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抢我的曲谱，万一她不
给柳姑娘怎么办？这可是我们老冯家的命根子啊！”
冯保突然
发的大喉咙吓了他一跳，方学渐退了一步，笑道：“
嘛发这么大火，你们老冯家的命根子不是被…嘿嘿…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那位蒙面姑娘将《霓裳羽衣曲》到柳姑娘手里，我要借你几滴血用用。”
“好，我跟你赌，如果曲谱到不了柳姑娘手里，你赔我八万两银子。”
“哇～～你也太狠了，全本带彩色
图的《天地征
阳大悲赋》，在书店里才卖五钱银子一本，半本
烂《霓裳羽衣曲》就要值八万两银子？打死我也不信，我最多出八两银子，要不要随你。”
“七万九千两。”
“九两，可以买三十本《痴婆子传》了。”
“七万八千两。”
“十两。不要太贪心，老弟，十两银子，《素
心经》可以抱一箩筐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场激烈无比的价格拉锯战终于告一段落。
方学渐满
大汗地倒在地上，呼呼喘气，笑道：“你这块牛皮糖真够韧的，一千九百九十两银子，《灯
和尚》都能养一屋子了。”
“我不养和尚。”冯保也同样面红耳赤。
方学渐转看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嘴
、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怀里抱着初荷，准要在地上翻滚打闹一番不可。
好不容易住了笑声，方学渐微微喘气道：“其实那个蒙面
就是柳姑娘，整个洛阳城，除了她，谁还会对你这本烂东西感兴趣？对不对？不要告诉我你不相信。”
冯保躺在那里半天不吭声，目光逐渐变得迷离，仿佛要熟睡过去，突然睁开眼来，轻轻叹了
气，道：“她有这么好的本领，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呢？”
方学渐抬望天，点点滴滴的星光洒落下来，在他的眸子里织成一团流动的雾，他幽幽一叹，道：“或许她有什么不为知的苦衷，一个诺言，一桩仇恨或是一段修行？”
“你要血什么？”
“救醒我老婆。她现在还没有醒转，肯定中了一种怪的毒。”
“为什么我的血能解毒？”
“我也中过同样的毒，不过被你
出的血淋了一一脸，就恢复正常了。”
“好，你打我一拳吧，对准肚子打。”
“唉，你真慷慨，不过不用这么费力，你咬一个手指，把血涂在她脸上就可以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
我都想不到呢？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冯保咬开了手指。
“不是你傻，是我聪明。”方学渐伸出食指，抹了血滴，涂在初荷脸上。
“你老婆真漂亮。”冯保一脸羡慕地看着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初荷，娇美的容颜就像一朵盛开的
色牡丹。
“长着眼睛的都这么说，”方学渐伸手又抹了一滴鲜血，看着初荷微微颤动的眼皮，心中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虽然你打赌输了，那一千九百九十两银子我仍然会付给你，有了这许多银子，娶上七、八房媳
都不成问题……哦，对不起，我忘了你那个地方……”
“没关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冯保转过去，眼眶中隐隐有着泪光闪动，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冯保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看见他这副样子，方学渐暗骂自己是个讨厌的长舌鬼。
“家里的田产房屋都给我卖了，以后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想先回老家
州（今河北州）一趟，然后到北京城去看看，唉，连年战
，北京城也不太平啊。”
“呵呵，你总得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吧，冯保兄，我们也算有缘，不如跟我一道回去龙门客栈？”
冯保笑道：“还没请教兄弟台甫呢？”
“方学渐。慷慨大方的方，学无止境的学，防微杜渐的渐，叫我方兄弟就行了。”
“果然好名字，如其名，既慷慨大方，又勤奋好学，呵呵，做兄弟的现在动不了身，全靠方兄帮衬一把。”
方学渐心想你也不蠢呀，这么快就学会拍马
，
益求，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打个哈哈，拍着胸脯道：“做兄弟的哪有不帮衬一把的道理，冯保兄尽管放心，我方学渐绝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
正要自吹自擂一番，怀中的初荷突然“嗯呀”一声，睁开迷茫的双眼，醒了过来。
“好了，好了，亲亲老婆，你总算醒过来了，快要急死我啦。”
初荷看见是他，一双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问道：“这是什么？脏兮兮的。”
方学渐嘻嘻一笑，朝冯保扬了扬下，道：“这是冯保大哥的血，你的脸上也有，还多亏了他，要不然你还醒不了。”
初荷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一骨碌从他的怀里爬了起来，瞥见冯保左手的食指殷红一片，还在滴血，哎呀了一声，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手绢，上去替他包好，开说道：“真是多谢你啦，要你流这么多血。”
“哪里的话，谁看见你这样可
漂亮的子，都会这样做的，”冯保勉强笑了笑，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道，“能娶你为妻，方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初荷面微微一红，回看了方学渐一眼，旋又低下去，目光之中全是羞赧和喜悦。
方学渐抬望了望正当中天的月亮，心中自也得意，强忍着没有流露出来，板着面孔，一本正经地道：“冯保兄，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这就回去客栈吧。”
秦、冯二自然没有异议。方学渐背起了冯保，初荷跟在后面，三出了树林，寻路回去。
刚才飞檐走壁的时候，方学渐没有记住道路，初荷更是在昏迷当中。冯保虽然在洛阳城住过三个多月，但是道路错综，一时也认不清这许多。月色之下，屋宇和屋宇、街道和街道，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分别，何况他失血过多，晕眼花，望出去恐怕连景物都是颠倒的。
三走街穿巷，像无苍蝇似地一通走，更加迷了方向。
方学渐心中烦躁，望见前面有一座高高的门楼，灵光一闪，和初荷打一声招呼，放下冯保的身子，在石柱子上连借两次力，腾身跃上五丈高的门楼顶，极目四望，只见百多丈外，暗沉沉一条黑色巨龙卧在那里，约莫二十丈宽，不正是洛水河？
这下有了奔，三重新上路，转过两条暗幽幽的巷子，长街的尽便是洛水河，不远处是一个石板埠。方学渐与初荷携手下去，用清凉的河水洗去脸上的污垢。
这是洛水北岸，龙门客栈在河的对岸，须寻找一座桥过去。三沿着河岸前进，走了半炷香辰光，没有找到桥梁，却回到了下午观看“百花节”美表演的“洛园”。
方学渐放慢了脚步，回望了望门两座威武的石狮子，突然想起自己询问“洛园”主时老包那怪异的色，心中一动，问背后的冯保道：“冯保哥，你可知道这‘洛园’的主是什么么？”
冯保睁开了睡眼朦胧的眼睛，微弱地道：“听家说，这里是漕帮老大的私宅。”
“漕帮？很厉害吗？”
“不知道，我一向对这些江湖帮派不感兴趣。”
皓月当空，三沿凄清的长街又走了一会，一边是久负盛名的“窈娘堤”，一边是“洛园”的红色高墙，前面不远就是天津桥。
方学渐突然停下脚步，转面对初荷，道：“荷儿，上次没带你去‘龙眠山庄’，这次补起，我们到这‘洛园’里再去走一遭，你说可好？”
初荷拍手笑道：“好呀，好呀，进去看看那个花台子还在不在？”
冯保听二竟兴高采烈地要“私闯民宅”，那可是犯法的事，有心反对，却是无力阻止，只得假装睡着。方学渐走到堤岸边，把冯保的身子小心地塞到芦苇丛里，又弄断了十多根盖在他的身上，免得路发现。
两相视一笑，迎着习习晚风朝来路跑了一阵，在距离大门还有七、八丈的地方停下，携手跃上高墙。
两的轻功都是打的“凌波微步”的底子，身轻如燕，在江湖二流高手中也算出类拔萃，何况下午还在园子里走过一个来回，熟门熟路，更是奔行如飞。
两借着参差的叠石、扶疏的花木，躲开一队队手提灯笼的巡夜家丁，过了青石小桥，飞身跃上游廊屋脊，如两只狸猫般在上面飞蹿，朝那片空地跑去。转过一座四丈多高的假山，视野之中，那座花台依旧搭在那里。
初荷兴奋地拉着方学渐的手，连蹦带跳地跑过去，一下跳上花台，学着那波斯美的姿势，双臂向上伸展，做“举火燎天”式，腰肢摇摆扭动，
波，别有一番撩态，只是动作有些笨拙，看上去比较怪异。
方学渐哈哈一笑，一蹦上台，平端双臂，也学着那波斯美的姿势，摇摆起脑袋来，笑道：“老婆，我们来比一比，谁学得像些……”
话未说完，忽听花台后面传出狮子般的一声怒吼，然后是“噼里啪啦”棍
之类的物事击打体的声音，听来十分沉闷低哑，好像是隔了好几道门才传过来的。
两吃了一惊，心怦怦跳，互望了一眼，发觉对方的脸色都吓得有些发白。方学渐过去拉住初荷有些冰冷的小手，指指屋顶。两脚步轻点，在花台柱子的边缘借一下力，飞身跃上屋顶。
两沿着屋脊矮身前行，小心翼翼，惟恐发出一点声响，被屋中之发觉。在靠中间的一个位置停下，轻轻揭开几块瓦片，露出一个五寸宽的
。方学渐探向下一望，只见屋子中间八个手执木棍的灰衣，正在围攻一个赤着上身的粗壮大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