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后悔遇见我。四年前的霍皖衣,你也不要了。”
屋外枝桠覆雪,终究被压折身躯,砸落在地,连同落下的匕首一起,发出声沉闷的响。
他痛得发颤。
可语声平静,不显端倪:“你不要现在的我,也不要当初的我,那我还配什么,算什么?还能赌什么?”
谢紫殷没有说话。
他只感觉到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庞,从上至下,抚摸到他的颈前,指腹掠过喉结,带起灼烫的热意。
谢紫殷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抵在门前。
力道撤回时,他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
谢紫殷用剑鞘挡在他膝前,淡淡道:“霍相大
莫要跪我,谢某受不起。”
他终究瘫坐在地,伸手去拉拽谢紫殷的衣摆。
一触即分。
衣摆在他的手中如流沙般滑走。
霍皖衣怔怔的,他睁大眼睛,眼眶里结满了泪。
剑鞘抬起他的下颌。
谢紫殷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一如幽渊般不见波澜,
无底。
“你再刺自己多少剑,你我之间,都是如此。”
他痴痴凝望,眼泪无声从颊侧滑落。
他该是秾艳昳丽的,而此刻却如在枯萎。
“你不要我…”他呢喃哽咽,“……谢紫殷不要我了。”
这是他想过的无数种办法中最好的一个。
可这却也无用。
他这二十来年过得是个什么
子?又到底求了什么东西。
荣华富贵吗?名利地位吗?
他竟比任何时候都更觉空虚。
四年前世
以为他权倾朝野,而他两手空空,无力反抗。
四年后世
依旧看到他高居相位——他却连心都开始空。
他不断得到,又反复失去。
谢紫殷撤开剑鞘,提剑欲走。
他回了,又伸手去拽一晃而过的衣摆,他没能碰到,身躯一重,栽倒在地上,趴着动也不动。
他又哭又吐血,整颗心都被谢紫殷三言两语击溃了,
碎得要命。
“……夫君。”
“别不要我……”
“求你了……别不要我……”
“我错了,夫君,我知道错了。”
他好痛啊。
他只受过一刀。
四年前的那九剑,又会痛彻心扉到什么地步。
夜风吹得屋中冷意
。
霍皖衣倒在地上,容色苍白,唇色却殷红刺目。
他心疾发作吐了这许多血,却半分也觉察不出心痛。
痛到极致,原来就不会再痛。
身体不觉痛了,心也不痛,唯有望向谢紫殷时的眼,无底绝望。
眸中光亮湮灭。
谢紫殷几步走回他身前,低首道:“自那以后,我杀过的
不知凡几。”
“我流亡
间,却觉身处炼狱。”
“霍皖衣,”他听谢紫殷轻声发问,“你凭什么以为你不值一提的
命,还得清你欠我的债?”
可他不知该如何还了。
霍皖衣无声无息地趴在冰冷的地上,眼泪流
一般,眼尾红得泣血。
他怔然仰望,眼睁睁看着谢紫殷提起长剑,剑锋出鞘刹那,刃光照室,向下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