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里已经弥漫了浓浓的雪茄味。雪茄的味道乍一闻是非常刺鼻的,可是习惯之后,却觉得别有一番浓郁的香味。我们家的管家,许伯,他就特别喜欢抽雪茄,爸爸偶尔会抽一两次,但是他没有这个
好。但许伯可就是老烟鬼了,从小我就记得他有这个
好,而且他会把他的雪茄视如珍宝。有时候我还会调皮的捉弄他,把他抽了一半的雪茄给他掐灭。他每次都摸不着
脑,不知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又得费老大的麻烦才能重新点着……
陈友发的这只雪茄应该是产自东南亚的,这不是中南美雪茄浓烈顺滑的味道,也不是非洲的雪茄刺鼻
烧的味道。而是有些有些清淡,有些温和的感觉。
「爸……爸……我……我没事……」
在陈友发的威严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小刚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陈友发肥大的身躯陷在了沙发里,他的嘴里没有烟,他的手指夹住的雪茄停在半空中,他的眼镜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成刚……
「我错了……
爹……可……可是我……」
李成刚双膝跪地微微分开,他的手撑在大腿上,支起了自己的肩膀。他的

的低垂在双肩以下,他的声音与我一样,即弱又抖……
「小刚,你跟我多久了?」
「八年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只看结果,我不听解释的。」
「是……
爹……」
「啊……你让我很失望啊,小刚。」
陈友发终于吸了一
雪茄,他吸烟的姿势让我有些眼熟,可我一时没想起像谁。
「对不起……
爹……我错了……我冲昏了
了……」
「小刚,你知道
的手有什么用吗?」
「我……我知道……手可以用来掌嘴!」
「啪啪啪啪啪啪啪!!!」
李成刚刚说完话,就立刻伸出两手开始疯狂地抽自己的耳光,他抽的非常用力,也非常响亮,这突然的声音把还傻傻站在门
的我吓了一跳。
陈友发脸上没有任何表
,他也没有看李成刚的动作,他的眼镜注视了缕缕青烟,他的嘴
轻轻地吐息……
陈友发吸每一
烟都会用非常长的时间,他的这个习惯很像许伯,这说明他其实是个老烟迷,他应该很喜欢雪茄的味道,而且他也应该烟龄很大了,因为雪茄对新手而言并不是那么好吸的,可是陈友发吸雪茄就如同吸香烟。他的肚子都看不出明显的起伏。
陈友发吸了一
又一
,吐了一
又一
……
李成刚的
掌打了一下又一下……
陈友发还在品味着烟叶的浓香……
李成刚也还在对自己拼命地抽打……
陈友发的烟在茶几的烟灰缸弹了5下……
李成刚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不止50下……
有一点烟灰落到了陈友发的西装上……
有几滴血流到了李成刚的膝盖上……
陈友发停止了吞吐,又将烟夹在了半空中……
李成刚没有了力气,他每次挥手都已经
疲力尽……
「小刚啊,你还是这么毛躁。你总是改不掉自己做无用功的习惯,你以为你愿意做的,就是你应该做的吗?我常常提醒你,要做对的事
,而不是做你想做的事
。」
「
爹……我……」
李成刚嘴里不停的滴着血,他的声音都含糊不清了……
「手有很多用处,但是你必须发现它最关键的那个用处,你知道它最关键的用处是什么吗?」
「不……不知道……请
爹……原谅……我的愚笨……」
「手可以握刀……」
陈友发的语速很慢,但是却很有力量,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雪茄,但是没有将它再放
嘴中的意思。
「没有刀,就没
怕你。对吗?」
「是……
爹……」
「你以为你手上有刀别
就会怕你,对吗?」
「是……
爹……」
「那么如果刀在别
手上,你怕吗?」
「怕……」
「那怎么才能不怕呢?」
「把……把他的刀拿掉……」
「好主意,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相比于拿掉刀,我更喜欢拿掉
的手。」
陈友发吸了一
烟,而我却吸了一
冷气……
「如果每个
做错事
,都以为可以靠认错就挽回自己失去的东西,那你说一个
还会有所顾忌吗?」
「不……不会了……」
「当一个
毫无顾忌的时候,他就什么都
得出来。对吗?」
「对……」
「这个什么都
得出来的
,如果手里有一把刀,那你觉得我能容忍吗?」
「
爹!!我……我错了!!」
「咚咚咚!!……咚咚咚!!」
李成刚开始疯狂地磕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脚下的地板都在震动……
「饶了我吧!!
爹!!我不敢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陈友发又开始一
一
的吸烟,他每一次都务必细细品味
中的烟香。我想起来了,他的抽烟的姿势很像娟姐,不……我想应该是……娟姐很像他……
「昨晚来了几个
?」
陈友发提高音量打断了李成刚。李成刚抬起满脸鲜血的
,但是颤微微的不敢看面前的陈友发。
「五个……」
「小刚你有刀吗?」
「……没……没有……」
「找王鹏拿一把。」
「是……」
「刀只要握在手上就不得不用,就像箭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
「是……」
「你让我的威信受到了损害。你知道吗?」
「知道……」
「你知道我的威信是靠什么建立的吗?」
「不……不知道」
「是靠
的畏惧。」
「是……」
「你觉得是我应该畏惧别
呢,还是别
应该畏惧我呢?」
「是他们……应该畏惧
爹……」
「很好,用你手里的刀,去杀掉他们五
中的三
。」
「……是……」
李成刚的声音发抖了,而我连呼吸都发抖了……
「杀你最喜欢的三个
,明白吗?」
「明白……」
「抬起
来。」
李成刚哆哆嗦嗦的对着陈友发抬起了脸……
「小刚你的这只手是我的了,明白吗?」
「明白……我的命也是
爹的……」
「你的手既然可以对着朋友握刀,我相信你有一天也会对着我握刀。」
「不……小刚绝不敢……」
「我不能对自己的担忧置若罔闻,对于所有对我有威胁的东西,我都需要它们有弱点,这样我会更放心一些。」
「……请……请
爹明示……」
李成刚的声音已经夹杂着哭腔了……
「你准备用那只手握刀?」
「右手……」
「你的右手有几根指
?」
「……五根……」
李成刚浑身颤抖着开始呜咽了……
「我希望它是四根……」
我的眼泪也不自觉地伴随着李成刚的哭泣流了下来……
「……是……我这就去办……」
「不,你要转过身,对着刘志,看着他的眼睛,咬下来,嚼烂了,再吞下去。」
什么?……要对着我?……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呢?
李成刚
埋着自己的
,哭的凄惨无比,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他脸上的血不停的滴在身上……
陈友发又吸了一
雪茄……
李成刚猛地抬起
,跪在地上转过了身,他的血甩的满地都是,他的眼泪抹花了他身上的血痕……
我的天啊……这……这张脸……
「呕呕呕……」
我忍不住也跪在地上,止不住的
呕……
「啊啊啊啊……啊啊……」
李成刚突然一声剧烈的嘶吼,我抬
看到他,他用左手紧紧捏住自己右手颤抖的手腕,他满脸是血,龇牙咧嘴,他的右手小指从自己的嘴角伸进自己的后牙之间被上下的磨牙紧紧咬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的天啊……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呕呕呕呕!……噗!!」
我再也忍不住欧吐了出来……
李成刚,他的面目极其恐怖狰狞,他使劲的闭合着自己的牙齿,一
鲜红的血
从他的嘴角
涌出来,流到他的胳膊上,身上,腿上,地上……他的血混合了我的呕吐物……
「不……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看到……」
我吓得一边呕吐一边用脚
蹬的退到了墙边……
「啊啊啊!!!!」
随着李成刚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喊,他竟然生生的扯下了自己的手指……
他蹬大眼球,
发直立,看得
毛骨悚然,心惊
跳啊……
可是他却大
大
的拼命咀嚼,他的两腮的肌
不停的耸动,他的脖子青筋
起,他的额
大汗淋漓,他的鲜血流满全身,我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咀嚼自己的手指,还是在咀嚼自己的舌
……
「呕呕呕呕呕呕!!!」
我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肠胃吐出来了……
……
当我跟李成刚都躺在地上抽搐着打哆嗦的时候,陈友发的雪茄还没抽完……
「小刚,用这个给手指止血。」
陈友发说完话,朝着李成刚的后背扔过来一个金黄色的铁块,那是他的雪茄打火机……
李成刚听到陈友发的话,他丝毫不敢怠慢,颤抖着爬起来捡起来了那只火机……
「碰!」他打着哆嗦掰开了火机的盖子……
「不……不……不……不不不……我……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
我吓得赶紧扶着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我转过身,打开门,不回
的拔腿就跑……就在我开门的一瞬间,李成刚撕心裂肺的叫喊再一次击穿了我的心脏……
……
我的手一直都在不停地发抖……
我的心跳一直顶在嗓子眼……
我的冷汗从
顶一直冒到脚心……
……
我没敢回教室,我躲在不知道是哪栋楼的男厕所里,我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敢哭出声音……
「各位同学,现在全校通报……各位同学,现在全校通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躺在厕所里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可是只要我睁看眼,看到的都是李成刚狰狞的血脸……
「现在进行全校通报,我校##年纪##班的李成刚同学因为严重影响校风校级,现在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立即生效,限今
离校。望诸位同学引以为戒!遵守校纪校规……」
……
「叮!」
我的手机再次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掏出手机一看,是二弟号码发来的短信……
「刘志……你在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馨茹」
原来是馨茹借二弟手机给我发的消息,看到馨茹的消息我的热泪又涌了出来……幸好有馨茹在……
「我没事……我还需要再过一会才能回去,你听到李成刚的处分了吗?我们安全了……」
我恨过李成刚,甚至想要杀了他,但是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我跟馨茹的确暂时安全了,李成刚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们了,他也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但高兴不起来,甚至不敢伸开蜷缩的身体……
……
「叮!」
我又不知昏睡了多久,我的手机又收到了一则信息,可是这一次,竟然是陈友发……
「到八楼来……」
我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我也有些困倦,但是现在已经是12点半了,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走出厕所,洗了洗脸,漱了漱
,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我的脸还算
净,我的衣服也没有多少呕吐物,我的
发也还整洁……想必陈友发会喜欢的……
……
歌声轻轻
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已发出闪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山楂树下两青年在把我盼望。
哦那茂密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
我们的山楂树呀为何要悲伤?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
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轻风吹拂不停,
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吹
了青年钳工和铁匠的
发。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
,
哦你可
的山楂树为何要发愁?
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夏天晚上的星星尽瞧着他们俩,
却不明白告诉我他俩谁可
。
哦最勇敢最可
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
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秋天大雁的歌声已消失在远方,
大地已经盖上了一片白霜。
但是在这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我们三
到如今还徘徊在树旁。
哦最勇敢最可
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
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他们谁更适合于我的心愿?
我却没法分辨我终
不安。
他们勇敢更可
呀全都一个样,
亲
的山楂树呀要请你帮个忙!
哦最勇敢最可
呀到底是哪一个?
亲
的山楂树呀请你告诉我。
这曲悠扬的歌声是从八楼房间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嘹亮而甜美,但是它的曲调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与这歌声相和的是手风琴的声音。这旋律明快婉转,抑扬顿挫,有着非常鲜明的苏联音乐风格。苏联的音乐总是带给
一种怀旧的年代气息……
歌声是用音响放的……
弹琴的是陈友发……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
……
他身上架着手风琴,他眯着眼睛微微跟随旋律晃动着身体……
他坐在客厅那把单独的椅子上,正对着打开的门……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变化,就跟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就连陈友发现在坐着的椅子也跟之前一模一样,不偏不倚的摆在客厅的最中间……
我慢慢靠近了陈友发,他仍旧弹着琴,眯着眼,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
我跪在了他的胯间,拉开了他的拉链……
陈友发让一切都回到了他离开时的样子,甚至连桌子上的灰尘都必须如他临走时一样厚。所有的东西都分毫不差。连他内裤的味道都也还保留着上次
残留的痕迹……
一切都恢复了秩序,一切都一如当初……
可是就在我面对陈友发跪下的一瞬间,我还是发现了这个房间里有一处不同……
但我并没有在意……但我却本应在意的……因为这一处不同将会彻底的改变我的
生……
我留意到他身后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牛皮文件夹,陈友发他很少把工作上的东西带到房间里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可我却并没有在意……
生有时就是这么可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
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不知道假如我有机会打开这个文件夹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或者说会不会不发生什么事
。会不会一切都能不一样,会不会我有机会逆转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所有的事
……
可我终究还是忽略了这一微小的不同之处,而这一微小却让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了……
……
那本牛皮文件夹里,是一份病例报告,页首的名字写着:林玉柔……
