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囚起来的金丝雀, 明知道探出牢笼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也认可自己被这样的规矩管束着,可偏偏还是在那一刻选择探出了
。
是单纯觉得看不惯她所以哪怕被惩罚也要出言不逊, 还是因为其他?江寄月没法确定。
金嬷嬷见江寄月沉默了下来,眼皮一抬:“二
可还有话要说?若无话, 便把三姑娘
出来让老
接着管教,也少
费点彼此的时间。”
江寄月抿了抿唇, 她能感受到那瞬间荀淑贞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害怕似的往她怀里又钻了钻, 小小的身子都在因为恐惧而战栗。
与众不同么……
金嬷嬷油盐不进, 无论她说什么, 都会被认为
表现, 不服管教, 根本没办法沟通。又或者, 从最开始,金嬷嬷就没打算和她沟通, 在离开皇宫前, 金嬷嬷就接受了皇后的嘱托和告诫,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改变江寄月。
与金嬷嬷顶撞的后果不只是得罪一个教养嬷嬷那么简单,很可能会让荀老太太不高兴,也会得罪皇后娘娘,弹打出
鸟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与众不同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她在这时候退缩了,她还是江寄月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很少会有
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不识时务者为圣贤,所以这世上多俊杰,少圣贤。
江左杨到死都没向权势低过
,但江寄月低过,那个感觉很不好受,她好险还算得了个好结局,可江寄月仍然没有办法那好多时
都维持住的那种吞苍蝇的恶心感。
江寄月不想再那样了。
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嫁进荀家来,江寄月曾自卑过,面对郗珠遗那种贵
,她总觉得是山外有山,而天外真的有仙
,可是现在她见识过世家是怎么样的了,于是这些念
彻底摧枯拉朽地被腐蚀掉了。
比起做华美衣袍上的
致刺绣,江寄月更愿意做山间的桂花,虽小,花期短暂,容易凋落,但她可以灿烂地绽放,还能旁若无
地散发出香味。
如果刺绣花闻到她的香味觉得受不了了,皱着鼻
让她放弃那点与众不同,她也要告诉她们,受不了就自己把气憋上!我就要痛痛快快地香着,你们管不着!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而每个
生来就该是不同的。
江寄月把荀淑贞抱得更紧了,她道:“侍剑!”
侍剑应声而出。
不同于一般侍
的妆扮,侍剑仍是一身
蓝劲装,长发高束,腰间挂着佩剑,一看就知道身份不普通,金嬷嬷的脸色变了变。
江寄月道:“护着孩子离开。”
她把荀淑贞递了出去,文姨娘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瞠目结舌地看着江寄月,因为过于激动,她的眼角在微微颤抖。
荀简贞与荀梦贞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寄月,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金嬷嬷脸色难看起来:“二
看不惯老
没关系,可也不能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
江寄月道:“闭嘴。”
金嬷嬷骇然,她出
各个世家都受尽了礼遇与敬重,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不敬,她看着江寄月,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世界的
。
江寄月道:“究竟是谁在辜负娘娘的好心?嬷嬷要真觉得委屈,我也不妨和嬷嬷去娘娘面前理论。娘娘是让嬷嬷
府教育诸位姑娘礼仪,而不是让嬷嬷借着这个机会,依仗娘娘的权势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金嬷嬷瞪大眼睛,“你血

!”
江寄月道:“嬷嬷几次说话,都在提醒我打狗需得看主
三分
,难道不是在狐假虎威?”
金嬷嬷气急败坏:“老
教育过的世家贵
不计其数,从来没有见过如你这般顽劣之
,你……”三指宽的寒光映上瞳孔,金嬷嬷吓得噤声。
侍剑面无表
:“嬷嬷慎言。”
方才江寄月不发话,也没有陷
危险,侍剑不好动,但如今江寄月发了话,她自然不会留
,究竟要护江寄月到哪个地步,她吃过的苦
已经教过她了。
金嬷嬷吓得声颤不止:“你等着,老
回去定然禀告皇后娘娘,让娘娘为老
主持公道!”
被侍剑用剑抵着,两个嬷嬷根本上不了课,夹着戒尺落荒而逃。
静文堂里鸦雀无声,没
走,也没
说话,还是江寄月浑似不在意道:“既然无事了,我就回去了。”
她一眼瞥到那三本恼
的书,吩咐侍剑:“烧了吧。”
荀简贞的黑眸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文姨娘却直接给江寄月跪了下来,把江寄月吓了一跳,连说‘受不得’,要把她扶起来,却没成功,文姨娘还要荀淑贞给江寄月下跪。
可要她说什么,她又说不出来,只是哭,并不是没话讲,而是话过于沉重又繁多,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荀梦贞想往江寄月那去,才迈出一个脚,就被荀简贞轻斥:“回来。”
荀梦贞抖了下,立刻把脚缩了回去。
荀简贞目不斜视地走出去了,荀梦贞跟在身后,但经过江寄月还是停了下,用很小的声音道:“二婶婶,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其实
很好的,你不要不喜欢她。”
江寄月愣了一下,还是对荀梦贞露出了个笑容:“好,婶婶知道了。”
荀梦贞也露出了笑,只是很淡,几乎要被愁容压过去,怎样看抖不像是个孩子的笑,她出去了。
等
只剩下了江寄月与侍剑,文姨娘才给江寄月磕
,说出了第一句话:“二
,淑贞这孩子,往后就
给你了。”
江寄月皱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荀淑贞抱着文姨娘:“娘,你说你会永远陪着贞贞,你还要送贞贞出嫁呢,你
嘛把贞贞给别
,你还是不想要贞贞了?”
文姨娘摸着荀淑贞的
:“姨娘当然是要三姑娘的,只是姨娘太笨了,很多规矩都学不好,只能拜托二
多教教你。”
她转眼希冀地看着江寄月,江寄月心一沉,自然知道规矩就是指嫡母姨娘那套,实话实说,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可是荀淑贞在荀府要扎根,必须要一个靠山,亲爹指望不上,亲娘势弱,嫡母不喜,这样的
况下,只有荀老太太能投靠,而荀老太太却是最信奉这套的。
江寄月很犹豫要不要真的告诉荀淑贞。
生就是这样,从前她低
,是因为无依无靠,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现在她敢那样对金嬷嬷,是因为她知道有荀引鹤在,他能给她兜底,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追求本心。
所谓的大胆,放肆,其实都是有条件的,否则,就得做好承受放肆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