地, 清晰鲜活的记忆如水决堤般涌进了脑子, 让那双空的眼睛霎时变成了浓郁无光的漆黑。
肖春和说得对, 的确不是他们要他回去的。
是他自己选择的回北梁。
王滇看着骨上飞速蔓延的细小纹路, 倏然松了力道, 那些冷黏腻的绪也全都被完美地隐藏，他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温和又平静的笑容，但仍旧有些不满意，于是他十分有耐心地调整着嘴角的弧度和眼底的笑意，终于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王滇。
太完美了。
于是他又故意露出了点瑕疵。
既然这块骨能送他穿越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他冲镜子里的梁烨笑了笑，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唇间一印，然后慢条斯理地揉在了梁烨的唇上。
这般折腾才了了这满腔的愤怒仇怨，他没能继续当成皇帝，梁烨也没有必要继续做这个皇帝，梁烨……是他赢来的宝物。
独一无二的宝物。
王滇站在白骨堆里，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阔别已久的这块骨，眯起了眼睛。
——
“王总，您吃饭了吗？给您订的餐您都没收……”小助理啰嗦的声音从手机另一边传来。
“吃过了。”王滇心愉悦地将玻璃柜中的骨一块一块挨个拿出来放在灯下欣赏着，乐此不疲地同自己的那块颈椎骨对比，发现自己哪怕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记忆力依旧不错，每块都有似的地方，他很喜欢的那几块都跟正主高度相似，不禁得意起来。
“您吃的什么？您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给您订了餐厅，您……”
王滇抛了抛手里的骨，继续把玩，指尖亲昵又暧昧的摩挲过自己的骨，一想到梁烨的颈椎骨还完好无损就生出了浓烈的饿意。
想吃梁烨。
“您说什么？”对面的愣了一下，“凉叶？”
“唔。”王滇将替代品随意地扔回了原处，心极好道：“帮我买些麻辣鸭脖吧。”
“可是……”小助理欲言又止。
王滇微微一笑，“有问题？”
对面顿时不敢说话了。
十分地无趣。
他明明是个平易近的好老板。
“对了，帮我约一下之前的那位……”王滇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的名字，“余总。”
余则天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啤酒肚地中海一样不缺，看见到王滇仿佛看见了财爷，殷切又热地迎了上来，似乎王滇没拿下城东的那块地对他而言并没什么影响，“哎呀王总！好久不见啊，之前我去医院看您赶得不巧，当时您还没醒，还好有惊无险，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王滇客气地同他握手，笑道：“让余总见笑了，已经好了，坐。”
酒桌上无非是生意场的事，余则天先是关心了一番他的身体，又充分又恰到好处地提了一嘴城东的那块地，很巧妙地避开了自己跟王滇的死对合作的事。
王滇心知肚明，并不介意这些，哪怕两个在商圈的地位天差地别，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轻视，余则天脸上的笑顿时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