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没讲话，坐在一张凳子上，拿出手机。
“你编这
发多少钱？”兰姐问。
“二十。”黎里说，打开游戏。
进度条加载时，她无意瞟了眼柜台，有个
趴在那儿睡觉。桌上的会员登记簿挡住了，柜子挡住了脚，只看得见那身上披了件
士风衣。
黎里玩着游戏，中途不断有进来问洗要等多久。得到答案后，有的走，有的留。
时候晚了，街上没什么行，偶有汽车驶过。车灯一阵又一阵。
她玩了两把游戏，一抬，对面那个剪发的客不在了。再一看，兰姐正给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男客在洗。
黎里皱了眉，问：“我先来的。你怎么给他先洗了？”
兰姐给客发打泡沫，回看她一眼，没说话。
正给染发的那位也有些意外，说：“兰姐，确实是这小姑娘先来的。”
兰姐解释：“男士发短，洗得快嘛。你那发还要拆，我就想着先给他弄完。不好意思啊。”
“你什么道理啊？我先来的。”黎里说，“男的洗快，那是不是我刚冲水，你也可以停下来先给别洗？”
兰姐说不过她，
脆不说，给那抠着皮。
正染发那客打圆场：“唉哟，多大事儿呀？他很快就洗完了，让一步嘛。”
黎里：“那你让一步，先等着。等我洗完了再给你染发好不好？”
客：“哎凭什么呀？我好心劝和诶，你个学生怎么说话这么不好听的？”
染发师赶紧
话：“真不好意思啊，今天实在忙不过来，兰姐也是一时晕转向了。你再等等。”
黎里：“我不等。要么让她给我洗，要么你把那个睡觉的叫醒来洗。”
染发师一愣。
趴在前台睡觉的那个开始松动，像是被吵醒了。手把撑起来，士大衣从他背上滑下去，露出男生的白色卫衣。
燕羽抬起来，有些睡眼惺忪，脸上两条压痕；额发掀得张牙舞爪。
黎里一下无言：“……”
于佩敏解释：“他是我儿子，不是店里的。他也不会给洗。”
客翻白眼：“真是，没见过孩子脾气这么硬的，咄咄
。”
躺在洗床上的男客也大声开
，故意跟兰姐说：“哎哟，你给我招得什么事儿啊？我要知道她这么凶，宁愿别洗了。这么些都好生跟她说，给她讲好话呢，呵，半点不让。”
兰姐则示弱道：“哎，我以为她会让一让。正常说一下都会让的。”
黎里咬了牙，正要说什么。
“先来后到，她凭什么让？”燕羽语气很淡，像没太醒，微眯着眼看兰姐，“你叫她让，你的诚意呢？”
黎里一愣，本来因憋气而猛跳的心脏像缓缓跌落进一个温柔的布兜儿里。
那几个客也哑了。
兰姐自知理亏，也不想闹大，朝黎里赔笑脸：“是我办错了。要不这样，你自己先拆一下发。你拆完，我这边也洗完。费用我给你少一半，好不好？今天是真从早忙到晚，我脑袋一下想糊涂了。”
黎里也不为难她，不说话了，起身走到一张剪发椅前坐下，开始拆发。
余光里，燕羽把地上他妈妈的士大衣捡起来，挂在挂钩上。
于佩敏边给客涂染发膏，边说：“你把那
汤吃了吧？”
燕羽说：“不想吃。”
黎里费力解着辫子。发稍上都是些廉价的又细又紧的彩色皮筋，一拉就跟发缠成团儿，捣鼓半天，皮扯疼了也没拆下一根来。
她正手忙脚
，燕羽走来她面前，弯下腰，拉了两下镜子下边的抽屉，像在找什么东西。
黎里看见镜子里他侧脸白皙，睡觉的压痕化成了淡
，晕在他脸颊上，桃花一样。
他找到了，合上抽屉，转身递给她一把发剪。
少年漂亮白净的脸近在眼前，一双丹凤眼眸光清冽。
黎里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咔擦”一剪刀，皮筋断了。她挑出缠在发辫里的彩线，一拉，发丝散开，再将顶上的绳结撸下来，好了。
她短促地抬眸看他一眼，说：“很好用。”
“嗯。”他要走，又回了。
她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脏辫，本就发多，不知绑了多少根。
燕羽于是折返，又拉开抽屉，再找了把发剪。
黎里一愣，他已站到她左侧，捻起她一根小辫子，给她剪皮筋，抽彩线。
他说：“我左边，你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