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小镇上普遍的店铺早早收档，而蔡记面店也不例外。蔡老
在清扫店门前的垃圾时，注意到一个
孩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他隐约记得，她坐在那儿挺久了。他走过去，还未到她跟前，问道。
“你坐在这里
啥？”
认识蔡老的
都知道，他的语气向来是如此生硬，甚至有些不客气。阿霞转过，抬看一眼问话的，然后起身准备走。她刚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像是海
一般地晃着，紧接着身子开始左右摇摆，还在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个脚软就要倒下了。至此，十二岁的阿霞便被蔡老收养了。
蔡老曾是抗美援朝的老兵，退伍之后在老家开了一家面铺子，老老实实地养育家中唯一的独孙。正是蔡老当过兵、打过仗、吃过苦的军，才懂得如何用拳和智慧去降服阿霞，一只本是充满野
的动物变成乖顺的家畜。他把她带回家，给她吃，给她穿，还特意留出一个属于她的房间。他待她伤势痊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她跟着自己学做面条。他说，他不养闲。他总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一句话，像是在提醒她，也在提醒自己。
蔡老上过战场，格比一般要沉闷许多。他说过一两遍的事
，不愿意再重复，而阿霞偏偏记好，做事快，不烦他动嘴皮子，就能自己上手
作。偶尔趁着店面少，蔡老就提起水烟，到店外面抽起来。事实上，他是趁机想看看阿霞一个会不会手忙脚
。阿霞在店里和面，揉面，切面；有客来了，她熟练地称面，收钱，找钱，最后附送一句之前从未有过的“下次再来”。
可怜的小姑娘唷。邻里在最初，喜欢与同为好的一起讨论阿霞，但是把话说到最后，总是会说这么一句话。尽管她们未能敲开蔡老的嘴
，从中打听一些有趣的事，但是光看阿霞脸上的红疤，以及活利落且听话乖巧的样子，就足以让她们怜心泛滥。不过，有说阿霞是蔡老多出来的一个孙。虽说他们长得不像，但是他们一老一少同样喜欢板着一张脸，活时不言不语，埋便是一整天，而且做买卖从不缺斤少两。
有喜欢杜撰故事，将添油加醋的事说得巷闻街知。阿霞知道，但是不在乎，她甚至觉得悲惨故事的宣扬有助于面铺的收
。后来，蔡老朝着好事之呵斥过几回，喧闹的质疑之声便渐渐熄火了。店门前恢复了平静。
蔡老有一个孙子，名叫蔡俊生。他年纪比阿霞大十岁，整
浑水摸鱼地四处闲逛，被镇里的背地里说是“龙生地里虫”。他不跟着爷爷学手艺，也没有自身的天赋，年轻不够二十五岁就喜欢进牌坊。有钱就赌上恨不得连皮带衣地赌上身家，而没钱就在前后
科打诨。他被蔡老打过无数次，轻的皮
伤，重的进医院。只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就是改不了。蔡老防他，就和防贼似的，而阿霞得知自己房间，曾经是属于蔡俊生的。只是他被赶出家门之后，房子里的所有物品都被蔡老丢了。她私下揣度，蔡老嘴上说是丢了，说不定是藏到某处地方了。
阿霞和蔡俊生打过几次照面，但是从未说过一几句话，最多是一个简单的点示意。他回家，不是混一
饭吃，就是求爷爷施舍几分钱财。阿霞有时静静地看着，暗自却是不忿咬紧牙关。她痛恨蔡俊生的好吃懒做，也妒忌蔡俊生的时运命贵。无论蔡老把棍子打断多少根，他依然会在一声叹气之后，把袋里的钱掏出来，用沾满面
的手把钱
出去。只有天知道，她是多么想要大喊道“那都是老家的棺材钱！”
蔡俊生凭着嬉皮笑脸地拿到钱之后，即刻就会消失地无影无踪，重返他那吸血的窟窿里继续赌钱。她总会衷心盼望，他可以随便死在某处，那么他的死亡就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件有大作为的事。她
知嫉妒使丑陋，可是那又如何？本就是一个丑陋的东西。她从不饰自己的七六欲。如果有问起，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就是一个善妒之。即便被指点，她也可以脆脆地接受，她就是一个爽快之。
男主快要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