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国
家亡的公主。”小邦的声音一如既往欠打。
“那又怎么样，成王败寇，那我也是寇，比你这见不得光，没名没姓的病秧子强多了。”
“好笑，你哥哥才是寇吧，皇位，几时
得到你来做？”
有生脸黑得像炭一样，把杜鹃送来的手帕踩在脚下，“呵呵，你，”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杜鹃，“好样的”，似笑非笑地盯着小邦，“愿赌服输，我领了你的羞辱。”
屋里
剑拔弩张，屋外银莲连忙拖着姐姐躲开。
盈川习惯他们的
角是非，她忙着做事，指望着再来个地消耗这些小孩的热
，最好一劳永逸。
实在没有地方比藏书阁更令
能消磨时间了，修真界的书有影像和声音，灵气催动使如临其境，五感俱全，适合好心重的阶段。
若正正经经看，有不少书正适合做他们的修炼
门指南。
一个月过后，藏书阁总算恢复了一层。
盈川才体会到什么是近乡怯，藏书阁的第一层一半是基础功法，另一半是蜀山弟子的玉牌。
她最近尤为害怕冷清，索
带着七直接去。
玉牌上的残魂细若游丝，她能感应的并不多，时常在梦境里出现的那些，玉牌纹丝不动。
没有像寒山长老那样，忽然出现，亲切地招呼她。
盈川站在结界外，总觉得那些玉牌里的其实看得见她。
这里是蜀山，过去里里外外什么事能瞒得过去，所以上至长老下至弟子，总
念叨慎独。
她收了这批弟子，努力像个君子一样行事，为的是什么呢？
她挥挥手，隔空取过五师兄的玉牌。
五师兄公认的憨厚老实，嘴上说笑，嗓门大说话有时像生气，其实心地不坏。
她摩梭着桃木牌上的名字，祥，她活在这些的眼光里。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总是要分别的。
去藏书阁最勤快的，一是朴新，二是有生，两不分伯仲。
藏书阁的格局还是一样，却不知是不是阵法坍塌过的缘故。
除了保管着弟子命牌的屋子完好无损，其余的书籍错位遗失，有些其它层的书混其中。
书籍浩如烟海，盈川检索不及，拣出一本过去的辑录，其上详细记载藏书阁中各书的来历与存放之处。
只要看着不是第一层的书，记录好放储物袋中，待以后归档，方便省事。
若没有这岔子，小邦还不在藏书阁里打转，他专门抄录一份禁书名单，预备拣来看看。
早料到他要犯傻，盈川本欲下个失忆咒，一见禁书便自动忘记内容。
想了一回，堵不如疏，她把禁书的坏处说在前，要犯傻的总归有犯傻，趁她还兜得住吃点亏也无大碍。
一钻进藏书阁里，有生术法进步极快。
短短数
内，就能把小邦按在地上摩擦，杜鹃先开始试图劝架，喜获两个周天的螺旋飞天后学乖了，老老实实躲远，塞紧耳朵，死道友不死贫道。
飞狗跳的子是寻常，朴新和有生泡在藏书阁里。
有时看得废寝忘食，几见不到。
所以朴新一露面，说的却是这样的事，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禁术，朴新的话让几面面相觑。
他如今俨然是姑姑的传话，有什么事，姑姑说了他们不一定能明白。
总不好事事都问，等朴新再说一回，大家才都明白。
有生学了禁术。
无疑叫心惊。
杜鹃立时就站起来，不像平常傻乎乎地模样，色冷静，“我去看她。”
朴新拦下他，“姑姑在，别去。”
杜鹃对朴新十分信服，看他脸色虽冷了些，还不算太难看，脚步转了又转，到底停下。
小邦看他坐立难安的模样，一把将他拉回身边坐下，问朴新：“那丫片子学的什么东西，威力这么大，揍得我手无缚之力，别是拿寿数换的。”
他不问，杜鹃还稳得住，一说这些，杜鹃忙又站起来，目光直盯盯锁着朴新。
朴新摇摇，“等等吧，姑姑脸色还好。”
这话像是保证，杜鹃缓了气。
想是知道他们在等，没多久有生就从盈川屋里出来。
有生色倨傲，瞥一眼眼睛红彤彤地杜鹃，凶道，“我有那么傻吗？我没修禁术。”
杜鹃激动得蹦起来，眼泪溅出飞到有生面前。
落地时脚拐了一下，他声音颤巍巍地，仿佛劫后余生般庆幸，“好好好！”
他话语单薄，却厚重。
小婵看得湿了眼眶，她忍住不去看朴新。
杜鹃对有生的愫是哪一种呢，生死相依的友谊，还是别的什么？
平里的淡，谁说又不是一种故作专有的特殊呢。
银莲悄悄吐槽，“吓死我了，有生要是真的修习禁术，我还以为要落话本套路。”
百合微微侧身回应，“你哪里看来的闲书，少看些，小心脑子看傻了。”
银莲笑得狡诈，转身和小婵念叨，“话本里真是这么说的，就我们上回看那本《
魔与俏冤家》，要是继续下去，你说有生是不是像魔，杜鹃是娇滴滴的俏冤家？”
朴新离得很近，小婵腾时脸涨红，假作镇定地点。
百合忍住笑，开转圆，“姑姑要来了，别说话。”
银莲果然住，她不好学，看闲书，在姑姑面前揭穿总有些不自在。
盈川色平和，例行开夸。
“有生好学，自己看书琢磨法子打通灵脉，增长修为。你们大家都不错，勤勉好学。今有生打通灵脉时灵力不足，你们晓得关心她，友互助，做得很好，而且……”她顿了顿，语气逐渐郑重，“你们都知道，有些法术不能修，这是最好的事。”
“修行是借天地力量，与自己的感悟领会，力量有得有失，掌握不好便会反噬。积月累，循序渐进才能事半功倍。你们基础打得不错，接下来，我教你们御剑飞行。”
所有都被震住了，御剑飞行，不学御剑，还修个什么仙。
到小邦激动得蹦起来，“今天？”
几都笑起来，盈川看着他们眼晶晶闪着亮光，满脸期待，心里也高兴。
“明天。”
小邦喜怒全然显示在脸上，恨不得仰天大笑。
盈川挥挥手，储物袋里飞出五把木剑。
桃木剑，驱邪避秽必备良品。
“灵剑的差异只在材质，即便是石做的剑，与修士相合趁手就是好剑。”
杜鹃乐傻了，不释手地摩梭着剑身，一边扭对有生笑，“这剑比不上你送我那把。”
他样子憨厚，把方才的激动落泪全然抛得一
二净。
有生体会他的用心，把事看小，小到微不足道，她就不用尴尬。
说到底，她的别扭多少有些是为着自己的尊严，不论她是什么身份都需要的脸面。
“那是赏你的，并非赠予。”
说完话，七一块回屋。
百合最先注意到，漫山遍野的星光，纯净安宁，绿色的光点在
间飞动。
天色蓝得澄澈，昭示着明的晴朗。
灵的香气幽微，银莲窜进灵丛里，满地打滚。
小婵跟在后放飞自我，地上躺着不动。
有生站立看着，衣袖被扯动。
百合不容她拒绝，拉着她飞快地追逐前面两。
风吹散发，有生的感官一下子全被添满，她什么都不想，潇洒地往地上躺。
后传来煞风景的声音，小邦惊叫唤，“呀，这群的疯了吗？”
杜鹃一脚踹到他腰上，“下去吧你。”
孩子们得意大笑，有生抚掌，“活该。”
小邦忿忿不平，“好小子为两肋
刀兄弟是吧？”
杜鹃作揖求饶，“哥哥我错了，这几位姑
实在得罪不起。”
朴新站在一边，温和有礼，杜鹃刚求完饶，又一把将朴新推倒。
后者仿佛毫无防备，咕噜噜一下子滚丛，和小婵挨在一处。
小婵尴尬得屏住呼吸，银莲百合离得远，过来救场实在刻意。
朴新还不说话，呼吸很近，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不择言，脆地开打诨，“姑姑是不是嫌我们逃命的手段太烂，才教我们御剑飞行阿？”
朴新学究般地吻，认真答道，“书上说，御剑飞行可一千里，和灵力跑起来的速度应该是差得远。”
小婵哦哦应和，气氛再度安静。
朴新适时开，话在嘴
正要吐出，“我……”
“小婵，你在这儿呀，快救救我，我把有生裙子抓了，姐姐要逮我。”
银莲小脸笑得通红，不待小婵拒绝，将她抓起来，两个蝴蝶一样翩然飞走。
朴新将话咽回肚子里，连她们都觉得小婵和他在一块不自在了。
小婵跟着银莲跑累了，吐气瘫倒在地。
两个喘匀气，小婵不自禁哭了。
她小声哽咽，“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无论是快乐还是往前看的能力，都需要积累。就这样闲散地坐着，很快乐。可是我就是那样没办法完全放下的，所以，还是要花时间做点什么，哪怕是看起来上进的事，那会支撑我，好好地过子。”
“好，你想得很对。”银莲逐步掌握安稳的办法，她们其实无需她提供解决办法，把绪放掉就好了。
银莲不小心将有生的衣服扯，认认真真把缝补好，绣上一圈盛放的凤凰花，众见了，都说比原来的样子好看。
小邦便是那种自己不讲究，还见不得打扮的碎嘴，笑话她们，成天只顾着穿衣打扮。
银莲气鼓鼓回怼，“修仙了就不能穿衣吃饭？就不能喜欢打扮？”
小邦替自己戴上高帽，十分无辜地辩白，“没有啊，不是不可以，除了这些，修炼不得有点更伟大的意义？”
小婵专心给灵施肥，“懒得理他，同鸭讲。”
有生帮腔道，“我们梳妆打扮是
费时间，不务正业。你俩天天忙活得像饿死鬼投胎，搜罗吃的，又算什么？在你这种势利眼里，得是呼风唤雨，长生不老才是修炼的目的吧？”
她不说自己是榆木脑袋，但肯定自己绝不是话本里的旷世才，飞升成仙那是偶尔幻想里的美梦，踏踏实实地修炼固然是立身之本，天天苦修谁能做得到。
银莲方才还说，看见姑姑架了床在树上睡觉。
他们几个在一块，就少有不吵闹的时候。
百合想着银莲在这，怕殃及池鱼，硬着皮过来救火。
不想天荒地看见妹妹和小邦有来有回，吵得热火朝天。
等小邦主动偃旗息鼓，对天大叫三声“汪汪”，今的平静才有得盼。
有生钻进藏书阁，小邦和杜鹃趁着夜色上山。
银莲狡黠一笑，率先声明，“姐姐不许说我，我讨厌说教，不喜欢教做事。”
有生耳聪目明，不得不承认，小邦说话极招恨，可比起爹味说教，都叫更能容忍。
小婵心里发毛，余光瞧着百合脸色。
即便是亲姐妹，说出的话不好听一样会伤。
原先在府里，大大小小的关节，她过惯细碎小心的子，一次听见银莲这样说话，不免担忧会坏了姐妹间的分。
百合色讶异，她心胸不至于这样狭隘，只是银莲的确不曾这样说过话，便如平常那般回，“自然，你学好本事就好了。”
小婵缓和气氛，向百合玩笑道，“我想要周全行事，还得求着您老教教我。”
银莲竟然又话，色玩味，“可以啊，那你就主动去学，千万别主动教，也不要什么都反复说，不要把别按进去你画的模子里，这样太痛苦了。反反复复念叨，很讨厌。”
百合默然，她对银莲似乎有些管控得太多，难怪妹妹有脾气。
总是拿过去的经验来说，能昭示出什么呢？
实在太讨厌了，那些规则。
盈川皱起眉，想到那些事难得的不愉快，说教太摧毁了。
无法投
的权力欲望遏制的快乐，她讨厌那样的氛围，总是默默地嗯一声，对自己的配合感到无奈和悲哀。
打着为好的名义，让压抑。
她无意识地看向银莲，她今天实在反常，简直像换了个。
小婵悚然，捞出传信符，向大佬求救。
天啊，这又是什么妖魔鬼怪。
银莲被妖气侵袭，这是短短数内，蜀山上空炸响的第二道惊雷。
银莲昏迷，好在并无大碍。
百合泪意收了又收，还是泪湿衣襟。
盈川担负起安稳心的重任，扫过面前的几张脸，总算找着个话题。
“我以前很期望下山，不想留在蜀山。”
“姑姑，是因为蜀山的规矩？”有生在藏书阁里找到一堆弟子行为规范，众看了以后才知道名门大派的弟子没两把刷子真不行，最最要紧的便是规矩，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差不多吧，我八岁家里便把我送进蜀山，一直得到它庇佑。等我们该下山游历的时候，天下大
，我们这一批弟子有的出世，有的留在蜀山，然而我知道等天下太平，我早晚有一天是要走的。”
小邦从外回来，没听全，惊呼道，“姑姑要去哪里？”
盈川笑笑，“是那时候想，现在不走了，蜀山是我自己想待的地方。”
以前的桎梏不在，蜀山前所未有地让觉得宁静和自由。
“你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好，不必在意我的观念。蜀山留也行，走也行，全凭自由。放心，我会尽力让你们在蜀山衣食住行无忧。”
朴新若有所思，规训怎么不让觉得讨厌呢，然而有不同的桎梏要摆脱，他还差点火候。
杜鹃想得开，眉毛耸耸，说道：“怕什么，长大就好了。慢慢转圆出个圈，熬着吧。”
怎么会不快乐，他没有太大的烦恼，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银莲被妖气侵蚀，追根溯源症结在她看的话本上。
看了迷，思不清，分不清眼前和故事，了思维。
盈川力求稳妥，决定带着银莲闭关驱邪。
“银莲，下午我要送你一大束花，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采你喜欢的花。”杜鹃最近心极好，美滋滋地许诺。
“为什么，我还没有闭关。”银莲脑筋转得快，感激杜鹃的义气。
“到时候你带着花不方便，现在送你，你还能放在学堂里，欣赏一段子。”
杜鹃的语气热忱真挚，甚至有些腼腆。
银莲眼中泪光闪动，笑容爽朗，“杜鹃，你真好。你让我没办法不喜欢四月。”
“哪有哪有，你很好啊。”
银莲快乐得蹦起来，掠过杜鹃扑向小婵怀里，“小婵小婵，你知道杜鹃说什么了吗？”
“他说要送我一大束花，现在就要送，等我闭关的时候不方便带，这样在我闭关前，还能放在学堂欣赏一段时间。”
“杜鹃真好。”小婵真心夸赞。
“姐姐，姐姐，你知道方才杜鹃说什么了吗？”
她快乐地像只旋转的蝴蝶。
小婵将符纸收好，身边有站立。
朴新邀约，“小婵，我们谈谈吧。”
等两个站在外，他却不说话。
那一片凤凰花还在开，新旧花苞
替，不如原来鲜艳。
“我是不懂，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变了个。”
“公子，逃命的时候，喜欢我的只是那个时候的你。”
你的喜欢是有时限的，只怪我也当真，等你明白说清楚了，还是被你吸引。
她可以不叫公子。
可是公子，是两个独一无二的称谓。
她憋了好久，廊下的咸鱼结着盐霜。
一厢愿是她除了生死安危之外，栽过最大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