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志保脖子的琴酒、宣布诸星大是叛徒的琴酒、杀死明美的琴酒、抓住她的琴酒、开枪打她的琴酒、命令她去杀冲矢昴的琴酒、让她去死的琴酒。
恐惧早就扎进她的骨髓,溶
她的血
,生根发芽,在她的脊椎上长出一棵大树,控制她的一举一动。
而这些,是长在组织之外的
,所不能理解的。
“你不懂……”她喃喃。
犹如将死之
,她往后一仰,重新躺倒在沙发上,完全不顾自己形象。
只有躺着,才能舒服一点。
眼泪那么多,从眼角流下,顺着泪沟,滚
鬓角。
说不出来啊,那种害怕、那种恐惧、那种痛苦。
沉默将一切扼杀。
而
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只能流眼泪,为自己流眼泪,为明美流眼泪,为志保流眼泪,为所有和她共命运的
流眼泪。
苦啊,太苦了。
他们长在组织,他们知道什么是无处可逃。
是被频繁转移住址、是被安上窃听器,连遮掩都不屑、是被监视、是被恐吓、是被威胁、是被鞭打、是被关禁闭、是被抓住。
他不懂,他当然不懂,他出生在组织外,他是卧底,他潜伏进组织,然后又叛逃。他当然不懂。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哭。
连哭泣都是静悄悄的,就像孕育她的那片沉默的土地,就像所有和她一样的
,苍白沉默,没有声音,没有面孔,消失在黑暗中,承受着一切。
她为谁哭泣?她为自己哭泣,为所有
哭泣。
“我好可怜自己,我好可怜我们所有
。”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碎的不成句子的语言。
“你不会懂的,没有
理解我们。”
他又不属于“我们”了。
“我们就像蚂蚁,被组织轻轻一捻,就死掉了。”
没有未来,没有明天,没有希望,只有恐惧。
压力,对于未知的不安,还有恐惧。
恐惧。
伤疤永远也不会消失,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会被治愈,不会被遗忘。
好苦啊,好苦啊。
她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那个夜晚,她不断重复:“我会被抓回去的。”
“你不会的。”他抓住她的手,她手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会的,会的。”她不断重复,“一定会的,一切还会再次发生,这绝不是终点,一切才刚刚开始。”
“每天都有
死去,他们会抓住我的。”
“我不能再忍受了……我不能再经历一次……”
“你不懂!你没有经历过!”
“每个
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
“你们这些幸运儿!你们不懂我们的苦,你们不懂……”
“组织会被消灭的。”他说,“我们会抓到琴酒。”
“什么时候抓到?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没有出路……”
组织在报复所有
。
只有千
做贼,哪有千
防贼?
组织那么多
,他们能全部抓到?
即使有那么一天,她也早就死了!
她已经在组织的
影中活了十五年,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
子,一天、一月、一年,都不行。就连想象,都会让她的呼吸痛苦起来。
她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她早就被组织摧毁了,压垮了。
他慢慢琢磨出她的害怕了,虽然他觉得这份害怕过于夸张,但他努力理解她。
“我不懂你的痛苦,但我知道,承受痛苦的体验。”他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哭,但我也曾哭泣过。
是的,他也曾哭泣过。
“你从不害怕。”
“我不害怕自己的死亡。”他说,“但我害怕亲
的死亡。”
对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他不恐惧自己的死亡,他可以赌一场假死,和命运相博。但面对亲
、面对重要的
,他会不担心吗?他会不害怕吗?他一直坚称父亲只是失踪,不正是因为担心对方已经死亡了吗?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硬着
皮往前走,藏住那些担心、压住那些害怕、丢掉那些恐惧、忍着那些痛苦。
如果他倒下了,他身后的
,又该怎么办呢?
玛丽会保护好自己,秀吉会保护好自己,真纯会保护好自己,志保会保护好自己,但
子呢?她能保护好自己吗?
她那么脆弱,如一株蒲苇,风一吹,就折了。
已经很久了,这种担忧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真纯出现在月台时,他慌张过,叛逃那晚等明美带着
子和志保出现,他紧张过,收到明美短信到
本大海捞针地找她,他焦虑过,然后就是一系列和
子有关的事:她翻墙出去、她要去自杀式袭击、她在走廊上一步步后退、她躺在病房里而机关枪即将扫
过去。
他一直很镇定,很从容,很自信,但面对她,总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绪总是被勾动,被拨
,被提到心
,被提到嗓子眼。
他又该如何安慰她?又该如何让她不那么害怕?
“如果组织无所不能,要来杀我们,”他慢慢开
,“他们会先杀我,再杀你,你同意我说的吗?”
子眨了眨眼,泪珠滚落,她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继续补充:“我是叛逃的卧底,他们想杀我,一次没成功、两次没成功,不彰显他们的无能?不更恨我?不更想要杀我?你的优先级一定排在我的后面,对不对?”
子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意了。
“那么,只要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就是安全的?”
子惊呆了,她从没想过这种思路。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冲矢昴打断她,态度罕见地强硬起来。
“……但是杀你太困难了,他们可能会先杀我,或者把我抓住……我不想再被抓住……”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被抓住。”冲矢昴说。
子愣愣地看着他:“你不能保证……”
“我能保证。”冲矢昴说,“只要你没有亲眼看到我死在你面前,你就是安全的。你之前听说我死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你没有摸到我的尸体,我就是活着的,你就是安全的,你不会被抓住,你也不会死。你相不相信我?”
子不说话了。
“你同不同意我说的?”冲矢昴步步紧
,不让她多思考,“只要我没死,你就是安全的,你认不认同?”
子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
了。
冲矢昴继续补充:“从现在开始,你不
跑,乖乖待在基地里,照我说的做,你就不会有事。”
之前的一切全部清零,从现在开始,他用生命向她许诺,背负起她的生命、她的安全、她的自由、她的一切。
不再是无惧于死亡的孤狼,而是背上了幼崽的雄狮。树上飞来一只安巢的小鸟,就不能轻易将自己连根拔起,有了家属,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不能再豪赌、不能再玩命,因为他背负了别
的生命,不再是一个
。
担子就这样沉沉地压了下来,压在他的肩上、压在他的背上。
他被系住了,被牵住了,被拉住了,被绊住了,不再是一只风筝,在天地间游
,独来独往。
承诺力有千钧,温柔充满力量,她被蛊惑住了,就像前十五年下意识服从组织命令,以为听话可以换得容身之所,她也下意识听从他的指示,不再
究那些不能推敲的细节。
其实,她只要一个
,强硬地给她指出一条路,她就会去做,并心无旁骛。但那个
不能只有强硬,要找对方式,让她心甘
愿地听话。
她点了点
,说好。
冲矢昴说:“那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吗?”
她想了很久,慢慢摇摇
。
最大的害怕已经化解了,他让她听他的话。只要他没死,她就是安全的,不是吗?
不再思考,因而不再恐惧。她只要服从,便没有任何担忧。
简单粗
,但有效。
冲矢昴露出一丝笑意:“那我们说开了?你心
好一点了吗?”
她垂着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冲矢昴试探地问道:“那我去开会了?”
她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悄悄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鼻子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
冲矢昴有些惊讶,因为她躲开了赤井的触碰,他以为她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但他现在是冲矢昴,或许,这就带来了不同。他站了起来,对她张开怀抱:“来吧。”
她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她发了一晚上的疯,又哭又叫,已经没了力气,开始发冷。但他的身体很温暖,很火热,很雄伟,很健壮,很有安全感。
她紧紧地抱着他,两只手环着他的腰,他的腰身很有力量,满是肌
,不瘦也不胖,她的手指刚刚能
叉。她的
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到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平稳下去。
咚、咚、咚、咚。
静谧在会客室里流动,美好的、温馨的安宁,难能可贵。无言的拥抱,身体和身体接近,心和心也靠拢了。如果没
打断,似乎他们可以抱到天荒地老下去。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冲矢昴悄悄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会应该开完了,要开始行动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以放开我了吗?”
子不说话,也不动,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甚至抱得更紧了。
冲矢昴又等了一会儿,再次开
:“好啦,我还有些事,忙完再来找你,好吗?”
她不出声,
埋得更
了。
冲矢昴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没事了,我把你送回房间。”
她不想放手,她依依不舍。她刚刚猛烈发作了一回,正需要安慰、陪伴和拥抱。
“我真的要走了,”冲矢昴说,“我再不走,降谷要揍我了。”
好吧,好吧,好吧。
她不
不愿地松开手,他揉了揉她的
发,把她送回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