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事,陛下怎可轻忽!」睿靖王的语气因愤怒而显得强硬,「黄河在新乡八树村决
,漫过曹州和濮州,冲抵东昌府,冲过张沙湾,
坏运河航道,后又在荣泽孙家渡
溃堤,洪水漫流馀原武、抵开封、祥符、通许、尉氏、临颖、匽城、陈州、商水、西华、项城、太和,沿顏水
淮河。二河分流,河水势大,夹带大量泥沙,黄河南岸的故道均被堵塞,上述各地方官员纷纷告急,万国丈不但未统筹救灾事宜,还纵容万国舅以钦使身分滋扰地方,其罪当诛!」
「这……」皇帝迟疑不语。
睿靖王续道:「恳请陛下立即降旨,指派御史亲赴灾区,视察各地灾
,并统筹六部官员,除了全力救灾,还要治水、安置灾民,更要下令工部重建堤防。」
皇帝沉默许久。
再开
时,声音颤抖,彷彿身心俱疲,「你们就照皇叔说的去办,朕略感不适,想先回宫歇息,全退下吧!」
「臣代天下百姓,谢陛下隆恩。」睿靖王答道。
湖衣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睿靖王的声音令她的心痛。
湖衣忆起与他在月夜初遇,还有他派
远赴金陵,为她取来父亲和冰月的手信,所有记忆汹涌而来,悲痛烧灼她的双眼。
昏盲中,她看见角落的蛛网正不断晃动,不知不觉,
白蝶已被困在蛛丝网阵中,它拚命拍打双翅,企图挣脱束缚。她伸长了手臂,想救下那只即将成为饵食的白蝶……
「甚么
!」睿靖王大声呼喝,迈步走向屏风。
湖衣极力蜷缩起身子。
天啊,千万别被他发现。
她暗自祈求。
若是睿靖王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她便一
撞死在金柱上。
「王爷,」秉笔太监张宝突然上前拦住睿靖王,「
才有一事想请陛下和王爷圣裁,今
辽阳军区的州总兵,送来三隻东北虎,不知该如何处置?」
睿靖王停下脚步,看向皇帝。
「东北虎?那正好,」喜
打猎的朱见
一扫先前疲态,语气突然高昂起来,「将那三
东北虎放养南苑,三
后朕会率亲兵前往南苑行围。」
南苑?湖衣暗忖。
听说皇帝偶尔会到南苑猎场,不知会不会带上她?
如果能离开这座皇宫,还有令
喘不过气来的滞闷,那就太好了。
睿靖王声色俱厉说道:「陛下,帝王之治天下,发政施仁,未尝不以苦民所苦为首务。如今天地不仁,黄河氾滥成灾,沿岸城镇满目疮痍,几百里地都荒无
烟,灾民流离失所,困苦已极,陛下乃天下之主,若在此时巡幸游乐,何以昭示天下后世?」
湖衣低下
,惭愧无已。
睿靖王说的字字鏗鏘,天降灾祸,皇上怎能视而不见,不顾念苍生。而她,心中也只想着自己游乐,父亲若是听到,必然会重重斥责她。
「朕想藉此
练京城三大营军士,非单纯巡游而已,皇叔可带领机营将士,一起去行猎演武。朕也可藉行围之际,视察风土民
,亲歷田野农家。皇叔实在不必过虑。」皇帝如是说。
所有
都不再言语。
殿内陷
一片尷尬的静默。
若天降灾祸,在上位者却无视百姓困苦,这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又该何去何从?
「臣……」睿靖王似乎咬牙切齿,每一字都加重音,「遵、旨。」
之后听见他迅速起身,沉稳的步伐渐行渐远。
湖衣再度望向角落的蛛网,
白蝶已不再挣扎,像是被蛛丝给缠死了,蜘蛛摆动着艳毒的八隻长脚,朝着白蝶爬去。
她不忍再看,别过脸去。
皇帝斜坐在龙椅上,闭眼扶额,彷彿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殿顶的藻井是火焰云纹围绕着盘卧巨龙,方才发生的一切经过,唯独巨龙自始自终都看在眼里,祂兀自空悬在遥远的高处,双眼闪烁着红宝石色的光芒。
倏忽间,一双洁白的羽翼悄然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