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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回 花子虚因气丧身 李瓶儿迎奸赴会(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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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弄玉搔。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春回笑脸花含媚,黛蹙娥眉柳带愁。

晕桃腮思伉俪,寒生兰室盼绸缪。何如得遂相如意,不让文君咏白

话说一吴月娘心中不快,吴大妗子来看,月娘留他住两。正陪在房中坐的,忽见小厮玳安抱进毡包来,说:“爹来家了。”

吴大妗子便往李娇儿房里去了。西门庆进来,脱了衣服坐下。小玉拿茶来也不吃。月娘见他面色改常,便问:“你今会茶,来家恁早?”

西门庆道:“今该常二哥会,他家没地方,请俺们在城外永福寺去耍子。有花二哥邀了应二哥,俺们四五个,往院里郑香儿家吃酒。正吃着,忽见几个做公的进来,不由分说,把花二哥拿的去了。把众吓了一惊。我便走到李桂姐躲了半,不放心,使打听。原来是花二哥内臣家房族中告家财,在东京开封府递了状子,批下来,着落本县拿。俺们才放心,各散归家来。”

月娘闻言,便道:“这是正该的,你整跟着这伙,不着个家,只在外边胡撞;今只当丢出事来,才是个了手。你如今还不心死。到明不吃挣锋厮打,群到那是个烂羊,你肯断绝了这条路儿!正经家里老婆的言语说着你肯听?只是院里在你跟前说句话儿,你到着个驴耳朵听他。正是:家说着耳边风,外说着金字经。”

西门庆笑道:“谁敢七个八个胆打我!”

月娘道:“你这行货子,只好家里嘴子罢了。”

正说着,只见玳安走来说:“隔壁花二娘使天福儿来,请爹过去说话。”

这西门庆听了,趔趄脚儿就往外走。月娘道:“明没的教讲你把。”

西门庆道:“切邻间不防事。我去到那里,看他有甚么话说。”

当下走过花子虚家来,李瓶儿使小厮请到后边说话,只见罗衫不整,面慵妆,从房里出来,脸吓的蜡渣也似黄,跪着西门庆,再三哀告道:“大官没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常言道:家有患难,邻里相助。因他不听言,把着正经家事儿不理,只在外边胡行。今暗算,弄出这等事来。这时节方对小厮说将来,教我寻救他。我一个家没脚的,那里寻那去。发狠起来,想着他恁不依说,拿到东京,打的他烂烂的,也不亏他。只是难为过世老公公的姓字。没奈何,请将大官过来,央及大官,把他不要提起罢,千万看薄面,有好歹寻一个儿,只不教他吃凌便了。”

西门庆见下礼,连忙道:“嫂子请起来,不妨,我还不知为了甚勾当。”

道:“正是一言难尽。俺过世老公公有四个侄儿,大侄儿唤做花子由,第三个唤花子光,第四个叫花子华,俺这个名花子虚,都是老公公嫡亲的。虽然老公公挣下这一分钱财,见我这个儿不成器,从广南回来,把东西只付与我手里收着。着紧还打倘棍儿,那三个越发打的不敢上前。去年老公公死了,这花大、花三、花四,也分了些床帐家伙去了,只现一分银子儿没曾分得。我常说,多少与他些也罢了,他通不理一理儿。今手暗不通风,却教弄下来了。”

说毕,放声大哭。西门庆道:“嫂子放心,我只道是甚么事来,原来是房分中告家财事,这个不打紧。既是嫂子吩咐,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般,随问怎的,我在下谨领。”

说道:“官若肯时又好了。请问寻分上,要用多少礼儿,好预备。”

西门庆道:“也用不多,闻得东京开封府杨府尹,乃蔡太师门生。蔡太师与我这四门亲家杨提督,都是当朝天子面前说得话的。拿两个分上,齐对杨府尹说,有个不依的!不拘多大事也了了。如今倒是蔡太师用些礼物。那提督杨爷与我舍下有亲,他肯受礼?”

便往房中开箱子,搬出六十锭大元宝,共计三千两,教西门庆收去寻,上下使用。西门庆道:“只一半足矣,何消用得许多!”

道:“多的大官收了去。床后还有四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都是值钱珍宝之物,亦发大官替我收去,放在大官那里,用时来取。趁这时,不思个防身之计,信着他,往后过不出好子来。眼见得三拳敌不得四手,到明,没的把这些东西儿吃暗算了去,坑闪得三不归!”

西门庆道:“只怕花二哥来家寻问怎了?”

道:“这都是老公公在时,梯己收着之物,他一字不知。大官只顾收去。”

西门庆说道:“既是嫂子恁说,我到家教来取。”

于是一直来家,与月娘商议。月娘说:“银子便用食盒叫小厮抬来。那箱笼东西,若从大门里来,教两边街坊看着不惹眼?必须夜晚打墙上过来方隐密些。”

西门庆听言大喜,即令玳安、来旺、来兴、平安四个小厮,两架食盒,把三千两银子先抬来家。然后到晚夕月上时分,李瓶儿那边同迎春、绣春放桌凳,把箱柜挨到墙上。西门庆这边,止是月娘、金莲、春梅,用梯子接着。墙上铺衬毡条,一个个打发过来,都送到月娘房中去了。正是:富贵自是福来投,利名还有利名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西庆收下他许多细软金银宝物,邻舍街坊俱不知道。连夜打点驮装停当,求了他亲家陈宅一封书,差家来保上东京。送上杨提督书礼,转求内阁蔡太师柬帖下与开封府杨府尹。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这府尹名唤杨时,别号山,乃陕西弘农县氏,由癸未进士升大理寺卿,今推开封府尹,极是清廉。况蔡太师是他旧时座主,杨戬又是当道时臣,如何不做分上!当杨府尹升厅,监中提出花子虚来,一上厅跪下,审问他家财下落。此时花子虚已有西门庆捎书知会了,只说:“自从老公公死了,发送念经,都花费了。止有宅舍两所、庄田一处见在,其余床帐家火物件,俱被族分散一空。”

杨府尹道:“你们内官家财,无可稽考,得之易,失之易。既是花费无存,批仰清河县委官将花太监住宅二所、庄田一处,估价变卖,分给花子由等三回缴。”

花子由等又上前跪禀,还要监追子虚,要别项银两。被杨府尹大怒,都喝下来,说道:“你这厮少打!当初你那内相一死之时,你每不告做甚么来?如今事已往,又来骚扰。”

于是把花子虚一下儿也没打,批了一道公文,押发清河县前来估计庄宅,不在话下。

来保打听这消息,星夜回来,报知西门庆。西门庆听见分上准了,放出花子虚来家,满心欢喜。这里李瓶儿请过西门庆去计议,要叫西门庆拿几两银子,买了这所住的宅子:“到明不久也是你的了。”

西门庆归家与吴月娘商议。月娘道:“你若要他这房子,恐怕他汉子一时生起疑心来,怎了?”

西门庆听记在心。那消几,花子虚来家,清河县委下乐县丞丈估:太监大宅一所,坐落大街安庆坊,值银七百两,卖与王皇亲为业;南门外庄田一处,值银六百五十两,卖与守备周秀为业。止有住居小宅,值银五百四十两,因在西门庆紧隔壁,没敢买。花子虚再三使来说,西门庆只推没银子,不肯上帐。县中紧等要回文书,李瓶儿急了,暗暗使冯妈妈来对西门庆说,教拿他寄放的银子兑五百四十两买了罢。这西门庆方才依允。当官兑了银两,花子由都画了字。连夜做文书回了上司,共该银一千八百九十五两,三均分讫。

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没分的丝毫,把银两、房舍、庄田又没了,两箱内三千两大元宝又不见踪影,心中甚是焦躁。因问李瓶儿查算西门庆使用银两下落,今还剩多少,好凑着买房子。反吃整骂了四五,骂道:“呸!魉魉混沌,你成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只当被弄成圈套,拿在牢里,使将来教我寻是个家,大门边儿也没走,晓得甚么?认得何?那里寻?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替你添羞脸,到处求爹爹告。多亏了隔壁西门大官,看前相,大冷天,刮得那黄风黑风,使了家下往东京去,替你把事儿得停停当当的。你今了毕官司,两脚站在平川地,得命思财,疮好忘痛,来家到问老婆找起后帐儿来了,还说有也没有。你写来的帖子现在,没你的手字儿,我擅自拿出你的银子寻,抵盗与便难了!”

花子虚道:“可知是我的帖子来说,实指望还剩下些,咱凑着买房子过子。”

道:“呸!浊蠢才!我不好骂你的。你早仔细好来,咊儿上不算计,圈底儿下却算计。千也说使多了,万也说使多了,你那三千两银子能到的那里?蔡太师、杨提督好小食肠儿!不是恁大,平白拿了你一场,当官蒿条儿也没曾打在你这忘八身上,好好儿放出来,教你在家里恁说嘴!家不属你管辖,你是他甚么着疼的亲?平白怎替你南上北下走跳,使钱教你!你来家也该摆席酒儿,请过来,知谢一知谢儿,还一扫帚扫得光光的,到问找起后帐儿来了!”

几句连搽带骂,骂的子虚闭无言。

到次,西门庆使玳安送了一分礼来与子虚压惊。子虚这里安排了一席,请西门庆来知谢,就要问他银两下落。依着西门庆,还要找过几百两银子与他凑买房子。到是李瓶儿不肯,暗地使冯妈妈过来对西门庆说:“休要来吃酒,只开送一篇花帐与他,说银子上下打点都使没了。”

花子虚不识时,还使小厮再三邀请。西门庆躲的一径往院里去了,只回不在家。花子虚气的发昏,只是跌脚。看观听说:大凡更变,不与男子汉一心,随你咬折铁钉般刚毅之夫,也难测其暗地之事。自古男治外而治内,往往男子之名都被坏了者为何?皆由御之不得其道。要之在乎容德相感,缘分相投,夫唱随,庶可保其无咎。若似花子虚落魄飘风,谩无纪律,而欲其内不生他意,岂可得乎!正是:自意得其垫,无风可动摇。

话休饶舌。后来子虚只摈凑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狮子街一所房屋居住。得了这重气,刚搬到那里,又不幸害了一场伤寒,从十一月初旬,睡倒在床上,就不曾起来。初时还请太医来看,后来怕使钱,只挨着。一两,两三,挨到二十,呜呼哀哉,断气身亡,亡年二十四岁。那手下的大小厮天喜儿,从子虚病倒之时,就拐了五两银子走的无踪。子虚一倒了,李瓶儿就使冯妈妈请了西门庆过去,与他商议买棺殓,念经发送,到坟上安葬。那花大、花三、花四一般儿男,也都来吊孝送殡。西门庆那也教吴月娘办了一张桌席,与他山祭奠。当轿子归家,也设了一个灵位,供养在房中。虽是守灵,一心只想着西门庆。从子虚在,就把两个丫教西门庆耍了,子虚死后,越发通家往还。

,正值正月初九,李瓶儿打听是潘金莲生,未曾过子虚五七,李瓶儿就买礼物坐轿子,穿白绫袄儿,蓝织金裙,白紵布鬏髻,珠子箍儿,来与金莲做生。冯妈妈抱毡包,天福儿跟轿。进门先与月娘磕了四个,说道:“前多劳动大娘受饿,又多谢重礼。”

拜了月娘,又请李娇儿、孟玉楼拜见了。然后潘金莲来到,说道:“这位就是五娘?”

又要磕下去,一一声称呼:“姐姐,请受一礼儿。”

金莲那里肯受,相让了半,两个还平磕了。金莲又谢了他寿礼。又有吴大妗子、潘姥姥一同见了。李瓶儿便请西门庆拜见。月娘道:“他今往门外玉皇庙打醮去了。”

一面让坐了,唤茶来吃了。良久,只见孙雪娥走过来。李瓶儿见他妆饰少次于众,便起身来问道:“此位是何不知,不曾请见得。”

月娘道:“此是他姑娘哩。”

李瓶儿就要行礼。月娘道:“不劳起动二娘,只是平拜拜儿罢。”

于是彼此拜毕,月娘就让到房中,换了衣裳,吩咐丫鬟,明间内放桌儿摆茶。须臾,围炉添炭,酒泛羊羔,安排上酒来。让吴大妗子、潘姥姥、李瓶儿上坐,月娘和李娇儿主席,孟玉楼和潘金莲打横。孙雪娥回厨下照管,不敢久坐。月娘见李瓶儿钟钟酒都不辞,于是亲自递了一遍酒,又令李娇儿众各递酒一遍,因嘲问他话儿道:“花二娘搬的远了,俺姊妹们离多会少,好不思想。二娘狠心,就不说来看俺们看见?”

孟玉楼便道:“二娘今不是因与六姐做生还不来哩!”

李瓶儿道:“好大娘,三娘,蒙众娘抬举,心里也要来,一者热孝在身,二者家下没。昨才过了他五七,不是怕五娘怪,还不敢来。”

因问:“大娘贵降在几时?”

月娘道:“贱早哩。”

潘金莲接过来道:“大娘生是八月十五,二娘好歹来走走。”

李瓶儿道:“不消说,一定都来。”

孟玉楼道:“二娘今与俺姊妹相伴一夜儿,不往家去罢了。”

李瓶儿道:“可知也要和众位娘叙些话儿。不瞒众位娘说,小家儿家,初搬到那里,自从他没了,家下没那房子后墙紧靠着乔皇亲花园,好不空!晚夕常有狐狸抛砖掠瓦,又害怕。原是两个小厮,那个大小厮又走了,止是这个天福儿小厮看守前门,后半截通空落落的。倒亏了这个老冯,是旧时,常来与浆洗些衣裳。”

月娘因问:“老冯多少年纪?且是好个恩实妈妈儿,高大言也没句儿。”

李瓶儿道:“他今年五十六岁,男花花都没,只靠说媒度。我这里常管他些衣裳。昨拙夫死了,叫过他来与做伴儿,晚夕同丫一炕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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